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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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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七周年紀念日,我在顧承硯襯衫領口發現陌生口紅印。他面不改色:“應酬而已,

你多心了。”中秋家宴上,他的初戀抱著五歲男孩出現:“承硯,這是你兒子。

”他毫不猶豫牽起孩子的手:“我對他們有責任。”離婚協議簽得痛快,

直到醫生說我懷孕八周。他遞來流產同意書:“別讓這孩子成為錯誤。

”多年后商業晚宴重逢,他盯著我隆起的小腹失神。而我挽著新任丈夫微笑:“顧總,

孩子不是籌碼。”他的白月光妻子突然沖來撕打我的孕肚:“你的孽種憑什么活著!

”---七周年結婚紀念日,空氣里漂浮著昂貴的香水味,甜膩得有些發悶。

水晶吊燈的光芒碎在光潔如鏡的烏木長餐桌上,映照著精致得宛如藝術品的菜肴,

每一道都散發著金錢堆砌出的冷香。我和顧承硯隔桌而坐,他習慣性地坐在主位,

我則在他右手邊,這是我們七年婚姻里最尋常不過的坐姿。刀叉偶爾碰到骨瓷碟盤,

發出清脆又疏離的叮當聲。“今天新上的和牛,嘗嘗。”顧承硯的聲音低沉平穩,

聽不出多少情緒。他執起刀叉,動作是一貫的優雅利落,切下一小塊鮮嫩的肉排,

卻沒有立刻送入口中,只是隨意地撥弄著。“嗯,看著不錯。”我應著,

也象征性地切了一小塊。肉質確實頂好,入口即化,但此刻嘗在嘴里,卻味同嚼蠟。

視線不受控制地飄向他放在一旁椅背上的西裝外套。那件昂貴的深灰色外套,

剛才他進門脫下時,我眼尖地捕捉到了左側衣領內里,靠近脖頸的位置,一點突兀的嫣紅。

非常小,非常淡,像初綻的玫瑰花瓣碾碎后不小心蹭上的痕跡。在深灰的布料上,

那抹紅卻刺眼得像一滴新鮮的、凝固的血。心口某個地方,被那點紅燙了一下,

細微卻尖銳的疼。七年的婚姻,商業聯姻起家,談不上什么刻骨銘心的愛情。

顧家需要我沈家穩固的政商背景和人脈,沈家看中顧家蒸蒸日上的資本版圖。

我們像兩棵被精心挑選、根系纏繞著種在一起的樹,彼此提供養分,

共同撐起一片遮風擋雨的綠蔭。外人看來,我們是最完美的搭檔,

是上流社會人人稱羨的“情投意合”。合作項目上,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意圖;私底下,

也能聊幾句藝術展,品評一下新酒。日子過得平穩、體面,像一泓深不見底的湖水,

表面無波無瀾。可那點陌生的口紅印,像一顆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的漣漪無聲地擴散,

撞在看不見的堤岸上,又悄然退回,只留下冰冷的余震。“下個月城東那塊地,

”顧承硯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沾了沾嘴角,動作自然流暢,目光落在高腳杯里深紅的酒液上,

并未看我,“宏遠那邊態度有點松動,你父親那邊……”“我會和爸爸談。”我截斷他的話,

聲音是自己都意外的平靜。指尖卻微微發涼,蜷縮在掌心。心底有個聲音在冷笑:看,

這才是我們之間最穩固的紐帶,利益。那點口紅印,或許真的只是無關緊要的“應酬”痕跡。

是我多心了?是我守著這潭死水太久,連一點微瀾都承受不住了?我端起酒杯,

冰涼的液體滑入喉嚨,帶來一絲短暫的麻痹。水晶杯壁上,映出我模糊的側影,

還有對面顧承硯那張無可挑剔的、英俊卻永遠隔著一層薄霜的臉。那點刺目的紅,

終究還是梗在心頭,沉甸甸的。* * *中秋的月亮,

碩大、圓滿、冰冷地懸在墨藍天鵝絨般的夜幕上,將清輝毫無保留地潑灑下來,

把顧家老宅那精心打理過的庭院照得亮如白晝,也照得一片慘白。

空氣里彌漫著桂花甜膩的香氣、高級檀香的氣息以及食物蒸騰的熱氣,

混合成一種奇特的、屬于節慶的喧囂背景音。顧家主宅燈火通明,巨大的落地窗敞開著,

里面衣香鬢影,人影幢幢。顧家龐大的家族成員、生意場上重要的伙伴幾乎都到了,

笑語喧嘩隔著老遠就能聽見。我和顧承硯是主角,或者說,

是顧家現任掌舵者和他無可挑剔的夫人,是這場家宴的中心人物。我們并肩站在主廳門口,

迎接著絡繹不絕的賓客。我的臉上掛著訓練有素的、恰到好處的微笑,弧度精準,

如同量角器量過。顧承硯站在我身側半步的距離,身形挺拔,側臉在燈光下線條冷硬。

他偶爾側頭低聲與我交談一兩句項目上的事,聲音平穩無波,目光卻越過我的頭頂,

投向庭院深處幽暗的回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游離于喧囂之外的沉郁。七年了。

我太熟悉他這種眼神,那是在應付完外界一切后,靈魂深處透出的疲憊和一絲厭倦。

是對這觥籌交錯的厭倦,還是對這段婚姻本身的厭倦?那個口紅印的幽靈,

又在心底幽幽地冒了出來。“承硯,小瑾,”婆婆周敏儀端著酒杯,儀態萬方地走過來,

保養得宜的臉上堆著滿意的笑容,目光在我和顧承硯之間掃視,

帶著一種評估貨物成色的審視,“招呼得差不多了,進去吧,別讓大家久等。

”她刻意壓低了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尤其是你舅舅他們那邊,宏遠那個項目,

今晚務必再敲定一下細節。”“知道了,媽。”顧承硯應著,聲音里聽不出情緒。

他微微抬手,示意我挽住他。我抬起手臂,指尖隔著薄薄的羊絨衫料子,

觸碰到他堅實的小臂肌肉。那觸感是溫熱的,卻傳遞不來絲毫暖意,反而有種異樣的僵硬。

就在這時,庭院入口處,那扇沉重的、雕花繁復的鐵藝大門方向,似乎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原本順暢流動的賓客隊伍停滯了片刻,像溪流中突然投入了一塊頑石。

低低的議論聲如同水面的波紋,迅速擴散開來。有人驚訝地回頭張望,

有人踮起腳尖試圖看清。顧承硯的腳步頓住了。我挽著他手臂的指尖,

清晰地感覺到他小臂的肌肉瞬間繃緊,堅硬如鐵。他側過頭,目光銳利如鷹隼,

穿透庭院里影影綽綽的人群和明亮的燈光,直直射向大門的方向。我也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月光和門廊璀璨的燈光交織在一起,勾勒出一個纖細卻略顯倉惶的身影。

女人穿著一身明顯與這華貴場合格格不入的米白色棉布長裙,洗得有些發舊,

式樣簡單得近乎寒酸。她懷里緊緊地抱著一個孩子,約莫四五歲的年紀,

小臉埋在女人的頸窩里,只露出一頭柔軟的黑發。女人一只手緊緊護著孩子的頭,

另一只手有些無措地抓著肩上那個褪了色的帆布包帶子,腳步遲疑地停在入口的陰影里,

像一只誤入華麗鳥籠的、受驚的麻雀。她微微抬著頭,目光在喧鬧的人群中急切地搜尋著,

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脆弱和茫然。當她的目光,終于穿過攢動的人頭,

捕捉到站在燈火輝煌的主廳門口、如同身處另一個世界的顧承硯時,

那雙原本茫然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那光芒里混雜著巨大的希冀、難以言喻的委屈,

還有深不見底的疲憊。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朝著他的方向,踉蹌地往前挪了一小步。

周圍的議論聲更大了,嗡嗡作響,像一群被驚擾的蜂。“那是誰啊?”“抱著孩子?

怎么穿成這樣……”“找顧總的?看著不像……”顧承硯的身體徹底僵住了。我站在他身邊,

能感覺到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凍結。

他臉上那層維持了整晚的、屬于顧氏繼承人的完美面具,出現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以及某種沉睡了很久的東西被驟然喚醒的痛楚……復雜的情緒在他深不見底的眼底劇烈翻涌,

最終化為一片沉沉的死寂。他緊抿著唇,下頜線繃得像刀鋒。

周敏儀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山雨欲來的陰沉和冰冷的怒意。

她死死盯著門口那個不速之客,握著酒杯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泛白。

時間仿佛被拉長、凝固。庭院里的喧鬧漸漸低了下去,

無數道目光帶著驚疑、探究和看戲的興奮,聚焦在我們三人身上,形成一種無聲的巨大壓力。

就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那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像是終于鼓起了畢生的勇氣,抱著孩子,

一步一步,極其艱難地穿過自動為她分開一條縫隙的人群,朝著主廳門口,朝著顧承硯,

走了過來。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光滑的石板上,發出輕微卻清晰的回響,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上。

她終于在離我們幾步遠的地方站定。燈光毫無保留地打在她臉上,

顯出一種病態的蒼白和長途跋涉后的憔悴。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著,

目光近乎貪婪地鎖在顧承硯臉上,仿佛他是溺水者唯一的浮木。

“承……承硯……”她的聲音很輕,帶著長途跋涉后的沙啞和巨大的不確定,

如同風中飄搖的蛛絲,輕易就能被這庭院的喧囂撕碎。顧承硯的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

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的目光,死死地釘在她懷中那個孩子的臉上,

帶著一種近乎貪婪的審視和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女人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將懷里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往前送了送,讓他的臉完全暴露在明亮的燈光下。

那是個非常漂亮的小男孩,眉眼間帶著顯而易見的驚懼和懵懂,長長的睫毛不安地顫動著。

然而,當他微微抬起眼,怯生生地看向顧承硯時——時間,在那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周圍的抽氣聲清晰地響起,像無數根針扎破了凝固的空氣。太像了。那孩子的眉眼輪廓,

尤其是那雙此刻寫滿不安的眼睛的形狀,

那微微抿起的倔強唇角……幾乎就是顧承硯幼時照片的翻版!

那是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無法偽造的相似,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所有試圖維持的體面。

顧承硯臉上的最后一絲血色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駭人的慘白。

他高大的身軀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隨即又強迫自己站穩。他死死地盯著那個孩子,

眼神復雜得如同風暴肆虐的海面,震驚、痛苦、難以置信,還有一種……宿命般的沉重。

女人看著他慘白的臉,眼中瞬間蓄滿了淚水,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砸在孩子細軟的頭發上。

她哽咽著,

音破碎卻清晰地穿透了死寂:“承硯……對不起……我知道不該這個時候來打擾你……可是,

可是我真的沒辦法了……”她的聲音抖得厲害,帶著絕望的哭腔,

“他叫安安……顧予安……他……他是你的兒子啊!”“轟——!”這句話,像一顆炸彈,

在顧家精心布置的中秋夜宴會上,轟然引爆!死寂被徹底打破,

取而代之的是壓抑不住的、海嘯般的嘩然!賓客們再也無法維持表面的禮儀,

震驚的議論聲如同沸騰的開水,瞬間炸開!“兒子?!”“顧承硯的兒子?!”“天啊!

這……這女人是誰?”“看著眼熟……好像……好像是以前那個……叫蘇什么來著?蘇晚!

”“蘇晚?對!就是她!顧承硯大學時候那個初戀!后來不是被他媽硬生生拆散了嗎?

”“這孩子……看著得有四五歲了吧?這……”無數道目光,

震驚的、鄙夷的、幸災樂禍的、探究的,像無數支淬了毒的利箭,從四面八方射來。

我感覺自己像是被剝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

每一寸皮膚都暴露在刺骨的寒風和審視的目光下,被那巨大的羞恥和荒謬感凍得麻木。

我下意識地側過頭,看向身邊這個與我同床共枕了七年的男人。我的丈夫。

顧承硯依舊死死地盯著那個叫安安的孩子。他臉上的震驚和痛苦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凝固的沉重。那是一種認命般的、被無形枷鎖牢牢套住的沉重。

他沒有看蘇晚,更沒有看我一眼。他的世界里,

仿佛只剩下那個突然出現的、與他血脈相連的孩子。然后,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下,

在蘇晚絕望又希冀的淚眼中,

在我的心臟被冰冷的手攥緊幾乎停止跳動的那一刻——顧承硯動了。他緩慢地、極其艱難地,

抬起了那只剛才還被我挽著的手臂。

那只骨節分明、曾無數次在商業文件上簽下決定性名字的手,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

伸向了蘇晚懷中那個驚惶不安的孩子。他的手指,微微顫抖著,最終,

輕輕地、卻又無比堅定地,落在了孩子細軟的發頂上。沒有擁抱,沒有安撫的話語。

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一個落在頭頂的、帶著千斤重量的觸碰。卻足以宣判一切。

他低沉嘶啞的聲音,終于響起,像砂紙磨過粗糲的石頭,每一個字都帶著血的味道,

清晰地穿透了庭院的嘈雜:“我對他們有責任。

”“轟隆——”有什么東西在我腦子里徹底崩塌了。不是憤怒的火山爆發,

而是冰川沉入死寂的深海,連回響都沒有。

周圍那些嗡嗡作響的議論聲、周敏儀尖利刺耳的怒斥聲(“顧承硯!你瘋了嗎?!

”)、蘇晚壓抑不住的啜泣聲……所有聲音都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模糊、扭曲、遙遠得不真實。我的視線牢牢地釘在顧承硯那只手上。

只骨節分明、曾無數次在深夜的床頭燈下翻動文件、也曾在我偶爾不適時遞過一杯溫水的手,

此刻正帶著一種近乎悲愴的沉重,落在一個陌生孩子的頭頂。

那孩子——顧予安——仰著小臉,驚懼的大眼睛里映著庭院璀璨的燈火,

還有顧承硯那張慘白如紙、寫滿痛苦與決絕的臉。責任。這兩個字像淬了冰的鋼針,

精準地扎進我早已麻木的心臟深處,帶來一陣遲來的、尖銳到令人窒息的劇痛。

七年的相敬如賓,七年的并肩作戰,七年來所有看似平靜溫存的日日夜夜……原來,

都比不過一個從天而降的、名為“責任”的砝碼。“沈瑾!

”周敏儀尖利的聲音終于刺破了那層隔膜,她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母獅,

幾步沖到顧承硯面前,保養得宜的臉因暴怒而扭曲變形,

涂著鮮紅蔻丹的手指幾乎要戳到蘇晚的鼻尖,“你看看!你看看這個不知廉恥的東西!

帶著個不知道哪里來的野種,就敢在顧家的家宴上撒野!承硯!你糊涂!

”她的目光刀子一樣剜向我,“還有你!沈瑾!你是死的嗎?就看著這個賤人……”“媽!

”顧承硯猛地打斷她,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不容置疑的冰冷和疲憊。

他終于將目光從孩子身上移開,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翻涌著巨浪般的痛苦,

但更多的是一種塵埃落定的死寂。他看向周敏儀,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孩子是我的。

驗過DNA了。”周敏儀如遭雷擊,剩下的話卡在喉嚨里,臉色由紅轉青再轉白,

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周圍瞬間陷入一片更深的死寂,

只剩下蘇晚壓抑的、斷斷續續的抽泣聲。顧承硯的目光,終于,極其緩慢地,轉向了我。

那眼神里沒有愧疚,沒有歉意,甚至沒有多少波瀾。

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的、被“責任”二字徹底凍結的潭水。他看著我,

像是在看一個需要被解決的、與眼前母子相比無足輕重的難題。“沈瑾,”他開口,

聲音是那種被砂礫磨過的嘶啞,每一個字都敲打在我搖搖欲墜的神經上,“我們離婚。

”空氣仿佛被徹底抽干了。窒息感排山倒海般涌來。我能感覺到自己指尖冰涼,

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動。七年婚姻,兩千五百多個日夜,最終換來的,

就是這冰冷決絕的四個字。周圍那些目光,瞬間從蘇晚母子身上,齊刷刷地聚焦到我身上。

震驚、憐憫、幸災樂禍、探究……像無數盞聚光燈,將我釘在原地,無所遁形。我看著他,

看著這個我名義上的丈夫,看著他那雙被責任壓得毫無光亮的眼睛。心口那個地方,

被那點口紅印燙出的傷疤,此刻被“離婚”這兩個字狠狠撕開,露出底下早已腐爛的真相。

沒有質問,沒有哭鬧。極度的冰冷之后,反而是一種奇異的平靜,一種抽離靈魂般的麻木。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甚至帶著一絲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近乎冷酷的清晰:“好。

”——顧家老宅那場中秋鬧劇的硝煙,被一種更冰冷、更高效的氛圍所取代。

地點換到了顧承硯位于市中心頂層公寓的書房。巨大的落地窗外,

城市璀璨的燈火如同流動的星河,卻照不進這間被沉重低氣壓籠罩的房間。

空氣中彌漫著頂級咖啡豆的微苦香氣,卻無法驅散那份深入骨髓的寒意。

我和顧承硯分坐在寬大的黑色真皮沙發兩端,中間隔著寬大的大理石茶幾,

上面攤開著幾份厚厚的文件。顧氏集團首席律師王哲坐在側面的單人沙發上,

鼻梁上架著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眼神銳利而審慎,帶著職業性的疏離。

他面前攤開著筆記本電腦,屏幕的光映在他沒什么表情的臉上。沒有爭吵,沒有眼淚。

只有紙張翻動時發出的沙沙聲,筆尖劃過紙張的摩擦聲,

還有王律師偶爾冷靜克制的詢問和確認聲。像一場精密冰冷的外科手術,

有條不紊地切割著一段長達七年的、名為婚姻的社會關系。顧承硯靠在沙發里,

修長的手指按著眉心,眉宇間是化不開的疲憊和深重的陰影。他幾乎沒怎么看我,

目光大部分時間落在窗外那片遙遠的燈火上,或者停留在王律師遞過來的文件上,

簽字時動作快得近乎倉促,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折磨。他身上的西裝依舊筆挺,

卻掩不住那份從骨子里透出來的頹然。“……關于‘星海’項目,

沈小姐堅持保留她名下實驗室的完整控制權,以及后續衍生技術的全部收益權。

”王律師推了推眼鏡,語氣平穩地陳述著條款。

“星海”是我主導了三年、傾注了無數心血的生物醫藥尖端項目,目前正處于突破的關鍵期。

顧承硯的目光終于從窗外收回,落在文件上那個條款,停留了大約三秒。

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嘴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那個項目的前景和潛在價值,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抬眼看我,眼神復雜,有評估,有極淡的不甘,

但最終被更深的疲憊和一種急于結束一切的迫切壓了下去。“可以。”他吐出兩個字,

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認命。他拿起筆,在指定位置簽下自己的名字。

筆尖劃過紙張,發出“沙”的一聲輕響,像最后的喪鐘。

棄所有顧氏集團股權、房產、以及除‘星海’項目相關外的其他動產……”王律師繼續念著。

“不必。”我打斷他,聲音同樣平靜無波,像在談論別人的財產。我拿起自己面前那份協議,

翻到財產分割那一頁,指向一處空白:“這里,

加上:沈瑾自愿放棄顧承硯先生名下所有財產主張權,

僅保留個人婚前財產及‘星海’項目相關權益。作為交換,”我的指尖移向另一條,

“顧承硯先生放棄對沈瑾名下所有個人財產(含‘星海’項目)的一切權利主張。

”王律師鏡片后的目光閃爍了一下,顯然有些意外。這幾乎是凈身出戶的條件,

只保留了一個尚未完全變現、風險極高的項目。他下意識地看向顧承硯。

顧承硯也猛地抬眼看向我,深沉的眼底第一次清晰地掠過一絲錯愕。他似乎想說什么,

嘴唇動了動,目光觸及我臉上那層冰封般的平靜,最終只是化作喉間一聲壓抑的嘆息,

點了點頭:“按她說的加。”王律師不再多言,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修改著條款。

協議一份份確認,簽字。我的名字落在紙上,筆鋒依舊是我一貫的優雅流暢,

只是指尖的冰涼透過筆桿傳遞到了紙面。顧承硯的名字緊隨其后,

每一次落筆都顯得沉重無比,仿佛用盡了力氣。當最后一份文件簽完,

王律師整理好所有協議,將屬于我的那份推到我面前時,書房里陷入了短暫的死寂。

窗外城市的喧囂被厚重的玻璃隔絕,只剩下中央空調系統低沉的嗡鳴。

“手續會在最快時間內辦妥。”王律師站起身,職業化地說,“顧總,沈小姐,

如果沒有其他補充……”“沒有了。”顧承硯率先開口,聲音疲憊至極。他站起身,

高大的身形在燈光下投下一片濃重的陰影,卻顯得有些佝僂。他看著我,

眼神復雜得難以形容,有解脫,有沉重,

或許還有一絲極淡的、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空茫。“沈瑾,”他叫我的名字,

不再是“沈小姐”這種刻意的疏離,卻帶著一種更深的隔閡,“……保重。”保重?

我扯了扯嘴角,一個算不上笑的表情。七年的糾葛,最后只剩下這輕飄飄的兩個字。

我也站起身,拿起那份決定了我后半生命運的冰冷文件,紙張的邊緣硌著掌心。

沒有再看顧承硯一眼,也沒有再看這間曾象征著我顧夫人身份的奢華書房。我挺直脊背,

像每一次在談判桌上取得關鍵勝利后那樣,保持著最后的、搖搖欲墜的體面,轉身走向門口。

就在我的手即將觸碰到冰涼黃銅門把的那一刻,

一股強烈的、毫無預兆的惡心感猛地從胃里翻涌上來,直沖喉嚨!

“嘔——”我下意識地捂住嘴,另一只手死死撐住門框,才勉強沒有失態地彎腰干嘔起來。

一股酸水涌上口腔,帶來火燒火燎的灼痛感。眼前陣陣發黑,

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單薄的衣料。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書房里的空氣再次凝固。

顧承硯的腳步頓住了,他猛地轉過身,驚疑不定地看著我。王律師也停下了收拾文件的動作,

鏡片后的目光帶著職業性的審視。我深吸了幾口氣,強行壓下那股翻江倒海的感覺,直起身,

臉色大概蒼白得嚇人。胃部還在隱隱抽搐,一種莫名的、遲來的恐懼感悄然爬上心頭。

幾周莫名其妙的疲憊、偶爾的眩暈、突如其來的惡心……之前被離婚的巨變沖擊得無暇細想,

此刻,一個模糊卻可怕的念頭,如同黑暗中探出的冰冷觸手,緊緊攫住了我的心臟。

“沈小姐,您……沒事吧?”王律師謹慎地開口。顧承硯皺著眉,

目光銳利地掃過我蒼白的臉,那眼神里不再是單純的疲憊或疏離,

而是帶上了一絲探究和……某種更深的疑慮。“沒事。”我勉強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虛弱和顫抖。我不敢再停留,幾乎是逃也似的擰開門把手,

沖出了那間令人窒息的書房。走廊里明亮的燈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胃里的不適感并未完全消退,反而因為剛才的劇烈動作和巨大的心理沖擊,變得更加洶涌。

那個可怕的念頭越來越清晰,像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來,讓我渾身發冷。

不……不可能……怎么會是現在……我扶著冰冷的墻壁,一步步挪向電梯。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必須離開這里。立刻,馬上!電梯下行時失重的感覺,

幾乎讓我再次嘔吐出來。走出公寓大樓,深秋夜晚的冷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

卻讓我混沌的頭腦清醒了一瞬。我顫抖著手,用手機叫了一輛專車,報出的目的地,

是距離這里最近的一家高端私立醫院。——私立醫院VIP診療區特有的消毒水氣味,

混合著一種淡淡的、試圖安撫人心的香氛,依舊無法驅散我心底的冰冷和恐懼。

獨立的診室里,燈光柔和。頭發花白、氣質溫和儒雅的李主任醫生,

拿著剛打印出來的檢查報告單,眉頭微微蹙著,

神情是醫生特有的那種凝重與慎重交織的表情。我的指尖已經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

緊緊攥著身下檢查床的邊緣,堅硬的塑料硌得指骨生疼。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緊繃的神經,

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砸在胸腔里,回蕩著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沈女士,

”李主任終于抬起頭,目光溫和地看向我,聲音放得很輕緩,

“從HCG值和孕酮水平來看……恭喜您,您確實懷孕了。”“嗡——”大腦一片空白。

恭喜?這個詞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我的耳膜。世界瞬間失去了所有聲音和色彩,

只剩下診室里慘白的燈光,

那張一開一合的、說著“妊娠狀態良好”、“大約八周左右”、“需要建立孕期檔案”的嘴。

八周。時間像一把精準的刻刀,瞬間將記憶切割回兩個月前的那個夜晚。

顧承硯難得地提前結束了應酬回家,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

我們之間早已習慣性的沉默被某種莫名的、或許是酒精催化的情緒打破……那是離婚風波前,

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失控的親密。那個夜晚的細節模糊不清,

只記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和他身上混合著酒氣的、屬于另一個女人的、若有似無的香水尾調……孩子。

一個在離婚協議墨跡未干時被確認存在的孩子。一個以最不堪的方式孕育的孩子。

一個……注定不會被期待的孩子。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絕望如同海嘯,瞬間將我吞沒。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喉嚨里壓抑不住的、破碎的哽咽。“沈女士?沈女士?

”李主任關切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您還好嗎?

這個孩子……您和您先生……”“沒有先生了。”我猛地打斷他,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帶著一種近乎自毀的尖銳。淚水終于失控地涌出眼眶,滾燙地滑過冰冷的臉頰,砸在手背上。

“我剛剛……簽了離婚協議。”李主任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從溫和的恭喜變成了巨大的錯愕和深深的同情。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安慰的話,

但最終只是化為一聲沉重的嘆息。診室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儀器運作時發出的輕微嗡鳴,和我自己壓抑的、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孩子。我的孩子。

在這個錯誤的時間,以錯誤的方式到來。我該怎么辦?

——頂層公寓那扇厚重的實木門再次在我面前打開時,撲面而來的不再是清冷的空氣,

而是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氣壓。玄關處感應燈自動亮起,

昏黃的光線映照著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

也映出了門口地毯上那雙不屬于這里的、小小的、印著卡通圖案的兒童拖鞋。

我的腳步頓了一下,胃里那股熟悉的翻攪感再次涌了上來,帶著酸澀的苦味。我強壓下不適,

挺直脊背走了進去。客廳里燈火通明。巨大的落地窗前,城市璀璨的夜景依舊如流動的星河。

顧承硯背對著門口,站在窗前,背影挺直,卻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和孤寂。

他手里端著一杯酒,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輕輕晃動。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威士忌香氣,

以及……一絲若有似無的、屬于孩童的奶香和陌生的、屬于另一個女人的淡淡馨香。

沙發區那邊,蘇晚正半跪在柔軟的地毯上,小心翼翼地幫安安整理著剛拆封的新玩具包裝。

安安抱著一個嶄新的、幾乎和他一樣高的變形金剛模型,小臉上帶著新奇和滿足,

但眼神依舊怯生生的,時不時偷偷瞟一眼站在窗邊的顧承硯。看到我進來,

蘇晚的動作明顯一僵,臉上迅速掠過一絲緊張和不安,下意識地將安安往自己身邊攏了攏,

像是怕我身上帶著什么會傷害孩子的病菌。安安也立刻縮進了媽媽懷里,大眼睛里滿是驚懼。

這個場景,像一把淬了鹽的匕首,狠狠捅進我千瘡百孔的心口,再用力地攪動。

這里曾是我的家。每一件家具的擺放,每一處裝飾的細節,都曾浸染著我的氣息。如今,

卻充斥著陌生的、屬于另一個女人和孩子的痕跡。而我,成了那個格格不入的闖入者。

“回來了?”顧承硯轉過身,聲音低沉,帶著濃重的疲憊。他臉上的倦意更深了,

眼下的烏青在明亮的燈光下無所遁形。他掃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依舊蒼白的臉上,

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移開,似乎不想深究。“協議王律師那邊都處理好了?

”“嗯。”我應了一聲,聲音干澀。目光掠過蘇晚母子,最終落回顧承硯臉上。

那份剛剛在醫院確認的報告單,此刻正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緊緊貼在我的手包里,

燙得我幾乎拿不住。我需要一個空間,一個只有我們兩人、能讓我說出這殘酷事實的空間。

“承硯,”我艱難地開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能……單獨談談嗎?在書房。

”顧承硯的目光終于在我臉上停留了幾秒,帶著一絲探究和隱約的不耐煩。他似乎想拒絕,

但最終只是點了點頭,將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飲而盡,喉結滾動了一下,

把空杯隨手放在旁邊的邊幾上。“好。”他率先轉身,走向書房的方向。蘇晚立刻抬起頭,

眼神里充滿了不安和欲言又止。顧承硯腳步沒停,

只淡淡丟下一句:“帶安安去兒童房玩會兒。”蘇晚咬了咬下唇,最終還是順從地抱起安安,

低聲哄著,快步走向了走廊另一端的房間。安安趴在她肩上,那雙酷似顧承硯的大眼睛,

一直怯生生地看著我,直到房門關上。書房的門在我身后輕輕合攏,隔絕了客廳的一切聲響。

巨大的書桌,熟悉的布局,空氣里殘留著他常用的雪松木質香水和淡淡的煙草味。

一切都和簽離婚協議那天一樣,卻又有什么東西徹底不同了。

顧承硯沒有坐回他那張寬大的老板椅,而是有些煩躁地靠坐在書桌邊緣,雙臂抱在胸前,

眼神沉沉地看著我,帶著一種等待最終宣判的不耐煩:“說吧。還有什么事?

”那冰冷的、公事公辦的語氣,像一盆冰水,

澆滅了我心中最后一絲微弱的、連自己都不愿承認的希冀。我深吸一口氣,

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將手伸進包里,指尖觸碰到那份薄薄的、卻重逾千斤的報告單。

我將它抽出來,沒有遞給他,只是展開,然后輕輕推到了他面前的桌面上。潔白的紙張,

黑色的印刷體字跡。姓名:沈瑾。年齡:29歲。

檢查項目:血清人絨毛膜促性腺激素(β-HCG)、孕酮(P)測定。

結果:β-HCG:陽性(數值:XXXX mIU/ml)。孕酮:XX ng/ml。

臨床診斷:早孕,約8周。顧承硯的目光落在報告單上。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凝固。

空氣死寂,只剩下中央空調出風口細微的、持續的嗡鳴。顧承硯臉上的表情,

在最初的幾秒鐘里,是一片空白。那雙總是深不見底、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此刻茫然地聚焦在報告單那幾行冰冷的黑色印刷體上,

像是無法理解那些符號組合在一起所代表的意義。他維持著那個靠坐書桌的姿勢,一動不動,

像一尊被突然抽走了靈魂的雕像。然后,極其緩慢地,一絲震驚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在他深沉的眼底漾開,迅速擴大、蔓延。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像是被報告單上那刺眼的“陽性”二字灼傷。緊接著,

那震驚被一種更洶涌、更復雜的情緒覆蓋——難以置信、荒謬、混亂……最終,

定格為一種深沉的、如同暴風雨前濃重烏云般的痛苦和……掙扎。

他的目光艱難地從報告單上抬起,移到我臉上。不再是之前的疲憊、疏離或公事公辦,

那眼神里充滿了審視、探究,仿佛第一次真正地、仔細地看著我這個人,

試圖從我蒼白的臉色、微紅的眼眶中找出欺騙或者玩笑的痕跡。

“這……”他的喉嚨像是被砂紙狠狠磨過,只發出一個破碎的音節。他猛地站直身體,

高大的身形在燈光下投下一片極具壓迫感的陰影,一步就跨到了我面前。

他一把抓起桌面上的報告單,紙張被他攥得發出刺耳的“刺啦”聲,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行“早孕,約8周”,仿佛要將那幾個字生吞活剝,

從中咀嚼出時間的真相。八周。

兩個月前……那個帶著酒氣和另一個女人香水味的夜晚……“我的?”他猛地抬起頭,

眼神銳利如刀鋒,帶著一種被逼到懸崖邊緣的野獸般的兇狠和懷疑,直直刺向我。那兩個字,

像淬了毒的冰凌。心口被狠狠捅了一刀。巨大的屈辱和冰冷的憤怒瞬間沖垮了理智的堤壩。

我迎著他懷疑的目光,毫不退縮,

甚至勾起一個冰冷到極致的、近乎殘忍的微笑:“顧總以為呢?簽協議前,

我難道還能未卜先知,給自己找個‘喜當爹’的由頭,好分你更多家產?”我的聲音不高,

卻字字如冰錐,帶著刻骨的嘲諷,“畢竟,我放棄的夠多了,不是嗎?

”顧承硯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一陣青一陣白。我的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

狠狠抽在他臉上,也戳破了他心底那層不愿深究的陰暗角落。他攥著報告單的手頹然垂下,

那份兇狠和懷疑被一種更深重的、幾乎將他壓垮的痛苦所取代。他踉蹌著后退了一步,

高大的身體撞在堅硬的紅木書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低下頭,

目光再次落在那張皺巴巴的報告單上,眼神空洞,失去了所有焦距。

報告單在他手中微微顫抖著,如同秋風中的枯葉。“孩子……”他喃喃地吐出兩個字,

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帶著一種夢囈般的茫然和絕望,

“……怎么會……是現在……”怎么會是現在?在他剛剛牽起另一個孩子的手,

剛剛為了“責任”斬斷與我的所有聯系之后?命運像一個最惡毒的編劇,在最不堪的節點,

送來了最諷刺的“禮物”。他猛地抬起頭,那雙被巨大痛苦充斥的眼睛里,

翻涌著驚濤駭浪般的掙扎。他看著我的小腹,那里依舊平坦,

卻孕育著一個足以打敗他剛剛做出所有決定的存在。那目光里有震驚,有痛苦,有茫然,

甚至有一絲極其短暫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屬于初為人父的微光……但最終,

那微光被更深的、濃得化不開的恐懼和一種近乎冷酷的決絕所吞噬。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

眼底只剩下一片沉沉的、被逼到絕境后的冰冷死寂。“沈瑾,”他開口,

聲音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每一個字都帶著寒氣,“我們不能要這個孩子。”盡管早有預感,

但當這冰冷決絕的宣判從他口中清晰無比地吐出時,

我還是感覺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撕裂!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徹底凍結,

四肢百骸都浸透了刺骨的寒意。他看著我瞬間煞白的臉和搖搖欲墜的身體,

眼中掠過一絲極快的不忍,但立刻被更堅硬的決心覆蓋。他上前一步,不再看我,

而是動作僵硬地拉開書桌最上層的抽屜。他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泛白,在里面摸索著,

發出紙張摩擦的窸窣聲。幾秒鐘后,他抽出了一張薄薄的紙。潔白的A4紙上,

印著醫院醒目的LOGO。他修長卻冰冷的手指,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道,

將那張紙推到了我面前的桌面上。紙張的邊緣,幾乎觸碰到那份證明我懷孕的報告單。

冰冷的印刷體標題,像淬毒的針尖,狠狠扎進我的眼底——人工流產手術知情同意書。

“簽了吧。”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近乎懇求的疲憊,卻又無比殘酷地清晰,“沈瑾,

算我求你。”他抬起眼,那雙曾經讓我覺得深不可測、偶爾也會流露出溫存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濃重的血絲和一片深不見底的、被痛苦和“責任”徹底冰封的絕望沼澤。

“別讓這個孩子……”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喉結劇烈滾動,仿佛后面的話有千鈞之重,

“……成為另一個錯誤。”那張薄薄的《人工流產手術知情同意書》,

像一片淬了劇毒的雪花,靜靜地躺在冰冷的紅木桌面上,

與旁邊那張宣告新生命的報告單形成最刺眼、最殘忍的對比。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堅冰,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冰碴,刮擦著喉嚨和肺腑。顧承硯的聲音,

那句“算我求你……別讓這個孩子成為另一個錯誤”,如同冰冷的鐵鏈,纏繞著我的脖頸,

越收越緊。錯誤。我的孩子,在他眼里,只是一個需要被及時“糾正”的錯誤。我看著他。

看著他眼底那片沉沉的、被“責任”徹底冰封的死海,

看著他眉宇間刻骨的疲憊和那份不容置疑的決絕。所有的憤怒、質問、歇斯底里,

都在這一刻被凍住了,沉入了那片死寂的深潭。

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冰冷和疲憊席卷了我,抽走了最后一絲支撐身體的力氣。也好。

這樣……也好。何必再掙扎?何必再讓這個不被父親期待的生命,

來見證他母親被徹底碾碎的尊嚴和不堪?

何必讓他(她)成為另一個蘇晚母子眼中礙眼的釘子,

成為顧承硯“負責任”人生里又一個需要被背負的沉重包袱?

一個需要被“處理”掉的……錯誤?心口的位置,那個被口紅印燙出的傷疤,

那個被“責任”二字撕開的裂口,此刻徹底洞開,灌滿了絕望的寒風。

有什么東西在里面徹底碎掉了,發出無聲的、震耳欲聾的坍塌聲。

我緩緩地、極其緩慢地伸出手。指尖冰涼,帶著細微的、無法控制的顫抖。沒有看顧承硯,

目光只落在那張冰冷的同意書上。紙張的觸感像冰。

拿起桌角那支他簽協議時用過的萬寶龍鋼筆。沉甸甸的,昂貴的金屬外殼硌著指骨。

筆尖懸停在“患者(或法定代理人)簽字”那一欄的上方,久久地懸停著。時間被拉長,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顧承硯的目光緊緊鎖在我的手上,他的呼吸似乎也屏住了,

胸膛微微起伏,泄露著內心并不平靜的驚濤駭浪。他在等。等一個了斷,

等一個徹底斬斷所有糾葛的句號。終于,筆尖落下。“沈瑾”兩個字,

在潔白的紙張上緩緩浮現。筆跡依舊是我一貫的優雅流暢,

只是每一個筆畫都透著深入骨髓的僵硬和冰冷,像用盡全力刻下的墓志銘。簽完最后一個字,

我松開手。鋼筆“嗒”地一聲輕響,滾落在桌面上。沒有再看顧承硯一眼。我轉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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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10 17:5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