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相看
白瑤被沈聽肆關起來了。
冷宮的柴房內，白瑤被五花大綁隨意的扔在地上。
她一邊掙扎一邊喊道：
“皇上，這件事完全就是秦朝朝強迫我的！”
“你不應該關我，應該把她抓起來治罪才是！”
沈聽肆居高臨下的睨著她，冷哼了一聲：
“春桃已經說了，換命符只有自愿服下才會生效，何來強迫？”
白瑤臉色一白，趕緊道：
“那你也不能關著我，若是讓我爹知道......”
“你現在頂著秦朝朝的臉，你爹知道了又能如何？”
沈聽肆面不改色的打斷了她的話：
“再說，你爹已經自愿辭官上交了兵權，現在已經是庶人一個，沒有實權了。”
“什么？！”
白瑤臉色大變，一瞬間停止了動作，連掙扎都忘了。
她難以置信的看著沈聽肆，想看看他是不是在騙自己，結果沈聽肆神色坦蕩，真誠的很。
她如遭重擊，渾身血液一寸寸逆流，終于意識到了一個十分可怕的事實。
那兩張換命符，不僅將她和秦朝朝換了名字、身體，還換了身份。
如今，她已然不是將軍府萬千寵愛的嫡女，身后再沒有了后盾，也沒了能和沈聽肆談判的資本......
白瑤愣怔了許久，后知后覺的冒了一身的冷汗。
心中又驚又懼，她一點點的朝前挪動，好不容易才爬到沈聽肆的腳下：
“皇上，我錯了，我不該鬼迷心竅和秦朝朝換魂......”
她哭的泣不成聲：“你饒了我吧，不換了不換了，你讓她給我換回來！”
沈聽肆被她拉扯的一陣心煩，可聽到換回來這三個字，又眼神一凜！
對啊，他可以去靈谷寺找高僧，把兩個人換回來！
本來想處死白瑤的心，在這一刻終于逐漸平靜。
他瞳色幽深，勾起嘴角緩緩道：
“不急。”
——
秦朝朝最近過得十分滋潤。
認識沈聽肆之前，她孑然一身，不是上山采菇就是熬夜刺繡，那叫一個辛苦。
認識他之后，也僅享受了不到半年的小姐生活便跌落谷底，處處被人凌辱，還瞎了眼睛。
如今跟白瑤換了身份，那才叫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不僅可以隨便出府逛街，還沒有人欺負她。
半個月的時間，她拿出上千兩銀子，接濟了那些原本被白瑤欺負過得人，口碑好了不少。
就算已經是庶人，也沒人為難她。
并且，白母已經在幫她物色新的相看對象了。
她原話是：“你是成過一次婚的人了，若是不及早相看，以后就嫁不出去了！”
“記住，皇上還沒有通知皇后之位換了人，你不能跟別人亂說，只說你成過一次親，后來和離了就行！”
秦朝朝好笑道：“全京城的人幾乎都知道了，這還算什么秘密嗎？”
白母戳了戳她的額頭，嗔怪道：
“那也不能說，畢竟這是皇家秘辛，知道了爛在肚子里也不能說出去！”
秦朝朝只好答應下來：“知道了，娘。”
小丫鬟上來給她梳洗打扮，不出半個時辰便畫好了妝，換好了衣物。
她對著畫像輕輕的嘆了口氣。
今日要相看的這個人，是個很普通的書生，叫陳傾，沒有官銜，也未中舉。
聽說家境一般，就是長相還過得去，性格也好，比她小兩歲。
這個條件其實是配不上秦朝朝的，但畢竟她成過一次婚，那個人還是九五之尊的天子，再想嫁個什么侍郎尚書什么的，也沒人敢要她。
白母特意打聽過，這個陳傾在街坊四鄰之間的口碑一直很好，雖然只有二十五歲，人倒也穩重，且明確表示過愿意入贅。
午間，秦朝朝與陳傾在茶樓里見面，她到的時候，陳傾已經在茶樓里坐著了。
果然是一副書生的做派，陳傾面容俊秀，一身水洗的快要褪色的衣物，手中拿著一把折扇。
秦朝朝將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斷定此人身上最值錢的東西，大概就是腰間懸掛的雙魚玉佩了。
那玉佩被擦得瑩潤透亮，一絲磕碰都沒有，一看就是平日好生保護著，今日為了見她，特意戴上的。
秦朝朝對陳傾的印象好了幾分，主動打了招呼：
“陳公子久等了。”
陳傾的視線落在秦朝朝的身上，耳尖微微泛紅，許是不常與姑娘聊天的原因，他有些拘束的開口：
“白姑娘快坐吧，我也剛來。”
秦朝朝笑著坐下，看慣了沈聽肆從容不迫的樣子，她覺得這個陳傾害羞起來還有幾分可愛，便道：
“不必拘束，想來你也是家中父母強迫叫來的吧。”
陳傾眸色一閃，苦笑了一聲：
“白姑娘還不知道，我其實并無父母，畫像是我自己送進將軍府的。”
秦朝朝一愣，隨后升起一陣同病相憐的奇妙之感。
她笑意加深，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
“其實我有個小字，叫朝朝，你以后可以這么叫我。”
陳傾有些不好意思：“好，不過我沒有小字，你叫我陳傾就好。”
秦朝朝點點頭，又疑惑道：“你為何把畫像送進將軍府，不介意我嫁過一次人嗎？”
陳傾得目光熱切起來：“許是你忘了，多年前咱們曾經見過一面，那時我在街邊擺攤賣書，你叫丫鬟來買了兩本話本子，我曾偷偷看過你一眼。”
秦朝朝心下了然，不知不覺的捏緊了手指。
這個陳傾，一看就是早就對白瑤有意。
可是她并不是白瑤，不過是頂著她的臉罷了。
即便是嫁給了他，以后能夠相濡以沫嗎？若是被他知道嫁給自己的人并非白瑤而是別人，會不會難過？
還有白父白母，他們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兒早就換了人，會不會生氣？
心里空落落的，秦朝朝好半天沒說話。
陳傾察覺到她情緒不對，以為是自己貿然提起了過去的事引得她不快，于是趕緊給她道茶，輕輕道：
“對不住，一切皆是我一廂情愿，多年前驚鴻一瞥記住了姑娘，卻忘了姑娘根本不知道我是誰......”
秦朝朝接過茶，抿了一小口，搖頭道：
“是我想到了一些事，怠慢了你，對不住。”
陳傾心跳加速了一些。
其實他早就聽說過白瑤性格囂張跋扈，可今日一見，卻發現并不是如此。
畫像送入白府之時，他早就做好了會被奚落嫌棄的打算。
卻沒想到朝思暮想的姑娘不僅親自來了，性格也比自己了解到的好了太多。
他驚喜的勾起唇角，真心實意道：
“我自知家境不如你，送畫像的時候就已經跟夫人提出以后愿意入贅，不知你意下如何，朝朝？”
秦朝朝已經好久沒聽過有人這么叫自己了，不由得一愣，意味深長道：
“我只問你一句話，若是你發現，若我不是白瑤，你還愿意娶嗎？”
陳傾認認真真的想了一會，答道：
“不怕朝朝笑話，多年前我對你一見鐘情，即便是聽說你性格潑辣，不可能看上我這等凡夫俗子，我也愿意飛蛾撲火一試。”
“那是因為彼時我喜歡的是姑娘的容貌，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不能免俗。”
秦朝朝長眉一挑，還未說話，便聽陳傾又鄭重道：
“可今日見了你，我發現并不像傳聞中說的那樣跋扈任性，便更生出了許許多多的喜歡。”
“朝朝，我是讀書人，也并非君子，初見因為容色，今日因為性格，我對你的喜歡并未減少分毫，反而添了許多。”
“這么說，你能明白嗎？”
秦朝朝聽著陳傾坦坦蕩蕩的一番話緩緩笑開，心中一片釋然。
他的意思是，過往僅是遠遠看了一眼，并未有機會深入了解白瑤的內心。
今日見了，發現性格遠比容貌更好，喜歡也越來越多。
秦朝朝欣賞他的真誠坦蕩，笑著道：
“既如此，那后日我還有時間，咱們去聽聽戲？”
陳傾大喜，朝朝這番話說明愿意跟自己繼續接觸下去！
他解下腰間掛著的玉佩，雙手捧著獻寶似的奉上：
“這是我娘留下的遺物，若是你不嫌棄......”
“不嫌棄。”
秦朝朝一邊說一邊抬手準備接過玉佩，誰知就在這時，突然有一只大手將她的手抓住！
隨后“啪！”的一聲，打落了陳傾的玉佩。
玉佩掉到地上，立馬摔了個四分五裂。
變故發生的太快，秦朝朝和陳傾都愣在原地。
反應過來后，秦朝朝凝眉朝來人瞪去，結果瞳孔緊縮，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
沈聽肆沉著臉，一雙漂亮的眸子席卷著風雪，說話的語氣都冒著寒氣：
“你要嫁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