居家隔離已經持續了近一個月，李家的生活節奏完全被打亂了。原本各自有各自生活軌道的一家人，現在被迫聚在一個屋檐下，朝夕相處。
李建國坐在沙發上，手里拿著遙控器，漫無目的地換著臺。從新聞頻道到娛樂節目，再到電視劇，他什么都看不進去。這種無所事事的感覺讓他越來越煩躁。
"爸，您能不能別一直換臺？我在開視頻會議呢。"李陽從房間里探出頭來，語氣里帶著一絲不耐煩。
"我在自己家看個電視還不行了？"李建國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你開會就了不起啊？我在這里礙著你什么事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李陽想要解釋，但李建國已經把電視聲音調得更大了。
"建國，你小聲點，陽陽在工作呢。"王秀芳從廚房走出來，試圖調解父子之間的矛盾。
"工作工作，就知道工作！"李建國猛地站起來，"我也想工作，可是有地方讓我工作嗎？"
客廳里瞬間安靜下來，氣氛變得很尷尬。李陽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母親，最后默默地關上了房門。
王秀芳嘆了口氣，走到丈夫身邊坐下。"老李，你這是怎么了？孩子也沒說什么過分的話。"
"我知道我沒用，我知道我讓你們失望了。"李建國的聲音有些哽咽，"一個大男人，連家都養不起，還有什么臉面？"
"你說什么胡話呢？"王秀芳心疼地看著丈夫，"這又不是你的錯，是疫情的原因。等疫情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什么時候是個頭啊？"李建國雙手抱頭，"我每天坐在家里，就像個廢人一樣。以前我至少還能掙錢養家，現在連這點用處都沒有了。"
王秀芳想要安慰丈夫，但她自己心里也很不好受。這段時間以來，李建國的脾氣越來越差，動不動就發火，家里的氣氛變得很壓抑。
"媽，我餓了。"李老太從房間里走出來，打破了沉默。
"媽，我這就去給您做飯。"王秀芳趕緊起身，但李老太擺擺手。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李老太說著就往廚房走，但王秀芳還是跟了過去。
"媽，您歇著吧，我來做。"王秀芳接過李老太手中的鍋鏟。
"秀芳啊，建國他..."李老太欲言又止。
"媽，我知道，他心里憋屈。"王秀芳一邊洗菜一邊說，"以前他每天早出晚歸，雖然辛苦，但心里踏實。現在突然閑下來，他適應不了。"
"男人嘛，都要面子。"李老太理解地點點頭，"但是他這樣下去不行，家里的氣氛都被他搞壞了。"
王秀芳默默地點頭。她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但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中午吃飯的時候，一家人圍坐在餐桌前，但氣氛很沉悶。李建國埋頭吃飯，一句話也不說。李陽也很安靜，偶爾看看父親，但不敢主動說話。
"爸，我下午想出去買點菜，您要不要一起去？"王秀芳試圖緩解氣氛。
"我去干什么？花錢嗎？"李建國頭也不抬地說，"現在家里每一分錢都要省著花，我去了只會添亂。"
"爸，您別這樣說。"李陽終于忍不住開口了，"家里的困難是暫時的，您不要太有壓力。"
"暫時的？"李建國抬起頭，眼中帶著怒火，"你知道什么叫暫時的？一個月？兩個月？還是半年？我們家能撐多久？"
"爸..."李陽想要說什么，但被李建國打斷了。
"別叫我爸！我這個爸當得失敗，連家都保護不了，還有什么資格當你們的爸？"
說完，李建國猛地站起來，摔門而去。
餐桌前剩下的三個人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奶奶，我爸他..."李陽想要為父親解釋什么。
"陽陽，你爸心里苦。"李老太搖搖頭，"他這輩子最看重的就是責任，現在覺得自己沒有盡到責任，心里當然不好受。"
"可是他這樣發脾氣也不能解決問題啊。"李陽有些委屈，"我們都理解他，但他為什么不理解我們？"
"你爸不是不理解你們，他是不能原諒自己。"王秀芳嘆了口氣，"給他點時間吧，他會想通的。"
下午，王秀芳獨自出門買菜。街上的人很少，大部分商店還是關著門。她走進一家小超市，里面的菜品種不多，價格也比以前貴了不少。
"老板，這白菜怎么這么貴？"王秀芳問道。
"沒辦法，進貨成本高了。"老板無奈地搖搖頭，"現在運輸困難，很多菜都運不進來。"
王秀芳挑了一些便宜的菜，結賬的時候心疼地看著錢包里越來越少的鈔票。
回到家里，李建國還是沒有出房間。王秀芳敲了敲門。
"老李，吃點東西吧。"
"不餓。"里面傳來李建國悶悶的聲音。
"你不吃飯身體怎么受得了？"王秀芳擔心地說。
"死了算了，省得拖累你們。"李建國的話讓王秀芳心里一緊。
"你說什么胡話呢？"王秀芳推門而入，看到李建國正躺在床上，背對著門口。
"秀芳，我是不是很沒用？"李建國的聲音很低沉。
"你怎么會沒用？"王秀芳坐在床邊，"這些年來，你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現在遇到困難，不是你的錯。"
"可是我保護不了你們。"李建國轉過身來，眼中滿是痛苦，"我眼睜睜地看著家里的錢越來越少，看著你們為了省錢而委屈自己，我卻什么都做不了。"
"老李，你聽我說。"王秀芳握住丈夫的手，"我們是夫妻，是一家人。有困難我們一起面對，有福氣我們一起享受。你不是一個人在戰斗，我們都在。"
李建國看著妻子真誠的眼神，心中的憤怒慢慢平息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
"對不起，我剛才不應該發脾氣。"李建國握緊妻子的手，"我只是...我只是覺得自己很無能。"
"你不無能，你只是暫時遇到了困難。"王秀芳安慰道，"等疫情過去了，你還是那個頂天立地的李建國。"
晚上，李建國主動向兒子道歉。
"陽陽，爸今天不應該沖你發火。"
"爸，我理解您的心情。"李陽拍拍父親的肩膀，"我們是一家人，什么困難都能克服。"
李建國點點頭，但心里的陰霾并沒有完全散去。他知道，如果找不到工作，如果疫情繼續持續下去，這樣的矛盾還會再次爆發。
夜深了，李建國躺在床上，聽著外面偶爾傳來的救護車聲音，心情更加沉重。這個城市，這個家庭，都在經歷著前所未有的考驗。
他不知道明天會怎樣，但他知道，他必須振作起來，為了這個家，為了家人，他不能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