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第三次把窗戶開到最大時，蘇晴終于忍不住了："小滿，你再這樣開窗，
蚊子都要飛進來了。""總比被熏死強。"林小滿頭也不回，用力吸了口窗外的新鮮空氣。
宿舍里那股混合了廉價香水、汗酸味和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味讓她胃部抽搐。
她的目光不自覺地瞟向靠窗的上鋪——陳美琪的領(lǐng)地。床單已經(jīng)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上面堆滿了衣物，有幾件林小滿記得上周就見過了。床頭掛著的垃圾袋鼓鼓囊囊，
隱約可見里面姨媽巾的輪廓。蘇晴撇撇嘴，朝對面床的趙雪使了個眼色。
三人默契地拿起書本，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宿舍。教學(xué)樓前的長椅上，
林小滿終于能暢快地呼吸。"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們看到今天早上她換下來的那個了嗎？
就那么扔在椅子上！""至少這次沒掉進你碗里。"趙雪苦笑著遞給她一瓶礦泉水。
林小滿一陣反胃。那天的畫面又浮現(xiàn)在眼前——熱騰騰的米線碗里突然掉下一塊不明物體，
抬頭正對上陳美琪從床沿探出的身子。"我去找輔導(dǎo)員換宿舍。"林小滿突然站起來。
"別傻了，"蘇晴拉住她，"大三了誰還換宿舍？再說，其他宿舍也沒空位。
""那我們就這么忍到畢業(yè)？"林小滿聲音發(fā)抖，"你們聞不到嗎？
那股味道已經(jīng)滲進墻里了！"三人陷入沉默。確實，自從陳美琪大二搬進來，
406宿舍就變成了整層樓的笑話。
開始只是些小問題——不按時打掃、化妝品堆滿公共區(qū)域。后來逐漸升級：從不洗的衣服，
用香水掩蓋的體味，床上吃零食留下的殘渣...最可怕的是她的生理期，
整個宿舍都彌漫著血腥和腐壞的氣息。"她今天又穿那雙鞋了？"趙雪突然問。林小滿點頭。
陳美琪有雙12厘米的紅色高跟鞋，走路時像要把地板戳穿。
配上她155的身高和微胖的身材，活像個移動的消防栓。更別提那些開叉到大腿根的裙子，
和濃妝下幾乎認不出的臉。"聽說她昨晚在酒吧勾搭上了體育系的張浩，"蘇晴壓低聲音，
"那男生不是有女朋友嗎？""第三個了，"趙雪掰著手指數(shù)，"這學(xué)期。
"林小滿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她上周不是還和那個研究生在一起？""劈腿唄，
"蘇晴翻了個白眼，"她同時談著三個我都不會驚訝。"回宿舍的路上，
林小滿故意放慢腳步。她不想面對那股氣味，更不想面對陳美琪。推開門的瞬間，
濃烈的香水味撲面而來，她條件反射地屏住呼吸。陳美琪正對著手機搔首弄姿，
鏡頭前的她嘟著嘴，手指卷著染成金色的發(fā)梢。看到三人進來，她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美琪，"蘇晴作為宿舍長，硬著頭皮開口，"我們得談?wù)勑l(wèi)生問題...""又來了，
"陳美琪放下手機，濃重的眼線下，眼神充滿嘲諷，
"你們這些書呆子除了盯著別人的私生活，就沒別的事可做了？""不是私生活的問題，
"林小滿忍不住插嘴，"是公共衛(wèi)生。你的...東西已經(jīng)影響到所有人了。""哦？
"陳美琪突然站起來，12厘米的高跟鞋讓她勉強與林小滿平視，"那你們搬出去啊。
"她轉(zhuǎn)身時，裙擺掀起一陣風(fēng)，林小滿清楚地看到她大腿內(nèi)側(cè)未洗凈的污漬。
一陣惡心直沖喉嚨，林小滿沖進洗手間干嘔起來。那天晚上，林小滿做了個決定。
她悄悄在手機備忘錄里記下陳美琪的一舉一動——帶人回宿舍的時間，不洗澡的天數(shù)，
甚至垃圾桶里姨媽巾的數(shù)量。她不知道這些記錄有什么用，
但至少讓她感覺自己正在做些什么。記錄到第七天時，林小滿發(fā)現(xiàn)了規(guī)律。
每周三和周五晚上，陳美琪都會消失。凌晨回來時，身上總有不同男士香水的味道。
更奇怪的是，每次回來后，她都會躲在被子里哭，盡管白天她又變回那個張揚跋扈的樣子。
某個周五，林小滿假裝睡著，聽著陳美琪躡手躡腳地進門。當(dāng)啷一聲，
有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借著月光，林小滿看到一個小藥瓶滾到了自己床邊。
等陳美琪的呼吸變得平穩(wěn)，林小滿悄悄撿起藥瓶——抗抑郁藥物。
瓶身上貼著另一個名字：陳雯。第二天趁陳美琪不在，林小滿在校園網(wǎng)上搜索這個名字。
一條兩年前的舊新聞跳了出來：《XX中學(xué)學(xué)生陳雯舉報班主任性騷擾反遭退學(xué)》。
照片上的女孩素面朝天，眼神清澈，與現(xiàn)在的陳美琪判若兩人。林小滿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她繼續(xù)搜索，在一個幾乎廢棄的博客里發(fā)現(xiàn)了更多信息。陳雯，單親家庭，
母親常年在外打工，初中時曾因"勾引老師"被記過...宿舍門突然被推開，
林小滿慌忙關(guān)閉網(wǎng)頁。陳美琪哼著歌走進來，今天她穿了件幾乎透明的上衣，里面清晰可見。
"看什么看？"注意到林小滿的目光，陳美琪挑釁地挺了挺胸。
林小滿第一次沒有移開視線："你認識陳雯嗎？"陳美琪的表情瞬間凝固。空氣仿佛被抽干，
時間停滯了幾秒。"關(guān)你屁事。"她最終說道，聲音卻不像往常那么理直氣壯。那天晚上，
宿舍里異常安靜。陳美琪破天荒地沒有開直播，也沒有帶人回來。深夜，
林小滿聽到下鋪傳來壓抑的啜泣聲。她猶豫了很久，最終輕手輕腳地爬下床，
遞過去一包紙巾。陳美琪抬起頭，妝容糊了一臉，
露出下面真實的皮膚——比平時粉底遮蓋的顏色要淺許多，布滿了青春期留下的痘印。
"為什么..."她哽咽著問，"為什么要翻我的東西？""藥瓶掉地上了，
"林小滿實話實說，"我查了那個名字。
"陳美琪——或者說陳雯——把臉埋進手心："現(xiàn)在你滿意了？知道我是個瘋子了？
""我不知道，"林小滿誠實地說，"但我知道抗抑郁藥不能隨便停。"一陣沉默。
"他們叫我精神病，"陳美琪突然說，"那個老師的老婆帶著人來學(xué)校，說我勾引她丈夫。
所有人都在笑，說我...說我..."她說不下去了，肩膀劇烈抖動。
林小滿第一次看到她卸下所有偽裝的樣子，脆弱得像個孩子。"所以你改名字了？
""美琪是...我媽給我取的小名。"她擦了擦眼淚，"轉(zhuǎn)學(xué)后我就用這個名字重新開始。
沒人知道陳雯是誰。"林小滿想起那些夸張的裝扮，那些走馬燈似的男友，
那些刻意為之的放蕩行為...突然一切都說得通了。"你不需要這樣，"她輕聲說，
"不需要用那些男人來證明什么。"陳美琪苦笑："那你告訴我，我需要什么？
"林小滿答不上來。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坐著，直到晨光微露。
林小滿盯著電腦屏幕上的新聞截圖，手指懸在刪除鍵上方。她應(yīng)該刪掉這個發(fā)現(xiàn)嗎？
就當(dāng)從不知道陳美琪——不，陳雯的過去？宿舍門把手轉(zhuǎn)動的聲音嚇得她迅速合上筆記本。
陳美琪踩著那雙紅色高跟鞋走進來，今天她穿了條幾乎包不住臀部的短裙，
上衣領(lǐng)口低得能看到里面衣服的蕾絲邊。"看什么看？"陳美琪把包扔到床上，
語氣卻不如往常尖銳。林小滿注意到她眼睛紅腫，假睫毛掉了一半，口紅也有些斑駁。
昨晚的對話后，她們之間似乎有什么東西改變了，卻又說不清是什么。"你...還好嗎？
"林小滿試探性地問。陳美琪的手停頓了一下，
隨即用夸張的笑聲掩飾過去："我能有什么不好？張浩約我今晚去酒吧，
他那個傻白甜女朋友還不知道呢。"她邊說邊從衣柜里翻出一條更短的裙子，
背對著林小滿開始換衣服。林小滿看到她后腰處有一道長長的疤痕，
在厚重的粉底下若隱若現(xiàn)。"那個疤..."話一出口林小滿就后悔了。陳美琪猛地轉(zhuǎn)身，
眼神銳利如刀："你他媽到底還知道多少？""我、我只是...""聽著，
"陳美琪逼近一步，香水味混合著隔夜的汗味撲面而來，"昨晚是我腦子進水了。
我的事跟你沒關(guān)系，懂嗎？"林小滿點點頭，喉嚨發(fā)緊。陳美琪盯著她看了幾秒，
突然伸手抓起林小滿桌上的筆記本。"你干什么！"林小滿跳起來想搶，
但陳美琪已經(jīng)快速翻開了它。
帶人回宿舍的時間、不洗澡的天數(shù)、垃圾桶里的姨媽巾數(shù)量...陳美琪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好啊，原來你一直在監(jiān)視我？"她的聲音顫抖著，
"你他媽是不是還打算把這些發(fā)到學(xué)校論壇上？像那些人一樣？""不是的！
我只是..."林小滿不知如何解釋自己這種近乎偏執(zhí)的行為。
陳美琪把筆記本狠狠摔在地上，抓起包沖出了宿舍。門被甩得震天響，墻上日歷被震落在地，
露出后面一塊發(fā)霉的墻皮。林小滿蹲下來收拾散落的紙頁，
發(fā)現(xiàn)其中一頁被陳美琪撕走了——正是記錄她生理期的那頁。那天晚上，陳美琪沒有回宿舍。
林小滿輾轉(zhuǎn)反側(cè)，腦海中全是她看到筆記本時受傷的眼神。凌晨三點，手機突然震動，
是趙雪發(fā)來的消息：「看到陳美琪了嗎？她在朋友圈發(fā)了條奇怪的狀態(tài)」
林小滿點開那個很少聯(lián)系的頭像。最新動態(tài)是一張模糊的自拍，陳美琪妝容全花，
背景似乎是某家醫(yī)院的急診室。配文只有三個字："結(jié)束了。"林小滿的心猛地一沉。
她撥通陳美琪的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喂？
"電話那頭的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你在哪？我...我們很擔(dān)心你。
"林小滿攥緊了手機。短暫的沉默后，陳美琪發(fā)來一個定位——市立醫(yī)院急診部。
當(dāng)林小滿趕到時，陳美琪正獨自坐在急診室外的長椅上，
身上只裹了件醫(yī)院的綠色一次性手術(shù)衣，那雙標(biāo)志性的高跟鞋不見了，赤著的腳上沾滿泥土。
她抬頭看林小滿的眼神像個迷路的孩子。"他們給我洗胃了，"她輕聲說，
"其實我只吃了三片，根本死不了。"林小滿在她身邊坐下，
聞到一股酒精和嘔吐物混合的味道。"怎么回事？""張浩的女朋友帶人來了，
"陳美琪盯著自己顫抖的手，"她們把我堵在酒吧廁所...往我頭上倒啤酒，
說我是..."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然后我看到了那個老師的老婆...不，
可能只是長得像..."她語無倫次地說著，顯然還沒完全清醒。林小滿輕輕握住她的手，
發(fā)現(xiàn)手腕上有幾道淺淺的舊傷疤。"我送你回學(xué)校。"林小滿脫下外套披在她肩上。
陳美琪搖搖頭："我不能這樣回去...我的東西還在酒吧...""什么東西？
""我的包，里面有...藥。"陳美琪的眼神飄忽不定，"沒有藥我會發(fā)瘋的，
就像高中那樣..."林小滿想起那個標(biāo)著"陳雯"的藥瓶。"我陪你去拿。
"凌晨四點的酒吧后巷，垃圾桶被翻得一片狼藉。陳美琪的包找到了，
但錢包和藥瓶都不見了。她蹲在地上崩潰大哭，完全不顧身上的手術(shù)衣已經(jīng)臟得不成樣子。
"算了，明天再去配。"林小滿試圖拉她起來。"你不明白！"陳美琪甩開她的手，
"那藥瓶上有我的真名！
如果被人發(fā)現(xiàn)...如果傳到學(xué)校..."林小滿突然明白了她的恐懼。
那個曾經(jīng)因為"勾引老師"被退學(xué)的陳雯，
現(xiàn)在又以陳美琪的身份在大學(xué)里重蹈覆轍——這確實是個丑聞。"我們先回去，
"她盡量平靜地說，"明天我陪你去醫(yī)院重新開藥。"回宿舍的路上，陳美琪一直沉默。
直到路過24小時便利店，她突然停下："我想吃冰淇淋。"林小滿買了兩個甜筒。
她們坐在便利店外的臺階上，陳美琪小口舔著冰淇淋，
突然說："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辦公室。他說我作文寫得好，要單獨輔導(dǎo)。
"林小滿屏住呼吸，知道她在說那個老師。"開始只是摸我的手...后來變成其他部位。
"陳美琪機械地描述著，"他說如果我告訴別人，就是我勾引他。我才十五歲，
我以為那就是愛。"冰淇淋在她手中融化，滴在手術(shù)衣上。"他老婆發(fā)現(xiàn)后，
帶著親戚來學(xué)校鬧。所有人都相信一個老師而不是問題學(xué)生，不是嗎？"她苦笑，
"特別是當(dāng)那個'問題學(xué)生'曾經(jīng)因為穿短裙被記過的時候。"林小滿不知該說什么，
只能輕輕握住她的手。"轉(zhuǎn)學(xué)后我改名叫陳美琪，決定做個真正的'壞女孩'。"她抬起頭，
眼淚沖花了殘余的眼妝，"至少這樣，當(dāng)他們再說我放蕩時，我真的是。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她們悄悄溜回宿舍。陳美琪在浴室呆了一個小時，
出來時已經(jīng)重新化好濃妝，噴了濃烈的香水，仿佛昨夜那個脆弱的女孩從未存在過。
但林小滿知道，那個女孩一直都在，只是藏在12厘米高跟鞋和厚重粉底之下。
陳美琪的藥瓶最終沒有出現(xiàn)在校園論壇上，但另一件事卻炸開了鍋。"你看到群里傳的嗎？
"趙雪沖進宿舍，把手機塞到林小滿面前，"陳美琪同時交往的三個男友建了個群，
互相通了氣，現(xiàn)在全校都知道她的事了！
"林小滿盯著那個名為"美琪受害者聯(lián)盟"的群聊截圖，胃部一陣絞痛。聊天記錄里，
三個男生詳細比較著陳美琪對他們說過的情話、開房的時間，甚至更私密的細節(jié)。
最可怕的是，有人扒出了她高中時的事情。"她現(xiàn)在人在哪？"林小滿急切地問。"不知道，
從昨天下午就沒見過了。"趙雪壓低聲音，"聽說那三個男生說要找她'討個說法'。
"林小滿立刻撥通陳美琪的電話，卻直接轉(zhuǎn)入語音信箱。她翻出那晚醫(yī)院留下的急診單據(jù)，
按照上面的號碼打過去詢問，但醫(yī)院以隱私為由拒絕透露任何信息。正當(dāng)她準(zhǔn)備出門尋找時，
宿舍門被猛地推開。蘇晴臉色蒼白地沖進來："出事了！陳美琪在行政樓頂樓！
"校園里已經(jīng)聚集了一小群人，都仰頭望著行政樓七層的天臺。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那里，
風(fēng)吹起她的裙擺，像一面搖搖欲墜的旗幟。"她站在那里快半小時了，
"一個圍觀的學(xué)生告訴林小滿，"有人已經(jīng)通知了輔導(dǎo)員和保衛(wèi)處。"林小滿的心跳如鼓。
她擠過人群沖進行政樓，卻被保安攔在樓梯口。"我是她室友！"林小滿幾乎喊出來，
"她需要我！"也許是她的表情太急切，保安猶豫了一下，放她上了樓。天臺的門虛掩著。
林小滿輕輕推開，刺眼的陽光讓她瞇起眼睛。陳美琪站在天臺邊緣的矮墻上，背對著門口，
12厘米的高跟鞋讓她看起來搖搖欲墜。"美琪..."林小滿小心翼翼地呼喚，
生怕驚動她。陳美琪緩緩轉(zhuǎn)身，臉上的妝容精致如常，但眼神空洞得可怕。"你來干什么？
來看笑話嗎？""不是的，我擔(dān)心你。"林小滿慢慢向前走，"那三個男生是混蛋，
不值得你這樣。""哈！"陳美琪發(fā)出一聲尖銳的笑，"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嗎？
我甚至不記得他們的名字。"風(fēng)越來越大，她的身子晃了一下，林小滿的心幾乎停跳。
"小心！先下來好不好？"她伸出手。"為什么？"陳美琪歪著頭問，"給我一個理由。
"林小滿的腦子飛速運轉(zhuǎn)："因為...因為如果你跳下去，那些人就贏了。
他們會說'看吧，她果然是個瘋子'。但如果你活著，你就能證明他們錯了。
"陳美琪的表情微微松動。"而且..."林小滿深吸一口氣，"而且陳雯不應(yīng)該這樣結(jié)束。
"聽到真名，陳美琪的瞳孔猛地收縮。她顫抖著嘴唇，眼淚終于沖垮了厚重的眼妝。
"我好累..."她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每天都假裝成另一個人...好累...""我知道，"林小滿又向前一步，
現(xiàn)在她能碰到陳美琪的腳尖了，"但你不必再假裝了。下來吧，我陪你。
"陳美琪低頭看著自己的高跟鞋，突然脫下來扔到一邊。"我討厭這雙鞋，"她哽咽著說，
"它們讓我的腳好痛。"然后，她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癱軟下來。林小滿沖上前接住她，
兩人一起跌坐在天臺的水泥地上。陳美琪在她懷里放聲大哭，像個迷路已久終于回家的孩子。
后來，輔導(dǎo)員和保安趕到，把陳美琪送到了校醫(yī)院。醫(yī)生建議她暫時休學(xué)接受心理治療，
但陳美琪拒絕了。"我不想再逃跑了，"她對輔導(dǎo)員說，"我想試著面對。"那天晚上，
林小滿幫陳美琪收拾行李——不是退學(xué)，而是搬到校外一個短租公寓。校方考慮到情況特殊，
同意她暫時走讀。"你會來看我嗎？"陳美琪問，她已經(jīng)卸掉了所有妝容，
露出原本的膚色和淡淡的雀斑。林小滿點點頭："當(dāng)然，我還得監(jiān)督你按時吃藥呢。
"陳美琪笑了，這是林小滿第一次看到她真實的笑容。"你知道嗎，"她輕聲說，
"你是第一個知道真相后沒有嫌棄我的人。"林小滿幫她拎著行李下樓時，
遇到了等在樓下的蘇晴和趙雪。兩人看起來有些尷尬，但還是走上前來。
"我們...我們想道歉，"蘇晴說，"我們之前對你有些偏見。
"趙雪遞過一個筆記本："這是課堂筆記，你落下的課可以補一補。"陳美琪接過筆記本，
眼淚又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謝謝，"她小聲說，"還有...對不起，為所有事。
"看著三個室友之間的氣氛，林小滿突然意識到，
也許這個曾經(jīng)被氣味和矛盾充斥的406宿舍，正在經(jīng)歷某種微妙的變化。而她，
陰差陽錯地成了這個變化的見證者。送陳美琪上出租車時，
林小滿突然想起一個問題："那個藥...為什么用真名？"陳美琪搖下車窗，
夜風(fēng)吹亂她剛洗過的頭發(fā)："因為醫(yī)生說，如果連自己都不敢承認，就更不可能好起來了。
"出租車駛遠后，林小滿在宿舍樓下站了很久。她想起第一次見到陳美琪時，
那個濃妝艷抹、渾身香水味的女孩如何讓她避之不及。誰能想到，幾個月后，
她們會以這樣的方式互相理解？回到宿舍，林小滿發(fā)現(xiàn)陳美琪的床鋪已經(jīng)空了，
但那股混合的氣味仍然若有若無地飄在空氣中。奇怪的是，這一次，她并不覺得難以忍受。
林小滿盯著手機上的日歷提醒：「陪美琪復(fù)診—下午3點」。這是本月第三次了，
陳美琪的心理治療似乎永無止境。咖啡店的門被推開，陳美琪踩著平底鞋走進來。三個月來，
林小滿第一次見她沒穿高跟鞋。她的妝容也淡了許多，只畫了眉毛和一點唇彩，
露出原本的雀斑和略顯蒼白的膚色。"等很久了？"陳美琪坐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