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茶會的水晶吊燈在銀器上投下碎光,紅茶的甜香混著鈴蘭花香在暖風中浮動。
林疏桐站在露臺玻璃門前,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茶盞邊緣——這是她今早特意挑的素白瓷杯,杯壁繪著細竹,沒有蘇若雪最愛的纏枝蓮紋。
"林小姐好雅興,躲在這兒看云?"
熟悉的尖細嗓音從身后傳來。
林疏桐轉身,正撞進秦婉兒涂著酒紅色甲油的手指間——對方端著鎏金茶盞,珍珠耳墜在頷下晃出冷光,目光掃過她的茶杯時,嘴角扯出半分譏誚。
"聽說顧總最近連董事會都提前散了,就為陪你去花市挑繡球?"秦婉兒踮腳湊近,香水味裹著若有若無的敵意,"不過...你知道嗎?
若雪其實根本不會游泳。"
林疏桐的茶盞險些脫手。
"你說什么?"她脫口而出,耳尖瞬間發燙。
記憶突然翻涌——原書中蘇若雪確實有段在泳池邊跳弗拉明戈的描寫,裙擺沾了水貼在腿上,顧承硯站在池邊給她遞浴巾。
那場景她寫得極細,連蘇若雪發間沾的水珠都帶著碎鉆般的光。
秦婉兒笑出聲,涂了裸色唇釉的唇形在燈光下像片薄冰:"你以為她是完美女神?
去年我們去三亞,她連海邊都不敢下,說浪聲太吵。
有次我逼她學游泳,她抓著救生圈哭,妝都花了..."她忽然壓低聲音,"顧承硯送她的那枚藍鉆項鏈,說是在**水巷買的定情物——可若雪暈船,這輩子連游艇都沒上過。"
林疏桐的指尖抵在冰涼的門框上。
她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后頸泛起細汗——原書中蘇若雪與顧承硯的初遇,正是在**的貢多拉上,她穿著月白旗袍唱《天涯歌女》,雨絲落進她發間,顧承硯看癡了。
"?!?
系統機械音突然炸響在腦海,震得她太陽穴突突跳:"檢測到主線劇情沖突,當前白月光人設與現實信息偏差值達78%,請宿主謹慎判斷,強行維持扮演可能觸發任務失敗。"
林疏桐攥緊茶盞,杯沿在掌心壓出紅痕。
她望著秦婉兒涂著香奈兒山茶花甲油的手——那雙手正慢條斯理撥弄耳墜,和原書中寫的"蘇若雪生前最信任的閨蜜,連首飾都要戴同款"如出一轍。
可原書里,秦婉兒該是個連蘇若雪衣角都不敢碰的小透明,怎么會知道這些?
"你...為什么告訴我這些?"她聲音發顫。
秦婉兒的笑終于褪了偽裝,眼尾挑得更高:"因為你蠢得可憐。"她端起茶盞抿了口,紅茶在杯底晃出暗紅漣漪,"顧承硯把你當止痛藥,你還真以為能熬成正主?
我替若雪不值——她死了還要被個冒牌貨踩著名字談戀愛。"
露臺外的風突然大了,吹得鈴蘭花枝亂顫。
林疏桐望著秦婉兒轉身的背影,看她踩著細高跟走向顧承硯所在的人群,看顧承硯側過身,自然地替她擋住穿堂風。
那個動作她太熟悉——上周她站在玄關換鞋,顧承硯也是這樣,用身體替她隔開穿堂風,說"小心著涼"。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系統又發來消息:"宿主當前自我意識覺醒度62%,與扮演任務契合度下降至45%,請盡快調整狀態。"
林疏桐摸出手機,屏幕亮起時映出她發白的臉。
她想起昨夜日記本上的字:"我想林疏桐是林疏桐。"可如果連"蘇若雪"都是假的,那她這三個月模仿的,到底是什么?
茶會結束時,夕陽把泳池染成橘紅色。
林疏桐站在露臺往下看,水面晃著細碎的光,像極了原書中蘇若雪跳水時濺起的水花。
她摸出手機拍了張照片,指尖懸在發送鍵上——顧承硯的對話框里,還躺著今早他發的消息:"茶會別累著,結束帶你去吃你愛吃的糖粥。"
她忽然按下語音鍵,喉結動了動:"顧承硯...晚上回家,我們聊聊蘇若雪吧。"
晚宴的水晶燈將顧承硯的側臉鍍上一層暖金。
林疏桐捏著銀叉的指節泛白,牛排的黑椒香氣漫上來,她卻只覺喉頭泛苦——這是顧承硯最愛的餐廳,靠墻第三張桌子,桌角還留著他去年生日時用刀刻的"蘇"字。
"今天茶會累嗎?"顧承硯替她添了勺奶油蘑菇湯,骨瓷勺碰在碗沿,脆響驚得她睫毛顫了顫。
林疏桐望著湯里晃動的倒影,忽然開口:"我記得你以前帶我去過海邊,你還說我游得比......她好。"尾音輕得像片雪,落進湯里就化了。
顧承硯正夾鵝肝的手頓在半空。
他抬頭時眉梢還掛著笑,眼尾卻繃出極淡的細紋:"是嗎?
我記不太清了。"銀制公筷"當"地磕在瓷盤上,在靜謐的餐廳里格外清晰。
林疏桐盯著他喉結滾動的弧度。
三個月前他說"疏桐游起泳來像條小錦鯉"時,眼尾的笑紋是舒展的;上周她在泳池嗆水時,他撈起人時的慌亂也是真的。
可此刻他垂眸切牛排的動作太從容,刀叉與瓷盤摩擦的聲響,像在刮她心上的繭。
"可能是我記錯了。"她扯了扯嘴角,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甜點車推過來時,她盯著顧承硯替她挑的芒果慕斯——蘇若雪最討厭芒果,原書里她寫過的。
可顧承硯不知道,或者他知道,只是懶得再裝?
晚餐結束時起了薄霧。
林疏桐借口上樓取圍巾,轉進顧承硯的書房。
檀木書桌上擺著鑲銀邊的相冊,封皮壓著他常用的翡翠鎮紙。
她指尖發顫地翻開,前幾頁是顧氏集團的商業合影,翻到第三十頁時,一張泛黃的照片滑落。
照片里的蘇若雪穿著淡藍泳衣,站在泳池邊。
她的手指死死摳住護欄,指節泛白,眼底是近乎崩潰的恐懼,發梢沾著水,顯然剛被人推進去又撈出來。
照片背面有行鋼筆字,是顧承硯的字跡:"若雪說想學游泳,可她怕水怕得發抖。"
林疏桐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
她想起原書里寫蘇若雪在**跳入水巷的情節——"她像朵睡蓮飄在藍波里,承硯的心跳聲比水聲還響"。
原來都是假的,都是顧承硯用記憶堆起來的海市蜃樓。
系統機械音在頭頂炸響,驚得她差點把照片掉在地上。
【檢測到宿主自我意識覺醒度突破70%,替身扮演系統升級。
新任務發布:揭露白月光蘇若雪的真實身份(包括但不限于她的真實性格、隱藏缺陷、與男主記憶的矛盾點),限時三日。
完成獎勵:記憶屏蔽卡×3(可免疫替身心痛癥24小時/張)。】
林疏桐攥著照片的手青筋凸起。
系統面板浮現在眼前,任務進度條從38%跳到41%,紅色警告小字還在閃爍:"當前扮演契合度32%,強行維持可能觸發任務失敗。"
"原來......我也能打破這個劇本。"她對著空氣呢喃,聲音輕得像嘆息。
窗外的霧漫進窗縫,沾在照片上,把蘇若雪恐懼的臉暈成一片模糊。
"不要相信她說的任何話。"
低沉的男聲從門外傳來,驚得林疏桐手一抖,照片"啪"地摔在地上。
她抬頭時,顧承硯正倚在門框上,西裝領口松了兩顆紐扣,眼底是她從未見過的暗涌。
他的影子籠罩過來,像片突然壓境的云。
林疏桐望著他腳邊被踩碎的月光,喉間涌起酸澀——這個說要替她擋穿堂風的男人,這個會在她噩夢時輕拍她背的男人,原來一直握著把最鋒利的刀,刀柄刻著"蘇若雪",刀刃卻捅進她的血肉里。
霧更濃了,模糊了顧承硯的眉眼。
林疏桐彎腰撿起照片,指腹輕輕撫過蘇若雪發抖的指尖。
她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比任何系統提示音都清晰——這次,她不想再當誰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