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荔香引》第一章：驛道初逢天寶年間的暑氣凝在青石板上，
李善德攥著戶部發的勘合文書，指腹磨過絹帛上“荔枝使”三個朱紅大字。
他仰頭望著興慶宮飛檐，蟬鳴忽然刺破耳膜——半月前還在司農寺核對糧賬的小吏，
此刻卻要擔起給楊貴妃送荔枝的差事，身后跟著的，是右相府派來的監吏韓幼娘。
“李使君可是在犯難？”轎簾掀起半角，露出韓幼娘蔥白似的指尖。她身著月白團花襦裙，
腰間系著鎏金訶子，眉梢掃著遠山黛，卻在眼角添了抹斜紅——那是長安貴女最時興的妝容，
此刻卻映著驛道揚起的塵土，顯得格外突兀。李善德慌忙低頭，
瞥見她鞋尖繡著的并蒂蓮——昨日在右相府領差時，這雙鞋正踏在廊下青竹上，
發出細碎的響。“下官不過在想，荔枝‘一日色變，二日香變’，
從嶺南到長安五千里路……”他捏緊手中的荔枝蜜煎罐，罐身還凝著晨露，
“如何能保得貴妃娘娘嘗到鮮？”韓幼娘忽然輕笑，
指尖挑起他頷下的青衫——領口還留著隔夜的燭油印，是昨夜熬夜畫轉運圖時蹭的。
“李使君可知，嶺南道的荔枝林里，有一種‘妃子笑’？”她湊近，脂粉香混著荔枝蜜的甜，
撲進他鼻尖，“果肉白如羊脂，汁液甘若朝露，唯有心尖兒上的人，才配得上。
”李善德渾身發燙，踉蹌著后退半步。他想起妻女還在靖安坊的小院里，
想起右相府長史說“辦妥此事，官升三級”，卻在抬頭時，
撞見韓幼娘腕間的鎏金鐲子——那是楊貴妃賞給右相府女眷的物件，此刻卻在她搖扇時，
撞出清越的響。“韓娘子謬贊，下官不過是個辦差的。”他低頭盯著地上的樹影，
卻看見她裙角的流蘇，正掃過自己的靴尖，“還請娘子指點，這荔枝轉運之法……”“指點？
”韓幼娘忽然蹲下身，指尖捏起他袍角的線頭，“李使君可知，當年漢王送荔枝給戚夫人，
用的是壇裝蜜漬，可那滋味……”她忽然抬頭，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
“哪及得上活人背著鮮荔枝，一日夜奔行三百里？”驛道的風掀起她的披帛，
李善德看見她后頸的絨毛上沾著草葉——像極了昨夜他在轉運圖上畫的、荔枝葉的紋路。
喉結滾動時，他忽然想起韓幼娘的身世：右相遠親，及笄后養在府中，說是女吏，
卻常替右相傳遞密信——比如此刻，她袖中藏著的，怕是關于荔枝轉運的“另一份文書”。
“活人背運？”李善德捏緊勘合，“五千里路，縱是快馬加鞭，
也需十日……”“所以才要借李使君的腦子。”韓幼娘忽然起身，
指尖劃過他掌心的繭子——那里留著常年握筆的凹痕，“司農寺的賬冊能算清天下糧米，
難道算不清荔枝的保鮮之法？”她忽然湊近，在他耳邊低語，“何況……”“何況什么？
”李善德的聲音發顫，卻在此時，驛道盡頭傳來馬嘶——嶺南道的驛卒舉著荔枝枝奔來，
綠葉間綴著的紅果，滴著晶瑩的水珠，像極了韓幼娘唇上的丹蔻。韓幼娘盯著他發間的汗濕，
忽然掏出一方繡著荔枝紋的帕子，替他擦了擦額角：“何況，右相說了，
若荔枝能完好送到長安，李使君的妻女……”她忽然頓住，指尖擦過他眉骨，
“便能住進興慶坊的大宅，與我做鄰居。”李善德渾身一震，
忽然抓住她的手腕——鎏金鐲子硌得他掌心發疼，卻在觸到她脈搏的瞬間，慌忙松開。
“韓娘子這話，在下聽不懂。”他別過臉，盯著驛卒手中的荔枝，“下官只想辦好差事，
讓妻女安穩度日。”韓幼娘忽然笑了，將帕子塞進他手中——帕角繡著個極小的“韓”字，
像朵藏在荔枝葉間的花。“李使君果然老實。”她轉身登上馬車，裙裾掃過他靴面，
“可老實人啊……”她掀開車簾，指尖挑起一縷他的發絲，“往往最懂，
什么叫‘身不由己’。”馬車轔轔遠去，
李善德盯著手中的帕子——荔枝紋上還帶著她的體溫，混著脂粉香，在暑氣里輕輕搖晃。
他忽然想起妻女昨夜的話：“官人小心些，那右相府的女吏，眼神太利。”可此刻，
他指尖的汗卻將帕子洇濕——不是怕，而是某種說不出的、帶著燙意的慌。是夜，
李善德在驛館挑燈測算。案頭擺著韓幼娘送來的荔枝蜜煎，罐底沉著張字條：“嶺南至長安，
需過十七個驛站，換馬三十匹，唯快不破。”他盯著字條上的字跡——筆鋒凌厲，
卻在“快”字末尾，多了個向上的勾，像極了她笑時翹起的唇角。窗外傳來更夫的梆子聲，
李善德忽然摸向懷中的帕子——繡著“韓”字的角落，不知何時沾了滴墨，
像顆落進荔枝林的星。他忽然想起白天在驛道，她蹲下身替他撿線頭時，
領口露出的鎖骨——那里戴著枚銀質荔枝墜，與他手中的蜜煎罐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李使君還未睡？”窗紙忽然被風掀起角，韓幼娘的聲音混著夜露的涼，飄進來。
李善德抬頭，看見她倚在窗邊，披帛松松地纏著，露出半截小臂——腕間的鎏金鐲子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道淺淡的紅痕，像被荔枝刺劃傷的印子。“韓娘子深夜前來，怕是不合規矩。
”他攥緊帕子，卻在看見她手中的荔枝枝時，忽然愣住——枝頭的紅果上，
還沾著新鮮的晨露，顯然是剛從嶺南快馬送來的。“規矩？”韓幼娘忽然輕笑，
將荔枝枝遞給他，指尖擦過他掌心的繭，“李使君可知，這‘妃子笑’的核極小，肉極厚，
咬開時……”她忽然湊近，睫毛掃過他手背，“汁液會濺在唇上，像沾了抹朝霞。
”李善德的呼吸一滯。他看見她指尖捏著顆荔枝，果肉白得透光，汁液順著指縫滴落，
在青石板上洇出小印子。鬼使神差地，他接過荔枝，指尖觸到她的溫度——比蜜煎罐更燙，
比暑氣更濃。“嘗一口。”韓幼娘盯著他的唇，忽然伸手替他剝荔枝，“別碰破了果肉，
不然……”她忽然頓住，指尖的荔枝肉擦過他唇角，“不然就嘗不到，這心尖兒上的甜了。
”荔枝的甜香涌進鼻腔，李善德忽然想起妻女愛吃的荔枝膏——可此刻，他舌尖觸到的，
是韓幼娘指尖的溫度，混著荔枝的蜜，在唇角綻開。他慌忙后退，荔枝核掉在地上，
發出輕響，卻在抬頭時，撞見她眼中的光——像長安夜市的花燈，明明滅滅，
卻又燙得人想躲。“韓娘子……”他的聲音發啞，卻在此時，遠處傳來驛卒的腳步聲。
韓幼娘忽然轉身，披帛在夜風中揚起，卻將那方繡著“韓”字的帕子，留在了他的案頭。
李善德盯著她消失的方向，指尖觸到唇角的荔枝汁——甜得發膩，卻又帶著幾分澀，
像極了他此刻的心情。他忽然想起右相府長史的話：“韓幼娘是右相的眼，盯著你呢。
”可為何，這雙眼睛里，除了算計，還藏著他讀不懂的、像荔枝蜜般濃稠的東西？
案頭的燭火忽明忽暗，李善德在轉運圖背面畫下顆荔枝——果殼上的紋路，
竟與韓幼娘裙角的刺繡一模一樣。他忽然輕笑一聲，吹滅燭火——或許這場送荔枝的差事，
從來不止是辦差，而是右相布下的局，而他與韓幼娘，都是局中那顆，
被甜香裹著的、帶刺的果。夜風掀起窗紙，送來嶺南的氣息——混著荔枝的甜，
還有韓幼娘發間的香。李善德摸著懷中的帕子，忽然明白：有些事，
從他接過“荔枝使”勘合的那一刻起，就早已注定——在這宮廷權謀的漩渦里，他與韓幼娘，
終將在荔枝的甜香與血的腥氣里，彼此糾纏，彼此沉淪。
《長安荔香引》第二章：驛館夜算子時三刻的驛館檐角掛著殘月，
李善德盯著案頭攤開的《水經注》，指尖的狼毫在“湘水經臨湘縣”一句上劃出歪斜的線。
窗外傳來更夫打梆聲，卻蓋不住隔壁房韓幼娘碾動茶碾的響——那節奏與他心跳同頻，
像根細針，扎進嶺南到長安的五千里驛道圖。“李使君算到第幾程了？”紗帳被夜風掀起角，
韓幼娘端著青瓷茶盞走進來，襦裙下擺沾著夜露。她卸了斜紅妝容，眉梢只余淡淡黛色，
卻在眼角點了顆極小的珍珠——像顆未落的荔枝露，在燭火下泛著微光。
李善德慌忙合上書卷，卻見她腕間的紅痕比昨夜更深，像道新結的荔枝蒂。
“下官在算……”他盯著茶盞里浮著的荔枝碎，忽然想起她白天剝荔枝時，指尖沾著的果肉，
“算轉運途中的換水節點，荔枝蜜煎需每日添新露，否則……”“否則果肉會黏在罐壁上，
像人心會黏在不該黏的地方。”韓幼娘忽然插話，指尖敲了敲他畫滿紅圈的驛道圖，
“嶺南出發，經大庾嶺、湘水、黃河，需換三次冰水——李使君可知，
這冰水得用臘月藏的冰窖雪水，方能鎮住荔枝的火氣。
”她的指尖劃過圖上“襄陽驛”的紅圈，忽然停住——那里用小字標著“韓氏冰窖”，
是右相府在襄陽的產業。李善德喉結滾動，想起她白天塞來的帕子，
繡著“韓”字的角落還留著他的指印，像朵被揉皺的荔枝花。“韓娘子對轉運之道如此熟稔，
怕是早有謀劃。”他別過臉，盯著窗外的樹影，卻看見她裙角的荔枝紋，在月光下輕輕搖晃，
“右相派您監差，怕是不止為了盯著荔枝吧？”韓幼娘忽然輕笑，
將茶盞推到他面前——荔枝碎漂在水面，像極了她發間偶爾落下的花瓣。“李使君果然聰明。
”她忽然湊近，發間的荔枝香混著茶香，撲進他鼻尖，“右相要的，是讓貴妃娘娘知道，
這荔枝能送來長安，靠的不是戶部的勘合，而是……”“而是右相的手段。
”李善德接過茶盞，指尖觸到她掌心的溫度——茶盞外壁凝著水珠，像她眼中未說出口的話。
他忽然想起妻女此刻在靖安坊的小院，說不定正對著半塊荔枝膏發愁，而眼前這人，
卻用鎏金鐲子敲開了他的房門，帶著右相的密令，還有荔枝的甜。“李使君怕我？
”韓幼娘忽然伸手，替他拂開額前的碎發，“其實你該怕的，
是這荔枝轉運途中的變數——比如某程驛卒染了熱病，比如某段河道突然漲水，
再比如……”她忽然頓住，指尖劃過他喉結，“比如有人想讓這荔枝，
爛在離長安最近的驛站。”李善德渾身發緊，忽然抓住她的手腕——這次，他沒再松開。
鎏金鐲子硌著他的虎口，卻讓他想起白天在驛道，她蹲下身替他撿線頭時，
領口露出的銀荔枝墜——那墜子的紋路，竟與他妻女的陪嫁銀鐲一模一樣。
“韓娘子究竟想做什么？”他盯著她眼中的光，那光比長安的宮燈更亮，卻也更險，
“右相要的是政績，下官要的是妻女平安，可您……”“我？”韓幼娘忽然低頭，
盯著他攥著自己的手，“我要的……”她忽然笑了，笑聲里帶著幾分苦澀，
“不過是想讓這荔枝，替我捎句話給貴妃娘娘——韓氏女眷，也有能擔大事的人。
”夜風掀起帳角，露出她后頸的紅繩——繩上墜著枚極小的玉荔枝，
是楊貴妃去年賞給右相府的。李善德忽然想起長安的流言：右相府的女吏，看似風光，
實則是替主子試毒的棋子——就像此刻，她袖中藏著的，怕是能讓荔枝保鮮的秘藥，
卻也可能是致命的毒。“所以您要借下官的手，讓這荔枝平安送到，好換得貴妃娘娘的青睞。
”他松開手，指尖卻還留著她的體溫，“可您別忘了，荔枝‘一日色變’，縱有秘藥，
也需人晝夜兼程——就像有些事，縱有算計，也需人真心相幫。”韓幼娘忽然愣住，
盯著他眼中的認真——那是她在右相府從未見過的、不帶功利的光。
她忽然想起白天他替驛卒包扎傷口時的模樣，指尖沾著草藥汁，
卻笑得比荔枝蜜還甜——這樣的人，本該在司農寺算糧賬，卻被卷進了宮廷權謀的漩渦。
“真心？”她忽然低語，指尖觸到他掌心的繭，“李使君可知，在這長安城里，
‘真心’比荔枝還難保鮮——但你不一樣。”她忽然掏出個瓷瓶，瓶身刻著荔枝紋，
“這是嶺南道的冰露，能讓荔枝果肉多挺三日——給你，替我護好它。”李善德接過瓷瓶，
瓶身還帶著她的體溫。他看見瓶底刻著“幼娘”二字，像極了她白天寫在字條上的筆跡。
喉結滾動時，他忽然想起妻女曾說：“官人的心太軟，容易被人利用。”可此刻，他卻覺得，
這瓷瓶里裝的，不止是冰露，還有眼前這人，藏在權謀背后的、未說出口的期待。
“韓娘子為何幫我？”他忽然開口，盯著她腕間的紅痕，“就因為我是荔枝使？
”韓幼娘忽然笑了，指尖劃過他畫滿批注的驛道圖：“因為你算轉運圖時，
會在‘孕婦驛卒’的名字旁畫圈，會給染病的驛子送藥，
會在勘合文書里偷偷替他們多算半匹布——這樣的人，不該被權謀碾碎。”她忽然湊近，
在他耳邊低語，“何況……”“何況什么？”李善德的聲音發顫，卻在此時，
窗外傳來驛卒的腳步聲。韓幼娘忽然后退半步，整理好衣襟，
指尖卻悄悄塞給他一枚荔枝核——核上刻著極小的“安”字，是平安的安，也是長安的安。
“何況，我想看看，這五千里驛道上的荔枝，究竟能不能，讓某個老實人，
走出一條不那么泥濘的路。”她轉身走向門口，裙裾掃過他的腳面，
“李使君記住了——明日過梅關時，換馬要選蹄鐵新釘的青騅，那馬跑起來，
比荔枝落地的聲音還輕。”門簾落下的瞬間，
李善德盯著手中的荔枝核——“安”字刻得極淺，卻在燭光下，映出韓幼娘轉身時，
發間晃動的玉荔枝墜。他忽然想起她剛才說的“真心比荔枝難保鮮”，忽然輕笑一聲，
將荔枝核放進貼身荷包——或許在這權謀的世界里，最難得的，不是保鮮的荔枝，
而是有人愿意陪你，在五千里驛道上，賭一場真心的輸贏。是夜，
李善德在驛道圖上添了行小字：“梅關換青騅，襄陽取冰露，韓氏冰窖處，留箋報平安。
”筆尖劃過“韓氏”二字，墨汁忽然洇開，像朵盛開的荔枝花，將“平安”二字，輕輕裹住。
窗外的殘月漸漸西沉，隔壁房的茶碾聲終于停了。李善德摸著懷中的瓷瓶，忽然覺得，
這五千里路，不再是孤身一人的跋涉——至少有個人，會在驛站的燈火里，
替他算著換馬的時辰，留著保鮮的冰露，還有那方繡著“韓”字的帕子，
此刻正墊在他的轉運圖下，像塊小小的、帶著體溫的碑，刻著這場權謀里，
最不該有的、卻又最動人的，羈絆。《長安荔香引》第三章：棧道驚瀾梅雨漫過梅關古道時，
李善德攥著韓幼娘給的青騅馬韁，指尖被韁繩磨得發疼。前方棧道在云霧里若隱若現，
像條懸在半空的腰帶，而他腰間別著的瓷瓶——裝著韓幼娘的冰露，此刻正隨著馬顛簸，
撞在他肋骨上，像句未說出口的叮囑。“李使君當心！”韓幼娘的驚呼混著雨聲砸下來。
李善德抬頭，看見她騎著棗紅馬追上來，襦裙下擺濺滿泥點，卻在抬手替他拂開雨簾時，
露出腕間新纏的紅繩——繩上墜著枚荔枝核，正是他昨夜回贈的、刻著“善”字的那枚。
“棧道年久失修，前幾日剛塌了半丈。”她的指尖劃過他掌心的繭，帶著雨水的涼，
卻又比平時多了分急切，“換條路走，從西側的野徑繞，雖然多走十里，卻穩當些。
”李善德盯著她發間沾著的草葉——像極了他畫在轉運圖上的、棧道旁的蕨類植物。
喉結滾動時，他忽然想起昨夜驛館，她塞來的荔枝核上，“善”字刻得歪歪扭扭，
卻比右相府的任何文書，都更讓他心慌。“韓娘子怎知此處危險？”他勒住青騅，
看著她身后跟著的右相府護衛——本該在隊尾押解荔枝的人，此刻卻全聚在她身邊，
“您是不是早就知道，右相的政敵會在此處動手？”韓幼娘的睫毛凝著雨珠，
忽然笑了——那笑里帶著幾分苦澀，幾分釋然，“李使君果然聰明。右相要的是荔枝平安，
可他的政敵要的是……”她忽然湊近，在他耳邊低語，“要的是讓荔枝爛在棧道，順便，
讓你我，也跟著一起掉下去。”雨聲忽然變大，
李善德看見棧道木板上的刀痕——新鮮的切口，像極了韓幼娘腕間的紅痕。
他忽然想起她昨天說的“有人想讓荔枝爛在離長安最近的驛站”，此刻才明白，
最近的不是驛站，而是這懸在半空的、隨時可能斷裂的棧道。“那您為何還要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