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徹底閉眼的那一刻,周身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輕松,只是她覺得自己這一生樂善好施從不害人,怎么也不能被打入地獄吧。
一睜眼,結果卻發現自己還在王府,竟沒有鬼差來帶走自己,可卻只能在王府上空徘徊。
這是怎么回事!
明棠看著女兒,扶著她的棺材哭的撕心裂肺,爹娘兄長滿臉悲痛的守在她的靈前,宮里也來了人,皇后,太子和太子妃也親自過來了。
最讓她意外的是,寧王竟然回來了,守在她的靈前一動也不動,明棠差點都忘了,她還有個夫君。
各項禮節都在表明,今天是明棠的頭七,她難得有點兒不適應,能參加自己頭七的人,估計也只有自己了!
看這斯的表情,他還挺悲傷,現在悲傷有什么用啊,要不是明棠有著自小培養出的教養,現在都想破口大罵。
孩子死了他知道來奶了,撞了南墻知道悔改了。
不過畢竟夫妻患難風雨同舟十幾年,他對自己多少還是有感情的,所以明棠并不懷疑他現在的悲痛。
但一個男人的悲痛能痛多久,估計要不了幾個月就會懷抱新歡忘卻她這個發妻了。
就在此時,天光大亮,一陣白光襲來明棠被卷入其中沒了蹤跡。
可能是上天開眼,看不得明棠如此心善之人死于非命,所以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
……
康元二年三月
三月份的天氣, 陽光明媚,楊柳花開,春和景明,岸芷汀蘭,郁郁青青,大地一派生機勃勃之象。
京城中的貴公子和閨秀們不知多少去街上游玩,在游湖時吟詩賦歌,把酒言歡。
街道上的游人熙熙攘攘,小販們熱情招待,賣力吆喝著。一對對夫妻帶著家中孩童出來游玩,到處都響起著銀鈴般的笑聲。
但衛國公府中的大姑娘卻只盯著窗外發呆。
一個月了,整整一個月了,到現在明棠都無法從自己重生了這件事中緩過神來。
她之前為了怕娘親和家人看出自己的異樣,在碧園山莊躲了一陣子,直到現在心情調整好了,明棠才敢回到衛國公府。
她將目光從窗外收回來,又開始一點點的打量起了屋中的布置。
紫色的窗幔,帶著美人圖的屏風,桌上放著的蝴蝶手帕,妝臺上放置的三層八寶首妝奩,里面放著華貴精致的金簪玉釵耳環玉鐲,以及屋中的陳設布置,無不體現著女兒家的嬌俏。
被隨手放置在一旁的寶石項圈上鑲嵌著各色珠串,在柔光的照耀下顯得熠熠生輝,流光溢彩。
眼前的一切,陌生而又熟悉!
這是自己未出嫁前的閨房,色彩明麗而鮮艷!
攬鏡自照,鏡中的人笑容甜美,皮膚嬌嫩光滑,一頭青絲如潑墨般,披散在身后。
皮膚白皙,鼻梁高挺,眉眼如畫,嘴唇微微翹起,泛著粉嫩的光。
原來自己年少時竟生得如此明媚嬌艷,艷絕眾人。
鏡中照出的是一張如傾城般的美人,可她腦海中卻想起了自己臨終前消瘦蒼白的臉。
都說愛人如養花,她未曾出嫁時,在父母的細心呵護下,出落得明艷動人,如一朵海棠般遺世獨立。
可成親,不過短短三載,她便沒了現在的鮮活氣。
成親五載的時候,明棠覺得自己像落入了一張大網。
成親七載的時候,明棠覺得這張大網一直在緩緩的收緊。
到成親十載的時候,這張大網就已經將她完全包裹住,讓她喘息不得,最終迎來了死亡。
成親的時日越長,她的臉色就越蒼白,就越身心俱疲,越來越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么。
不過這一切都過去了,現在她已經能確定自己是回來了,雖弄不清楚這其中緣由,可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明棠只想將前世的遺憾補足,能夠承歡膝下,令父母開懷。
明棠這一個月來輾轉反側,親事就是她要面臨的第一個難題,起初是寧愿死都不愿意再嫁給那倒霉夫君。
但事情哪有那么簡單呢?世家大族的兒女,婚事向來由不得自己,她雖說上一世悲慘收場,但到底也是因為自己太不中用,若是將自己這重情愛的毛病改一改,定也能過的好。
但每當這時自己又覺得一個沒有心的人,自己憑什要為他打理后宅生兒育女,與他攜手一生啊?
可不嫁給寧王,還能嫁給誰,她本就是一個喜好榮華的女子,雖然那些年她在心里過得很不如意,但是物質生活卻從來沒有短了她的。
更何況這每一日在心底里,盤算來盤算去,這大楚的少年郎,也就那蕭天睿能入得了她的眼。
雖說她這倒霉夫君不是個東西,但這天底下的男人有幾個是好東西的呢?
她的好姐妹蘇大小姐蘇喬盲婚啞嫁給了刑部侍郎之子陸昊,她的丈夫科舉出身,文才過人,對她也體貼入微。
可偏生遇到了個惡婆婆,成天連夫妻倆的房中事都要管,每日故意折騰蘇喬讓她站規矩,日子過得苦不堪言。
將一個活潑開朗,心胸豁達的好姑娘,硬生生給搓磨的差點自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