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簾落在梳妝臺鏡面上，林疏桐的指尖停在原身記憶碎片里——蘇若雪穿著藕荷色旗袍，在顧家老宅的圓桌旁，用銀筷夾起一塊紅燒肉，眼尾的淚痣隨著笑意輕顫："承硯哥哥，這個火候剛好。"
"宿主，任務剩余時間12小時。"系統007的機械音在耳邊響起，"檢測到原身記憶庫中存在'家宴夾菜'經典場景，建議優先復刻。"
林疏桐捏著粉底刷的手頓了頓。
鏡中少女的眼尾沒有淚痣，她對著鏡子描了顆淺棕色的小點，又用棉簽擦掉。
昨晚那封未寄出的信還壓在枕頭下，顧承硯的字跡在月光里灼得她心慌——原來白月光先走的時候，他也在生死邊緣。
衣櫥里掛著原身所有衣服，都是素凈的白與淺粉，像被揉皺的云。
她挑了件淺粉色真絲裙，裙角繡著極小的玉蘭花，和記憶里蘇若雪那件旗袍的花紋有七分像。
盤發時，發尾那撮呆毛又翹起來，她拿起發膠的手懸在半空，最終只別了枚珍珠發夾。
"小姐，夫人說今晚家宴五點開始。"張媽在門外敲了敲，"車四點半來接您。"
林疏桐應了聲，低頭看系統面板。
任務進度條還是可憐的15%，上次觸發心動值還是三天前替蘇若雪送藥時，顧承硯接過藥盒時指尖擦過她手背的瞬間。
餐廳的水晶燈在傍晚六點整亮起，暖黃的光裹著紅燒牛腩的香氣漫過來。
顧母坐在主位，看見林疏桐的瞬間眼睛就彎了："桐桐穿粉裙子真好看，比上次更精神。"
顧承硯坐在母親右手邊，黑襯衫袖扣閃著冷光，正低頭劃手機。
林疏桐在他左手邊落座，能聞到他身上若有若無的雪松香水味——和原身記憶里蘇若雪常用的橙花味截然不同。
"最近住得還習慣嗎？"顧母夾了個蝦球放在她碗里，"小硯那間客房是不是太安靜了？"
"很習慣的。"林疏桐垂眸笑，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
這是蘇若雪最常有的笑法，下巴微收，嘴角只翹三分。
她盯著顧承硯握手機的手，指節泛著冷白，像實驗室里泡在福爾馬林里的標本。
"承硯哥哥。"她輕聲喚，聲音比原身記憶里更軟些。
顧承硯的拇指頓在屏幕上，抬眼時瞳孔微微收縮——他看見她眼尾沒有淚痣，發間的珍珠發夾下，那撮呆毛正倔強地翹著。
"這道菜我記得你喜歡。"林疏桐夾起塊裹著濃油赤醬的牛腩，瓷勺托在筷子下方，防止肉汁滴落。
原身記憶里蘇若雪總這樣，說"怕油星子沾了承硯哥哥的襯衫"。
瓷碟輕碰的脆響里，顧承硯望著碗里的肉塊。
牛腩燉得極爛，筷子輕輕一壓就能抿化，和六年前那個雪夜一模一樣——蘇若雪裹著他的大衣沖進廚房，鼻尖凍得通紅，說"我給你煮了紅燒肉，醫生說術后要補"。
"桐桐真貼心。"顧母的聲音像浸在蜜里，"若雪當年也總給小硯夾菜，不過桐桐的手法更穩當些。"
林疏桐的指甲掐進掌心。
系統提示音在耳邊炸響："觸發男主心動值+5，當前進度20%。"她望著顧承硯垂落的眼睫，他喉結動了動，像是要說什么，最終只是拿起筷子，慢慢把那塊牛腩送進嘴里。
燉肉的甜香在顧承硯舌尖化開，他突然想起上周清晨，林疏桐頂著翹起來的呆毛給他遞藥，發梢還沾著浴室的水汽。
那時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想替她壓平那撮毛，卻在觸到發頂前收了回去——像碰一碰就會碎的蝴蝶翅膀。
"好吃嗎？"林疏桐問，聲音比記憶里的蘇若雪多了絲忐忑。
顧承硯抬頭時，看見她發間的呆毛在燈光下泛著暖金，像落在雪地上的陽光。
他突然記起那封沒寄出去的信最后一句："若雪，我好像終于能看見春天了。"
而此刻坐在對面的少女，眼尾沒有淚痣，發間有撮呆毛，正攥著餐巾的手指微微發白。
"好吃。"他說，聲音比平時低了半度。
林疏桐看見他睫毛上沾著的光，突然想起昨晚信紙上的字："夢到你在櫻花樹下等我，裙擺沾了露水"。
而她此刻的裙擺，正沾著顧承硯看過來的目光，燙得她指尖發顫。
顧母的笑聲打斷了沉默："小硯，你看桐桐多像當年的若雪——不，比若雪更鮮活。"
顧承硯的筷子"當"地碰在瓷碗上。
他望著林疏桐發間那撮倔強的呆毛，突然覺得喉嚨發緊。
六年前的雪夜突然涌進腦海：蘇若雪倒在他懷里時，發間的珍珠發夾滾落在地，碎成了三片。
而現在，有個女孩戴著同樣的發夾，卻藏不住一撮不聽話的呆毛，正用和蘇若雪相似卻不同的眼睛望著他。
"叮——任務完成，積分+50。"系統音適時響起，林疏桐卻沒心思看面板。
她望著顧承硯發怔的模樣，他眼底有團火在燒，燒得她心跳漏了一拍。
窗外的暮色漫進餐廳，顧承硯的眼神還停在她發頂。
林疏桐突然想起系統說過，心動值到100%她就能回家。
可此刻她望著他泛紅的眼尾，突然有點害怕——如果真到了那天，她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當顧承硯的筷子碰到瓷碗發出清脆響聲時，林疏桐正盯著他泛紅的眼尾。
那抹紅就像被火燎過的薄紙，讓她想起原身記憶里蘇若雪葬禮上，顧承硯攥著白菊站在墓碑前，指節同樣紅得要滲出血來。
“小硯，你看桐桐多像當年的若雪——不，比若雪更有活力?！鳖櫮傅穆曇籼鹑缑郏湓诹质柰┑暮箢i，像根細針輕輕戳了一下。
顧承硯的喉結動了動，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他望著林疏桐頭頂那撮倔強的呆毛，忽然想起六年前蘇若雪出事前的最后一次家宴。
那時她穿著月白色旗袍，發間別著珍珠發夾，連笑容都規規矩矩的，像一株養在瓷瓶里的蘭草。
而此刻的林疏桐，發梢沾著發膠沒壓平的呆毛，夾菜時手腕會微微發抖，就連遞牛腩的動作都比記憶里慢了半拍——可就是這半拍的笨拙，讓他胸口那煩悶的疼痛突然減輕了一些。
“若雪當年也這么貼心，不過你比她更溫柔呢。”顧母夾了塊山藥放進林疏桐的碗里，山藥上的蜂蜜在燈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
林疏桐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系統提示音在耳邊炸開：“任務完成，心動值增加10%，當前累計21%?！彼闪丝跉?，抬頭卻撞上了顧承硯的目光。
他原本溫和的眼尾繃緊了，瞳孔里像是淬了一層冰，又像是要把她整個人剖開，看清楚里面藏著的到底是蘇若雪的影子，還是別的什么。
“是嗎?！鳖櫝谐幍穆曇舻偷孟癖蝗喟櫟募垼讣鉄o意識地摩挲著銀勺柄，金屬在他掌心壓出了紅印。
晚餐比往常結束得早。
林疏桐跟著顧母往玄關走去時，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細碎的聲響。
經過走廊拐角時，顧母的聲音突然清晰起來：“張媽，我看她挺懂事的，不如早點辦婚禮吧。”
林疏桐的腳步停在了原地。
她望著前方顧母微微駝背的背影，喉嚨發緊——原身記憶里，蘇若雪和顧承硯本是要訂婚的，婚柬都印好了，卻在試紗當天出了車禍。
此刻顧母的話就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她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撞擊肋骨的悶響。
“警告，顧母已把你當作兒媳人選?！毕到y007的機械音帶著寒意，“宿主需注意，若觸發‘替身轉正’劇情，可能導致心動值計算規則變更。”
林疏桐緊緊攥著手包鏈，金屬扣硌得虎口生疼。
她看著顧母轉身朝她招手，笑容里是長輩對晚輩的慈愛，突然想起穿書前自己寫的劇情——原書里替身女配就是被顧母催著結婚，婚禮當天顧承硯收到白月光沒死的消息，當眾悔婚，成了全城的笑柄。
“桐桐發什么呆呢？”顧母走過來挽住她的胳膊，“小硯的車在外面等你，快回去吧。”
林疏桐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任由顧母把自己塞進黑色賓利。
車窗緩緩升起時，她看見顧承硯站在玄關燈下，西裝褲腳被夜風吹得翻卷起來，目光像一根線，牢牢地纏在她的后頸。
回到公寓時，落地鐘剛敲過九點。
林疏桐換鞋的手突然停住了——玄關地毯上有一片淺灰色的陰影，是男人皮鞋留下的痕跡。
她屏住呼吸轉過身，就看見床頭柜上擺著一張便簽紙，上面是她熟悉的勁瘦行楷字跡：“謝謝你今天的表現，我很喜歡?！?/p>
落款是顧承硯，墨跡在“硯”字的最后一豎拖出了一道細尾，就像他說話時偶爾會有的尾音。
林疏桐的指尖碰倒了床頭的香薰瓶，橙花味突然涌進鼻腔——和顧承硯身上的雪松味截然不同，倒像是系統任務里反復提到的“白月光專屬香調”。
她后退半步撞到了衣柜上，鏡子里的自己眼尾沒有淚痣，發間的珍珠發夾下，那撮呆毛正囂張地翹著。
便簽紙被夜風吹得掀起一角，露出背面隱約的字跡。
林疏桐鬼使神差地翻開，看見顧承硯用鉛筆寫的小字：“頭頂的呆毛，別壓了。”
系統面板突然彈出提示：“檢測到男主異常關注行為，建議宿主提高警惕?！?/p>
林疏桐把便簽紙攥成一團，又慢慢展開撫平。
窗外的月光灑在她的手腕上，在紙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她想起顧母說的“早點辦婚禮”，想起系統說的“回家需要100%心動值”，突然覺得喉嚨發苦——原來最鋒利的刀，從來不是直接刺過來的。
深夜兩點，林疏桐盯著天花板上的月光紋路，聽著窗外偶爾傳來的汽車鳴笛聲。
床頭柜上的便簽紙被她折成了小飛機，翅膀上還留著“喜歡”兩個字的壓痕。
她摸黑下了床，赤腳踩在羊毛地毯上，透過百葉窗的縫隙望向樓下——顧承硯的黑色賓利還停在公寓門口，車頭燈在夜色里像兩只不閉的眼睛。
“宿主，建議調整作息?！毕到y007適時提醒，“明早八點有A級任務：復刻白月光晨間送早餐場景?！?/p>
林疏桐揉了揉干澀的眼睛，轉身時踢到了床腳的帆布包。
那是她穿書時帶來的，里面還裝著現實世界的充電器和沒寫完的小說手稿。
她突然想起穿書前最后編輯的文檔，標題是《白月光的替身不好當·結局章》，內容只有一句：“替身終于攢夠回家的積分，卻在登機前回頭看了眼追來的男主?！?/p>
此刻月光正好落在帆布包的拉鏈上，反射出銀白色的光。
林疏桐彎腰撿起小飛機，輕輕拋向窗口。
紙飛機撞到玻璃上彈了回來，“喜歡”兩個字正好朝上。
她突然覺得有點冷，裹緊睡袍走到廚房。
冰箱里空蕩蕩的，只有顧承硯讓人每日配送的有機牛奶。
林疏桐倒了一杯牛奶，加熱時看了一眼時間——凌晨五點十七分。
她鬼使神差地套上薄外套，拿了鑰匙出門。
公寓樓下的早餐車已經支起來了，豆漿桶里冒出的熱氣在晨霧里打著旋。
林疏桐站在臺階上，望著早餐車飄起的藍布篷，突然聽見身后傳來熟悉的雪松香水味。
“這么早？”顧承硯的聲音帶著晨起的沙啞，在她耳后炸開。
林疏桐僵在原地，手里的鑰匙串“嘩啦”一聲掉在地上。
她低頭去撿，卻看見顧承硯蹲下來的身影——他穿著深灰色家居服，褲腳沾著一點沒擦干凈的墨跡，像極了她穿書前熬夜寫文時的模樣。
晨霧里，早餐車的阿姨喊道：“姑娘，要豆漿還是包子？”
林疏桐的心跳得厲害，她望著顧承硯伸過來的手，突然想起系統說的A級任務。
可此刻晨光落在他眼尾的紅痣上，讓她想起昨晚便簽紙上的字——“頭頂的呆毛，別壓了”。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在碰到他掌心前停住了。
“我……我想買豆漿。”她說，聲音比平時輕了一些。
顧承硯的手懸在半空，晨光里，他看見她頭頂那撮呆毛在風里晃了晃，像一朵沒開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