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絲斜斜掠過駙馬府的飛檐,打在芭蕉葉上發出細碎聲響。
蘇婉握著狼毫的手頓了頓,宣紙上未干的字跡暈開,倒像是洇開的血跡。
“駙馬爺,蕭逸那廝派來的眼線,又在府里晃悠了。” 張福推門而入,蒼老的面龐上滿是憂慮,他反手將門關緊,從懷中掏出一方浸透雨水的帕子,仔細擦拭著桌上的硯臺,“今晨在后廚撞見那兩人,盯著新來的雜役盤問了許久。”
蘇婉擱下毛筆,起身走到窗前。
雨幕中,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躲在月洞門后,其中一人裝作賞花,指尖卻不時摩挲著腰間短刃。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寒芒閃爍:“福伯,是時候讓他們嘗嘗魚餌的滋味了。”
張福望著自家主子愈發凌厲的眼神,心中既欣慰又擔憂。
他想起遙遠記憶中的那個深夜,蘇婉被蕭逸所害由御林侍衛架著從詔獄帶回,滿身傷痕,眼睜睜看著蘇府被抄家,蘇婉渾身是血卻依舊咬著牙說要復仇的模樣,他也說不清為什么會有這種記憶,反正他就是認定了現在這個駙馬爺是他最珍視的人,既然大小姐重活一回,要找蕭逸復仇,他定要豁出老命護她周全。
“駙馬爺,您打算如何設局?” 他壓低聲音問道。
蘇婉踱步至書架前,指尖劃過一排排古籍,最終停在最頂層一本藍色封皮的舊書上。那書邊角磨損嚴重,封皮上的云紋早已斑駁,倒像是被歲月啃噬過的痕跡。她小心翼翼地取下書,翻開泛黃的書頁,一股陳舊的霉味撲面而來。
“還記得上個月城西醉仙居的那場大火嗎?” 蘇婉突然開口,從袖中取出一疊信紙,“當時有個自稱‘暗影閣’的江湖組織聲稱對此事負責。” 她將信紙輕輕夾入書中,那些字跡潦草的信箋上,模糊地提及 “駙馬府與暗影閣合作” 的只言片語,“蕭逸一直忌憚我在江湖中的人脈,這便是最好的誘餌。”
張福湊近細看,眉頭緊鎖:“可這信……”
“破綻越多,越顯得真實。” 蘇婉打斷他的話,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蕭逸此人多疑,太過完美的證據反而會讓他起疑。你瞧這封信,墨跡未干就被揉皺,明顯是倉促間寫下的,還有這幾處刻意涂抹的痕跡,定會讓他覺得是我慌亂之中留下的把柄。”
張福恍然大悟,不禁豎起大拇指:“駙馬爺高見!那老奴該如何配合?”
蘇婉將書重新放回書架,特意擺在顯眼卻又不突兀的位置,“待會兒那兩人若問起此書,你便裝作驚慌失措,先是矢口否認,而后又欲言又止,最后再裝作被逼無奈透露一二。記住,要讓他們覺得這是意外發現的重大秘密。”
正說著,窗外傳來刻意放輕的腳步聲。蘇婉與張福對視一眼,各自回到原位。
張福拿起雞毛撣子,裝作整理書架,而蘇婉則借口離開書房,仿佛全然不知危險逼近。
“張伯,駙馬爺在忙啥呢?” 兩個眼線嬉皮笑臉地湊過來,眼神卻在屋內四處掃視。
張福臉色一沉,將撣子重重一放:“書房重地,豈是你們能隨意窺探的!還不快走!”
其中一人卻不依不饒,指著書架上的藍皮書道:“張伯,那本書看著挺特別的,寫的啥啊?”
張福的手微微顫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這…… 這書是駙馬爺從外面帶回來的,平日里寶貝得很,老奴也不清楚里面寫的啥。”
“喲,這么神秘?” 另一人挑眉,“張伯,您就別藏著掖著了,告訴我們又何妨?”
張福連連擺手,作勢要去叫人:“你們再問,老奴可真要喊護衛了!”
待張福匆匆離去,兩個眼線對視一眼,迫不及待地沖進書房。當他們翻開那本書,看到信件的瞬間,臉上露出狂喜的笑容。而此時的蘇婉,正站在二樓的窗邊,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志在必得的光芒。
夜幕降臨,天牢內燭火搖曳。蕭逸翻看著那本藍皮書,眉頭越皺越緊。
他摩挲著信紙上的折痕,喃喃自語:“林玄羽,你究竟在盤算什么?” 而在駙馬府的書房里,蘇婉鋪開一張刑部的卷宗地圖,燭火映照著她堅毅的臉龐。
一場驚心動魄的博弈,才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