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在肺癌晚期的診斷書下，早已支離破碎。為了那一點點可憐的喘息，
家里傾家蕩產，最后只剩下這城中村月租4500的老舊兩居室，和一個呼吸機。
我的室友張小雅，電子廠月薪3800的流水線女工，房貸壓身。她精打細算到變態，
衛生紙都要數著用。我以為她是窮困所迫，直到她開始覬覦我那臺維系生命的呼吸機，
嫌它費電。她會在深夜拔掉我的呼吸機插頭，在我窒息的邊緣，又哭著道歉，說壓力太大。
我一次次心軟，一次次給她錢補貼。直到那個我沒能再醒來的深夜。重生后我才看清，
她眼里的我，哪里是什么室友，分明是一個可以反復提款、榨干最后一滴價值的累贅，
一個她精心算計的獵物。1.這是我第七次從窒息的黑暗中驚醒。肺部火燒火燎，
視野邊緣因缺氧而泛起詭異的雪花。我猛地睜開眼，首先看到的，不是熟悉的天花板，
而是張小雅那張放大的臉。她就坐在我的床邊，直勾勾地盯著我，
眼神里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審視，像是在解剖一只瀕死的蝴蝶。往常，
她拔掉呼吸機插頭后，會立刻躲開，等我掙扎著發出聲音，她再「慌張」地跑進來，
哭著道歉。今天不同。「曉曉，你醒了？」她的聲音依舊是那種刻意壓低的溫柔，
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關切，「你最近睡覺總是說夢話，還老是喊『不要拔插頭』，
是不是壓力太大了？」我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為缺氧，而是因為她這句話。
她知道了什么？還是在試探？我強迫自己擠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聲音沙啞得像破風箱：「可能……可能是藥物副作用吧，醫生說會有幻覺。」
她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審視。她伸手，
輕輕將被我蹭亂的被子拉好，指尖冰涼。「是嗎？那你要好好休息。」她說完，站起身，
慢條斯理地將掉在地上的呼吸機插頭重新插回墻上的插座。機器發出輕微的嗡鳴，
氧氣重新涌入我的肺里，但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卻怎么也驅散不了。她開始懷疑了。
我閉上眼，假裝重新睡去，腦子里卻飛速旋轉。第七次了，我不能再像前幾次那樣，
僅僅用錢去買一時的安寧。我必須找到證據，在我徹底無法醒來之前。2.接下來的三天，
張小雅的行為模式徹底變了。她不再等到我深度睡眠，
而是在我迷迷糊糊、將醒未醒的時候動手。每一次都像是精準計算過的卡點。第一次，
我剛有窒息感，勉強睜開眼，就看到她站在床邊，手里還捏著插頭。見我醒來，
她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隨即換上歉疚的表情：「哎呀，曉曉，你看我，
迷迷糊糊的，剛想幫你整理一下線路，沒想到手一滑就碰掉了。你沒事吧？」
她甚至沒有給我開口的機會，就俯下身，將插頭插了回去，動作熟練得仿佛演練過千百遍。
我能說什么？只能虛弱地搖搖頭，表示「沒事」。第二次，她更加直接。我從窒息中驚醒，
肺部撕裂般疼痛。她就站在那里，手里甚至沒有拿插頭，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眼神里帶著一種詭異的好奇。「曉曉，」她開口，聲音輕柔得像羽毛拂過耳畔，
「我想看看你醒來的樣子。你知道嗎？你每次醒來的表情都不太一樣。」
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她不是在犯錯，她是在測試我。她想找出我「預知」
她行為的秘密。我的重生，我的掙扎，在她眼里，或許成了一場有趣的游戲，
一場觀察實驗對象的游戲。我看著她那張看似無辜純良的臉，
第一次感到一種近乎絕望的憤怒。我多想撕破她偽善的面具，但我不能。
我一旦暴露了重生的秘密，只會讓她更加肆無忌憚。「小雅，」我喘息著，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彎下腰，湊近我的臉，
呼吸輕輕噴在我的皮膚上，帶著一絲劣質洗發水的甜香。「沒什么呀，」她笑起來，
眼睛彎彎的，像月牙，「我只是覺得，我們是室友，應該多了解對方一些。」她說完，
又幫我把呼吸機插好，哼著不成調的小曲，轉身去洗漱了。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
房間里依舊是那股廉價空氣清新劑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此刻卻讓我感到窒息。
這場試探游戲，已經從暗處走向了明面，危險系數直線上升。我必須在保命和收集證據之間，
找到那個微弱的平衡點。3.我開始假裝病情加重，減少白天的清醒時間，
以此來觀察張小雅的反應，并尋找安裝微型攝像頭的機會。然而，我低估了她的警惕，
或者說，高估了她僅存的那點「耐心」。就在我以為自己找到一絲喘息之機時，
張小雅的反擊來得迅猛而陰險。我無意中在一個本地的租房吐槽群里，看到了一個帖子，
發帖人的頭像，赫然是張小雅常用的那個卡通小熊。標題是：「和病重室友合租，
我快被逼瘋了，家人們誰懂啊？」帖子里，
她用一種委屈又無奈的語氣寫道：「我的室友曉曉，肺癌晚期，真的很可憐，
我一直盡心盡力照顧她。但是她最近精神狀態很不穩定，總是胡言亂語，
說我晚上要拔她呼吸機害她，還偷偷在房間里不知道搗鼓什么，像是在裝監控監視我。
我真的好害怕，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打工妹，每天上班已經很累了，回來還要面對這些，
心理壓力太大了，嗚嗚嗚……」帖子下面，配了幾張圖。
一張是我因為化療而脫發、面色蠟黃的側臉睡顏，角度刁鉆，顯得格外憔悴狼狽。
一張是房間凌亂的一角，刻意拍到了我放在床頭柜上的幾種藥瓶。還有一張，
是她自己紅著眼圈的自拍，配文：「希望曉曉能好起來，也希望我能撐下去。」
評論區瞬間炸開了鍋。「樓主太善良了！這種室友趕緊遠離啊！」「天啊，
精神出問題的病人最可怕了，被害妄想癥吧？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報警吧，
或者聯系她家人，讓她家人接走，你一個女孩子太危險了。」「心疼樓主，抱抱。
這種人就是仗著自己生病博同情，其實自私得很。」更有甚者，開始人肉我的信息，
雖然沒成功，但也足夠讓我心驚肉跳。我拿著手機，氣得渾身發抖。張小雅這一招釜底抽薪，
太狠了。她正在精心編織一張輿論的網，將我塑造成一個精神失常、忘恩負義的病人。
一旦我真的「意外」死亡，所有人都會先入為主地認為，是我自己精神狀態不好導致的，
甚至會同情她這個「受盡委屈的好室友」。我的名譽，在她的幾句話下，已經岌岌可危。
而我，卻連反駁的力氣都快沒有了。4.「林曉曉，你的各項指標都在急劇下降，按理說，
不應該惡化得這么快。」陳醫生，我的主治醫師，
一個年過四十、眼神里總是帶著疲憊和無奈的男人，此刻正皺著眉頭，
看著我最新的化驗報告。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惑和擔憂：「你最近是不是沒有好好休息？
或者……情緒波動太大了？」我靠在診室的椅子上，連呼吸都覺得費力。第八次重生后，
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虛弱。不僅僅是肺部的功能在衰退，我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輕微顫抖，
視線也時常模糊，看東西帶著重影。更可怕的是，早晨在衛生間洗漱時，
我無意中瞥見鏡子里的自己，倒影竟然有那么一瞬間變得有些透明，
仿佛隨時會消散在空氣中。「陳醫生，」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聲音微弱，
「如果……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我還能撐多久？」陳醫生沉默了片刻，避開了我的目光，
語氣沉重：「曉曉，你要有心理準備。你現在的情況，非常不樂觀。我們會盡力，但……」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但我都明白。我內心被巨大的恐慌攫住。重生是有代價的，
每一次從死亡邊緣被拉回來，都在消耗我本就所剩無幾的生命力。如果再死幾次，
我可能真的會永遠醒不過來，連重生的機會都沒有了。時間不多了。我必須在下一次「意外」
發生前，找到確鑿的證據，揭穿張小雅的真面目。否則，等待我的，
將是真正的、永恒的死亡。從醫院出來，天空陰沉沉的，像是要塌下來一樣。我扶著墻壁，
一步一步挪回那個名為「家」的出租屋，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張小雅的威脅，
網絡的惡意，身體的衰敗，像三座大山壓在我的心頭，讓我幾乎喘不過氣。我還能相信誰？
我還能依靠誰？這條路，似乎從一開始，就只有我一個人在踽踽獨行。5.深夜兩點，
熟悉的窒息感如期而至。我猛地睜開眼，肺部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的鐵銹味。但這一次，張小雅沒有像往常那樣，
在我醒來后立刻道歉或者找借口。她就坐在我的床邊，手里拿著她的廉價智能手機，
屏幕的冷光照亮了她一半的臉，另一半隱在黑暗中，表情莫測。手機攝像頭，正對著我。
她在錄像。「我想記錄下室友的睡眠狀態，給醫生看看。」
她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冰冷，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像淬了毒的冰棱。我掙扎著，
想去夠床頭的呼叫鈴，但身體虛弱得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缺氧讓我的大腦開始昏沉，
視野中的一切都開始扭曲變形。張小雅就那么靜靜地看著我，
眼神像在研究一只實驗臺上垂死掙扎的小白鼠。「曉曉，你知道嗎？」她忽然開口，
語氣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好奇，「正常人在缺氧的時候，應該是極度恐慌，手腳并用地掙扎。
可是你，你每次醒來都特別冷靜，就像……」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就像早就知道會發生什么一樣。」我的血液瞬間凝固了。她知道了！
她一定是從我那些微小的、不自覺的反應中，察覺到了我的秘密！我拼命地搖頭，想否認，
想辯解，但喉嚨里只能發出嗬嗬的、不成調的聲響。恐懼，前所未有的恐懼，
像潮水般將我淹沒。我的偽裝，我的計劃，在這一刻，似乎都到了崩潰的邊緣。
張小雅看著我痛苦的樣子，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深。她緩緩湊近，
手機鏡頭幾乎要貼到我的臉上。「別怕，曉曉。」她的聲音輕柔得像情人的呢喃，
「我會幫你記錄下這『寶貴』的時刻。說不定，還能在網上賣個好價錢呢，
就叫……『絕癥少女最后的呼吸』，怎么樣？」這一刻，
我清晰地看到她眼中那毫不掩飾的貪婪和惡意。我的秘密，似乎已經暴露無遺。而她，
也終于撕下了最后一層偽裝。這場貓鼠游戲，似乎已經到了最后的攤牌時刻。
6.趁著張小雅早上去電子廠上班，我用盡全身最后一絲力氣，從床上掙扎起來。我知道，
我不能再等了。昨晚她的攤牌，幾乎將我逼入了絕境。如果我再找不到實質性的證據，
下一次，我可能真的就永遠閉上眼睛了。她的房間通常是不鎖的，或者說，
她營造出一種不設防的假象。我扶著墻，一步一步挪進她的房間。
一股混雜著廉價香水、汗味和泡面調料包的復雜氣味撲面而來，熏得我一陣反胃。
她的房間比我的更小，也更凌亂。衣服和雜物堆得到處都是，唯一整齊的，
只有她那個小小的梳妝臺，上面擺滿了各種不知名品牌的化妝品。我深吸一口氣，開始搜查。
柜子、抽屜、床底下……所有可能藏東西的地方，我都沒有放過。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我的體力也在飛速流失。汗水浸濕了我的睡衣，視線陣陣發黑。就在我快要絕望放棄的時候，
我的手在床墊下面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方方正正的東西。我心中一動，
費力地掀開一部分床墊。一個深藍色的、帶密碼鎖的日記本，靜靜地躺在那里。
我的心跳瞬間加速。密碼鎖……會是什么？她的生日？還是她母親的生日？
或者……是她那個「房貸壓力巨大」的弟弟的名字縮寫？我嘗試了幾個可能的組合，
都失敗了。額頭上的汗珠滴落下來，砸在筆記本的封皮上。冷靜，林曉曉，冷靜。
我閉上眼睛，回想張小雅的一切習慣，她說過的話，
她網上的動態……她曾經在朋友圈發過一張她和她弟弟的合照，配文是：「為了我的小太陽，
一切都值得。」小太陽……我忽然想起，有一次無意中聽到她和她母親打電話，
提到她弟弟的小名叫「陽陽」。陽陽的生日！我記得她提過一次，她弟弟是處女座的。
我顫抖著手，輸入了幾個可能的日期。「咔噠」一聲輕響。鎖開了。
我迫不及待地翻開筆記本。第一頁，只有一行字，用紅色的水筆寫著，
字跡娟秀卻透著一股詭異的力道：「每一個靈魂，都有它的標價。」我的血液，
在看到這句話的瞬間，幾乎凝固。我一頁一頁地翻下去。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一個個名字，
每一個名字后面，都詳細標注著對方的病情、家庭狀況、經濟來源、性格弱點，
甚至還有預估的「收益」和「處理周期」。王秀芬，乳腺癌晚期，丈夫老實巴交，
女兒在外地打工，心理弱點：極度渴望關懷。已完成，收益：3萬5。李建國，塵肺病三期，
無子女，有單位撫恤金，心理弱點：孤獨，好面子。已完成，收益：5萬。
……一個個觸目驚心的名字和記錄，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進我的心臟。足足有七個人！
每個人名后面，都用紅筆打了一個小小的勾，旁邊標注著「已完成」。然后，
我看到了我的名字——林曉曉。「林曉曉，肺癌晚期，父母已破產無力支持，性格善良，
容易心軟，有少量積蓄和網絡兼職收入。心理弱點：渴望活下去，害怕孤獨。
預計收益：8-12萬。狀態：進行中。」「進行中」三個字，像烙鐵一樣燙傷了我的眼睛。
我渾身冰冷，如墜冰窟。這哪里是什么精打細算、被生活所迫的打工妹？
這分明就是一個處心積慮、以病人為獵物、榨取他人救命錢的惡魔！我繼續往后翻，
手抖得幾乎拿不住筆記本。最后一頁，還有三個嶄新的名字，
后面標注著他們的醫院和床位號。看地址，
都是我們這家市立醫院和附近另一家腫瘤醫院的病患。旁邊，
還用鉛筆草草寫著幾個字：「新目標，待篩選。」我癱坐在地上，
筆記本從我無力的手中滑落。巨大的恐懼和憤怒如同海嘯般將我吞噬。張小雅不是一時起意，
她是一個有組織、有預謀的連環殺手，而我，只是她龐大「獵物清單」上的一個。
那些我曾經以為的「意外」，根本就是她精心策劃的謀殺！陳醫生之前無意中透露過，
小雅曾經照顧過三個病重室友，但他們都「意外」死于設備故障。當時我只覺得是巧合，
現在想來，那些「故障」，恐怕都是她一手制造的！7.我必須做點什么。
我不能讓她再去傷害其他人。強烈的使命感和復仇的怒火，讓我暫時壓下了身體的極度不適。
我用手機拍下了筆記本里的每一頁內容，特別是我的那一頁和最后那三個新目標。然后，
我將筆記本原樣放回床墊下。做完這一切，我幾乎虛脫。回到自己的房間，我顫抖著手，
給之前在網上聯系過的一個人發了信息。她是小美，張小雅在我之前的一個室友，
一個只有十九歲的女孩，據說也是因為生病休養才和小雅合租。后來她很快就搬走了，
只說「受不了張小雅的虛偽」。當時我并未深究。現在想來，小美恐怕也是一個幸存者，
或者說，一個及時止損的「未完成品」。我將拍攝的筆記本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