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只夜梟發(fā)出凄厲的鳴叫，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行舟，"荀文遠(yuǎn)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你的那把刀并非正道，還是早早放棄吧。"
李行舟渾身一僵，眼中血色一閃而過。血獄刀仿佛感應(yīng)到主人的情緒，刀身上的紋路突然亮起妖異的紅光，將整個廳堂映得如同浸在血水中。
"先生此言何意？"李行舟的聲音冷了下來，右手已經(jīng)按在了刀柄上。他的面容在紅光映照下顯得格外凌厲，額角隱約有青筋跳動。
荀文遠(yuǎn)卻不為所動，反而上前一步，他的目光如炬，直視李行舟的眼睛，"我觀你身上血煞之氣日益濃重，再這般下去，恐有入魔之危。"
李行舟聞言，緊繃的肩膀反而放松下來。他忽然笑了，笑聲中帶著幾分桀驁："先生以為，何為正道？何為魔道？"
不等荀文遠(yuǎn)回答，他猛地抽出血獄刀。刀光如血，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妖異的弧線。那些紋路如同活物般蠕動，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氣息。
"此刀飲血，確實邪異。"李行舟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但我用它斬匪除惡，護(hù)身邊親人，又哪里邪了。"他手腕一翻，刀尖指向窗外，"而有些人手握'正道'兵器，卻坐視百姓流離失所，這又算什么？"
荀文遠(yuǎn)眉頭緊鎖，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青玉念珠："正邪之分，自古有之。邪器終究會反噬其主......"
"先生錯了。"李行舟突然打斷他，血獄刀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線，重新歸鞘。那些妖異的紅光也隨之收斂，廳內(nèi)恢復(fù)了正常的燭火照明。
他走到窗前，望著遠(yuǎn)處起伏的山巒輪廓："邪器用于正道，邪器又如何？正器用于邪道，那也算不上正器。"月光灑在他的側(cè)臉上，勾勒出一道冷峻的輪廓，"一正一邪，不在功法兵器，而在人心。"
荀文遠(yuǎn)怔住了。他望著李行舟挺拔的背影，手中的青玉念珠不知何時已經(jīng)摩擦得發(fā)燙。良久，他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云墟荀文遠(yuǎn)，請為幕僚"
李行舟轉(zhuǎn)身，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云墟？幕僚，先生何意？"
“"藏星于野，授道于亂世；擇主而佐，鑄不世之功"，云墟學(xué)院以"觀天象、擇明主、平亂世"為宗旨，培養(yǎng)經(jīng)緯之才，輔佐明主，平定亂世，你便是我選定的人”，荀文遠(yuǎn)真誠的說道。
燭火突然劇烈搖晃，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李行舟的瞳孔微微收縮。他能感覺到，荀文遠(yuǎn)的真誠。
"當(dāng)然愿意，先生長我?guī)讱q，當(dāng)以兄侍之"，李行舟也不廢話，誠懇的說道。
荀文遠(yuǎn)沉默了。他望著眼前這個年輕人，經(jīng)過自己的觀察，為人正直、性格堅韌但不迂腐，俠肝義膽、正邪分明但不虛偽，心系黎民、胸懷天下但不暴戾，是自己心目中合適的人選。
"我自幼修習(xí)縱橫之術(shù)、兵法韜略，于醫(yī)道一途也有心得，如今既然選定了你，便自請為幕僚了，"，荀文遠(yuǎn)陳述道。
李行舟又和荀文遠(yuǎn)聊了很久，荀文遠(yuǎn)又拿出一瓶清心丹送給李行舟壓制《血獄訣》，送走荀文遠(yuǎn)后，李行舟獨(dú)自坐在忠義堂內(nèi)，燭火映照著他的側(cè)臉，棱角分明，帶著一絲思索的深沉，荀文遠(yuǎn)還有保留。
赤山寨忠義堂內(nèi)，燭火搖曳，映照著滿堂肅殺之氣。
李行舟端坐正中，身披黑色勁裝，腰間血獄刀斜靠在椅旁，刀鞘上的暗紅色紋路在火光下若隱若現(xiàn)。他面容冷峻，眉宇間透著刀鋒般的銳利，一雙眸子如寒潭般深邃，看不出半分情緒。
左右兩側(cè)，荀文遠(yuǎn)眉頭微蹙，似在思索，昨夜之后，荀文遠(yuǎn)便以幕僚身份自居，李行舟便向眾人宣布荀文遠(yuǎn)為山寨軍師；徐牧云抱臂而立，眼中戰(zhàn)意未消；秦家三兄弟則如鐵塔般矗立，手按刀柄，目光如炬，隨時準(zhǔn)備出手。
堂下，黑云寨的使者——一名精瘦如猴的中年文士，正拱手作揖。他身著一襲青色綢緞衫，腰間卻懸著一枚瑩潤如水的白玉佩，顯然價值不菲。他笑容親切，仿佛不是來談判，而是來走親戚的。
"久聞李寨主大名。"文士微微欠身，聲音溫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在下吳用，奉黑云寨大當(dāng)家之命，特來......"
"一千兩白銀，或者兩千石糧食。"李行舟直接打斷他，聲音低沉而冰冷，"少一兩，就等著收尸。"
吳用的笑容僵了一瞬，眼中閃過一絲陰翳，但很快又恢復(fù)如常。他輕咳一聲，故作無奈："李寨主，一千兩的贖金，是不是太多了些？我們黑云寨雖有些家底，但......"
"帶上來。"李行舟一揮手，聲音不容置疑。
堂外，徐牧云拖著沉重的鐵鏈走進(jìn)來，鐵鏈那頭拴著的，正是黑云寨三當(dāng)家——周厲。此時的周厲早已沒了往日的囂張，蓬頭垢面，滿臉血污，身上的錦袍破爛不堪，顯然吃了不少苦頭。
他一見吳用，頓時如見救星，哭喊著撲上前："軍師！軍師救我！他們......"
"砰！"徐牧云毫不留情地一拳砸在他臉上，周厲悶哼一聲，踉蹌倒地，嘴角溢出血沫，再不敢出聲。
吳用眼角微微抽動，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他盯著周厲，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但很快又強(qiáng)壓下情緒，勉強(qiáng)笑道："李寨主，三百兩白銀，已經(jīng)是我們最大的誠意了......"
"唰——"
寒光一閃！
周厲的慘叫聲驟然響起，他的左臂上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痕，鮮血如注，瞬間染紅了半邊衣袍。
李行舟緩緩收刀，刀尖滴落的血珠砸在地上，發(fā)出輕微的"啪嗒"聲。
"現(xiàn)在是一千二百兩。"他冷冷道，"或者，你想帶回去一具尸體？"
吳用的臉徹底陰沉下來，眼中殺意一閃而逝。他盯著周厲，沉默片刻，突然笑了，笑容陰冷而詭異："好，兩千石糧食，三日后，東山口交易。"
說完，他轉(zhuǎn)身便走，腰間的玉佩撞在刀鞘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待黑云寨的人徹底走遠(yuǎn)，徐牧云眉頭緊鎖："大哥，他們必定會在東山口設(shè)伏。"
李行舟摩挲著血獄刀的刀身，眼中寒芒閃爍："我知道。"
他緩緩抬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所以，我們也要回份大禮。"
與此同時，一處地下。
昏暗的石室內(nèi)，燭火搖曳，映照出墻上斑駁的血跡。柳鶯挺直腰背站在角落，刻意保持著冷漠的表情。她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黑色勁裝，腰間別著一把短小的柳葉刀——這是她唯一的武器，刀鞘上有幾道劃痕，顯得更有殺氣。
"喂！"一個粗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柳鶯的肩膀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但立刻繃緊了面部肌肉。她緩緩抬頭，用刻意壓低的聲音回道："趙管事，我叫柳鶯。"
趙管事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管你叫什么，出道以來，業(yè)績?yōu)榱悖憔筒慌溆忻郑M織教你功夫，供你吃喝，可你是一分錢沒掙過啊"。
他大步走來，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這個瘦小的女孩，“今天有個任務(wù)，是最低級的丁級任務(wù)，交給你了。"
柳鶯藏在袖中的手指悄悄攥緊，指甲幾乎要掐進(jìn)掌心。她強(qiáng)迫自己直視趙虎的眼睛，聲音刻意帶著幾分沙啞："具體什么任務(wù)？"
趙虎隨手扔過來一塊竹牌，"三山縣一個叫黑云寨的單子，刺殺一個叫李行舟的山匪頭子，最多就是個三流普通武者，練了這么多年，別說你連一個三流武者都暗殺不了。"
柳鶯強(qiáng)撐著不讓自己發(fā)抖，穩(wěn)穩(wěn)接住竹牌。上面刻著"丁等"二字——這是影樓最低級的任務(wù)標(biāo)識。
趙虎嗤笑一聲，他俯下身，酒氣噴在柳鶯臉上，"這是你最后的機(jī)會了，如果再完不成，我就把你賣到妓院去？"
柳鶯強(qiáng)忍著后退的沖動，反而向前半步，故意讓腰間的柳葉刀發(fā)出聲響："什么時候出發(fā)？"
這個舉動讓趙虎有些意外。他直起身，不耐煩地?fù)]揮手："現(xiàn)在就去。當(dāng)然啦，如果你愿意，嘿嘿，我可以不讓你去。"，邊說著趙管事的手伸向了柳鶯。
柳鶯打掉趙管事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石室。
“哼，早晚讓你落到我手里”，趙管事望著柳鶯的背影，狠狠地說道。
......
子夜時分，赤山寨籠罩在一片寂靜之中。月光如水，透過窗欞灑在李行舟的床榻前，映出一片銀輝。李行舟正在熟睡，呼吸均勻而沉穩(wěn)，血獄刀靜靜地靠在床邊，刀鞘上的暗紋在月光下若隱若現(xiàn)。
突然，他眉頭微皺，雙眼猛然睜開，眸中閃過一絲寒芒。自從《血獄訣》突破第一層，全身經(jīng)脈貫通后，他的感知變得異常敏銳，仿佛與天地間有了一絲微妙的聯(lián)系。此刻，他清晰地察覺到——屋外有人！
那人的腳步極輕，如同貓?zhí)ぢ淙~，但在李行舟的感知中卻如同擂鼓。他屏住呼吸，右手悄然握住了血獄刀的刀柄，指節(jié)微微發(fā)力，肌肉繃緊如弓弦。
"吱呀——"
房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隙，夜風(fēng)裹挾著一絲陌生的氣息涌入。一個纖細(xì)的黑影如鬼魅般滑入屋內(nèi)，身形瘦小卻矯健，全身裹在夜行衣中，只露出一雙冷靜的眼睛，瞳孔在黑暗中閃爍著警惕的光芒。
黑衣人屏息凝神，手中的短劍泛著幽藍(lán)的寒光。緩步逼近床榻，劍尖直指床上"熟睡"的李行舟！
就在劍尖即將刺入的瞬間，李行舟突然暴起，血獄刀如閃電般出鞘！
"鐺！"
刀劍相擊，火花四濺。黑衣人身形急退，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恢復(fù)冷靜。手腕一翻，三枚透骨釘破空而出，直取李行舟咽喉、心口、丹田三處要害！
李行舟冷哼一聲，血獄刀在身前劃出一道血色弧光。"叮叮叮！"三枚透骨釘被盡數(shù)擊落。他身形一閃，瞬間逼近黑衣人，刀鋒直取對方咽喉。
黑衣人不慌不忙，身形如柳絮般輕盈后仰，同時右腿如鞭橫掃李行舟下盤。李行舟微微側(cè)身避開，卻見柳影借勢一個后空翻，穩(wěn)穩(wěn)落在窗邊。
"身手不錯。"李行舟淡淡道，"可惜還差得遠(yuǎn)。"
黑衣人也不回答，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條細(xì)長的鎖鏈，如靈蛇般纏向李行舟的手腕。李行舟刀鋒一轉(zhuǎn)，想要斬斷鎖鏈，卻不料那鎖鏈竟如活物般避開刀鋒，反而纏住了他的左臂。
"有意思。"李行舟眼中閃過一絲贊賞，隨即猛然發(fā)力，竟硬生生將黑衣人拉向自己。黑衣人見狀，果斷松開鎖鏈，身形如燕般掠向房門。
"想走？"李行舟眼見黑衣人要遛，催動血煞狠狠揮出血獄刀，竟形成一道血色刀氣，劃過黑衣人身前，直接將木門劈成了兩半然后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痕。
黑衣人被刀氣劃過震傷，如今被嚇的癱坐在門前，眼睛死死盯著李行舟，突然嘶聲道："一流武者......"語氣中滿是難以置信，"這窮鄉(xiāng)僻壤，竟有一流武者......"
"你輸了。"李行舟平靜地說道。
黑衣人喘著粗氣，眼中閃過一絲不甘，但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她直視李行舟的眼睛，聲音清冷："要?dú)⒁獎帲ぢ犠鸨恪?
廂房內(nèi)燭火搖曳，李行舟伸手扯下少女的蒙面黑紗，動作干脆利落。
一張青澀的臉龐暴露在燭光下——約莫十六七歲的年紀(jì)，面容清秀，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杏眼，此刻正不安地轉(zhuǎn)動著，長長的睫毛像受驚的蝶翼般輕顫。
"你叫什么名字？"李行舟居高臨下地問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刀柄。
少女抿了抿嘴唇，聲音細(xì)若蚊蠅："柳...柳鶯。"說話時，她的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誰派你來的？"
"影樓。"柳鶯頓了頓，突然挺直腰板，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有底氣，"黑云寨雇了我們。"她刻意加重了"影樓"二字的發(fā)音，眼睛卻不敢直視李行舟。
李行舟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嘴角突然揚(yáng)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影樓？婚紗攝影啊，拍照片的？"
"什么婚紗攝影！"柳鶯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猛地抬頭，臉頰因羞惱泛起紅暈，"我們是幽州最大的殺手組織！你最好放了我，不然..."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不然我們組織的高手來，你會死得很慘..."
說到最后幾個字時，她的目光已經(jīng)飄向窗外，明顯底氣不足。
"哈哈哈！"李行舟突然大笑，笑聲震得燭火劇烈搖晃。他俯身湊近柳鶯，近到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草藥香，"殺手組織？就憑你們這個名字，也厲害不到哪去。"
柳鶯不自覺地往后縮了縮，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墻壁。
李行舟的笑容突然收斂，眼神變得銳利如刀："還等著別人來救你？"他手中的血獄刀不知何時又出了鞘，刀尖輕輕挑起柳鶯的下巴，"先顧好眼前吧。你能不能活著，都在我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