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重逢雨點砸在傘面上的聲音像無數細小的鼓點，周清瀾把公文包緊緊抱在胸前，
深灰色的職業套裝下擺已經被雨水浸透，黏在小腿上。高跟鞋踩進水洼，
濺起的泥點沾上她的絲襪，但她已經無暇顧及。"該死的天氣，該死的徐家明。
"她在心里咒罵著。
今天本該是她升任高級金融分析師后第一次獨立負責重要客戶會議的日子，
而她的男友徐家明，原本信誓旦旦說要來公司給她驚喜。結果呢？會議前半小時，
一條短信："公司臨時有事，寶貝加油，晚上補償你。"會議算是順利，
但那種被拋棄的感覺揮之不去。更糟的是，當她精疲力竭回到家門口，
卻發現鑰匙不見了——可能落在了辦公室。"至少需要四十分鐘才能到。
"開鎖公司在電話里這樣告訴她。周清瀾環顧四周，雨越下越大，她需要找個地方等待。
轉角處，一家名為"記憶"的咖啡館亮著溫暖的燈光。推門而入的瞬間，
鈴鐺清脆地響了一聲。咖啡館里人不多，角落里一對學生模樣的情侶頭靠著頭分享一副耳機，
窗邊一位老人正專注地在筆記本上寫著什么。
空氣中彌漫著咖啡豆烘焙后的焦香和某種甜點的氣息，
讓她突然想起高中時校門口那家已經關張的面包店。"歡迎光臨記憶咖啡館，
請問需要——"那個聲音戛然而止。周清瀾抬頭，
對上了一雙她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到的眼睛。程陽。十年了。他高了，肩膀寬了，
曾經清瘦的少年輪廓變得棱角分明，只有那雙眼睛還和從前一樣，
微微下垂的眼角讓他看起來永遠帶著一點溫柔的笑意。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袖子挽到手肘，
露出結實的小臂。"清瀾？"他念她的名字時聲音有些發抖，像是怕驚擾了什么。"程陽。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干澀得不像話，"這是...你的店？"他點點頭，喉結滾動了一下，
"三年了。你...要喝點什么？""美式，謝謝。"她機械地回答，大腦一片空白。
程陽轉身準備咖啡時，她注意到他的背影比記憶中挺拔許多。高中時的程陽總是微微駝背，
她說那樣會顯得不夠自信，他笑著反駁是因為要遷就她的身高。咖啡機嗡嗡作響，
程陽忽然停下動作，轉身從柜子里拿出什么。幾分鐘后，他端來的不是美式咖啡，
而是一杯冒著熱氣的可可，上面漂浮著小小的棉花糖。"雨天老規矩。"他輕聲說，
嘴角勾起一個熟悉的弧度。周清瀾感到一陣眩暈。高二那年雨季，她總是忘記帶傘，
程陽就會在放學后帶她去校門口的小店，點兩杯熱可可。他說雨天喝咖啡會讓她更睡不著，
而她總要在自己的那杯里加三顆棉花糖。"你還記得。"這不是問句。她雙手捧住杯子，
熱度透過陶瓷傳到她冰涼的指尖。"很多事情都記得。"程陽在她對面坐下，
"你...過得好嗎？
"她注意到他的目光在她左手的戒指上停留了一秒——那是徐家明送的訂婚戒，
雖然她還沒想好要不要答應他的求婚。"還不錯，在匯豐做金融分析。
"她下意識轉動著戒指，"你呢？除了開店...""就這樣了。"程陽笑了笑，
"小店生意還行，夠養活自己。"他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右手無名指，
那里有一圈淡淡的戒痕。兩人陷入沉默。窗外的雨聲填補了空白，周清瀾小口啜飲著熱可可，
甜膩的味道讓她想起十七歲的自己，以為和對面這個男孩會永遠在一起。"你結婚了？
"她終于還是問出口。程陽愣了一下，隨即搖頭，"不，只是...有過一段認真的關系。
"他沒有多解釋，轉而問道，"你呢？""有男朋友了。"她聽見自己說，
"他...很優秀。"程陽點點頭，眼神閃爍了一下，"那很好。"鈴鐺再次響起，
開鎖公司的電話同時打來。周清瀾幾乎是感激地接起電話，確認自己五分鐘后就到。
"我得走了，"她站起身，匆忙從錢包里掏出鈔票，"謝謝你的可可。"程陽推開錢，
"老同學，算我請你的。"走到門口，周清瀾忍不住回頭。程陽站在原地沒動，
燈光從他頭頂灑下來，在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清瀾，"他突然開口，
"有空...常來坐坐。"她點點頭，推門走入雨中。走出十幾步，鬼使神差地回頭，
透過雨簾，她看見程陽還站在櫥窗前，目光追隨著她的背影。那一刻，
她十七歲的心跳突然在二十七歲的胸膛里復蘇。
---第2章 記憶漣漪周清瀾盯著電腦屏幕，
光標在Excel表格的某個單元格里不停閃爍。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她輸入了一半的數據突然忘記接下來要填什么。會議室里空調嗡嗡作響，
卻驅不散她太陽穴處隱隱的脹痛。"周分析師？"實習生小林輕聲提醒，
"王總在問上季度的環比數據。""啊，抱歉。"周清瀾猛地回神，
迅速滑動鼠標調出相應頁面，"環比增長百分之三點七，主要得益于南美市場的開拓。
"會議結束后，她快步回到自己的工位，將額頭抵在冰涼的辦公桌隔板上。
從昨天在"記憶咖啡館"遇見程陽后，她的思緒就像被攪亂的池水，怎么也沉淀不下來。
手機震動起來，是徐家明的消息：「今晚不能陪你了，臨時要陪陳董見客戶。明天補償你，
乖。」周清瀾盯著屏幕看了幾秒，手指在鍵盤上懸停片刻，最終只回了一個「好」字。
交往兩年，她已經習慣了徐家明頻繁的"臨時有事"。作為投行新貴，他的事業正如日中天，
而她一直告訴自己應該理解、支持。辦公室的玻璃窗映出她模糊的倒影。二十七歲的周清瀾，
利落的短發，得體的職業裝，眼角還沒有明顯的細紋。她伸手觸碰窗中的自己，
恍惚間卻看見十七歲時扎著馬尾辮的少女。"清瀾！快點，要遲到了！
"記憶中程陽的聲音如此清晰，他站在教室門口，手里拿著兩盒牛奶，陽光從他背后照進來，
給他整個人鍍上一層金邊。"周姐？你沒事吧？"小林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你臉色有點白。""可能是沒休息好。"周清瀾勉強笑了笑，"能幫我倒杯咖啡嗎？
"當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她強迫自己專注于面前的文件。這個月底就是項目截止日期，
她沒資格分心。可當她的目光掃過一串數字時，
突然想起高中時程陽總說數字是有顏色的——他說7是深藍色，5是草綠色，
而她總是笑他太感性。"感性的人在金融界活不下去的。"她曾經這樣對他說。現在想來，
程陽確實沒在金融界活下去。他開了家咖啡館，做著他喜歡的、充滿人情味的工作。
周清瀾突然很想知道，他是否還堅持認為數字有顏色。
---記憶咖啡館的燈光在晚上十點準時熄滅。程陽鎖好前門，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上樓。
他站在吧臺前，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個印有向日葵圖案的馬克杯——今天周清瀾用過的杯子。十年了。
他以為自己早已忘記，可當她推門而入的那一刻，所有關于她的感覺都如潮水般涌回。
她變了，又沒變。眼神更銳利了，舉止更成熟了，但抿嘴時左邊臉頰那個小小的酒窩還在，
緊張時右手拇指搓食指的習慣也沒改。程陽走上閣樓，從床底下拖出一個布滿灰塵的紙盒。
掀開蓋子，一股淡淡的樟腦丸氣味飄出來。最上面是一張畢業合照，周清瀾站在第二排中間，
笑容燦爛。照片下面是一疊電影票根、游樂園門票、還有幾張已經泛黃的紙條。
他小心翼翼地展開其中一張，
和周清瀾稚嫩的筆跡交替寫著：「程陽的夢想清單：1. 開一家咖啡館（要有大大的窗戶，
陽光能照進來）2. 學會做世界上所有種類的咖啡3. 和清瀾一起去看北極光」
：1. 成為厲害的金融分析師2. 在三十歲前擁有自己的房子3. 和程陽一起去巴黎，
在塞納河邊喝咖啡」程陽的指尖輕輕撫過那些字跡。他們曾經約定，
每完成一個夢想就在后面畫個小星星。現在看來，他們各自實現了前兩個夢想，
卻都與第三個無關。盒子里還有一個小信封，里面裝著一枚銀質戒指——很簡單的一個圓環，
內側刻著"Q&C"。這是他高中畢業那年用暑假打工的錢訂做的，
本來想在大學開學前送給周清瀾。可后來，她考上了北京的大學，
他則因為父親生病不得不留在本地，那枚戒指就永遠留在了這個盒子里。
程陽把東西一件件放回去，卻在合上蓋子的前一刻，
從盒子角落摸出一個小小的、已經干枯的梧桐葉書簽。那是高三秋天，周清瀾送給他的。
葉脈上她用極細的筆寫著："即使落葉紛飛，也有我陪你等待春天。"他忽然覺得胸口發悶。
十年過去，他們都擁有了曾經夢想的生活，卻弄丟了當初一起做夢的人。---周六早晨，
周清瀾站在衣柜前，手指在一排衣服間游移。
徐家明昨晚發消息說今天要帶她去見幾個重要客戶，特意囑咐穿得"正式但不要太死板"。
手機響了，她以為是徐家明到了，拿起來卻看到他的消息：「緊急情況，
陳董臨時約了政府的人打高爾夫，我得作陪。下次一定補上，愛你。」
周清瀾把手機扔在床上，突然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疲憊。她機械地換上便裝，
抓起鑰匙出了門。街上陽光很好，她漫無目的地走著，等回過神來，
發現自己已經站在"記憶咖啡館"的街對面。透過落地窗，她看見程陽正在吧臺后忙碌，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就像多年前教室門口的那個畫面。周清瀾猶豫了。她該進去嗎？
昨天只是偶遇，今天專程前來又算什么？可腳步卻像有自己的意志，等她意識到時，
門上的鈴鐺已經因為她的推門而清脆作響。程陽抬頭，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清瀾！
""路過...想喝杯咖啡。"她解釋道，聲音比自己預想的要緊張。"雨天老規矩？
"程陽笑著問，盡管外面陽光明媚。周清瀾忍不住也笑了，"今天可以是晴天特供。
"程陽轉身開始準備飲品，她注意到他今天穿了件深藍色襯衫，袖子依然挽到手肘，
露出結實的小臂。陽光下，她能看到他后頸處有一小片曬痕，大概是咖啡館采光太好所致。
"在準備什么？"她走近吧臺，發現程陽剛才在整理一些老照片。"下周末是咖啡館三周年，
我想做個'懷舊主題日'。"程陽將一杯拿鐵推到她面前，上面用焦糖畫了個小小的笑臉，
"找了些老照片準備做成展示墻。"周清瀾湊近看那些照片，大多是咖啡館剛開業時的樣子，
還有一些程陽和顧客的合影。
她的目光突然被角落里一張泛黃的照片吸引——那上面是高中校園的梧桐樹，
樹下站著兩個穿著校服的身影。"這是...我們？"她不敢相信地拿起照片。
程陽的耳根微微發紅，"嗯，高三運動會那天，記得嗎？你剛跑完800米，拿了第二名。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天特別熱，她跑完后幾乎虛脫，是程陽扶著她走到樹蔭下，
給她扇風遞水。照片上，年輕的程陽正側頭看著她，眼神里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
而她則對著鏡頭比著傻氣的剪刀手。
"你竟然還留著這個...""其實..."程陽撓撓頭，"我有很多這樣的照片。
那時候總覺得要記錄下每一個瞬間，好像預感到..."他的聲音低下去。"預感到什么？
""預感到有一天，這些會成為我唯一的回憶。"程陽抬頭看她，
眼神清澈得像十年前那個少年。周清瀾感到心臟被無形的手攥緊。她低頭喝了一口拿鐵，
奶泡沾在唇上，程陽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伸手想幫她擦，又在半空中停住，遞了張紙巾過來。
"謝謝。"她接過紙巾，兩人的指尖短暫相觸，像是有微弱的電流穿過。
"你男朋友今天沒陪你？"程陽狀似隨意地問，手上擦拭咖啡杯的動作卻變得有些用力。
"他...臨時有工作。"周清瀾轉動著杯子，"他總是很忙。"程陽點點頭，
"未婚妻也是。她在新加坡做建筑設計，一年回來不了幾次。"未婚妻。
這個詞讓周清瀾心里莫名刺痛。她想起昨天看到他無名指上的戒痕，原來是因為這個。
"你們...怎么認識的？"她努力讓語氣聽起來只是禮貌的關心。"大學同學。
"程陽笑了笑，"交往五年，去年求的婚。不過因為各自工作，婚期一直沒定下來。
""恭喜。"周清瀾微笑著說，卻覺得嘴里發苦。咖啡館的門又被推開，
一群年輕人吵吵嚷嚷地進來。程陽對她露出抱歉的表情，"我得去招呼一下。
"周清瀾點點頭，拿著咖啡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她手上，
訂婚戒指閃閃發光。她望著程陽在吧臺忙碌的背影，想起照片上那個看著她的少年，
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有些記憶從未真正過去，它們只是安靜地潛伏在心底，
等待一個重逢的契機。---第3章 舊夢重溫周清瀾盯著電腦屏幕上的數據分析模型，
太陽穴突突直跳。已經晚上九點了，辦公室里只剩下她一個人，第四杯咖啡早已見底，
可這個該死的模型還是有問題。"南美市場的數據波動率怎么會這么高？"她喃喃自語，
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著調整參數，但每次模擬結果都與預期相差甚遠。手機屏幕亮起，
是徐家明的消息：「還在加班？我這邊剛結束，要不要一起吃宵夜？」周清瀾看了看時間，
又看了看毫無進展的工作，嘆了口氣回復：「項目卡住了，可能還得兩小時。你先回去吧。」
發完消息，她揉了揉發酸的眼睛，
目光無意間落在桌角的一張名片上——"記憶咖啡館 程陽"。那是前天她離開時，
程陽塞給她的，說如果哪天想喝咖啡又沒時間過來，可以打電話，他給她送外賣。
名片背面手寫著一行小字："專業咖啡師/業余傾聽者/永遠的老同學"。
周清瀾的指尖輕輕撫過那行字跡，突然想起昨天整理照片時，
程陽提到他大學學的是國際金融，后來才轉行做咖啡。
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海——也許他能幫上忙？"太冒昧了..."她搖搖頭，
卻又想起程陽說"有事隨時找我"時的真誠眼神。猶豫再三，她還是撥通了電話。"清瀾？
"程陽的聲音透著驚喜，"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嗎？""我...工作上遇到點問題，
聽說你大學學的是金融？"周清瀾咬著下唇，"如果不方便就算了——""什么問題？
"程陽的聲音立刻變得專注。十分鐘后，當周清瀾向程陽解釋完數據模型的困境后，
他在電話那頭輕輕"啊"了一聲。"我想我知道問題在哪了。
南美幾個國家最近調整了外匯管制政策，你用的可能是舊參數。"程陽頓了頓，
"我店里剛關門，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過來看看？""現在？
太麻煩你了...""不麻煩，反正我回家也是一個人。"程陽的聲音帶著笑意，
"給我發個定位？"掛斷電話，周清瀾的心跳莫名加速。她迅速整理了一下辦公桌，
又對著手機屏幕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妝容——眼妝有些暈了，但補妝似乎又顯得太過刻意。
二十分鐘后，前臺打來電話說有人找她。電梯門打開時，程陽站在那里，
穿著簡單的灰色針織衫和深色牛仔褲，手里拎著兩個紙袋。"想著你可能沒吃晚飯。
"他舉起其中一個袋子，"三明治和熱可可。""你還記得我不喜歡晚上喝咖啡。
"周清瀾接過袋子，指尖傳來溫暖的觸感。程陽笑了笑，眼角泛起細紋，
"雨天老規矩的變種——加班夜老規矩。"他的出現讓整個辦公室的氛圍都變得不一樣了。
周清瀾帶他到自己的工位，調出數據模型。程陽湊近屏幕，
他身上有淡淡的咖啡香和秋夜微涼的氣息。"這里，"他指著屏幕上一組參數，
"巴西最近上調了外資利潤匯出稅，你應該用這個新公式計算折現率。"他接過鍵盤，
手指在鍵盤上敲擊的速度讓周清瀾驚訝。幾行復雜的公式很快被輸入進去，
程陽的側臉在屏幕光線下顯得格外專注，眉頭微蹙的樣子和高中解數學題時一模一樣。
"試試現在？"他側頭看她，兩人的臉突然靠得很近。周清瀾屏住呼吸，點擊了運行鍵。
模型開始重新計算，幾秒鐘后，結果跳出來——完美契合預期。"太神奇了！
"她忍不住驚呼，"你怎么會記得這么清楚？"程陽聳聳肩，"有些東西學會了就忘不掉。
"他頓了頓，"就像騎自行車，或者...""或者什么？
""或者記得某人熱可可要加三顆棉花糖。"程陽輕聲說，目光柔和。
辦公室里突然安靜下來，只有電腦主機運轉的嗡嗡聲。周清瀾感到臉頰發熱，
急忙低頭咬了一口三明治。"你手藝真好，"她轉移話題，"咖啡館的三明治也是你做的？
""嗯，每天早晨現做。"程陽也拿起自己的那份，"記得高中時我說過，
以后要開一家咖啡館，所有食物都親手準備。""你實現了自己的夢想。"周清瀾輕聲說。
程陽看著她，"你呢？成為厲害的金融分析師，這也是你高中時的夢想。
"周清瀾環顧四周——寬敞的獨立辦公室，名牌包包掛在衣架上，
手腕上的卡地亞手表閃閃發光。"是啊，我實現了。"她輕聲說，卻感到一絲莫名的空虛。
他們邊吃邊討論模型的其余部分，程陽提出幾個調整建議，周清瀾則分享她對市場的理解。
工作討論中不時穿插著"記得高中時"、"你那時候"這樣的回憶片段，時間仿佛被壓縮，
十年的距離在這一刻變得模糊不清。"已經這么晚了？
"周清瀾瞥見電腦右下角的時間顯示23:47，"我都沒注意。""我該走了，
讓你早點休息。"程陽站起身。"我送你到樓下吧，正好透透氣。
"夜間的金融區安靜得出奇，只有零星幾個加班族匆匆走過。天空飄起細雨，周清瀾沒帶傘，
程陽脫下針織衫遞給她。"穿上吧，別感冒了。""那你呢？""我體溫高，不怕冷。
"程陽笑道，只穿著T恤站在細雨中。針織衫上殘留著他的體溫和氣息，
周清瀾感到一陣熟悉的安心感，就像高中時披著他的校服外套一樣。他們走到大樓門口，
雨卻突然變大，豆大的雨點砸在地上噼啪作響。"等我叫個車。"周清瀾拿出手機。"不用，
我咖啡館就在兩個街區外，跑過去就行。"程陽指了指不遠處，"倒是你，怎么回去？
""我叫公司的車吧。""那我陪你等到車來。"兩人站在屋檐下，雨水形成一道水簾，
將他們與外界隔開。周清瀾偷偷打量程陽的側臉——他比高中時更成熟了，
下頜線條更加分明，但笑起來時眼角的弧度一點沒變。"車還要十分鐘。
"周清瀾看完手機上的提示說。程陽突然轉向她，"不如我們跑去咖啡館？我那兒有傘，
然后再送你回家。""現在？冒著大雨？""就像高中時那樣。
"程陽的眼睛在雨中閃閃發亮，"記得嗎？那次運動會結束突然下雨，我們沒帶傘，
你把書包頂在頭上——""然后你脫下外套給我們倆擋雨，結果都淋成了落湯雞！
"周清瀾接上他的話，記憶鮮活如昨。程陽伸出手，"再瘋一次？"周清瀾猶豫了一秒，
然后把自己的手放進他的掌心。程陽的手溫暖而有力，輕輕握住她的瞬間，
她感到心臟漏跳一拍。"準備好了嗎？三、二、一——跑！"他們沖進雨幕中，
雨水立刻打濕了頭發和衣服。程陽拉著她的手，兩人像逃學的孩子一樣大笑著奔跑。
水花四濺，周清瀾的高跟鞋踩進水坑，差點滑倒，程陽及時摟住她的腰穩住她。"小心！
"他的聲音近在耳畔，呼吸噴在她濕漉漉的耳垂上。那一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
程陽的手臂環抱著她，兩人的身體緊貼著，隔著濕透的衣料能感受到彼此的體溫。
周清瀾抬頭看他，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下，睫毛上掛著水珠，眼神深邃得讓她忘記呼吸。
"繼續跑？"程陽輕聲問，手臂卻沒有松開的意思。周清瀾點點頭，
兩人再次在雨中奔跑起來，但這次程陽放慢了速度，一只手始終護在她背后。
記憶咖啡館的霓虹招牌在雨幕中朦朧閃爍。程陽掏出鑰匙打開門，
鈴鐺清脆的聲音在空蕩的店內回蕩。他快步走到吧臺后拿出一條干凈毛巾遞給周清瀾。
"擦一擦，我去樓上給你找件干衣服。"他三步并作兩步跑上閣樓。周清瀾環顧四周，
咖啡館在夜晚顯得格外安靜而私密。她脫下程陽的針織衫——已經濕透了——輕輕擰干。
吧臺上放著一本翻開的筆記本，她無意間瞥見上面密密麻麻記滿了咖啡配方和顧客喜好，
其中一頁頂端赫然寫著"清瀾"兩個字，下面詳細記錄著她喜歡的口味和習慣。
"找到一件T恤和運動褲，可能有點大。"程陽從樓上下來，自己也換了干凈衣服，
頭發還滴著水，"后面有員工浴室，你可以——"他的話戛然而止，
目光落在周清瀾手中的筆記本上。兩人之間突然彌漫著一種微妙的尷尬。
"你...記下了所有顧客的喜好？"周清瀾輕聲問。"嗯，職業習慣。
"程陽接過筆記本合上，"去換衣服吧，別著涼了。"等周清瀾換好衣服出來，
程陽已經煮好了兩杯熱可可，上面漂浮著棉花糖。她忍不住笑了——又是雨天老規矩。
"敬我們的數據分析模型。"程陽舉起杯子。"敬我們的落湯雞回憶。
"周清瀾與他輕輕碰杯。他們坐在窗邊的位置，聽著雨聲聊天，從工作聊到大學時光，
再聊到共同認識的同學近況。
清瀾發現程陽的T恤上印著"Save the Arctic"的字樣和一只北極熊圖案。
"你還關注環保？"她指了指他的衣服。程陽低頭看了看，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復雜，
"這是...雅琳的。我未婚妻，她在新加坡參與了一個極地保護項目。""啊，抱歉。
"周清瀾突然意識到自己正穿著程陽未婚妻的衣服，一種奇怪的不適感涌上心頭。"沒關系，
她不會介意的。"程陽笑了笑，但笑意未達眼底，"其實...我們最近有些問題。
她可能要在新加坡再待兩年，而我...""你不想去？""咖啡館在這里，
我的生活在這里。"程陽注視著杯中的熱可可，"而且...有些事情，不是距離的問題。
"周清瀾不知該如何接話。她自己的手機在這時響起，是徐家明：「睡了嗎？
明天早上我去接你，九點有個重要早餐會，陳董點名要你參加。」她簡短回復后放下手機，
發現程陽正看著她。"男朋友？""嗯，明天有個早餐會。"周清瀾突然覺得很累，
"其實...我和家明也有些問題。他總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只是他生活中的一個待辦事項。
"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不該向程陽抱怨自己的感情問題，這太不合適了。
但程陽只是點點頭，眼神溫和。"有時候兩個人想要的生活不一樣，沒有誰對誰錯，
只是...不合適。""你們...也是這種情況？"周清瀾小心翼翼地問。程陽正要回答，
他的手機突然響起視頻通話的鈴聲。屏幕上顯示"雅琳"兩個字。他猶豫了一下，
還是接了起來。"嗨，還沒睡？"程陽的聲音變得有些正式。周清瀾起身，
用口型說"我去洗手間"，給他留出私人空間。當她回來時，程陽已經結束了通話，
表情有些疲憊。"她明天回國，有幾天假期。"他解釋道，"我該送你回家了。
"回程的出租車上，兩人都沉默不語。周清瀾看著窗外被雨水洗刷過的城市霓虹，思緒萬千。
今天和程陽相處的時光如此自然愉快，仿佛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學生時代。但現實是，
他們各自都有需要面對的感情關系。"到了。"程陽輕聲提醒。車停在她的公寓樓下。
周清瀾脫下他的T恤，換回自己已經半干的衣服。"衣服我洗好還你。"她遞還衣物。
"不急。"程陽接過，"對了，如果你需要再調整模型，隨時找我。""謝謝，
今天真的幫了大忙。"兩人對視一眼，又同時移開目光。太多未說出口的話懸在空氣中。
"晚安，清瀾。""晚安，程陽。"關上車門的那一刻，周清瀾感到一種莫名的失落。
上樓時，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不知為何，那里還殘留著雨水的涼意和程陽指尖的溫度。
---第4章 心弦觸動"周小姐，貴公司的分析報告令人印象深刻，
尤其是對南美市場波動性的處理方式。" 陳氏集團的財務總監推了推眼鏡，
嘴角露出難得的笑意，"我們很期待接下來的合作。"周清瀾保持職業微笑，
將項目文件整齊地收入文件夾。"謝謝您的認可，張總監。我們團隊會繼續跟進。
"走出會議室，她長舒一口氣。三周來的壓力終于卸下，這個關鍵項目不僅保住了，
還獲得了額外預算。陽光透過走廊落地窗灑進來，她突然很想與人分享這個好消息。
手指在手機通訊錄上懸停片刻，最終跳過了徐家明的名字——他這兩天在深圳出差，
昨晚的電話里還抱怨陳董對他百般刁難。程陽的名字靜靜躺在最近聯系人列表里，
上次聯系還是他發消息詢問模型修改是否順利。「項目通過了！
客戶很滿意你建議的模型調整。謝謝你，咖啡大師兼金融專家 :)」她猶豫了一下，
又補上一句，「有空請你喝咖啡謝你，雖然你可能已經喝膩了自己的咖啡。」
消息發出后不到一分鐘，手機就振動起來。「恭喜！就知道你能行。不過你欠我的不是咖啡，
而是一次讀書分享會。這周六晚上七點，我咖啡館每月一次的活動，來嗎？」
周清瀾咬了咬下唇。周六原本答應陪徐家明參加他同事的婚禮，但昨天他又說可能要加班，
讓她做好獨自出席的準備。「好，我一定到。」她回復道，心里涌起一絲小小的期待。
"周姐，王總找你。"實習生小林探頭進來，打斷了她的思緒。王總辦公室里，
上司正滿面紅光地翻看項目反饋。"清瀾啊，陳氏那邊對你贊不絕口。正好，
他們有個新項目想交給我們，點名要你負責。"他遞過一份文件，"不過這次時間緊，
兩周后就要初步方案。"周清瀾翻開文件，
是關于陳氏集團計劃收購一家連鎖咖啡品牌的財務評估。
她心跳突然加快——這未免太巧合了。"我記得你男朋友不是正和陳氏的小公子打得火熱嗎？
"王總意味深長地說，"好好利用這層關系，這個項目做好了，年底晉升基本穩了。
"走出辦公室，周清瀾感到一陣莫名煩躁。她不喜歡王總暗示她靠徐家明的關系，
更不喜歡被當作"徐家明的女友"而非專業人士。手機又震動起來，
是程陽發來的一張照片——讀書分享會的海報，主題是"村上春樹與青春的記憶"。
「這期主題你肯定喜歡。」他寫道。周清瀾忍不住微笑。高中時她癡迷村上春樹，
程陽為了和她有共同話題，硬是啃完了《挪威的森林》，
然后紅著眼睛問她為什么喜歡這么悲傷的故事。「你怎么還記得？」她回復。「關于你的事，
我記得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這條消息讓她胸口微微發熱。程陽總是這樣，
記得她所有的喜好和習慣，而徐家明連她咖啡加不加糖都記不清。-----周六傍晚，
周清瀾站在衣柜前猶豫不決。徐家明果然發消息說臨時要陪陳董見客戶，不能去婚禮了。
她本該松一口氣，卻因另一個問題困擾——該穿什么去見程陽？
最后她選了一條簡單的藏藍色連衣裙，既不刻意也不隨便，配一條細細的銀鏈子。鏡子前，
她輕輕噴了點香水，又覺得太過刻意，趕緊用毛巾擦了擦手腕。記憶咖啡館今晚格外熱鬧，
門口掛著讀書會的海報，里面已經坐了二十多人。周清瀾推門而入，
鈴鐺聲被嘈雜的人聲掩蓋。她環顧四周，沒看到程陽，便找了個靠后的位置坐下。
"今晚人真多。"旁邊一位戴眼鏡的女士友善地搭話，"你是第一次來嗎？
程老板的讀書會在文藝圈小有名氣呢。""我們是老同學。"周清瀾說，莫名有些自豪。
"啊，那你一定知道他為什么開這家咖啡館。"女士眼睛一亮，
"聽說是為了一個——""清瀾！"程陽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他穿著深藍色襯衫和米色休閑褲，頭發似乎剛打理過，比平時正式許多。"抱歉，
剛才在準備材料。你來啦。"他眼里的欣喜讓周清瀾心跳加速。"嗯，來還債。
"她開了個玩笑，
遞過精心挑選的禮物——一本限量版的《挪威的森林》和一小盒手工巧克力。
"這..."程陽接過禮物，手指輕輕撫過書脊，"是初版復刻版？你怎么找到的？
""有個客戶專門收藏圖書。"周清瀾微笑，"算是謝謝你救了我的項目。"程陽搖搖頭，
"我只是提了點建議，成功全靠你的能力。"他看了看手表，"我得開始了，結束后聊？
給你留了特制飲品。"讀書會開始后，周清瀾驚訝地發現程陽對村上春樹的作品如此了解。
他談《挪威的森林》中的失去與成長，談《海邊的卡夫卡》中的自我救贖，
語言樸實卻直擊心靈。當討論到書中角色對青春記憶的態度時，
程陽的目光不經意間與她相遇。"記憶就像咖啡，"他微笑著說，"有些隨時間變淡，
有些卻越陳越香。而最珍貴的那些，會改變你的味蕾，讓你永遠記得第一次品嘗時的感動。
"周清瀾感到這句話像一根羽毛，輕輕掃過她內心最柔軟的角落。討論環節，
當一位讀者過度解讀書中象征意義時，她不自覺地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我認為村上寫的不是隱喻，而是真實的孤獨感。
就像書中綠子說的'希望有人百分之百愛我'，這種渴望不需要象征，
它本身就是人類最直接的情感。"她說完才發現所有人都看著她，頓時有些窘迫。
程陽卻眼睛一亮，"正是如此！村上春樹的魅力就在于他能把最普通的情感寫得無比真實。
謝謝周小姐的精彩分享。"后半程的討論中，程陽幾次引導話題到她擅長的領域，
兩人在文學見解上的默契引來其他聽眾贊嘆的目光。
周清瀾感到一種久違的智力激蕩與精神共鳴，
這是她和徐家明之間從未有過的——他只看財經雜志和成功學書籍。活動結束后，
人群逐漸散去。程陽端來一杯特制飲品——拿鐵上面用肉桂粉撒了一棵小樹。
"《挪威的森林》的象征？"周清瀾猜道。程陽笑著點頭，"專門為你調的。
你今晚的分享太棒了。""你才是讓我驚訝的那個，"周清瀾抿了一口咖啡，
味道醇厚中帶著一絲甜，"什么時候對文學這么有研究了？""大學時開始的。
"程陽在她對面坐下，"那時候...很想理解你為什么喜歡這些。后來就真的愛上了。
"這句話背后的含義讓周清瀾心頭一顫。她低頭攪拌咖啡，不知如何回應。"對了，
你男朋友沒來？"程陽狀似隨意地問。"他...工作忙。"周清瀾簡短回答，
不想讓徐家明的話題破壞此刻的氛圍。咖啡館的門突然被推開，鈴鐺清脆作響。周清瀾抬頭，
臉色瞬間變了——徐家明站在門口，西裝革履，明顯剛從正式場合過來。"清瀾？
"徐家明皺眉走過來，"你怎么在這？我打電話到你家沒人接。
""我...告訴過你要來參加讀書會。"周清瀾站起來，感到一種奇怪的被撞破的尷尬，
"你不是說要加班嗎？""提前結束了。"徐家明的目光掃過程陽，帶著明顯的審視，
"這位是？""程陽，咖啡館老板，我的高中同學。"周清瀾介紹道，"這是我男朋友，
徐家明。"兩個男人簡短握手，周清瀾注意到徐家明腕上的百達翡麗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與程陽樸素的手表形成鮮明對比。"讀書會？"徐家明環顧四周，
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輕蔑，"沒想到現在還有人搞這種文藝沙龍。"程陽的表情未變，
但周清瀾看到他手指微微收緊。"徐先生對文學不感興趣？""忙成這樣，哪有時間看小說。
"徐家明笑了笑，轉向周清瀾，"走吧，陳董他們還在'夜色'等著呢，聽說你項目成功了，
非要見見你。"周清瀾站在原地，一股無名火突然竄上心頭。"我在參加活動，
不想中途離開。""就幾個投資人，喝杯酒的事。"徐家明壓低聲音，
"這對我的項目很重要。"又是這樣。永遠是他的工作、他的項目、他的社交。
周清瀾深吸一口氣，正想拒絕，程陽卻開口了。"清瀾，去吧，別耽誤正事。"他溫和地說，
"我們改天再聊。"那聲自然而親密的"清瀾"讓徐家明眉頭一跳。
周清瀾看到兩人之間的微妙氣氛，知道再待下去只會更尷尬。"等我一下。"她對徐家明說，
然后轉向程陽，"謝謝你的咖啡，改天...我再來看你。"程陽點點頭，
眼神中有些她讀不懂的情緒。"隨時歡迎。"走出咖啡館，
徐家明立刻問道："你和那個咖啡老板很熟？""高中同學，最近才重逢。
"周清瀾簡短回答。"看著不像只是同學。"徐家明輕哼一聲，
"那種文藝青年最會哄女人開心了，實際上連自己咖啡館的租金都未必付得起。
"周清瀾猛地停住腳步。"你根本不了解他。""怎么，我說錯了？"徐家明挑眉，
"他那種小本生意，一年掙的還沒你一個月多吧？""不是所有人都用收入衡量價值。
"周清瀾冷冷地說，"程陽讀過很多書，去過很多地方，他——""行了行了，
"徐家明不耐煩地打斷，"你該不會真被那種'詩和遠方'的調調吸引了吧？
"他伸手攔出租車，"快走吧，陳董等著呢。"坐進車里，周清瀾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
胸口像堵著一團棉花。徐家明在旁邊說著什么并購案，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腦海中全是今晚讀書會上程陽談論文學時發亮的眼睛，和他說"記憶像咖啡"時溫柔的語調。
她突然意識到，在程陽面前，她不需要扮演任何人——不需要是精明干練的金融分析師，
不需要是得體大方的女友，她只需要是周清瀾，
那個愛看村上春書、和熱可可要加三顆棉花糖的女孩。而這一點，
恰恰是她和徐家明之間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夜色"酒吧燈光昏暗，
陳氏集團的一群人已經在VIP區喝開了。周清瀾機械地應付著各種恭維和敬酒，
心思卻還留在記憶咖啡館。"周小姐，"陳董舉著酒杯湊過來，
身上散發著濃重的酒氣和古龍水味，"聽說你男朋友要升副總裁了？年輕人前途無量啊！
"周清瀾勉強笑笑，"還沒最終確定。""哎，有你這樣才貌雙全的女友，他不成功都難！
"陳董哈哈大笑，手"不經意"地搭上她的肩膀，"來，為我們未來的副總裁夫人干杯！
"徐家明在一旁笑著，絲毫沒有注意到她的不適。周清瀾借口去洗手間，
逃離了那個令人窒息的環境。洗手間的鏡子里，她的妝容依然精致，眼神卻疲憊不堪。
手機振動起來，是程陽發來的消息：「希望沒給你添麻煩。讀書會錄像我發你郵箱了，
有你發言的部分。」緊接著又是一條：「對了，恭喜你男朋友升職。」周清瀾盯著這條消息，
突然明白徐家明為什么今晚非要拉她來見陳董——他是在為自己的晉升鋪路。而她，
不過是展示給投資人看的又一件"成功標配"。手指在屏幕上懸停許久，她回復道：「謝謝。
不過他的晉升與我無關，就像我的成功也與他無關。」發送后，她深吸一口氣，
又補上一句：「今晚的讀書會是我這段時間最享受的時刻。」程陽的回復很快到來：「那么，
下個月的主題是'重逢與第二次機會'，你會來嗎？」周清瀾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一定。」---第5章 抉擇時刻"你又不提前告訴我？
"周清瀾攥緊手機，指節發白，"我們已經三周沒好好一起吃頓飯了，徐家明。
"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徐家明的聲音聽起來心不在焉。"臨時決定的出差，
我也沒辦法。深圳那個并購案出了點問題，陳董點名要我過去。""上周是我的生日，
你說工作忙；前天是我們交往兩周年，你說有應酬；現在連周末去見我父母的時間也要取消？
"周清瀾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到底什么對你更重要？""清瀾，別鬧了。
"徐家明嘆了口氣，"等我當上副總裁，時間就自由了。現在正是關鍵時期，你應該支持我。
""支持不是單方面的犧牲。"她深吸一口氣，"我也有工作，
但我從不會——""你那工作能跟我比嗎？"徐家明突然提高了聲音，
"我手頭是上億的項目！你知道陳氏集團副總裁意味著什么嗎？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澆在周清瀾頭上。她沉默了幾秒，然后平靜地說："祝你出差順利。
"掛斷電話后，周清瀾站在辦公室窗前，看著外面漸暗的天色。金融區的摩天大樓燈火通明，
每一扇亮著的窗戶后面，都是像她一樣加班到深夜的職場人。曾經，
這種景象讓她感到自己屬于這個精英世界；現在，卻只感到一種說不出的空虛。
她突然很想逃離這個地方。不知不覺間，周清瀾走到了記憶咖啡館所在的街區。
已經晚上九點半了，咖啡館門口的"營業中"牌子卻還掛著。透過玻璃窗，
她看到程陽正在整理書架，側臉在溫暖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推門而入時，
鈴鐺清脆地響了一聲。程陽回頭，驚訝的表情很快變成微笑。"清瀾？
這么晚了——"他的笑容突然收斂，"出什么事了？"直到這時，
周清瀾才意識到自己臉上有淚痕。她慌忙用手背擦了擦，"沒什么，
就是...走累了想喝杯咖啡。"程陽沒有追問，只是點點頭。"坐下休息吧，
我給你弄點喝的。"周清瀾坐在靠窗的老位置，看著程陽在吧臺后忙碌的背影。
他今天穿了件深綠色的毛衣，襯得肩膀很寬。不同于金融圈男士們千篇一律的西裝造型，
程陽身上總有一種隨性而溫暖的氣質，就像這家咖啡館一樣讓人感到安心。"給。
"程陽放下一杯冒著熱氣的飲品，不是咖啡，而是散發著淡淡香氣的花茶，"洋甘菊薰衣草，
安神的。""你怎么知道我需要安神？"周清瀾勉強笑了笑。程陽在她對面坐下，眼神溫和。
"高中時你每次考試緊張，就會咬右手食指的關節。"他指了指她的手，"剛才你進來時，
那個動作和當年一模一樣。"周清瀾低頭，果然看到自己的食指關節上有淺淺的牙印。
他竟然連這種小細節都記得。一股暖流涌上心頭，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突然松懈下來。
"和男朋友吵架了？"程陽輕聲問。"很明顯嗎？""只有特別親近的人才能讓你這么難過。
"程陽的聲音里有一絲幾不可察的落寞，"雖然我不太愿意承認這一點。"周清瀾捧著茶杯，
熱度透過陶瓷傳到她冰涼的指尖。"他取消了周末見我父母的計劃，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次爽約了。"她頓了頓，"他說我不理解他的工作壓力，
說我的事業沒他的重要。"程陽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從來都不懂得欣賞你。""問題是，
我好像一直在配合他的節奏，放棄自己想要的東西。"周清瀾抬頭看向程陽，
"你還記得我們高中時寫的那份'夢想清單'嗎？我的第三條是'和喜歡的人一起去巴黎'。
""我記得。"程陽的聲音很輕。"去年我和家明本來計劃去，臨行前他說有個重要項目，
改成了商務酒店三日游。"周清瀾苦笑，"更可笑的是，
我當時居然覺得他肯抽時間陪我已經很好了。"程陽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起身。"來，
幫我個忙。"他帶著周清瀾來到咖啡館后面的小倉庫，里面堆滿了各種雜物和咖啡豆原料。
"一直想整理這個地方，總沒時間。今晚心情不好，不如一起干活？
"周清瀾明白他是在用這種方式分散她的注意力，心里涌起一陣感激。他們開始整理貨架，
程陽負責搬重物，她則清點庫存做記錄。工作中不時聊起高中時的趣事，
周清瀾發現自己竟然在笑，剛才的陰郁情緒漸漸消散。"這是什么？
"她在整理最底層的架子時，發現一個布滿灰塵的鐵盒。程陽湊過來看了看，
"不記得了...等等，這難道是..."他接過盒子，輕輕打開，
里面是一疊泛黃的紙張和一些小物件。"時間膠囊！高三畢業前我們班埋的那個，
我完全忘了這回事！"周清瀾驚訝地睜大眼睛，"怎么會在這里？
""畢業后咖啡館這塊地原來是我們學校的擴建區，后來項目取消了。"程陽解釋道，
"我開店裝修時可能挖出來了，隨手放在這里，然后就忘了。"他們坐在地上，
小心翼翼地翻看盒子里的物品。里面有畢業照、同學錄、當時流行的貼紙和明星卡。
程陽拿起一個筆記本，"這是...交換日記？"周清瀾的心跳突然加速。高三那年，
她和程陽確實交換過日記本，每周輪流寫一篇給對方看。她接過那本子，翻開第一頁，
是自己稚嫩的筆跡：「今天程陽又遲到了，被班主任罰站。但他站在教室門口還沖我笑，
像個傻瓜。不過...是個很可愛的傻瓜。」翻到下一頁，
是程陽的回復：「我遲到是因為繞路去買了清瀾最喜歡的奶黃包。
看到她吃包子時鼓起的臉頰，罰站也值了。」一頁頁翻過去，
那些被時間塵封的文字和情感鮮活如初。周清瀾看到自己寫對大學生活的期待，
寫對未來的不安，寫對程陽的...喜歡。而程陽的回復總是溫暖又堅定，仿佛有他在，
什么都不用怕。"我們那時候真單純。"周清瀾輕聲說，喉嚨有些發緊。程陽沒有回答，
他正專注地看著鐵盒里的另一件東西——一張折疊得很小的紙條。他展開紙條，
表情突然變得復雜。"什么？"周清瀾湊過去看。紙條上是潦草的字跡：「清瀾，
不管我們考上什么大學，畢業后我一定帶你去巴黎。等我。——程陽」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高考前那個雨夜，他們因為可能要上不同的大學而爭吵，她哭著跑回家。第二天，
程陽塞給她這張紙條，但她當時太生氣，看都沒看就扔進了時間膠囊。
"我...不知道你寫了這個。"周清瀾的聲音幾乎聽不見。程陽輕輕折起紙條，"沒關系，
都過去了。"但周清瀾知道，有些事并沒有真正過去。她繼續翻找，
在盒子底部發現了自己的那份夢想清單。第三條"和程陽一起去巴黎"后面，
不知何時被畫了一個小小的星星。"這個星星..."她困惑地看向程陽。
程陽的耳根微微發紅。"畢業后第二年畫的。那時我在巴黎參加一個咖啡師培訓，
站在埃菲爾鐵塔下，突然想起我們的約定。"他頓了頓，"有點傻，我知道。
"周清瀾胸口一陣刺痛。當年隨口說出的夢想，他竟然真的記在心里，甚至獨自完成了它。
而她和徐家明之間，永遠只有他的事業，他的計劃，他的時間表。"不傻。"她輕聲說，
"很...浪漫。"他們沉默地整理好時間膠囊的物品，氣氛微妙而沉重。回到前廳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