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碎裂聲像刀子一樣劃破“云端”會所頂級包廂里粘稠的空氣。猩紅的酒液，
帶著廉價甜膩的香氣，潑了夏薇滿頭滿臉。冰冷粘稠的液體順著額發狼狽地淌下來，
滑過緊閉的睫毛，滾進脖領，激得她渾身一顫。“媽的，給臉不要臉是吧？
”一個肥碩的中年男人，領口歪斜，臉上泛著油光和醉酒的潮紅，喘著粗氣，
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夏薇臉上，“一個破服務員，老子摸你是看得起你！裝什么三貞九烈？
”濃烈的酒臭和男人粗鄙的辱罵形成令人窒息的包圍圈。夏薇死死咬著下唇，
嘗到了酒液的酸澀和一絲鐵銹般的血腥味。屈辱像冰冷的毒蛇，纏繞著她的心臟，越收越緊。
她垂在身側的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用那尖銳的疼痛死死壓住喉嚨里幾乎要沖出來的尖叫和翻涌的嘔吐感。不能還手。
不能罵回去。陸子航躺在醫院里，等著這筆救命錢。透析不能停，那串冰冷的數字，
是她簽下這份屈辱契約時，唯一支撐她的念想。她甚至不敢抬手去擦臉上淋漓的酒漬，
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雨淋壞的泥塑，
承受著四周投來的、混雜著鄙夷、獵奇和麻木的目光。“王總，
消消氣嘛……”旁邊有人打著圓場，但那語調輕飄飄的，更像是在看一場免費的猴戲。
“消氣？老子花了錢是來尋開心的！不是來看她甩臉子的！”被稱作王總的胖子越發來勁，
油膩的手再次肆無忌憚地伸過來，這次的目標是夏薇微微敞開的領口，“小賤人，
今兒非得讓你……”就在那令人作嘔的手指即將觸碰到她皮膚的瞬間——“啪！
”一聲清脆的開關聲響，仿佛帶著某種冰冷的決斷力，驟然壓下。
原本刻意營造得曖昧昏沉的光線被徹底驅散。
頭頂那盞巨大的、由無數水晶棱柱組成的吊燈驟然爆發出刺目到極致的白光，
如同冰冷的太陽突然降臨這污濁之地。光芒無差別地刺向每一個角落，
將所有隱秘的、骯臟的、醉生夢死的細節都無情地曝曬出來。包廂里瞬間死寂。
所有嬉笑怒罵、勸解揶揄的聲音，像是被一把無形的剪刀齊刷刷剪斷。
王胖子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醉意和蠻橫被強光驅散了大半，
只剩下茫然和一絲被驚擾好事的不快。夏薇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光刺得本能地閉上了眼，
生理性的淚水混合著臉上的紅酒，狼狽地滑落。她下意識地想抬手遮擋這過于霸道的光線，
動作牽動了手腕。就在這一剎那！一只骨節分明、蘊藏著巨大力量的手，如同鐵鉗般，
毫無預兆地從側面猛地攥住了她的右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的腕骨捏碎。
夏薇痛得悶哼一聲，猝然抬頭。燈光太亮，她瞇著眼，淚光模糊了視線。
只看到一個異常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冰冷的山岳矗立在她面前，
擋住了王胖子那令人作嘔的肥碩身軀。純黑色的高定西裝，一絲不茍，
散發著拒人千里的冷硬氣息。男人逆著光，臉部輪廓在強光下顯得異常深邃，
甚至有些模糊不清，唯有一雙眼睛，銳利如鷹隼，穿透刺目的光線和夏薇臉上的狼藉，
死死地釘在她的手腕上——確切地說，是釘在她手腕內側，
那個平時幾乎被袖口完全遮掩住的、小小的、形如半枚柳葉的淡褐色胎記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包廂里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呆若木雞。
王胖子張著嘴，忘了自己要說什么。夏薇甚至忘記了手腕的劇痛和臉上的粘膩，
只覺得那雙盯著她胎記的眼睛，幽深得像兩口不見底的寒潭，
翻涌著她完全無法理解的、極其濃烈又極其復雜的東西——震驚？狂喜？不敢置信？
還有……一種沉痛到骨髓里的悲傷？“這胎記……”男人開口了，聲音低沉沙啞得可怕，
像是砂紙在粗糲的石頭上摩擦，帶著一種強行壓抑的、瀕臨爆發的顫抖，
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夏薇的心臟上，“……哪來的？”冰冷的手指緊緊箍著她的手腕，
指腹滾燙，幾乎要灼傷她的皮膚。那胎記的位置，被他拇指的指腹死死地按壓著，
力道重得讓她以為那塊皮膚都要被碾碎了。夏薇痛得倒抽一口冷氣，試圖掙扎，
卻撼動不了分毫。她被迫仰著頭，近距離地迎上男人那雙翻江倒海般的眼睛。
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之前的屈辱，讓她渾身抑制不住地開始發抖。
“凌……凌先生？”旁邊有人終于認出了這尊煞神，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恐。凌嘯天！這個名字如同一道無聲的驚雷，在死寂的包廂里炸開。
凌氏集團的掌舵者，這座城市真正的無冕之王！他怎么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還以如此駭人的方式抓住一個微不足道的女服務員？夏薇腦中一片空白。手腕上的劇痛，
男人眼中那足以吞噬一切的強烈情緒，
還有那個如同魔咒般在耳邊回響的名字——“凌嘯天”，
像無數碎片在她混亂的思緒里瘋狂沖撞。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
仿佛腳下堅實的地板瞬間變成了萬丈深淵。---手腕上那鐵鉗般的力道消失了，
留下的是清晰的、一圈泛白的指痕，還有那胎記位置火辣辣的痛感，像被烙鐵燙過。
夏薇踉蹌著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才勉強穩住搖搖欲墜的身體。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
凌嘯天……那個名字帶著一種不真實的、令人窒息的重量，沉沉地壓下來。
包廂里的空氣凝滯得如同水銀。剛才還氣焰囂張的王胖子，此刻面如土色，
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滾落，肥胖的身體篩糠似的抖著，
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凌…凌總…誤會…這…我…” 他語無倫次，
恨不得把自己縮進墻角消失。凌嘯天甚至沒有施舍給他一個眼神。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
依舊牢牢鎖在夏薇臉上，仿佛要將她整個人連同靈魂都看穿。那目光太過復雜，
探究、審視、壓抑著某種洶涌的暗流，讓夏薇感覺自己像一只被釘在標本板上的蝴蝶，
無所遁形。“名字。” 他再次開口，聲音比剛才更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每一個音節都像冰錐，鑿在夏薇緊繃的神經上。“……夏薇。
”她聽見自己干澀的聲音從喉嚨里擠出來，帶著無法控制的微顫。
凌嘯天眉峰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他沒有再說話，
但那眼神里瞬間掠過的一絲失望，像針一樣扎了夏薇一下。失望？他在失望什么？就在這時，
一個穿著會所經理制服的男人滿頭大汗地擠了過來，點頭哈腰，聲音諂媚得變了調：“凌總！
您大駕光臨怎么不提前通知一聲？這…這太失禮了！都是誤會！小王他喝多了！
夏薇是新來的，不懂規矩沖撞了貴客……”他一邊說著，一邊拼命給夏薇使眼色，
恨不得立刻將她從這里拖走，消失在這個能讓他飯碗不保的煞星面前。
凌嘯天終于吝嗇地移開了目光，那冰冷如實質的視線掃過經理諂媚的臉，
讓對方瞬間噤若寒蟬。“她，”他抬手，食指精準地指向臉色慘白、貼在墻上的夏薇，
語氣毫無波瀾，卻帶著決定人生死的冷酷，“現在跟我走。”這句話如同赦令，又像判決。
王胖子如蒙大赦，經理更是恨不得立刻將夏薇打包奉上。夏薇腦中一片混亂，
恐懼幾乎攫住了她的呼吸。跟他走？去哪里？這個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男人想做什么？
手腕上殘留的劇痛和他眼中那深不可測的探究，都讓她感到一種滅頂的危險。
“不……”拒絕的詞匯幾乎要沖口而出，卻在舌尖被硬生生凍住。
眼前猛地閃過醫院那慘白冰冷的墻壁，消毒水刺鼻的氣味，
還有陸子航那張因痛苦而扭曲、卻在對她微笑的臉。他躺在病床上，瘦得脫了形，
手臂上插滿了管子，每一次艱難的呼吸都像是在消耗最后一點生命力。
醫生的話冷酷地回蕩在耳邊：“……腎衰竭晚期，透析只是維持，
移植是唯一希望……費用……至少先準備一百萬……”一百萬。
一個對她而言如同天文數字的深淵。“子航……”這個名字在她心底無聲地嘶喊，
像一根燒紅的針，瞬間刺穿了所有恐懼和屈辱的壁壘。為了他，刀山火海也得闖！
只要能弄到錢，只要能讓他活下去！她猛地吸了一口氣，那冰冷粘稠的空氣嗆得肺葉生疼，
卻奇異地壓下了一絲顫抖。她抬起頭，迎向凌嘯天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
聲音因為用力而顯得有些嘶啞，卻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絕：“好。我跟你走。”沒有詢問，
沒有解釋。凌嘯天似乎早已預料到這個答案，他只是極輕微地頷首，
眼神深處那翻涌的暗流似乎更加洶涌了些。他轉身，
黑色西裝的衣角在刺目的燈光下劃出一道冷冽的弧線，沒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徑直朝著包廂門口走去。那背影挺拔如山岳，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夏薇在經理如釋重負又隱含警告的復雜目光中，邁開了灌了鉛般的雙腿。
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無聲無息，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又像踏在通往未知深淵的獨木橋。包廂里那些或驚懼或好奇的目光，如同芒刺扎在背上。
她挺直了脊背，努力忽略臉上殘留的粘膩酒液和手腕的灼痛，
強迫自己跟上前面那個散發著寒氣的背影。會所華麗而冰冷的走廊仿佛沒有盡頭。
水晶壁燈的光芒流瀉下來，在地毯上投下長長的、扭曲的影子。
夏薇跟在凌嘯天身后大約兩步的距離，
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生人勿近的凜冽氣場。沉默像一塊巨大的石頭，
壓得她喘不過氣。心跳聲在死寂的走廊里被無限放大，咚咚咚地撞擊著耳膜。
他帶她來書房做什么？夏薇看著那扇沉重的、雕花的紅木門在凌嘯天面前無聲滑開，
心提到了嗓子眼。里面沒有開主燈，只有一盞線條冷硬的落地燈散發出幽暗的光暈，
勾勒出巨大的書桌、高聳的書架輪廓，空氣中彌漫著雪茄、皮革和舊紙張混合的冷冽氣息。
凌嘯天走到巨大的書桌后，沒有坐下。他背對著她，面朝著窗外沉沉的夜色，
高大的身影幾乎融入了那片黑暗。書房里只剩下他沉穩得近乎可怕的呼吸聲，
以及夏薇自己擂鼓般的心跳。“為什么去那里？”他終于開口，聲音不高，
卻像冰珠砸在空曠的地板上，帶著穿透一切的冷意，回蕩在寂靜的空間里。他沒有回頭，
仿佛只是在對著窗外的虛空發問。夏薇攥緊了拳頭，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該怎么說？
為了錢？為了救男朋友？這些理由在這個男人面前，卑微得如同塵埃。她喉嚨發緊，
嘴唇翕動了幾下，才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我需要錢。” 聲音干澀得厲害。“錢？
”凌嘯天似乎極輕地嗤笑了一聲，那笑聲里聽不出任何溫度。他終于緩緩轉過身，
幽暗的光線勾勒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眼神銳利如刀鋒，再次精準地刺向她，
“為了那個躺在醫院里，等著換腎的男人？”他的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
卻精準地擊中了夏薇最脆弱的核心。夏薇猛地抬頭，瞳孔驟然收縮！他怎么知道？他調查她？
！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讓她如墜冰窟。恐懼再次攫住了她，比在包廂里更甚。
在這個男人面前，她似乎毫無秘密可言，像一個被剝光了衣服、放在聚光燈下審視的玩物。
“你……”她驚駭得說不出完整的話。凌嘯天沒有理會她的震驚，
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臉上，仿佛要穿透她脆弱的偽裝，直抵靈魂深處。
那眼神里充滿了她完全無法理解的復雜情緒——審視中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焦灼，
探尋里混雜著某種近乎痛苦的期待。“告訴我，”他向前逼近一步，巨大的壓迫感隨之而來，
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不容錯辨的、近乎命令的急切，
“你手上的胎記……是從出生就有的嗎？” 他的視線再次膠著在她右手腕上，
那里被粗暴捏出的紅痕尚未消退，那枚小小的柳葉胎記在昏暗光線下若隱若現。胎記！
又是這個胎記！夏薇下意識地用左手捂住了右手腕，仿佛那是一個不能觸碰的禁忌烙印。
她看著凌嘯天眼中那毫不掩飾的、近乎偏執的專注，
一個荒謬絕倫、卻又帶著致命誘惑力的念頭，
如同閃電般劈開了她混亂的思緒——母親葬禮那天，
那個冰冷又突兀的神秘電話……“你父親……是凌氏集團總裁，凌嘯天。
”那個低沉、毫無感情的聲音，此刻無比清晰地在她腦海里炸響！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棱，
刺得她靈魂發顫。她猛地瞪大眼睛，
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散發著生殺予奪氣息的男人。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高高拋起，再重重摔下！荒謬！這太荒謬了！
這怎么可能？母親只是一個普通的、甚至有些懦弱的女人，
她怎么會和眼前這個云端之上的男人扯上關系？這一定是陰謀！是陷阱！
是那個神秘電話的后續！是有人想利用她！無數個念頭在她腦中瘋狂沖撞，讓她頭暈目眩。
她張了張嘴，想尖叫，想否認，想質問那個電話是不是他安排的，
想問他到底有什么目的……然而，所有聲音都被堵在了喉嚨里，只剩下急促而破碎的喘息。
凌嘯天緊緊盯著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從震驚到懷疑再到劇烈的掙扎。
他似乎捕捉到了那瞬間閃過的、關于電話的聯想，眼神驟然變得更加銳利和深沉。“說話！
”他失去了耐心，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久居上位者的威壓，
如同實質的鞭子抽打在夏薇緊繃的神經上。夏薇被這突如其來的厲喝驚得渾身一顫，
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脊背撞上了冰冷的門框。
她看著凌嘯天眼中那毫不掩飾的、近乎瘋狂的執著，
一個念頭如同毒藤般瘋狂滋長：如果……如果這是真的呢？如果這個站在權力頂峰的男人，
真的是她生物學上的父親……那么，陸子航……就有救了！這個念頭像投入油桶的火星，
瞬間點燃了她心中所有求生的欲望，壓倒了恐懼和屈辱。她需要錢，她需要很多很多錢！
而眼前這個男人，擁有她無法想象的財富和權力！只要他肯認她，
只要他肯……手指死死摳進門框冰冷的木質里，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她迎著凌嘯天迫人的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冰冷的空氣如同刀子割過喉嚨。“……是。
”她的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卻在死寂的書房里清晰可聞，“我媽媽說……是生下來就有的。
”她避開了那個禁忌的名字，只小心翼翼地、試探性地給出了一個模糊的答案。
眼神卻不由自主地泄露了她內心的掙扎和那一絲無法抑制的、名為“希望”的微光。
凌嘯天的瞳孔，在聽到那個“是”字的瞬間，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仿佛有什么東西在他堅冰般的外殼下轟然炸裂。他死死地盯著夏薇，
眼神銳利得幾乎要將她穿透，
的復雜情緒——震驚、狂喜、不敢置信、還有更深沉更難以言喻的痛苦——幾乎要滿溢出來。
他高大的身軀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隨即又像磐石般定住。他沒有說話，只是那目光，
沉甸甸地落在夏薇身上，帶著審視，也帶著一種她完全無法解讀的、近乎貪婪的確認。
書房里只剩下兩人壓抑的呼吸聲，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膠質。“明天上午九點，
”凌嘯天終于再次開口，聲音比剛才更加沙啞低沉，每一個字都像從胸腔深處擠壓出來，
“會有人接你，去一個地方。”他沒有說去哪里，也沒有解釋任何東西，
只是用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一切的口吻下達了指令。夏薇的心猛地一沉，
隨即又被一種奇異的、混合著恐懼和期待的狂潮淹沒。去一個地方？做什么？DNA檢測？
還是……更可怕的事情？她看著他轉身，重新面向窗外那片深沉的夜色，
只留給她一個冰冷而沉默的背影，那背影仿佛隔絕了所有追問的可能。
沉重的書房門在身后無聲地合攏，隔絕了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夏薇靠著冰冷的墻壁，
才發覺自己雙腿發軟，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凌嘯天最后那深沉復雜的眼神，
像烙印一樣刻在她腦海里。手腕上殘留的痛感和那枚小小的胎記，此刻仿佛帶著灼人的溫度。
她不知道明天等待她的將是什么，但為了陸子航，她別無選擇。---翌日清晨，
空氣清冽得帶著一絲寒意。一輛線條冷硬、通體漆黑的勞斯萊斯幻影如同幽靈般，
準時停在了夏薇那破舊公寓樓的門口，與周圍斑駁的墻體和胡亂停放的自行車格格不入。
穿著黑色制服、面無表情的司機拉開車門，無聲地做出請的手勢。
夏薇攥緊了手中那個洗得發白的帆布包，指尖冰涼。她深吸一口氣，坐進了車廂。
奢華的真皮座椅柔軟得不可思議，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冷冽的木質香氣，
隔絕了外面喧囂的世界。車子平穩滑行，駛向城市的另一端，
駛向一個她從未踏足過的、屬于財富和權力的核心地帶。
車子最終停在市中心最頂級的私立醫院——圣心醫院門口。
早有穿著得體、神情嚴肅的工作人員等候著，恭敬地將夏薇引向一條專屬通道。
通道安靜得過分，只有高跟鞋敲擊地面的清脆回響。
她被帶進一個極其私密、裝修得如同頂級會客室般的VIP診療區。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園，陽光明媚，卻驅不散這里的冰冷氣息。
凌嘯天已經在那里了。他坐在寬大的沙發里，深灰色的羊絨西裝襯得他氣場愈發沉凝。
他面前放著一杯幾乎沒動過的咖啡。看到夏薇進來，他只是抬了抬眼皮，那眼神銳利依舊，
卻似乎比昨夜少了幾分咄咄逼人，多了一層深不見底的復雜。他沒有寒暄，
直接示意旁邊穿著白大褂、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醫生：“開始吧。
”整個過程沉默得令人窒息。冰冷的金屬器械，消毒水的氣味，
針頭刺破皮膚的細微痛感……夏薇像個提線木偶般配合著。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凌嘯天那兩道如有實質的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專注。
每一次目光的接觸，都讓她心底那點微弱的希望火苗和巨大的恐懼感交織得更緊。
醫生取走了樣本，恭敬地退了出去。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人。空氣再次凝固。“昨晚，
”凌嘯天忽然開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聲音不高，卻清晰地敲打在夏薇緊繃的神經上，
“你在‘云端’，是為了那個叫陸子航的男人籌錢？”夏薇的心猛地一揪。他又提起了！
她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緒，指甲再次掐進掌心，輕輕點了點頭：“是。
”凌嘯天的目光銳利地掃過她緊握的拳頭，嘴角似乎幾不可察地向下抿了一下，
形成一個冷硬的弧度。他沒有再追問陸子航的病情，也沒有任何表示。那短暫的沉默，
比直接的拒絕更讓人心頭發冷。就在夏薇幾乎要被這沉重的壓力壓垮時，
診療室的門被輕輕敲響了。剛才那位金絲眼鏡醫生走了進來，
手里拿著一個薄薄的、印著醫院徽章的牛皮紙文件袋。他的表情異常凝重，
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快步走到凌嘯天身邊，俯身低聲說了句什么，
同時將文件袋雙手奉上。凌嘯天接過文件袋，動作沉穩。他修長的手指在封口處停頓了一瞬，
那極其細微的遲疑，卻被夏薇緊張的目光精準捕捉到。隨即，他利落地撕開封條，
抽出了里面那份薄薄的報告。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夏薇屏住了呼吸，
眼睛死死盯著凌嘯天拿著報告的手，試圖從他臉上讀出任何信息。然而，
凌嘯天的表情管理堪稱完美。他的眼神快速掃過報告上的內容，
濃密的眉毛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那種深潭般的平靜。
只是他捏著報告邊緣的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看完，將報告隨手放回文件袋，
動作隨意得像在處理一份無關緊要的郵件。然后，他抬起眼，目光再次投向夏薇。
那眼神極其復雜，審視中帶著一種冰冷的、近乎殘酷的了然，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
失望？夏薇的心沉到了谷底。他那個細微的蹙眉動作，像一根冰冷的針，
瞬間刺破了她心中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泡泡。“結果呢？”夏薇的聲音干澀得厲害，
帶著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顫抖。她需要知道答案，哪怕那答案是把她打入地獄的判決書。
凌嘯天沒有回答。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帶來巨大的壓迫感。他一步步走到夏薇面前，停住，
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夏薇被迫仰起頭，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幾乎要撞破喉嚨。
她能聞到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混合著雪茄和昂貴須后水的味道。“你母親，”他開口了，
聲音低沉平緩，聽不出任何情緒，卻像帶著某種審判的力量，“叫夏晚晴？
”夏薇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他果然查了！查到了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