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劉姨的話像是一把斧子一樣落下來,把顧穗禾的心臟鑿得血肉模糊。
她整個人也像是溺水一般,連呼吸都異常困難。
“怎么會,劉姨,你是在騙我的對嗎?”
“我昨天還見過媽媽,她答應要陪著我的。”
看著顧穗禾恍惚的神情,劉姨突然有點不忍心將真相告訴她,再三猶豫,還是選擇開口:
“小禾啊,你媽媽知道你這些年在陸家過的不稱心,也不止一次說過自己活得很痛苦,她做不到對你的苦難視而不見,這樣走了也倒是了卻了心愿。”
“她唯一掛念的就是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著,聽到了嗎?”
說到最后,顧穗禾再也忍不住,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砸。
來不及整理情緒,她就跟著劉姨一同往家里趕,葬禮那天,陸硯書和陸銘軒破天荒地來了趟顧家。
顧穗禾垂著腦袋跪在地上,像是根本沒看到他們父子倆。
“穗禾,我真的沒有想過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斷掉顧母的藥只是陸硯書沖動所為,他只是想通過這件事讓顧穗禾意識到她根本離不開自己,完全沒想到自己的無心之舉,竟會生生要了一個人的命。
似乎是心懷愧疚,陸硯書的語氣也不再像往日那樣冷淡,見顧穗禾沒有反應,他頓了頓,接著道:
“事已至此,你也不要想著去怪罪書瑤。”
一直躲在陸硯書身后不敢直視顧穗禾的陸銘軒在此刻也開口:
“是的是的,這件事媽媽也是無辜的,她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眼睛都哭紅了。”
一大一小的兩種聲音自頭頂傳來,聽著他們話語中不加掩飾的偏袒,顧穗禾突然很想笑,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
就在昨天,她的媽媽死了。
而害死她的兇手,正義正言辭地站在她的女兒對面,讓她不要去恨另一個幫兇。
好笑,實在是太好笑了。
陸硯書和陸銘軒被顧穗禾突如其來的笑聲嚇了一跳,剛想問她在笑什么,顧穗禾就顫顫巍巍地站起身。
因為跪的時間太長,雙腿發麻僵硬站不穩。
見狀,陸硯書下意識想要去扶,卻被顧穗禾毫不留情地拒絕:
“還是別了,我怕自己會忍不住殺了你。”
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清楚楚地落到陸硯書耳中。
長期都處于上位者姿態的陸硯書,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么跟他說話,因著一點愧疚而緩和的臉色瞬間又變得難看起來。
剛想要發作,可看到顧穗禾在冷風中搖搖欲墜的身形時,頓時泄了氣。
他想要去挽留,手伸到半空又收了回去,終究還是什么都沒說,帶著同樣苦惱的陸銘軒轉身離開。
家里沒有了顧穗禾,陸硯書和陸銘軒顯然有點不習慣。
飯菜不再可口,衣服也總是不合身,就連角落里的蘭花也死了好幾盆。
顧穗禾雖然不愿意回去,但架不住協議的時間還沒到,陪了劉姨兩天后,便又回到陸家。
前腳剛到自己的房間,后腳陸硯書便帶著陸銘軒趕了過來。
一大一小的身影,手里還抱著一個精致的禮盒,獻寶似的遞到顧穗禾面前。
因為有了前車之鑒,顧穗禾自顧自地疊衣服,像是對他們的到來毫無察覺。
她沒了動作,倒是父子倆開始一句接著一句解釋起來:
“穗禾,這是你之前最想要的袖口,我給你買了下來。”
相較于陸硯書的說辭,陸銘軒的解釋更為直白:
“這次是送給你的。”
顧穗禾看向那枚做工精致的袖口,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早在幾年前她就暗示過自己想要,只不過當時陸硯書工作異常繁忙。
她以為是他忘了,原來是一直都記得,只是從沒放心上。
還不等顧穗禾開口說話,他們父子倆的話頭猛地一轉,這才表明真實的來意:
“再過兩天就是書瑤的生日,她身子弱,你又從小跟她一起長大,由你來操持最合適不過。”
“對啊,媽媽喜歡紅葉蛋糕,千萬別搞錯了......”
父子倆像是比賽一樣將顧書瑤的喜好和盤托出,再三叮囑一定要將生日宴辦的盛大且熱鬧。
“這是書瑤回來后過的第一個生日,我以陸家和顧家的名義宴請了各界賓客,你也一定一定要重視......”
陸硯書素來沉穩,連續用了兩個一定,足以表明他對顧書瑤這場生日宴的重視程度。
體會到他的激動與興奮,顧穗禾只覺得無限悲涼。
且不說她嫁進陸家六年,他們父子倆從未記得過她的生日,而現在他們這般大張旗鼓地宣揚顧書瑤回來了,那她顧穗禾又該以什么樣的身份出現在眾人面前?
她剛想要拒絕,就聽到陸硯書拋出的另一句話:
“只要你辦好這件事,我就答應你一件事?”
“什么都行?”
“嗯,”陸硯書回答的肯定。
“那請陸總給我一張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