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歸來第一夜江野下火車時,天還未黑,六月的天色亮得太長,
長到讓人以為一整天都沒有盡頭。他拖著一個舊行李箱,
從車站一路走到城南那間被他父親買下又轉手賣掉的小屋。門前的爬山虎已經爬滿了整堵墻,
鐵門生銹,斑斑駁駁地像極了老舊記憶。手機響了一聲,是單位發來的通知:“江野警官,
歡迎調回海陵市公安分局。后天來報到。”他點了“收到”,隨后關閉屏幕。
江野站在門口站了很久,直到有風吹過樹梢,他才伸手掏出鑰匙。
鑰匙插進鎖孔時他才突然想起,這早就不是他的家了。但奇怪的是——鎖竟然打開了。
門內的塵土像許久無人居住一樣,但地板被人打掃過,舊沙發上鋪著干凈的白布,
茶幾上還放著一瓶半開的水仙花,似是剛插上不久。有人進來過。他皺眉。
目光落到茶幾上那只老舊的瓷杯——那是她送的。上面印著一行字:“你終究會成為星星。
”他盯著那行字,胸口忽然像被什么堵住一樣。這個杯子早該碎了。
十年前她出事的那個晚上,杯子摔得粉碎,是他親手掃進了垃圾袋里。可現在,
它完好地站在那里,像從來沒有離開過。江野沒有立即多想。他太累了。
長途跋涉、無縫對接新單位,外加這間久別重逢的老宅,他的神經已經緊繃得太久。
他洗了把臉,草草吃了點泡面,就倒在床上睡去。夢,很快就來了。夢里是雨夜,
他撐著傘站在海邊,遠處有個穿白裙的女孩正一步步向海水中走去。她沒有回頭,
只在風里說了一句話:“你為什么不來找我?”江野猛地驚醒。手機屏幕幽幽亮起,
一條未讀短信橫在通知欄上:【蘇染】:我回來了。江野整個人愣住了。
那是一個已經停用了十年的手機號——她的號碼。屏幕上的字在夜色里幽藍冰冷,
像一只手從回憶里伸出,將他往下拖。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眼,
那條短信依然安安靜靜地掛在那里。【蘇染】:我回來了。他沒有點開短信,
而是像被電擊了一樣起身,赤腳踩在地板上。手機掉在床上,屏幕碎了個角。
江野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這個號碼早已注銷,當年他親自陪蘇染的父母去辦理的銷戶手續。
號碼停用了,卡也剪了。可它又回來了。他伸手點開短信。只有一句話,沒有定位,
沒有附件,連時間都詭異地卡在**“22:22”**。他撥了回去。沒有人接通。
不是關機,也不是空號,而是**“無人接聽”**。就像……她真的還在。江野一夜未睡,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市局。“你說手機號?這種十年前注銷的號不可能重新分配了,
早被銷入黑庫了。”陳越,是他最信任的朋友兼新同事,負責技術部門。
他接過江野的手機看了一眼,眉頭也皺起來了。“怎么了?”“你這短信時間很奇怪。
”陳越放大截圖,“你看,發送時間是昨天晚上22:22,
但你的系統日志沒有任何收到新短信的記錄。”“什么意思?
”“像是……它不是從普通基站來的。”陳越抬頭看他,“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江野沒回答。他只是拿回手機,一言不發地走出辦公室。十年了。她死的那天是六月十八。
那天海陵下了大雨,市郊環道塌方,有人墜崖。她在事故現場被找到,
只剩下一只鞋和一個散落的畫本。尸體找不到。官方定為失蹤——“推測已死亡”。
但他知道,她死了。死在他們來不及道別的那一天。他曾一次次夢見那天傍晚的通話。
她說:“你還記得我們說過的‘途經星球’嗎?”他說:“別說這種傻話。
”她笑著說:“我一點都不傻,我是真的來過你世界的。”然后通話斷了。那一刻,
江野以為自己還能等到她回電。但再也沒有了。十年后,她的號碼,竟然真的又出現了。
在他回到這座城市的第一夜。窗外忽然飄起了小雨。江野望向窗外,
心頭涌起一種說不清的直覺。他知道——她在喚他。她要他說出,
那些從來沒有說出口的句子。可他也隱隱明白,這不是重逢,這是她留給他的回聲。
她不是回來,她是未曾離開。——【章節尾序】:有些人離開得太久,久到你以為已經放下。
可當她的聲音再次響起時,你才發現,原來你一直在等她回來。
第二章:那年她說的星星江野第一次見到蘇染,是在一個沒人注意的午后。
那年他們都十七歲,正讀高二,海陵中學操場后面有一座廢棄的天文教室,
傳言是十幾年前校長為哄自己女兒學理科特地建的,后來因為經費停擺荒廢了。
教學樓下的學生大多不知道那里還能進,
只有幾個無事可做的“邊角學生”喜歡在那躲太陽、抽煙或者涂鴉。
江野那時候就是其中一個。他成績不算差,卻從不回答問題,家庭復雜,
父親出走、母親多病,穿著比別人破舊,頭發也長了些,
教導主任看見他就皺眉:“你將來也是個社會廢人。”只有蘇染不這么覺得。
她第一次出現在那個廢棄教室,是來畫畫的。她拎著一個大畫板,抱著一疊折起來的星圖,
輕手輕腳推開銹蝕的門時,發現教室角落里已經坐了個人。江野正靠著墻聽歌,耳機線老舊,
一只耳朵掛著,一只掉在領子上。他看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蘇染說:“你別趕我走,
我畫一會就走,不說話的。”他沒回她。她就真的安安靜靜地在那邊鋪好紙,攤開素描板,
翻出幾支鉛筆,開始一筆一筆地畫。那天陽光很亮,從破碎的玻璃天窗透下來,
像一束束斜斜的線,照在她的畫布上,也照在他鞋尖。她畫的是星空。后來蘇染說,
那是她夢見過的夜晚。她夢見她死了之后,被埋在宇宙盡頭的某個星球上,而那個星球,
是江野種下的。江野聽了沒說話,低頭點煙,輕輕吐了個煙圈。蘇染說:“你抽煙很好看,
像一部法國電影里的人。”他偏頭看她。她說:“不過你眼神不像壞人。你是那種,
會在壞人群里偷偷藏著一個愿望的人。”江野那時候還不太懂這句話的意思。他只知道,
在蘇染出現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的人生就會這樣過去,
像廢棄教室里的灰塵和墻上發黃的照片,沒人看也沒人在乎。可她不一樣。
她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了他的角落里,還說了一句話:“你有聽說過‘途經星球’理論嗎?
”江野沒反應。她自己解釋道:“就是宇宙里有一些行星,它們軌道不固定,
偶爾會途經另一個星球的軌道。相遇一次,就永不重逢。但在那一瞬,它們看見彼此,
成為對方夜空中最亮的星。”江野終于開口:“然后呢?”蘇染笑了:“我想,
我們就是那樣的星球。”他以為她是在開玩笑。可那天之后,他每天都去那間廢棄教室。
她也每天來。畫不同的東西,有時候是星軌、有時候是海邊、有時候是夜晚的城市,
甚至畫過一次他側臉的剪影。那幅畫他偷偷藏了起來,到現在還在他抽屜最底層。
他們從沒說“喜歡”兩個字。但在某些瞬間,彼此心照不宣地沉默過。比如——某天放學,
他在教室門口等她,她說:“你等我干嘛?”他說:“送你回家。
”她嘴角一挑:“你可得快點長高,不然站我旁邊都不配做護花使者。”他比她矮一厘米。
那晚他回家跑了五公里,只為讓自己趕快長高。又比如——她生病請假三天沒來,
他在她書桌抽屜里留下一個破耳機,還剪了一張紙條:“拿這個聽我喜歡的那首。
”紙條背面寫的是《星の在りか》。再比如——某次全班去春游,老師安排自由活動,
她跟江野躲在櫻花林深處,躺在一張廢棄草墊上仰頭看天。她說:“你知道嗎,如果我死了,
我希望被埋在一個沒人去的星球上。”江野沒吭聲。她又說:“但我希望你能找到那里。
”江野扭頭看她:“你不會死。”蘇染笑著閉上眼:“誰知道呢,說不定我哪天就消失了。
”“別說這種傻話。”“可如果真的那樣,你會記得我嗎?”他沉默了很久,說:“記得。
”蘇染輕輕說:“那我就放心了。”那天她說的“星球”,后來成了他們之間的代號。
比如下課時傳紙條:——“今晚去星球嗎?”——“我先去鋪畫布。
”比如打電話時她會問:“你今天有沒有看到新的星星?”比如爭吵冷戰時,
她發來一條短信:“我不開心了。星球墜毀了。”可那一年很快就過去了。夏天來得飛快。
六月十八日,蘇染失蹤。她本來要參加一個畫展,坐上了父母朋友的順風車。
結果那條山路因為暴雨塌方,她所在的那輛車滑下了路堤。江野那天正在趕去找她。
他帶了她最喜歡的那張畫,想送她。他手機里最后的未接來電,是她。他晚了一分鐘。
他一生,都晚了這“一分鐘”。從那以后,他再也沒去過那個廢棄教室。星星,
也從他夢里消失了。直到昨晚。她的短信又回來了。【蘇染】:我回來了。
她回來的不是肉身,不是現實,是那個只屬于他們兩個的“星球”。江野盯著屏幕,
忽然下意識地撥通一個號碼。響了一聲,居然通了。“喂?”那邊傳來一個慵懶的男聲,
像剛睡醒。“陳越。”江野語氣沉穩,卻壓抑著情緒,“你還記得‘途經星球’嗎?
”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然后陳越輕聲說:“她……怎么了?”江野沒有說話,
只把手機轉到屏幕。短信依舊掛在那里:【蘇染】:我回來了。
——【章節尾序】:有些人用盡一生去尋找的星光,其實一直都在你心上,從未離開。
而你最愛的人,其實從未真正走遠。第三章:手機留言第二天下午,天陰得很。
江野在局里辦完調崗手續,回家途中接到了陳越的電話。“江野。”電話那頭語氣低沉,
“我查了昨晚你收到短信的基站記錄,發現一條異常數據。”江野靠在公交站牌下,
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說。”“那條短信……不是走的普通通信路徑。
是直接由你手機內部緩存觸發的。”江野眉頭一皺:“什么意思?”“也就是說,
它像是你手機自己發送給自己的。”陳越語氣謹慎,“我猜,有東西,
在你手機里——可能是一個被你從未觸發的程序,也可能是……某種被隱藏的語音日志。
”“語音日志?”“對,我剛遠程拷下你昨天系統底層數據,有一個隱藏得極深的文件夾,
里面居然有一條錄音。時長只有四十三秒,文件名是亂碼。”“你聽了嗎?”陳越沉默兩秒,
說:“我覺得你自己來聽比較合適。”江野掛斷電話,第一時間趕去了陳越的家。
這是個只有他倆知道的地方——以前他們高中一起逃課,蘇染也來過,
說這房子“像電影里那種間諜的藏身地”。陳越把錄音文件導入播放器,一邊戴上耳機,
一邊低聲說:“我確認過了,這段音頻不可能是后期偽造的。聲音數據完整,沒有剪輯痕跡,
背景噪聲符合自然環境。”“時間呢?”“錄制日期是——”他停頓了一秒,
“2015年6月18日,19點23分。”江野心口重重一跳。那天晚上,
正是蘇染出事的時間。陳越將耳機遞給他,江野深吸一口氣戴上。耳機里傳來模糊的風聲,
接著是熟悉得令人心碎的聲音。“江野……你聽得到我說話嗎……”是蘇染的聲音,
微微發顫,像是在跑動中匆匆錄下的。“我現在……可能回不去了了……”江野閉上眼,
手指微微發抖。“你有沒有發現,
其實……那個‘星球’的名字……不是我編的……”她的聲音越來越輕,
好像風把她的音節吹散。
那天’……還有——還有那個人……”這時錄音里突然夾雜了一句模糊的話:“……是祁安,
他騙了我。”江野猛地睜眼。祁安?他幾乎忘了這個名字。那是蘇染畫室的助教,
大學剛畢業那年回到海陵中學做代課老師,為人溫和,很受學生歡迎,尤其女生。
江野和他唯一一次見面,是在畫展準備現場。當時祁安正把蘇染的一幅畫搬到展板上,
看到江野來,笑著說:“你是江野?她總提起你。”江野當時沒說話,只是點頭。
他對這個人沒有太大好感。但蘇染似乎很信任他,還說“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可現在,
她在錄音里,說:——“是祁安,他騙了我。”這意味著什么?江野摘下耳機,
嗓音壓得很低:“你能定位這段音頻當時的錄制地點嗎?”陳越點頭:“我試試。
”他立刻調出音頻元數據,經過幾次濾波解析后,眉頭忽然皺緊。
“奇怪了……地點坐標居然在……”他抬頭看江野,“老天文教室。”江野一震。
“就是我們高中后面那間廢棄樓。你還記得吧?”怎么可能。
那晚蘇染跟著畫展老師走的是市郊那條山路,根本不可能繞回學校舊區。
他飛快在腦中回憶——那天早上她確實說過,她準備把**“最早那幅星圖”**帶去展覽,
“我還要再回一趟天文教室,最后確認一遍星軌。”可沒人在意,以為她只是說說而已。
現在回頭看——她真的回去了。她出事前的最后一段聲音,
竟然留在他們一起創造“星球”的地方。“我得去一趟。”江野起身。陳越抬頭:“我陪你。
”“不。”江野搖頭,“這趟我得一個人去。”?傍晚,天色徹底沉下來時,
江野來到海陵中學后山。學校早已重修,但那座廢棄天文教室還在。
像城市記憶里一個被故意跳過的段落。他推開那道銹蝕的鐵門,灰塵撲面而來。
空氣里混雜著霉味與沉默。但他記得,這里曾經充滿她的聲音。“快看這片星云,
像不像在跳舞?”“我畫了你,你要不要看?”“以后你當警察,
我就畫你破案的英姿……”一切都像昨天。他打開手機,放出那段錄音。耳機線松開時,
音頻忽然在這空曠的教室中自動播放,像是聲音本就屬于這里。
“江野……你聽得到我說話嗎……”當那句“是祁安,他騙了我”再度響起時,
江野的目光落在一面發黃的黑板上。上面隱約還有粉筆劃過的痕跡。他走過去,擦去灰塵,
一排字清晰浮現:“星圖坐標錯誤,
他故意改了……南天球中心……銀河裂縫……回頭看北緯32.01。”江野屏住呼吸。
這不是普通人能寫出來的術語。他記得——蘇染曾說,她最早臨摹的是南天球星軌圖,
原畫原本保存在畫展籌備委員會。但如果她發現“星圖坐標被人改動”,那意味著什么?
那幅星圖,不只是畫。它,是她藏下的最后證據。而那個祁安——曾經最被信任的助教,
或許正是掩蓋事故真相的關鍵人物。江野望著黑板,心如潮涌。蘇染用她最后的力氣,
留下了一張星圖、一段語音、一串碎片化坐標——以及一個名字。
她在告訴他:她不是“意外失蹤”。她,是被人——算計了。而現在,他回來了。這一次,
他要替她,把真相全部撕開。——【章節尾序】:真正的白月光不會消散,
她只是以另一種方式留在了你命運的星軌上。而她失蹤的真相,就是你余生的方向。
第四章:星圖之謎“林清照這個名字你還記得嗎?”這是江野在回城路上,
打給陳越的第一句話。“當然。”陳越的語氣透著些訝異,“當年她不是……轉學出國了嗎?
”“沒有,她就在這座城市。”陳越沉默幾秒:“你是怎么知道的?
”“剛才我在天文教室外的老校道上看到她——準確說,是她先開口喊住我。
”江野靠在車窗邊,望著窗外倒退的燈影,“她還記得我。”林清照,
小時候與蘇染、江野、陳越是一個小團體里最安靜的那個。她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總是看著窗外發呆。她懂星星,會畫地圖,說話輕得像風。小學六年級那年,
有人傳她父親涉案,被學校清退,她也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再后來便是徹底失聯,
甚至連蘇染也再沒提起她。可她居然一直沒走。“她剛剛告訴我一件事。”江野聲音壓低,
“那幅‘原始星圖’不在展委會手里。”“什么?”“在她這里。”“她說,
是蘇染親手給她的。”?林清照租住在城南一個廢舊印刷廠的角落里,推門進去,
空氣中有微弱的樟腦味和顏料香。她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一頭齊肩黑發,身形瘦削,
說話帶著舊時的溫柔腔調。“其實你找我,我一直知道。”她坐在木質畫臺前,
點燃了一盞昏黃的煤油燈。“我知道你會回來。”“這幅星圖,
”她從抽屜里取出一張泛黃的圖紙,小心攤開,“是她出事前三天送來的。
她說讓我一定‘藏好’,哪怕以后再也不見,也不能讓它落到不該拿的人手里。
”江野盯著那圖。那不是普通的星座圖,
而是一張經緯坐標密布、細節繁復的“動態軌道預測圖”。“她告訴我,這不是她畫的,
是她‘復原’出來的。”林清照語氣很輕,“她說,她的畫被人調包了。
”江野眸色陡然沉下。“她畫的原圖,原本藏著一段‘軌道校正’數據。
”林清照指著右上角幾行天文坐標,“這些數據能對上某個無人衛星的‘軌跡切面’。
”“什么意思?”“我不太懂……她說,這畫不是藝術作品,是‘證據’。”林清照輕聲說,
“如果它在展覽現場出現,
會揭露一些人隱瞞的數據——可能跟實驗失誤、或某個研究報告有關。”“展覽前,
原圖被人調換,她也被逼簽署‘作品確認單’。”她目光落在桌面,“然后,她出事了。
”江野緩緩開口:“你知道是誰動的手?”林清照抬頭,
眼神像是穿過了七年的塵封:“祁安。”江野手指繃緊。“她曾偷偷告訴我,
祁安拿她的畫去‘借調臨摹’時,曾登錄某個叫‘T-LAB’的系統界面。”林清照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