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亡的回響頂級公寓的空氣里漂浮著若有似無的昂貴香氣,
水晶吊燈折射出冰冷的光。葉晚蜷縮在絲絨沙發里,像一件即將被主人遺棄的玩偶。
香薰爐裊裊吐著青煙,那是傅靳寒的心腹管家剛剛送來的生日“禮物”,
附帶著一句「夫人親手為您調制的安神香,傅先生說,讓您務必點上。」「夫人」
……指的是傅靳寒心尖上那位病弱矜貴的白月光——秦語嫣。
葉晚嘴角扯出一絲極淡、極涼的弧度。她認得這香。前世,就是這熟悉的氣息,
溫柔地擁抱了她,然后毫不留情地絞碎了她的肺腑,讓她在生日當天成為一具冰冷的尸體。
重生回來三個月,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試圖避開那個命中注定的死局。
可終究還是避不開。傅靳寒要她死,只需要一句話,一個眼神,甚至無需親自動手。
這香薰爐,就是為她量身定做的棺材。尖銳的絞痛毫無征兆地從心口蔓延開,
如同無數燒紅的鋼針扎入骨髓。葉晚痛得痙攣,冷汗瞬間浸透單薄的衣料。
她死死摳著沙發邊緣,指甲崩裂,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墻角的針孔攝像頭,
無聲地記錄著這一切。隔壁書房,巨大的監控屏幕占據了整面墻。
傅靳寒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冷漠地站在屏幕前,像一尊沒有溫度的完美雕塑。他身邊,
秦語嫣裹著白色的真絲披肩,小鳥依人般靠著他,柔弱精致的臉上毫無波瀾,
只有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快意的狠毒。葉晚的掙扎越來越微弱,最終徹底癱軟。
那雙曾經溢滿卑微愛慕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絕望和冰冷,穿透鏡頭,
死死釘在傅靳寒身上。傅靳寒眉心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被更深的不耐煩取代。
他移開視線,薄唇輕啟,是對著門外的心腹秘書陳巖說的,清晰冷硬,毫無情緒:「陳巖,
處理干凈。查一下車,制造點‘意外’。要像。」處理干凈。像丟棄一件沾了污漬的垃圾。
巨大的窒息感攫住葉晚的靈魂,劇痛讓她瞬間失去意識,沉入死亡冰冷的懷抱。下一秒,
刺耳的喧囂、嗆人的煙酒味、混雜著廉價香水的空氣猛地灌入她的鼻腔!「……嗤,學人精,
東施效顰!嫣嫣姐那種神仙氣質也是你能模仿的?低配得不能再低配了!」
尖銳刻薄的女聲帶著濃濃的嘲弄,像一把冰錐狠狠鑿進葉晚剛剛蘇醒的大腦。宴會。
燈火輝煌,人影幢幢。她眼前晃動著幾個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那些曾經用輕蔑鄙夷眼神打量她的富家千金。而她,正身處派對中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帶著惡意的打量,像在觀賞馬戲團的猴子。葉晚瞳孔驟縮,
心臟劇烈地撞擊著胸腔,每一次跳動都帶著瀕死的抽痛。她猛地轉頭,視線越過攢動的人頭,
精準地定格在不遠處的露臺入口。頎長挺拔的身影,單手插在西裝褲兜里,
指尖夾著一支燃燒的香煙。煙霧模糊了他輪廓分明的側臉,
也遮住了他那雙深不見底、此刻正望過來的眼眸。冷漠、審視,
如同在評估一件陳列品——傅靳寒。他身邊,果然站著一身白裙、笑容溫婉的秦語嫣。
重生了!回到了三個月前,這個讓她刻骨銘心的夜晚!正是這場宴會之后,
傅靳寒第一次向她提出了「替身」的交易。前世被毒殺的劇痛猶在骨髓里咆哮,
傅靳寒那「處理干凈」的冰冷命令仍在耳邊回蕩。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卻瞬間點燃了眸底壓抑了太久的業火。不再有恐懼,不再有卑微愛戀,
只剩下被死亡淬煉過后的凜冽決心。傅靳寒……秦語嫣……你們的死期,我來定!
第二章 向死而生擇強敵宴會角落的陰影里,仿佛自成一片天地。皮質沙發深沉暗啞,
幾縷煙霧慵懶地繚繞上升,隔開了喧囂與浮華。陸凜陷在沙發里,
深灰色襯衫領口隨意地解開兩顆扣子,露出一截冷硬的鎖骨線條。他微微垂著頭,
手里把玩著一只沉重的金屬打火機,開合的輕響在一片喧鬧中幾乎微不可聞。
燈光吝嗇地勾勒出他深邃立體的五官,眉骨下壓,眼窩深陷,
目光沒有焦點地落在杯中冰塊上,整個人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冷峻與沉寂的暴烈感。
他是傅靳寒在商場上的死敵,傳聞手段狠辣,性情難測。幾個想上前攀談的賓客,
都被他身邊兩個氣息剽悍的黑衣保鏢用眼神無聲地逼退。
葉晚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終于在望見這個男人的瞬間,奇異地平復了幾分。她深吸一口氣,
挺直纖細卻透著倔強的脊背,踩著搖曳生姿卻異常堅定的步伐,
一步步穿過光影與人群的縫隙,徑直朝著那片危險的陰影走去。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無聲無息,
卻像踏在凝固的空氣中,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悲壯。她無視了保鏢警惕而壓迫的注視,
徑直停在沙發前。「陸先生。」清冽如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打破了角落的沉寂。陸凜撩起眼皮,懶散的動作卻帶著無形的壓力。
他的目光緩慢地掃過葉晚。眼前的女孩,漂亮的皮囊下是強裝的鎮定,
那雙直視他的眸子像是幽深的古井,里面盛滿了復雜的情緒,
唯獨沒有這個場合該有的諂媚或畏懼。破碎感下藏著不甘的鋒芒。有點意思。陸凜沒說話,
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有話快說。葉晚清晰地感受到來自傅靳寒方向的注視,
那目光冰冷銳利,如同實質。她不再猶豫,彎下腰,湊近陸凜的耳畔。距離很近,
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混合著煙草的氣息侵略性地籠罩下來。葉晚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
帶著一種奇異的冷靜:「陸爺,城東那塊地的核心競標書,
我有辦法幫您拿到傅靳寒手里的那份。」「哦?」陸凜終于挑起一邊鋒利的眉毛,
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玩味的審視。「代價?」「您收留我。
給我足夠的行動自由和……庇護。」葉晚直起身,目光不閃不避地迎上陸凜探究的眼,
「在傅靳寒的羽翼徹底折斷之前。」空氣凝固了幾秒。陸凜的目光像手術刀,
一寸寸在她臉上、眼中刮過,仿佛要剝開那層看似平靜的偽裝,
看清里面涌動的是瘋狂還是深淵。片刻,一絲極淡的、近乎殘酷的笑意在他薄唇邊漾開。
他沒應允,也沒拒絕,只是拋出了更危險的問題:「傅靳寒的女人?
你憑什么認為我陸凜會收一個定時炸彈?」「我不是他的女人!」葉晚驟然拔高了聲音,
帶著難以抑制的恨意和堅決,隨即又迅速壓低,只剩冰冷的陳述,
「我只是個無足輕重的、隨時可以替換的……影子。」她深吸一口氣,「至于值不值得,
您只需要等著看結果。標書是投名狀,如果失敗,我自己從您眼前消失,絕不臟了您的地盤。
」陸凜的指腹緩緩摩挲著冰冷的打火機金屬外殼,發出輕微的金屬摩擦聲。
他看著葉晚眼中那片焚毀一切的決心,那里面有種孤狼般的不顧一切。半晌,
他才懶懶地吐出一口煙霧,煙霧朦朧了他的神情:「代價,很貴。」他屈指一彈,
一枚通體漆黑、邊緣鑲著一圈暗啞銀光的卡片穩穩落在葉晚身邊的沙發上。「地址。」
葉晚心頭猛地一沉,隨即涌上的是決然的狂喜與更加沉重的寒意。這枚卡,
是通往龍潭虎穴的通行證,也是她復仇之路真正的起點。她沒有任何猶豫,迅速拿起卡片。
陸凜的目光透過煙霧,落在她緊繃卻強撐的側臉上:「明天下午三點。過時不候。」
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終結感。葉晚捏緊了那片滾燙的冰涼,
深深看了一眼陸凜籠罩在陰影里看不真切的輪廓,轉身,快步融入喧囂的宴會燈光中。
她的背影挺直纖細,卻又像一把出鞘一半、寒光刺目的匕首。
第三章 金絲雀與獵豹傅家書房,巨大的落地窗隔絕了外面的夜色,
只留下室內一片令人窒息的冷沉。葉晚垂著眼睫,站在寬大的紅木書桌前,
像一尊安靜的瓷器。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傅靳寒審視的目光,那道目光帶著洞悉一切的銳利,
如同無形的手,將她從頭到腳細致地“檢查”。他在評估,評估她此刻的狀態,
評估她是否還有被圈養的價值。良久,傅靳寒低沉的嗓音打破了壓抑的沉默,
依舊是不帶感情的陳述,更像是一種命令:「城東的項目,最近我會比較忙。」
葉晚立刻抬起臉,恰到好處地露出一點驚訝和茫然,
眼神如同受驚的小鹿:「傅先生……我明白的。我不會打擾您工作。」她的聲音刻意放軟,
帶著一種熟悉的、前世慣有的卑微柔順。傅靳寒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
似乎在尋找著什么破綻,但那雙含水的眸子里只有小心翼翼的仰慕和無措。
他眼底那絲不易察覺的疑慮似乎淡了些,轉變成一種掌控欲被滿足的漠然。
「最近沒什么‘意外’發生吧?」他狀似隨意地問道,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輕輕敲了一下。
葉晚的心臟猛地一縮。他是在試探!試探那場“車禍”?試探她是否察覺了什么?「意外?」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語氣帶上幾分恰到好處的懵懂和關切,「您是指……什么?
您沒遇到什么麻煩吧?」她微微前傾身體,臉上的關切真摯得無懈可擊。
傅靳寒盯著她看了幾秒,終于收回目光:「沒什么。」他靠回寬大的真皮椅背,
姿態帶著倨傲的施舍,「這段日子,安分待著。我需要的時候,會找你。」
這等同于再次確認了他們之間那場冷酷的“替身”契約——她是他圈養的金絲雀,
必須在他需要時完美復刻秦語嫣的神韻。「知道了,傅先生。」葉晚溫順地低下頭,
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深處洶涌的寒意。安分?我會安分到將刀鋒架在你的喉嚨上!
她乖順地離開了書房。厚重的門扉在身后緩緩合攏。當那冰冷的門板隔絕了書房的視線后,
葉晚臉上的恭順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巖石。
她沒有回傅靳寒為她準備的那間昂貴卻像囚籠的客房,而是悄然走向后花園連接的車庫通道。
凌晨的街道空曠而寂靜。
出租車將她送到了城市另一端一個地圖上幾乎找不到名字的老舊街區。
一棟藏身于雜亂巷弄深處的、外墻布滿斑駁水漬的舊公寓樓。陸凜的“據點”之一。
公寓內部卻大出意料。極簡的工業風格,冰冷的水泥地面,
黑色金屬和巨大的落地窗構成了空間的主體。光線冷冽,空曠得能聽見心跳的回音。
陸凜還沒出現。一個穿著簡單黑色T恤、眼神像鷹隼般的男人——陸凜的心腹阿梟,
面無表情地指給她一個靠窗的皮質單人沙發:「等著。」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
每一分鐘都像是淬火的煎熬。
葉晚的目光落在窗外被切割成細長條的陳舊屋頂和渾濁的霓虹光影上,
手心里全是細密的冷汗。她不知道陸凜會不會出現,
不知道自己的孤注一擲是不是徹底踏入了深淵。不知過了多久,身后終于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葉晚猛地回頭。陸凜已經無聲無息地站在巨大房間中央的水泥柱子旁。他換下了昂貴的西裝,
一身深灰色的棉麻質地休閑裝,讓他凌厲的氣質似乎內斂了幾分,但那雙眼睛,
在冷調的光線下,如同蟄伏的猛獸,反而顯得更加危險莫測。他手里端著一杯琥珀色的液體,
冰塊叮咚輕響。他沒有靠近沙發,只是隨意地倚著柱子,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說吧,
你的投名狀。」他的視線直白地落在葉晚臉上,沒有任何客套和試探,開門見山,
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壓迫感。葉晚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沒有立刻回答投名狀的問題,
反而拋出了另一個信息,一個她對這場“交易”的試探性籌碼:「傅靳寒的總助陳巖,
他的堂弟下個月會在‘金輝’地下**欠下一筆‘巨債’,放貸的是‘七指蛇’的人,
陳巖會私下挪用一筆項目備用金去救急。」阿梟的目光瞬間銳利如刀鋒,猛地刺向葉晚。
陸凜的眼底終于閃過一絲真實的情緒波動。他沒有追問葉晚如何得知,
只是慢慢啜了一口杯中的酒液,冰塊碰撞杯壁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陳巖?
傅靳寒養的那條……看門狗?這倒是條有意思的縫。」他放下酒杯,
走向葉晚對面的沙發坐下,銳利的目光幾乎要將她穿透,「繼續。」葉晚的心臟落回了實處,
至少這一步,她沒走錯。她迎向陸凜如同實質的目光,
聲音清晰而冷靜:「陳巖負責保管城東標書的其中一份實體打印備份。備份標書,
鎖在他的私人助理辦公室保險柜里。密碼是秦語嫣的出生年月日,倒序排列。」
她沒有直接說出密碼的數字組合,而是點出了關聯人物——秦語嫣。這是最合理的解釋方式,
也徹底點燃了陸凜的興趣。陸凜身體微微前傾,手臂隨意地搭在膝蓋上。
燈光落在他深邃的眉骨上,投下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眼中的具體情緒,
但空氣中無形的威壓驟然加重。
他發出一聲低沉的、辨不出是笑還是冷哼的鼻音:「用他心尖上那位的生日做密碼?
傅靳寒這個手下……還挺會‘投其所好’。有趣。」他站起身,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背對著葉晚,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良久,沒有回頭,
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種冷硬的命令:「三天。三天后,我要看到陳巖挪用公款的確切證據。
還有……那個密碼的數字。」他頓了頓,補充道,「‘七指蛇’那邊,
我會派人‘提醒’他們催債的時間地點。」葉晚放在膝蓋上的手驟然握緊。三天!
不僅要用她提供的線索拿到證據,還要證明她給的情報真實!這是陸凜在測試她,
測試她的能力,也測試她這顆棋子的鋒利程度。她必須在傅靳寒的眼皮底下完成這一切,
難度可想而知。「明白。」她沒有任何推諉,只有一個干凈利落的回答。
這是獵豹對她的試煉,她只有完成,才有資格繼續這場與魔鬼的共舞。
第四章 假面下的利刃金絲雀的牢籠依舊精致奢華。
水晶吊燈的光芒在葉晚身上投下柔和的光暈。
她穿著一身和秦語嫣風格極其相似的米白色羊絨連衣裙,溫順地坐在傅靳寒巨大的客廳一隅,
扮演著他專屬的影子。空氣中飄蕩著秦語嫣喜歡的、某種昂貴的冷調木質香水氣味。
這是傅靳寒特意命人更換的。「阿晚,」傅靳寒低沉的聲音從沙發另一端傳來,
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最近總看你在用那些速寫本?」葉晚指尖微頓,隨即抬起頭,
臉上立刻浮現出一種小心翼翼、略帶羞怯的笑意:「嗯,
閑著也是閑著……隨便畫些東西解悶。」語氣溫順,眼神怯怯地看著他,「畫得不好,
傅先生別笑話。」她將身邊攤開的本子拿起來,遞向傅靳寒的方向,
本子上是幾朵線條略顯笨拙、毫無靈氣可言的簡筆花朵。傅靳寒的目光掃過那本子,
停留片刻。葉晚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面上卻維持著無措又期待的樣子。
前世她為了討好傅靳寒,硬著頭皮學過一段時間繪畫,
模仿秦語嫣那種“有藝術氣息”的樣子。現在她拿出來,半真半假——能力是真的笨拙,
動機是假的討好。秦語嫣不屑于畫畫。她更愛矜貴地插插花,雖然作品乏善可陳。
模仿秦語嫣,沒必要展現笨拙的繪畫才能。傅靳寒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自己消遣也好。」他的興趣顯然只維系了幾秒,便轉開視線,隨手拿起手邊的財經報告。
葉晚暗暗松了口氣,乖順地將速寫本合上放到一旁。她拿起水晶果盤里一個色澤鮮艷的橘子,
開始慢慢地剝,指尖微不可察地輕顫。剝開后,
她細心地剔除每一瓣橘子上的白色經絡——這是秦語嫣吃橘子的習慣。
傅靳寒的目光偶爾掠過,看到她細致的動作,似乎有瞬間的凝滯,快得無法捕捉。
葉晚將處理得干干凈凈的橘子瓣放進骨碟,輕輕推到傅靳寒手邊。「傅先生……您嘗嘗?」
聲音又輕又軟,帶著討好。傅靳寒沒有看那碟子,也沒有動,
只是視線落在葉晚微微低垂、顯得異常恭順的側臉上,
手指在雜志光滑的頁面上點了點:「放著吧。」語氣依舊平淡。扮演一個完美的影子,
需要的是無微不至的細節,更需要一種融入骨血的卑微姿態。
葉晚將每一分憎恨都壓在骨子里,用秦語嫣的習慣一層層包裹自己,像用砒霜涂抹瓷器。
回到那個堆滿昂貴畫具、如同道具間的房間,葉晚立刻反鎖了門。她靠在冰涼的門板上,
無聲地深吸了幾口氣,驅散那種深入骨髓的疲憊感和惡心感。然后她迅速走到床邊,
從床墊與床框那幾乎不存在的縫隙里,抽出一個預先藏好的、沒有任何品牌的陳舊手機。
屏幕亮起,幽藍的光映在她冰冷緊繃的臉上。她飛快地輸入一串長長的號碼,沒有儲存。
等待音只響了一下就被接通。「是我。」葉晚的聲音壓得極低,
帶著微喘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情況。」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低沉簡潔,
正是陸凜身邊的阿梟。背景里似乎有電流的嘶嘶聲。顯然,這不是社交聯系,
而是某種更隱蔽的臨時溝通。「金輝**,今天凌晨兩點半,
‘七指蛇’的人會準時出現收‘賬’。目標包廂號:地下一層,‘觀海’。」葉晚語速極快,
「至于密碼……931221。」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
倒序排列秦語嫣的生日(91年12月21日),得到的密碼正是「931221」。
阿梟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知道了。老板提醒你,‘觀海’包廂有獨立側廊,
監控盲區。」電話被干脆利落地掛斷。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
葉晚握著手機的手心一片冰涼黏膩。她提供的側門和監控信息阿梟顯然早已掌握!
陸凜知道金輝**的布局!這次“測試”,根本就是一個陷阱!陸凜在看她,
看她提供的地址是否精確,看她是否在耍花招,看她是否……背叛!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骨竄上頭頂,讓她如墜冰窖。如果她剛才給的信息有任何模糊之處,
或者有絲毫偏差……葉晚不敢想下去。她重重地抹了一把臉,
將手機重新藏回那個極其隱蔽的縫隙里。心跳如鼓,后背已被冷汗浸濕。與虎謀皮,
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之上。陸凜的冷酷和對細節的掌控,遠超出她的想象。她沒有退路,
只能將自己變成一把更加鋒利、更加精準的刀。
第五章 山茶初綻非故影一場突如其來的秋雨洗刷著城市。傅靳寒的住所依舊空曠冰冷,
落地窗上蜿蜒的雨痕扭曲了外面灰蒙蒙的天光。書房厚重的門緊閉著。傅靳寒在里面。
葉晚知道,他在處理城東項目的棘手問題——一個本該在掌控中的環節出現了微妙偏移,
讓他暫時無法分心。這正是葉晚需要的片刻自由。客廳一角的巨大水晶花瓶里,
插著秦語嫣最愛的冷調花束——鳶尾與馬蹄蓮,造型一如既往的……毫無生氣。
葉晚的目光在那束花上停頓了一下,又無聲地移開。她悄悄走向角落的儲藏室,
無聲地推開虛掩的門,里面是管家準備替換的各類物品。
的目光在一個不起眼的紙箱角落停留——里面有幾枝被隨意丟棄的、含苞待放的紅色山茶花。
它們在冷庫里放得太久,有些蔫蔫的,被當做次品淘汰。葉晚的心頭莫名地悸動了一下。
她伸出手,動作幾乎帶著一絲鬼使神差的溫柔,將那一小捧山茶花拿了出來。
鮮紅的花苞飽滿欲綻,如同凝固的心血。她沒有像以前那樣,
拿出花瓶裝點成所謂的“藝術品”去討好傅靳寒。
她只是默默地走到餐廳角落那張很少使用的、同樣冰冷的白色圓桌旁,
桌上散放著一些無關緊要的便簽和鋼筆。花瓶?不用。
葉晚的目光掃過桌上盛水果沙拉的水晶碗,里面還有沒清理干凈的水果殘渣。
她徑自將水晶碗拿到旁邊的水槽,快速沖洗干凈,注入淺淺的清水。然后,她就地取材。
那些略顯蔫蔫的山茶花被她仔細整理。沒有剪刀,她用手輕輕掰斷過長的枝干。沒有花泥,
她利用碗的弧度和水的浮力。葉片被她靈巧地折疊,撕去多余的脈絡,
再輕輕卷成天然的支架。一朵,兩朵……她的手指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和專注,輕輕撥弄,
細細調整花苞的角度。蔫蔫的花苞在她手里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支斜斜探出,
帶著自然的張力;另一支低垂含羞,露出飽滿圓潤的輪廓;幾片深綠的葉片被巧妙安置,
勾勒出深沉的背景。沒有刻意堆砌,沒有標新立異,只是依循著花朵自身線條的美感,
讓它們在有限的空間里自然呼吸、自在舒展。小小的水晶碗,成了一個小小的山野舞臺。
那些倔強的紅,在氤氳水汽和冷冽光線的映襯下,熱烈地燃燒著,
帶著一種幾乎要刺破周遭冰冷的生命力!那不是精心設計的藝術,那是原始而蓬勃的美,
帶著一點野蠻生長的野性力量。葉晚看著自己的作品,疲憊緊繃了太久的眉眼,
竟然在不自覺間微微舒展。書房的門不知何時悄然打開了一道縫隙。
傅靳寒拿著一個文件夾站在那里,目光穿過門縫,怔怔地看著餐廳角落那奇異的一幕。
他本來是要吩咐葉晚送些文件進去,腳步卻在看到那抹耀眼的紅時停住了。
雨滴敲打著玻璃幕墻,發出規律的嗒嗒聲。他看到那個總是溫順安靜得像個假人的葉晚,
此刻微微側著身子,垂眸專注地凝視著桌上一抹絢爛的紅。她的側臉線條柔和平靜,
眼底深處仿佛有什么冰冷堅硬的東西在悄然融化,被一種柔和而專注的光暈替代。
那雙常常帶著怯懦的眼睛,在此刻亮得驚人,映襯著碗中鮮紅的花朵,
透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光芒。那姿態,那眼神,
那抹灼熱的紅……與記憶中秦語嫣蒼白羸弱的“藝術創作”截然不同!
更沒有絲毫模仿的痕跡!那是一種自然的、流淌的、來自內在的……火焰?
傅靳寒的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陌生的感覺。他想起之前看到的,
速寫本上那些笨拙毫無靈氣的小花,和眼前這碗鮮活的山茶形成刺眼的對比。
他甚至下意識地開始搜尋那疊在秦語嫣指導下、死板僵硬的“藝術作品”,
只覺得更加寡淡無味。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困惑悄然升起:這種光芒,
這種對鮮活的、帶著刺的生命力的感受力……真的能靠拙劣的模仿習得嗎?「贗品……」
傅靳寒下意識地在心里默念這個定義。然而這兩個字第一次失去了它絕對的冰冷和篤定,
在舌尖變得有些模糊不清。他盯著葉晚,盯著那碗在慘淡光線下依舊倔強燃燒的紅山茶,
眉頭不自覺地蹙緊。金絲雀的籠子關著,可里面那只鳥……似乎和他以為的,有哪里不同了?
第六章 風滿危樓城東項目的招標時間表如同一把懸在頭頂的利劍,
空氣里彌漫著無形的硝煙味。傅靳寒的書房徹夜燈火通明,
每一次緊急會議關門的聲音都像是砸在葉晚心上。秦語嫣的出現頻率也驟然增加,
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她總是優雅地挽著傅靳寒的手臂出現在樓下大廳,
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葉晚的方向,帶著一種隱晦的審視和高高在上的憐憫。幾次擦肩而過時,
她身上那股清雅柔和的香水味,都讓葉晚胃里一陣翻攪。「阿晚,臉色這么差?」一次午后,
秦語嫣甚至在玄關停下,隔著幾步,聲音溫溫柔柔,眼底卻冰涼一片。
「靳寒最近為了城東太辛苦了,我這個身子幫不上什么忙。你可要替他多看著點細節呀。」
她的手狀似親昵地想去拍葉晚的手臂。葉晚幾乎條件反射般后撤了小半步,
像是躲開什么臟東西。傅靳寒剛從書房出來,恰好看到這一幕。秦語嫣的手僵在半空,
臉上恰到好處地掠過一絲受傷和委屈。傅靳寒的眼神瞬間冷了幾分。「過來。」
他朝葉晚低喝,語氣壓抑著不悅。葉晚垂著眼走過去。
傅靳寒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針在她臉上逡巡:「注意你的身份。」
他的警告低沉而帶著無形的壓力。「有些時候,不需要做多余的事。」
他意指她剛才躲開秦語嫣的“親近”。葉晚指甲幾乎掐進掌心,維持著低眉順眼:「知道了,
傅先生。」她能感覺到秦語嫣落在她背上那絲不易察覺的、勝利般的笑意。這朵“白月光”,
已然將她視為必須清理的絆腳石。夜深,傅靳寒再次被一個緊急會議拖住。
葉晚如同最守規矩的影子,靜靜回了房間。門鎖落下,她像一縷煙塵般滑到門邊,側耳傾聽。
腳步聲遠去,樓梯恢復寂靜。黑暗中,葉晚那雙曾盛滿怯懦的眼睛亮得如同寒星。時間緊迫,
她不能再等!機會稍縱即逝,風險已近在眼前。行動刻不容緩。
她迅速更換了一身深灰色的衣褲,如同融入夜幕。沒有走正門,
她輕輕推開連接小雜物室的窗,那扇年久失修、只能從內部開啟、幾乎無人記得的窗,
是前世的她在某次無聊“探索”時發現的。冰冷的夜風灌入。葉晚深吸一口氣,利落地翻出,
敏捷無聲地落在露臺下方被黑暗籠罩的狹窄廊下。
這是整座建筑監控系統中一個極小的盲點——前世某個偶然事故后更換線路留下的短暫漏洞。
她如同一道游走的影子,貼著冰冷的墻壁,朝著別墅側面連接安保副樓的方向摸去。
陳巖的私人助理辦公室就在安保副樓的頂層盡頭。心跳在寂靜的夜里震耳欲聾。
每一步都踩在刀尖,每一個呼吸都可能導致覆滅。副樓走廊的燈光昏黃黯淡。葉晚屏住呼吸,
靠近目標房門。門鎖是最高等級的數字鎖,輸入錯誤三次會立刻報警。931221。
葉晚指尖冰涼,穩定地按下每一個數字。嗒。咔噠。極輕微的一聲解鎖響動!成了!
她閃身進去,反手無聲帶上房門。房間不大,堆滿文件和幾臺電腦服務器。
空氣里有塵埃和陳舊紙張的味道。目標就在墻角!那個暗灰色的、冰冷的保險柜,
如同匍匐的金屬怪獸。密碼……同樣!心臟在胸膛里瘋狂撞擊。
她以最快的速度輸入那串刻入骨髓的數字組合。按下確認鍵的瞬間,時間仿佛凝固。一秒,
兩秒……咔嚓!保險柜內鎖彈開的輕響,在死寂的房間里不啻于驚雷!
葉晚猛地拉開厚重的金屬門!標書!厚厚的文件袋就放在最上層!她迅速抽出,
沒有時間去復印,也不敢用手機拍照留下電子痕跡。燈光昏暗,每一秒都極其珍貴。
她飛快地從頭到尾瀏覽關鍵頁——項目核心報價區間,風險規避策略的特殊條款!
目光如同鐫刻,將這些數字和條款死死釘入腦海。
尤其是……幾個她前世就知道存在貓膩的模糊地帶。確認無誤后,
她將標書毫厘不差地放回原處,恢復保險柜原狀。整個過程不到兩分鐘,
她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返回之路,依舊危機四伏。就在她處理完一切,
悄無聲息地沿著原路返回主別墅,剛費力地重新翻入小雜物室的窗戶,
落在地板上無聲喘息時……噠、噠、噠。沉穩、冷硬、毫無規律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正向著樓上而來!是傅靳寒!會議結束了?!葉晚全身的血液瞬間凍住!她甚至來不及關窗,
一個閃身撲向臥室連接主走廊的門后!腳步聲在樓梯頂端停頓了一下。
葉晚的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她透過門縫的微光,死死盯著走廊的陰影。
腳步聲再次響起,徑直……朝著她的房門走來!傅靳寒停在了她的房間門外!
他甚至沒有抬手敲門,似乎在側耳傾聽里面的動靜!空氣凝滯得如同固體。
葉晚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沖刷耳膜的轟鳴。她屏住呼吸,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門外,
一片死寂。傅靳寒高大的身影投在門縫下的光線上。他停頓了足有十秒。
葉晚感覺自己的神經即將崩斷。終于!腳步聲再次響起,是鞋跟摩擦地毯的輕微聲響。
他……竟然轉身離開了!腳步聲漸漸消失在書房方向。葉晚癱軟地靠在冰冷的門板上,
劇烈地喘息,冷汗如同水流般從額角滾落。他為什么停下?他察覺到了什么?
還是……僅僅因為秦語嫣之前的話,讓他心血來潮想看看她這個“影子”是否安分?
恐懼如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來,勒得她幾乎窒息。山雨欲來,樓宇將傾!
第七章 毒酒當眾揭畫皮璀璨如星河的頂級宴會廳,巨大的水晶燈流瀉下令人目眩的光暈。
空氣里浮動著昂貴的香水、酒精與食物的復雜氣味,奢靡而喧雜。
這是海城一年一度最負盛名的企業家慈善晚宴。政商名流云集,衣香鬢影,談笑晏晏。
巨大的壓力罩在每一個人身上,無形的刀光劍影在觥籌交錯間閃爍。葉晚跟在傅靳寒身邊,
一身素雅的米白裹身長裙,妝容精致溫婉,神態恭順柔和,如同為他量身定制的完美配飾。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薄薄衣料下的肌肉繃緊得如同鋼鐵絲弦,
體內呼嘯奔涌的是冰冷的怒潮和孤注一擲的亢奮。她知道陸凜今天一定會來。
這是最后通牒兌現的時刻。她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在人群縫隙中游弋。
當那道壓迫感十足的身影出現在旋轉樓梯的上方時,葉晚的呼吸停滯了半拍。陸凜。
他同樣身著量身定做的頂級黑色晚宴禮服,剪裁利落如刀鋒,
將他肩寬腰窄的身形襯得格外挺拔。他沒有系領結,領口微微敞開,露出冷硬的喉結線條。
他的出現,仿佛自帶一個冰冷的氣場,喧囂都下意識地在他周圍安靜了一瞬。
那雙深邃的眼眸,如鷹隼般掃視全場,銳利得令人心悸。
他的目光毫不意外地、準確地鎖定了葉晚。隔著喧囂人影,兩人視線短暫地在空中交匯。
陸凜的眼底沒有任何詢問或示意,只有一種冰冷透徹的、掌控全盤的沉靜。
葉晚讀懂了他的眼神——她沒有任何退路。她斂下睫毛,
溫順地為傅靳寒接過侍者遞來的香檳。「傅總,秦小姐。」
陸凜低沉而極具穿透力的聲音響起,他已走到近前,
手里也端著一杯琥珀色的液體(特制的威士忌)。傅靳寒轉過身,
冷峻的臉上瞬間覆蓋上無可挑剔的社交面具:「陸總,好久不見。」
他的手臂自然地環著秦語嫣纖細的腰肢。秦語嫣臉上掛著矜持溫柔的笑容,
目光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敵意掃過葉晚。陸凜扯了下嘴角,算是一個回應的弧度,
視線卻從傅靳寒臉上移開,直直落在葉晚身上:「葉小姐今天也到了?」
氣氛瞬間有了微妙的凝滯。傅靳寒圈在秦語嫣腰間的手幾不可察地收緊。
秦語嫣的笑容僵了一瞬。陸凜像是沒察覺,姿態隨意卻又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量,
朝葉晚舉了舉手中的酒杯。那動作自然得像是給久別朋友的一個致意。「上回聊得很投機,
還沒謝謝葉小姐對‘東湖新零售’的那點見解。」他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
但語氣隨意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親昵。「東湖」?傅靳寒瞳孔猛地一縮!
那是傅氏內部一個剛剛提上議程、甚至只在他和高層小范圍討論過的未來方向!
陸凜怎么會知道?還和……她聊過?一股被侵犯和愚弄的寒意猛地竄上傅靳寒的脊背!
他的眼神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瞬間射向身邊的葉晚!冰冷、懷疑、驚怒交加!那一瞬間,
葉晚感覺自己的身體暴露在冰原的風刀霜劍之中!傅靳寒眼中的冰冷殺意幾乎實質化!
宴會廳嘈雜的聲音仿佛瞬間褪去,只剩下她心臟狂跳的轟鳴和傅靳寒身上散發出的駭人寒意。
秦語嫣敏銳地捕捉到了氣氛的劇變和傅靳寒對葉晚驟然爆發的戾氣!
她的眼底迅速掠過一絲隱秘的快意和即將得逞的興奮,嘴角的弧度都真實了幾分。
她的機會來了!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傅靳寒會當眾爆發的那一刻——陸凜動了。
他端著酒杯的手依舊隨意地舉著,身體卻不著痕跡地微微側移了半步,動作流暢自然,
卻精準地隔斷了傅靳寒那幾乎要將葉晚洞穿的、實質般的冰冷視線!這一步微妙至極,
似隨意邁步,又像無意間的姿態調整,更如同一種無聲的宣告:他陸凜在的位置,他的領域。
他用自己高大的身影,為葉晚隔開了一道墻。宴會廳的喧囂似乎重新涌入耳膜,
但圍繞在核心四人周圍的空氣卻更加緊繃!弦已拉到最滿!
陸凜仿佛對這份無形的張力毫無所覺。他手中的酒杯再次穩穩地向前遞出了幾寸,
幾乎是直送到葉晚面前,一個不容對方有任何閃避拒絕余地的動作。「這次項目能順利推進,
還要多虧了葉小姐的提點。」陸凜低沉醇厚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高不低,
卻足夠穿透周遭的雜音,清晰落入傅靳寒耳中,也落入葉晚耳中,
更敲打在每一個豎起耳朵的人心弦上。杯壁上凝結的水珠滑落,沿著冰涼的晶體緩緩流淌。
宴會廳上方巨大的水晶吊燈折射出的碎片光芒,
在陸凜深褐色的眼瞳里流轉著冷酷而又微妙的光澤。他注視著葉晚,
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肯定與難以言喻的張力:「葉小姐功不可沒。我敬你一杯。」
葉晚的心跳在那一刻驟停。她看到傅靳寒本就緊繃的下頜線條瞬間崩成了一道森冷的石雕!
他那陰戾的目光像是要穿透陸凜的身體將她焚燒殆盡!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質的冰。
秦語嫣的眼底瞬間劃過狂喜——這個蠢女人!她死定了!
她甚至能看到傅靳寒指節用力捏住香檳杯泛起的青白!陸凜的視線沉靜如深海,
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和最后的通牒——該動手了!
葉晚眼底最后一絲猶豫被徹底點燃成焚天的業火!死都死過了!還怕什么!她伸手,
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指尖冰涼顫抖卻又堅定無比地,握住了傅靳寒手中那杯香檳!
傅靳寒身體猛地一震!下一秒,
葉晚已經將那杯金黃色的液體硬生生從他緊握的手中奪了過來!
這一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呆了所有人!傅靳寒猝不及防,
冰冷而難以置信的目光瞬間釘在葉晚身上,如同在看一個陌生的瘋子!
葉晚再不看傅靳寒一眼。她奪杯的手腕猛地向旁一甩!動作快狠絕倫!
金黃色的香檳如同決堤的洪流,脫離酒杯,在空中劃出一道刺目的弧度,嘩啦一聲!
精準地潑向陸凜身旁一處巨大的雕花銅質裝飾花盆!嗤——!
一種極其細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強酸腐蝕的聲音瞬間響起!在那奢華花盆里,
一叢精心培育、生機勃勃的鮮紅玫瑰,
肉眼可見地在接觸到金色酒液的瞬間開始瘋狂褪色、變褐、枯萎、卷曲!
仿佛時間被驟然抽走,嬌嫩的花瓣轉眼化作一片焦黑的灰燼!
濃烈而詭異的香氣如同毒蛇般從枯萎處猛然爆發!整個區域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目睹這一切的人,表情瞬間僵硬!恐懼從他們的瞳孔里不可遏制地彌漫開來!那是什么?
!那香檳里……有劇毒?!秦語嫣臉上的狂喜和得意如同凍結的面具,寸寸龜裂,
瞬間化為驚駭和慘白!她驚恐地看向傅靳寒,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個字。陸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