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棺中秘語>我是長安唯一的女仵作,因執(zhí)意開棺驗尸得罪權(quán)貴。>被活生生釘進(jìn)棺材,
與死者同穴。>“給你四十八時辰,”棺外傳來冷笑,“若驗不出死因,就陪她長眠吧。
”>棺材里只有一把薄刃刀和半截蠟燭。>黑暗中我摸索尸體,頸骨斷裂,指甲縫有金箔。
>蠟燭燃盡時,終于在她喉骨摸到刻痕——是個“申”字。>棺蓋突然傳來刮擦聲,
申管家的聲音貼著縫隙滲入:“云娘子,查得如何了?
”2 死寂之刻---第七根長釘穿透厚重棺蓋的悶響,如同敲在宋停云自己的頭骨上。
每一次重?fù)簦紟е环N令人牙酸的震顫,穿透木頭,鉆進(jìn)她的四肢百骸,
激起一片冰冷的雞皮疙瘩。空氣里彌漫著朽木的酸腐、新漆的刺鼻,
還有一種…一種死亡緩慢發(fā)酵的、甜膩的腥氣,絲絲縷縷,纏繞不去,固執(zhí)地鉆進(jìn)她的鼻腔。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聲響與氣味交織的網(wǎng)中,宋停云猛地抬起右手。
手中那柄薄如柳葉的驗尸刀,在棺內(nèi)混沌的幽暗里閃過一道極其微弱的、近乎虛幻的寒光。
下一瞬,冰冷的刀鋒便毫不猶豫地刺入了她左側(cè)大腿外側(cè)!“呃——!
”一聲被牙齒死死咬碎的痛哼從喉嚨深處擠出。劇烈的銳痛像一道炸開的閃電,
瞬間劈開了因缺氧而開始蔓延的麻木與昏沉。冷汗如泉,霎時浸透了單薄的里衣,
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她劇烈地喘息著,
每一次吸氣都貪婪地攫取著棺內(nèi)所剩無幾、污濁不堪的空氣,
每一次呼氣都帶著身體深處難以抑制的顫抖。疼痛像一把淬火的匕首,在她體內(nèi)翻攪,
卻也殘酷地、有效地,將瀕臨渙散的意識牢牢釘回這口活人的墳?zāi)埂9撞膬?nèi)壁粗糙的木紋,
在指尖觸碰下如同沉默的溝壑。身側(cè),
是那具僵硬冰冷的尸體——鹽商朱百萬新納不足一月的愛妾,蘇晚娘。
她昂貴的織金錦緞衣裙,即便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
依然能靠指尖的觸感分辨出那繁復(fù)纏枝蓮紋的凸起,以及金線特有的、微涼而滑膩的質(zhì)感。
這股濃烈的富貴氣息,此刻與尸臭混合,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詭異氛圍。
她為什么會躺在這里?記憶的碎片帶著鋒利的邊緣,狠狠扎進(jìn)腦海。三日前,
蘇晚娘于一場尋常家宴后暴斃,死狀安詳。朱百萬悲痛欲絕,力主速葬。是她宋停云,
長安城唯一的女仵作,在第一次匆匆驗看時,
目光如鷹隼般鎖定了死者脖頸間一處極其隱蔽、被厚重脂粉巧妙掩蓋的淡青色壓痕。
那痕跡的形狀,絕非自然的睡姿能形成。“朱老爺,夫人頸間有異,疑遭外力扼壓,
需開棺復(fù)驗,細(xì)查喉骨!” 她清冷的聲音在靈堂里響起,像投入死水的一塊冰石。
朱百萬那張因悲痛而扭曲的胖臉?biāo)查g變得鐵青,眼中爆射出駭人的兇光:“賤婢!休得胡言!
晚娘分明是心疾驟發(fā)!你竟敢污蔑我朱府清白,褻瀆死者?!” 他聲音嘶啞,
帶著一種被戳破隱秘的狂怒。
爭執(zhí)聲引來了朱家背后的靠山——那位權(quán)勢煊赫、門生故吏遍朝野的御史中丞王大人。
他身著紫色常服,只是負(fù)手而立,眼神卻像淬了毒的針,冷冷地掃過宋停云倔強(qiáng)的臉。
“宋仵作,” 王大人開口了,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令人骨髓生寒的威嚴(yán),
“朱府乃體面人家,蘇氏新喪,尸骨未寒。你這般執(zhí)意開棺,驚擾亡魂,是何居心?
可有實證?” 他頓了頓,嘴角扯出一個極淡、極冷的弧度,
目光落在堂外那口早已備好的、陰沉沉的柏木棺材上,仿佛在看一件早就準(zhǔn)備好的道具。
“既然宋仵作如此篤信自己的眼力,非要驗個明白不可……本官倒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 那冰冷的笑意加深了,“那便請宋仵作親自躺進(jìn)去,與蘇娘子做個伴兒。棺內(nèi)幽靜,
無人打擾,正好讓你……仔、仔、細(xì)、細(xì)地驗!給你四十八時辰,
” 他聲音里的惡意幾乎凝成實質(zhì),“若驗不出個子丑寅卯,
證明不了你的‘疑遭外力扼壓’,那便……安心陪她長眠吧!”王大人最后的尾音,
帶著一種毒蛇吐信般的陰冷,清晰地穿透厚重的棺木,如同無數(shù)細(xì)小的冰錐,
再次狠狠扎在宋停云的耳膜上,扎進(jìn)她的心里。
四十八時辰……時間在絕對的黑暗和壓抑的寂靜中,失去了慣常的流速。
它不再是沙漏里均勻滑落的細(xì)沙,而是變成了一種粘稠、沉重、幾乎凝固的膠質(zhì),包裹著她,
擠壓著她。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敲打一面蒙在棉花里的破鼓,沉悶而費力地搏動,
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胸腔劇烈的起伏,貪婪地榨取著棺內(nèi)那點稀薄得可憐的空氣。
那半截白蠟燭,成了這絕望空間里唯一的光源,也是唯一的時間刻度。
豆大的火苗在污濁的空氣中微弱地跳動,每一次搖曳,都帶下一滴滾燙的燭淚,
在她手背上烙下一個細(xì)微的灼痛,也無情地宣告著生命的流逝。
燭光將她顫抖的手指和尸體慘白僵硬的輪廓,在棺壁上投下巨大而扭曲、如同鬼魅般的影子。
宋停云閉上眼,又猛地睜開,強(qiáng)迫自己將所有感官凝聚于指尖。那柄薄刃刀,
成了她唯一的倚仗。她深吸一口氣,屏住,將全副心神沉入那冰冷僵硬的皮肉之下。
冰冷的指尖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重新?lián)嵘咸K晚娘纖細(xì)的脖頸。肌膚早已失去彈性,
冰涼得如同深秋的石板。她小心翼翼地按壓、觸摸,避開那層用來遮掩的、已然糊化的脂粉。
指腹下的觸感堅硬而怪異,不再是連貫流暢的頸項線條,而是……一種錯位的突兀!
刀尖在燭光下謹(jǐn)慎地移動,割開已經(jīng)有些松弛的皮膚和淺層肌肉。沒有大量鮮血涌出,
只有暗沉的組織液緩慢滲出。刀刃終于觸到了那層堅硬的阻礙——喉骨。燭火跳躍,
映照出骨頭的慘白。宋停云的心臟驟然縮緊!那本該圓潤完整的甲狀軟骨上,
赫然橫亙著一條觸目驚心的、斜向的裂痕!裂痕邊緣銳利,參差不齊,
帶著一種暴力瞬間施加的猙獰感。這絕非疾病所致,更非死后搬動能造成!
是生前被巨力扼壓、瞬間折斷!“扼殺……” 這兩個字無聲地滾過她的舌尖,
帶著鐵銹般的血腥味。朱百萬!那個悲痛欲絕的丈夫!怒火在胸腔里無聲地爆燃,
但瞬間又被更深的寒冰壓下。不,不對!朱百萬體胖身虛,雙手肥厚無力,指關(guān)節(jié)粗大,
以他的力量,或許能扼住脖子讓人窒息,但絕不可能造成如此干脆利落的喉骨粉碎性骨折!
兇手另有其人!一個力量遠(yuǎn)超常人、出手狠辣精準(zhǔn)的男人!她的目光,或者說,
她全部的精神觸角,猛地轉(zhuǎn)向死者的雙手。那雙曾經(jīng)或許柔荑般的手,此刻僵硬地微微蜷曲,
指甲縫里,積著薄薄的污垢。宋停云湊得更近,幾乎將臉貼在冰冷的指甲上,
借著那微弱搖曳的燭火仔細(xì)分辨。污垢之中,夾雜著一些極其細(xì)微、閃爍著微弱金光的碎屑!
不是泥土,不是尋常污垢,是金箔!非常薄、非常細(xì)碎的金箔碎屑!
這種金箔……通常用于極其精細(xì)的器物裝飾,或是……某種特殊場合的妝點。
一個深居簡出、新喪不久的愛妾指甲縫里,怎會留下這種痕跡?
3 金箔謎蹤“金箔……” 她無聲地咀嚼著這個線索。這指向哪里?朱府豪奢,金器不少,
但能剝落如此細(xì)碎金箔之物……會是什么?一個模糊的念頭在腦中一閃,快得抓不住。
就在她凝神思考這金箔的來歷時,那跳躍的燭火猛地劇烈搖曳了一下,
像一個垂死之人最后的掙扎。幽暗的棺內(nèi),光線驟然黯淡,幾乎熄滅。宋停云的心猛地一沉!
糟了!她幾乎是撲過去,手忙腳亂地去摸那半截蠟燭。
指尖觸碰到滾燙的蠟油和那一點將熄未熄的微弱火芯。
她徒勞地用顫抖的手護(hù)住那點可憐的光亮,
可那火苗只是在她掌心不甘地、微弱地掙扎了兩下,吐出最后一絲帶著焦糊味的青煙,
徹底熄滅了!無邊的、濃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瞬間如同冰冷的潮水,
從四面八方?jīng)坝慷粒瑢⑺龔氐淄虥]。視覺被完全剝奪。
方才還能依靠的、那一點微弱燭光勾勒出的輪廓,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有嗅覺和聽覺被無限放大:尸臭更加濃烈刺鼻,仿佛有了黏稠的實質(zhì),
緊緊糊在鼻腔和喉嚨里;自己粗重、短促、帶著恐懼的喘息聲,
在狹窄的棺木內(nèi)壁上來回碰撞、放大,
如同無數(shù)瀕死野獸的嘶鳴;身下尸體冰冷的觸感透過薄薄的衣衫,像無數(shù)冰針扎入骨髓。
絕望,如同棺木本身一樣沉重,轟然壓了下來。沒有光,在這絕對的黑暗中,如何繼續(xù)?
如何觸摸那些細(xì)微的骨裂?如何尋找指甲縫里的金箔?
四十八時辰……時間正像沙漏底部的沙子,飛速流逝!死亡的陰影,
從未如此真實地緊貼在皮膚上。不能放棄!宋停云猛地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嘗到一絲腥甜。
尖銳的痛楚讓她混亂的思緒強(qiáng)行凝聚。視覺沒有了,那就用觸覺!用這雙手!
用這雙手去“看”!去觸摸每一寸可能隱藏真相的死亡疆域!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空氣污濁得令人作嘔,每一次吸入都像是吞咽著腐朽的塵埃。
她伸出雙手,摸索著重新回到蘇晚娘冰冷的脖頸位置。憑著記憶和指尖殘留的觸感,
她找到了那片被割開的皮膚和肌肉。冰冷的、僵硬的肌肉組織包裹著斷裂的喉骨。
她小心翼翼地探入指尖,避開可能傷及自己的骨茬。指腹下,
那斜向的、銳利的骨折斷端觸感分明。沒錯,是生前暴力造成的粉碎性骨折。
她的雙手繼續(xù)向下,沿著尸體僵硬的肩膀、手臂,一點點挪動。指尖劃過冰涼的綢緞衣袖,
觸碰到死者蜷曲的手指。她一根根掰開那冰冷僵硬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將指甲完全暴露出來。
指尖的觸感變得無比敏銳,代替了失去的眼睛。
她仔細(xì)地、一遍又一遍地刮擦、捻動著每一片指甲的縫隙。
那細(xì)微的、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顆粒感和微弱摩擦阻力的碎屑……金箔!它們確實存在!
雖然無法“看”到,但指尖清晰地捕捉到了它們的存在,數(shù)量遠(yuǎn)比之前在燭光下看到的要多!
這金箔……究竟來自何處?它像是死者從兇手身上抓撓下來的最后證據(jù)!
一個模糊的畫面閃過腦海——某種器物上脫落的金飾?
某種衣袍上的金線繡紋被劇烈掙扎時扯斷?不,等等!
金箔……薄如蟬翼……裝飾……一個更具體的形象猛地撞入腦海——佛龕!或者,
供奉神像的小型金身!只有那種地方,才需要大量使用如此輕薄、易于剝落的金箔進(jìn)行貼飾!
而且,神佛之物……尋常人觸碰,動作通常恭敬,若非劇烈沖突,
怎會弄下金箔沾在指甲縫里?難道……案發(fā)地點,竟與神佛供奉之所有關(guān)?
這個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一道電光,短暫地照亮了混亂的思緒。但這線索依舊模糊,
指向不明。朱府里,何處有佛龕?蘇晚娘一個新納的妾室,又怎會與供奉之所發(fā)生沖突?
時間!時間不多了!黑暗和窒悶感如同不斷收緊的鐵箍。宋停云感到一陣強(qiáng)烈的眩暈,
肺部火燒火燎,每一次吸氣都像在吞咽滾燙的刀子。她甩了甩昏沉的頭,指甲狠狠掐進(jìn)掌心,
用疼痛維持著最后一絲清醒。不能停!還有哪里?還有什么地方可能藏著信息?她的雙手,
幾乎是孤注一擲地,再次回到了蘇晚娘的脖頸。指尖顫抖著,沿著那斷裂的喉骨邊緣,
一點一點地、極其緩慢地摸索、按壓,不放過任何一絲微小的起伏和異常。冰冷的骨頭,
斷裂的茬口……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開始纏繞她的心臟。
就在她的指尖幾乎要因為寒冷和絕望而麻木僵硬的瞬間——指腹下,
一處極其細(xì)微、極其特殊的觸感,如同冰冷的針尖,驟然刺破了她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
那不是骨頭斷裂的自然紋理!也不是傷口愈合的增生!那是一種……人為刻劃的痕跡!
非常淺,非常細(xì),若非在絕對的黑暗中,心神凝聚到極致,指尖的觸感敏銳到了極點,
根本不可能察覺!她屏住呼吸,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撞碎胸骨。
指尖小心翼翼地、如同撫摸最脆弱的蝶翼般,在那塊碎裂的甲狀軟骨內(nèi)側(cè),
反復(fù)描摹著那個微小的凹陷。一筆,一劃……豎,橫折,橫……一個字的輪廓,
在死亡的冰冷觸感中,艱難而清晰地浮現(xiàn)于她的指尖,烙印在她的腦海——“申”!
一個“申”字!是誰?!蘇晚娘在臨死前的劇痛與窒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