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在此之前，陸硯書從來都不知道，在他面前一向剛毅勇敢的顧書瑤，竟有如此歹毒的心腸。
她是那么自私，永遠只想著自己。
“什么發言......硯書，你在說什么啊，我怎么聽不懂？”
顧穗禾心臟狂跳，卻還是心存僥幸。
只要他們沒完全聽到她的話，只要她死不認賬，他們一定會站在自己這邊的。
他們連她拋夫棄子都能原諒，如今不過是說錯了幾句話，哪里至于如此大動干戈？
想到這里，顧書瑤穩了穩心神，精致的小臉上又重新掛起一幅嬌憨的姿態：
“你倆今天怎么回來的這樣早？阿姨飯還沒做好呢。”
親昵自然的模樣讓陸硯書有片刻的恍惚，他忽然想起跟顧書瑤久別重逢的那天。
她一襲紅裙而來，空氣都像是被染紅了。
隔著重重人人海，陸硯書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四目相對，欲語淚先流。
當時的陸硯書沉浸在失而復得的喜悅中，再顧不上其他，穿越重重人海不由分說的將人攬入懷。
他抱得緊緊的，像是生怕她下一秒又會消失。
“對不起，硯書，我對不起你和銘軒，可我當時真的太痛苦了，如果再不離開，我一定會去死的?！?/p>
“我以為我離開你們是對的，可在外面漂泊的這六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和銘軒，所以原諒我好嗎？”
溫熱的液體浸濕單薄的襯衫，也暖化了陸硯書的心。
再開口時，他的嗓音竟也染上哭腔：
“書瑤，別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她說自己學不會做一個好妻子，好媽媽，陸硯書便輕撫她的后背安慰：
“家里已經有了穗禾，這六年她把我和銘軒照顧的很好，你回來后，也可以自由自在的做自己?！?/p>
“只是不準逃了，如果覺得生活不開心，我和銘軒就陪你去世界各地旅游，看日升日落，看祖國大好河山，好不好？”
陸硯書態度誠懇，一點也不似作假，有了他的承諾，顧書瑤更是感動的痛哭流涕。
現在想來，陸硯書只為自己的愚蠢發笑。
說什么無時無刻不在想自己和銘軒，不過是借口回來的托辭。
在她的心中，從始至終都有且只有她自己。
濃烈的欺騙感襲來，陸硯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滿腔怒意傾倒而出：
“顧書瑤，直到現在你還在撒謊？”
“你怎么可以這么對我，這么對銘軒？”
說著，他猛地揚起手，帶動一陣拳風。
眼看拳頭要落下，顧書瑤瞳孔巨震，下意識將陸銘軒拉在身前做遮擋。
短暫的失神后，滔天的怒意襲來。
陸硯書竟然想對她動手，他竟然敢？
她顧書瑤活了三十多年，從來都只有她打別人的份，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對她動手。
只是情緒還沒來得及發作，她便驚訝地發現，擋在身前的陸銘軒不知何時轉過身，正在冷冷地看著她：
“媽媽，你怎么可以這么對我？”
“你根本就沒有你說的那么愛我是嗎？”
顧書瑤被他問的發懵，想起自己因為生孩子丟了半條命，就委屈到眼眶發紅，她不明白明明是自己的丈夫，明明是自己的孩子，怎么現在都跟她離了心。
她是犯了錯，但都是些無關大雅的小錯，又怎么至于他們用這般怨毒的眼神中傷自己？
緊繃的弦猛地斷開，眼淚倏然落下。
若是在以前，看到顧書瑤落淚的模樣，陸硯書一定會心疼不已。
就算是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也要替她摘下來。
而現在，看到她的眼淚，陸硯書只覺得煩躁，陰雨天粘膩的煩躁。
雖然已經知曉了一切，但他還是想從她的嘴里聽到不一樣的答案：
“書瑤，其實那場火，不是你放的對嗎？”
“你也不是想燒死穗禾的對嗎？”
聽到他的話，顧書瑤沉默良久，而后忽然笑了：
“陸硯書，你究竟想聽到什么答案，我說給你聽就是了。”
“其實，你跟我又有什么區別？同樣的卑鄙，同樣的偽善，甚至連替自己脫罪的借口都如此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