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個尖利的女聲劃破了嘈雜。
“哎,我說你這后生,干嘛呢這是?欺負小孩兒啊?”
人群里擠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
她穿著的確良襯衫,梳著齊耳短發,看著就不是個好糊弄的。
只見她雙手叉腰,眉頭緊鎖,目光跟探照燈似的在傻柱和周天身上來回掃視。
傻柱暗道一聲“不好”,這下更麻煩了。
他連忙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試圖解釋。
“大姐,您誤會了,這是我......我侄子,太淘氣了,我這不是......管教管教嘛!”
這話他自己說出來都覺得臉紅。
周天抱著傻柱大腿,心里直樂呵,好家伙,還想蒙混過關?
沒等周天開口,崔大樹就站了出來,大聲嚷嚷:
“阿姨,他胡說!”
“周天根本不是他侄子!”
“是棒梗先搶周天東西,還要打周天,周天是自衛!”
崔大樹這一嗓子,擲地有聲。
“什么?”
中年婦女眼睛一瞪,看向傻柱的目光更加銳利了。
“你這人怎么還撒謊呢?這么點兒大的孩子,能怎么淘氣?”
她又低頭看了看周天,再瞅瞅旁邊還抹眼淚的棒梗,心里跟明鏡似的。
“人家孩子才多大?一年級!”
“那棒梗都五年級了,能打不過?”
“我看啊,八成是棒梗自己不小心摔的,你倒好,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打人!”
“有你這么當大人的嗎?”
中年婦女一番話,說得那叫一個鏗鏘有力,周圍的街坊鄰居也紛紛點頭。
“就是啊,傻柱,這事兒你做得不對!”
“小孩子打架,大人摻和什么!”
傻柱一張臉紅的跟煮熟的螃蟹似的,偏偏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
他現在是騎虎難下,想走走不了,想打又不敢打。
“行行行,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傻柱看著越圍越多的人,額頭上的汗都下來了,他對著周天哀求道:
“小......小周天,叔叔錯了,叔叔給你道歉,你快松開我,行不行?”
“叔叔給你買糖吃!”
周天聞言反而把傻柱的腿抱得更緊了。
他小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聲音帶著哭腔,還特意擠出幾滴眼淚,掛在眼角要掉不掉的。
“嗚嗚嗚......我不......我害怕......”
“你剛才還要打我......你那么兇......”
那小模樣,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周圍的大爺大媽們一看,心疼得不行,對著傻柱又是一陣數落。
傻柱真是欲哭無淚,心里把棒梗罵了個狗血淋頭。
周天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
他一邊抽噎著,一邊對旁邊的崔大樹使了個眼色,帶著哭腔喊:
“大樹......大樹哥......快,快去軋鋼廠醫務室找我媽!”
“就說......就說有人要打死我!”
“嗚嗚嗚......我媽是軋鋼廠醫務室的徐娟......”
崔大樹機靈得很,立馬領會了周天的意思,拔腿就往軋鋼廠的方向跑。
這小子也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兒,一邊跑還一邊添油加醋地喊:
“徐阿姨!不好了!”
“傻柱把周天頭都打破了!流了好多血啊——!”
“快來救命啊!”
他這嗓門,比周天剛才的“拐賣小孩”還響亮。
軋鋼廠醫務室里,徐娟剛給一個工人處理完擦傷。
她正準備坐下來歇口氣,就聽到外面崔大樹那殺豬般的嚎叫。
“什么?周天頭被打破了?還流了好多血?”
徐娟一聽,魂兒都快嚇飛了!
兒子周天可是她的心頭肉,平時磕著碰著她都心疼半天,現在居然被人把頭打破了?
“哪個王八蛋干的!”
徐娟也顧不上多想,抓起墻角的大掃帚,一陣風似的沖了出去。
胡同口。
徐娟怒氣沖沖地趕到,一眼就看見高壯的傻柱拎著自家兒子的衣領站在那里。
周天小臉皺巴,眼淚汪汪,讓人心疼。
“何雨柱!你個王八蛋!你敢動我兒子!”
徐娟怒吼一聲,手里的掃帚劈頭蓋臉地就往傻柱身上招呼!
“啪!”
“哎喲!”
傻柱先是被周天纏得焦頭爛額,接著被街坊鄰居指指點點,腦子都快炸了。
現在冷不防背后又挨了重重一下,疼得他嗷嗷直叫,差點沒蹦起來。
他一回頭,就看見徐娟跟護崽的母老虎似的,舉著掃帚打了過來。
“我讓你打我兒子!我讓你欺負人!”
徐娟一邊打一邊罵,掃帚一下下結結實實地落在傻柱的胳膊和后背上。
傻柱被打得抱頭鼠竄,嘴里直喊:
“哎喲!徐娟!你干什么!誤會!都是誤會!”
可徐娟哪里聽得進去,手里的掃帚舞得虎虎生風。
打了幾下,徐娟才稍微解了點氣,趕緊把周天拉到自己身后,上下檢查。
“天天,怎么樣?”
“哪兒受傷了?給媽看看!頭打破了沒有?”
周天見靠山到了,才委委屈屈地松開了傻柱的大腿,癟著小嘴,搖搖頭。
“媽,我沒事......沒流血......”
他心里偷著樂,老媽這戰斗力,杠杠的!
徐娟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兒子只是衣服被抓皺了才徹底松了口氣,但看著傻柱的眼神依舊能噴出火來。
傻柱捂著被打的胳膊和后背,看著周圍人譴責的目光,臊得臉都抬不起來了。
他灰溜溜地撿起地上的網兜,連句場面話都不敢說,狼狽地跑了。
等人群漸漸散去,徐娟這才拉著周天,又心疼又生氣地看著兒子。
周天湊到徐娟耳邊,小聲說:
“媽,他其實沒打著我。”
“不過,您要是再晚來一會兒,我可就真懸了。”
徐娟聽了,又是后怕又是好笑,嗔怪地捏了捏兒子的小臉蛋。
這小子,真是越來越鬼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