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前夜,我跪在佛堂替庶妹抄經,冰湖溺水的窒息感突然涌來——原來前世今日,
蘇昭容推我入冰窟時,手里攥著的西域香料,是我替她求來的生辰禮。帕子浸透冷汗,
我摸著腕間未涼的佛珠笑了:阿容,姐姐抄經抄累了,不如你來替我嘗嘗這冰湖的滋味?
第二日茶宴,她舉著調換的香粉要給我“添彩”,我卻掀了她的妝盒。
“這香粉里摻的龍涎末,”我歪頭看她發白的臉,“怎么和侯府馬廄里被貪墨的馬料,
味道一般苦?”屏風后傳來折扇輕敲的聲響,
忠勇伯府世子搖著金紋扇走出來:“蘇二姑娘這手‘借花獻佛’,
倒和我暗衛查到的敵國細作手法,像極了。”我垂眸藏起笑意——前世他們把我當棋子,
今生,該換我執棋了。第1章 及笄夜驚夢,血色湖心醒刺骨的冰錐扎進骨髓。
蘇昭寧在黑暗中掙扎,喉管里灌進的冰水混著鐵銹味,耳邊是蘇昭容的輕笑:“姐姐若乖些,
妹妹便求王夫人尋副好棺木。”她想抓岸邊的手,卻只碰到李廷鈞冰冷的指尖,
那人俯身在她耳邊:“阿寧,你逃不掉的。”“小姐!小姐醒醒!
”繡著并蒂蓮的錦被裹住她,蘇昭寧猛地睜眼,入目是熟悉的海棠雕花床帳。窗外月上柳梢,
丫鬟春桃舉著燭臺,淚痕糊了半張臉:“您方才說胡話,直喊冷……明日便是及笄禮,
可別著了涼。”及笄禮?蘇昭寧攥緊被角。前世今日,她也是這樣被春桃喚醒,
還高高興興讓翠兒往鬢邊插了支珍珠步搖——那支步搖的珠串里,
后來被蘇昭容塞了半袋西域迷香,害她在茶宴上失心瘋般撕了郡主的裙角。“去打盆熱水。
”她聲音發啞,目光掃過立在妝臺前的翠兒。那丫鬟正低頭絞帕子,指節發白。前世及笄前,
翠兒被王夫人用十兩銀子買通,把她每日用的香粉換成了摻了啞藥的。后來她被推下冰湖時,
這丫鬟正端著參湯站在王夫人房里,說“大姑娘今日又鬧脾氣,連甜湯都打翻了”。
春桃剛出去,翠兒便湊過來:“小姐可要試明日的襦裙?奴婢這就去取。”“慢著。
”蘇昭寧突然抓住她手腕,“昨日我讓你收的那盒玉露香粉,放哪了?
”翠兒的指尖猛地一顫。蘇昭寧盯著她慌亂的眼神,
前世記憶如潮水涌來——那盒香粉是蘇昭容送的,說是從南邊莊子新得的,實則摻了桃花粉。
前世她用了半盒,臉上起滿紅疹,偏生蘇昭容在茶宴上拉著她的手說“姐姐莫要動氣,
是妹妹考慮不周”,讓滿京城都笑定北侯府嫡女是個沒臉見人的丑八怪。“在妝匣第三層。
”翠兒強笑著去開妝匣,取出個描金漆盒。蘇昭寧接過,轉手塞進袖中:“我夜里用。
”她瞥見翠兒往窗外掃了一眼,那方向正是蘇昭容所住的竹影閣。深夜,
蘇昭寧借著月光打開漆盒。粉面泛著可疑的淡紅,她勾唇一笑,
將自己常用的茉莉香粉倒進去,又把摻桃花粉的那盒封好。第二日卯時,
春桃端著溫水進來:“翠兒說您要把玉露香粉送給二小姐,一大早就捧著盒子去竹影閣了。
”蘇昭寧垂眸梳發,鏡中映出她微揚的嘴角。辰時三刻,王夫人攜蘇昭容來探。“寧寧及笄,
當娘的昨兒挑了對翡翠鐲子。”王夫人將錦盒推到她面前,珠釵在鬢邊叮當作響,
“明日茶宴上,可要記得給長公主行大禮。”“是夫人教導得好。”蘇昭寧捏著帕子,
“昭容妹妹昨日送的香粉,我用著極好,今早讓翠兒送了半盒過去。妹妹生得嬌弱,
定能用得上。”蘇昭容的指尖頓在茶盞上,面上仍帶笑:“姐姐喜歡便好,
是妹妹該謝姐姐疼惜。”王夫人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轉,
忽的拍了拍蘇昭寧手背:“到底是嫡女,比旁的孩子懂事。”晚間,蘇昭寧跪在老夫人房里,
眼淚啪嗒啪嗒砸在錦毯上:“孫女兒笨,總學不會昭容妹妹的周全。昨日她教我插步搖,
我手一抖碰翻了脂粉盒……”老夫人摸著她發頂的銀簪,
眼里寒光一閃:“我定北侯府的女兒,豈會連支步搖都握不穩?阿福,明日跟你姑娘去茶宴。
”阿福應了聲“是”,腰間的佩刀碰出輕響。第三日清晨,竹影閣傳來尖叫。
春桃掀簾進來時,蘇昭寧正對著銅鏡描眉:“二小姐臉上起了紅疹,王夫人請了三個大夫,
說是桃花粉過敏。”“那可巧了。”蘇昭寧將眉筆擱在妝臺上,“我昨兒換了支新眉筆,
手生得很。明日茶宴的位置……可問過掌事媽媽?”“回小姐,
長公主讓您坐東首風口的位置。”蘇昭寧望著鏡中自己含笑的眼,
指尖輕輕劃過鬢邊的珍珠步搖。前世她坐那位置,
被穿堂風卷著迷香灌了滿腦子;今生——“把我那支點翠銜珠釵找出來。
”她起身理了理裙角,“風口冷,戴重點的首飾,省得被風刮跑了。”第2章 茶宴風云起,
香料藏殺機茶宴設在長公主的聽雪閣。蘇昭寧踩著晨露進門時,眼尾的珍珠步搖晃得人眼花。
"寧姐姐坐這兒!"有貴女喊她。她卻徑直走向東首風口的位置,
裙裾掃過青石磚:"風大些好,省得熏著大家。
"主位上長公主抬了抬眼皮:"到底是定北侯府的姑娘,懂規矩。"蘇昭容來遲了。
她素白帕子捂著半張臉,紅疹從耳后漫到脖頸,偏要撐著笑:"姐姐占了好位置,
妹妹只能坐側邊了。""妹妹快些。"蘇昭寧托著茶盞,"今日你要獻茶的,可別誤了時辰。
"話音剛落,蘇昭容便被嬤嬤引上主臺。她捏著茶筅的手發顫,
茶沫子濺在青瓷盞沿:"這是西域進貢的雪芽,特為長公主備的......""咳咳!
"突然一聲悶咳炸響。穿月白襦裙的七姑娘捂著嘴后退,
眼尾通紅:"這、這茶氣嗆得人發暈!"滿座貴女紛紛捂鼻。
有嗅覺靈的皺起眉:"像是混了什么怪味......"蘇昭寧忽然笑出聲。
她從袖中摸出個繡著并蒂蓮的香包,往桌上一擱:"妹妹送我的香料,說配雪芽最妙。
"長公主的貼身嬤嬤俯身聞了聞,臉色驟變:"這是赤砂引!朝廷禁了三年的東西,
吸多了能讓人瘋癲!""啊?"蘇昭寧瞪圓眼,"我前日收的時候可不是這樣。
定是有人趁我不注意換了......"她指尖顫巍巍指向蘇昭容,
"昨日只有妹妹進過我妝閣!"蘇昭容踉蹌后退,帕子掉在地上:"姐姐莫要血口噴人!
我、我何時動過你東西?""要查不難。"一道清朗聲從門口傳來。裴硯搖著折扇晃進來,
玄色錦袍上金線暗紋在燭火下泛光:"在下略懂調香,替長公主驗驗如何?
"長公主本就疼這忠勇伯府的世子,當下點頭。裴硯走到蘇昭容跟前,
折扇尖挑起她腰間的銀香盒:"二小姐這香粉味甜,倒像混了赤砂引的底。
"蘇昭容臉色煞白:"你、你胡說!""驗過便知。"裴硯把香盒塞進嬤嬤手里,
轉身時沖蘇昭寧擠了擠眼,"不過是舉手之勞。"茶宴散得倉促。蘇昭寧在角門等裴硯,
月光落進他衣襟的玉佩上。他拋來個油紙包,里面躺著那盒銀香粉,
還有張紙條:"竹影閣暗格里有張藥方,和赤砂引有關。""謝世子。
"蘇昭寧把紙條捏成團,"只是......""幕后的魚還沒上鉤。"裴硯笑得漫不經心,
"你昨日讓翠兒送的桃花粉,王夫人今早差人去藥鋪買了十兩朱砂。"蘇昭寧指尖一緊。
她望著聽雪閣的飛檐,忽的想起老夫人昨日說的話:"庫房里的賬本該理了,有些舊賬,
怕是要見天日了。"夜風卷著桂花香撲來。她摸了摸袖中那包赤砂引,
嘴角揚起個極淡的笑——這局,才剛開了個頭。第3章 賬本破綻現,
貪墨浮水面蘇昭寧揉著發酸的手腕直起腰。庫房角落的樟木箱里,近三年的賬冊堆成小山。
阿福縮在梁上,等她使了個眼色,便像貍貓似的溜下來,將最底下一沓賬冊塞進懷里。
"老夫人說要理舊賬。"她對著守庫的婆子笑,"嬤嬤們年紀大,我幫著搭把手。
"婆子打了個哈欠,根本沒往樟木箱多看一眼。深夜,蘇昭寧在燭火下攤開賬冊。
馬料那一欄的數字刺得她眼疼——去年全年領了三千石粟米,可侯府馬廄才三十匹馬,
按例每月最多用一百石。"周嬤嬤的簽押。"她指尖劃過墨跡,"每月十五,雷打不動。
"燭芯爆了個花。她翻出前世記憶里王夫人陪嫁莊子的位置——那莊子緊鄰北境軍道,
正需要大量粟米做幌子。墨汁在指尖轉了兩圈。她用褪色筆將"三千石"改成"五千石",
又把周嬤嬤的私印拓在空白處。次日卯時,她抱著賬冊去給王夫人奉茶。"夫人看這馬。
"她指著馬廄里毛色發暗的青騅,"昨日馴馬師說,最近總打蔫兒。
"王夫人正捏著茶盞的手頓住,茶水滴在錦帕上暈開個褐點:"不過是換季罷了。
""可賬上的馬料......"蘇昭寧歪頭,"是不是該查查?萬一有人手腳不干凈,
倒顯得夫人治家不嚴。"王夫人的指節在帕子下泛白:"你倒操心起內務了。"當晚,
翠兒縮著脖子溜進聽雪閣。"夫人把周嬤嬤叫去了松竹齋,"她聲音發顫,
"還讓我去廚房要了安神香——以前只有緊要事才用。
"蘇昭寧摸出塊糖塞給她:"去賬房后窗守著,有動靜就學三聲夜鶯叫。"三更梆子響過。
阿福從房梁上垂下半張臉:"周嬤嬤帶著個油布包,往賬房去了。"蘇昭寧攥緊袖中銅哨。
果然,夜鶯叫準時響起。她帶著阿福沖進賬房時,周嬤嬤正踮腳往賬本堆里塞東西,
油布包滾在腳邊,露出半截染了粟米的布角。"周嬤嬤這是?"她揚聲,
"老夫人剛說要查賬呢。
嬤嬤的汗順著下巴滴在賬本上:"我、我來整理......""整理到把舊賬藏進新賬里?
"蘇昭寧撿起油布包,"這布角的靛藍染,和夫人陪嫁莊子的一樣吧?"天剛擦亮,
蘇昭寧就跪在老夫人房里。真假兩本賬冊攤在檀木桌上,
褪色的"五千石"在晨光里若隱若現。"孫女兒愚鈍。"她聲音發顫,
"可這數字......"老夫人拍案,茶盞震得跳起來:"周嬤嬤,你當我老眼昏花?
"周嬤嬤"噗通"癱在地上,
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是夫人......夫人說馬料能換銀子,
讓我多記......"王夫人被押來的時候,鬢發散亂,
卻還揚著下巴:"老夫人信個黃毛丫頭的話?""周嬤嬤的供詞按了手印。
"蘇昭寧舉起染血的紙,"還有莊子里的粟米,夠北境軍吃半年了。"王夫人的臉瞬間慘白。
可誰都沒料到,第二日寅時,松竹齋的丫頭尖叫著撞開房門——王夫人歪在床頭,
嘴角黑血浸了半幅錦被,藥碗滾在地上,殘留的湯汁泛著詭異的青。
"不......不是我......"她臨死前抓著蘇昭寧的裙角,氣若游絲,
"是他們......"蘇昭寧后退半步,后頸突然發涼。她想起前世冰湖底,
也有雙戴羊脂玉佩的手,掐住她的腳踝往下按。侯府的門房匆匆來報:"老夫人,
京中傳信說......王夫人的喪禮,要按侯府主母的規格辦?
"蘇昭寧望著院外突然壓下來的陰云,將王夫人攥皺的裙角慢慢撫平。這局,才掀了塊磚。
第4章 夜探靈堂霧,密室驚現鬼影王夫人的喪儀停在西跨院靈堂。侯府下了死令,
未過五七不得外傳死狀,可蘇昭寧跪在蒲團上,盯著供桌后那具蓋著白綢的尸體,
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前世她被推下冰湖時,水底泡發的尸體也是這股子青灰色。
守夜的兩個丫鬟靠在廊柱打盹,銅盆里的紙錢燒得噼啪響。蘇昭寧摸出帕子捂住口鼻,
掀開白綢一角。王夫人的臉歪向右側,嘴角還凝著黑血,原本保養得當的皮膚泛著詭異的紫,
像是被人硬灌了什么劇毒。"姐姐?"蘇昭寧手一抖,白綢又落回去。
二丫頭小桃揉著眼睛過來,"老夫人說子時要換長明燈芯,
您怎么......""我來給繼母上柱香。"她轉身抓起香案上的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