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冷。一種浸透骨髓的濕冷，混著陳年豬糞、腐爛稻草和某種動物垂死掙扎的腥臊氣，
死死纏裹著我。每一次吸氣，都像在吞咽粘稠的冰渣，肺葉艱難地鼓脹，
帶起胸腔深處一陣破風(fēng)箱似的、帶著血腥味的劇痛。我蜷縮在冰冷的泥地上，
身下是濕透發(fā)霉的草墊。借著土墻高處那個不足臉盆大的破洞透進(jìn)來的慘淡月光，
勉強能看清這狹窄、骯臟的空間。空氣凝固如實質(zhì)，沉重地壓在身上。
角落里的豬發(fā)出瀕死的哼唧，斷斷續(xù)續(xù)，有氣無力，和我的喘息聲纏繞在一起，
分不清誰更接近死亡。外面隱隱傳來粗野的男人呵斥和女人壓抑的、帶著哭腔的應(yīng)答，
還有劣質(zhì)電視機刺耳的電流噪音。突然，一個熟悉得讓我渾身血液瞬間凍結(jié)的聲音，
穿透了土墻的厚重和豬的哼叫，異常清晰地撞進(jìn)我的耳朵。“……是的，非常感謝我的妻子。
”那個聲音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志得意滿的沉穩(wěn)，透過電視機的喇叭傳出，顯得有些失真，
卻依舊能聽出屬于陳明宇的腔調(diào)。“在我人生最艱難的時候，
是她無怨無悔地支撐著我……當(dāng)然，”他話鋒一轉(zhuǎn)，語調(diào)輕快起來，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炫耀。“也要感謝命運，
讓我在事業(yè)上升期遇到了真正懂我、能與我比肩的靈魂伴侶……”“那個蠢女人呢？
”一個油滑的男主持人聲音插進(jìn)來，帶著刻意的八卦腔調(diào)。
“就是……聽說早年輟學(xué)供您讀書的那位？”短暫的沉默，像一根冰冷的針扎進(jìn)我的心臟。
然后，是陳明宇輕描淡寫，甚至帶著一絲嘲諷的笑聲。“哦，她啊？
年少無知時的一點……嗯，一點付出吧。有些人，注定只是生命中的過客，她們的犧牲，
更多是自我感動，也是鞭策我前進(jìn)的一種動力，讓我明白，絕不能淪落到那種地步。
”“哈哈哈，陳教授說得精辟！”主持人夸張的笑聲刺耳地響起，“那您現(xiàn)在的成功，
算是‘上岸第一劍’的完美詮釋了？斬斷過往，才能擁抱新生嘛！”“可以這么理解。
”陳明宇的聲音里充滿了理所當(dāng)然的傲慢。“轟——！”腦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猛地炸開了。
冰冷的憤怒瞬間沖垮了殘存的意識堤壩，燒盡了最后一點力氣。供他讀書？輟學(xué)打工五年，
在流水線上熬干青春，在餐館里被呼來喝去，
省下每一分錢寄給他……就換來一句“自我感動”？換來他把我像處理一件廢棄物品一樣，
騙到所謂的“高薪工作”，然后轉(zhuǎn)手賣進(jìn)這人間地獄般的山坳？
“嗬…嗬……”喉嚨里發(fā)出意義不明的破碎氣音，帶著濃重的鐵銹味。眼前陣陣發(fā)黑，
身體深處那點微弱的暖意正被這無邊的寒冷和絕望迅速抽離。視線開始模糊，
土墻、豬欄、破洞外那一小片慘白的月光……都扭曲旋轉(zhuǎn)起來。
也好……就這樣吧……結(jié)束了……（二）“砰！”一聲脆響，像是什么東西狠狠砸在桌子上，
緊接著是男人刻意拔高、帶著不耐煩和隱隱怒火的吼叫，炸雷般在我耳邊響起：“林晚！
你聾了嗎？跟你說話呢！這張破紙，你到底撕不撕？！”刺目的光線毫無預(yù)兆地刺入眼簾，
白熾燈管嗡嗡作響的聲音取代了豬瀕死的哼唧。我猛地倒抽一口冷氣，劇烈地嗆咳起來，
肺部的劇痛似乎還在，但身體卻異常沉重地陷在某種柔軟里。不是冰冷堅硬的地面，
不是散發(fā)著惡臭的草墊。視線在強光下艱難聚焦。我僵硬地轉(zhuǎn)動脖頸。
一張小小的、鋪著碎花塑料桌布的折疊方桌就在眼前。桌上，放著一個搪瓷杯，
杯沿磕掉了一塊瓷。旁邊，是一張紙。一張被揉皺過又勉強展平的紙。
上面清晰印著的紅色校徽和“清華大學(xué)”幾個遒勁有力的大字……像一道裹挾著冰棱的閃電，
狠狠劈進(jìn)我的腦海！錄取通知書！我的……清華錄取通知書！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幾乎要撞碎肋骨蹦出來。指尖冰涼，不受控制地顫抖。我猛地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手。
不是那雙布滿老繭、骨節(jié)變形、指甲縫里永遠(yuǎn)洗不干凈油污的手。
這是一雙年輕的、雖然有些粗糙但依舊纖細(xì)的手，指甲修剪得干凈整齊。
身上穿著洗得發(fā)白的廉價T恤和牛仔褲，廉價布料摩擦著皮膚，帶來一種久違又陌生的觸感。
不是豬圈……是這里！是我家！是五年前，那個決定了我地獄般命運的夏天！
陳明宇撕碎我通知書的那一天！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滅頂?shù)目裣菜查g攫住了我，
讓我?guī)缀踔舷ⅰＮ一貋砹耍课艺娴摹貋砹耍浚 傲滞恚∧惆l(fā)什么呆！
”陳明宇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被徹底無視的惱怒，猛地將我扯回現(xiàn)實。我緩緩抬起頭，
目光聚焦在那個站在桌子對面的人身上。年輕的陳明宇。頭發(fā)精心打理過，
穿著干凈的白襯衫，斯文俊秀的臉上此刻卻布滿不耐煩和一種高高在上的壓迫感。
他一手叉著腰，另一只手指著我面前那張錄取通知書，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眼神里全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就這張破紙，值得你猶豫這么久？”他嗤笑一聲，
語氣里的輕蔑毫不掩飾。“清華？呵，聽著好聽罷了！你一個普通家庭出來的女孩子，
真以為去了那種地方能混出頭？學(xué)費生活費就是天文數(shù)字！你爸媽能供得起？
”他身體微微前傾，雙手撐在桌面上，試圖營造一種推心置腹的氛圍，
眼神卻銳利地緊盯著我。“晚晚，你得現(xiàn)實點！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先去打工，
供我讀完研。等我出人頭地了，還怕沒你的好日子過？到時候，你想開個小店也好，
在家享福也好，不都比你去那勞什子大學(xué)強百倍？”他伸出手，似乎想習(xí)慣性地來握我的手，
聲音放軟了些，帶著蠱惑。“乖，聽話。把通知書給我，撕了它。我們倆的未來，
才是最重要的。難道你信不過我？”他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
都和記憶中那個決定性的黃昏一模一樣！那虛偽的“為我們好”，那精心包裝的“犧牲論”，
那看似深情實則冷酷的算計……上輩子，就是這番鬼話，像裹著蜜糖的毒藥，
讓我心甘情愿交出了自己的前程和人生，最終走向萬劫不復(fù)的深淵！冰冷的恨意，
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熔巖，在這一刻轟然噴發(fā)！燒盡了我最后一絲迷茫和猶豫，
只剩下淬了冰的、純粹的殺意。“未來？”我的聲音干澀得厲害，像是砂紙摩擦著銹鐵，
帶著一種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平靜，卻隱隱壓抑著即將爆發(fā)的風(fēng)暴。
陳明宇顯然沒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yīng)，他愣了一下，隨即臉上浮現(xiàn)出更濃的不悅：“林晚，
你……”我沒讓他說完。就在他再次伸出手，想強行拿走那張通知書的前一秒，我動了。
沒有一絲猶豫，沒有半分留戀。
我甚至沒有再多看那張承載著上輩子所有遺憾和夢想的紙一眼。
右手猛地抄起桌上那張薄薄的、卻重若千鈞的通知書，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fēng)。然后，
在陳明宇驟然睜大的、寫滿驚愕和難以置信的眼睛注視下，我身體一轉(zhuǎn)，手臂高高揚起，
用盡全身力氣，將那張紙狠狠擲向墻角！那里，靜靜地放著一個冬天用來取暖的舊火盆。
盆底還殘留著一些去年未燃盡的、灰白色的草木灰燼。
輕盈的紙張在空中劃出一道短暫而決絕的弧線，不偏不倚，
準(zhǔn)確無誤地落入了積著薄灰的火盆中央。（三）“你干什么？！”陳明宇終于反應(yīng)過來，
失聲尖叫，聲音都變了調(diào)。他猛地朝火盆撲過去，臉上血色盡褪，只剩下驚恐和暴怒。
那張紙，是他用來套牢我、榨取我價值的工具！是他光輝履歷上需要抹去的不和諧音符！
晚了。在通知書落入火盆的瞬間，我另一只手已經(jīng)抄起了桌上那個廉價的塑料打火機。
動作行云流水，沒有絲毫停頓。“嚓！” 一聲輕響，幽藍(lán)的小火苗躥起。“不要——！
”陳明宇目眥欲裂，嘶吼著撲到火盆邊，伸手就想把通知書搶出來。我的手腕一翻，
動作冷靜得近乎殘忍。那簇跳躍的藍(lán)色火苗，
精準(zhǔn)地落在了通知書一角那鮮紅的、代表著無上榮耀的清華校徽上。干燥的紙張，遇到明火。
“騰——！”那抹耀眼的清華紅，在火焰中迅速變黑、卷曲、化為飛灰。
那遒勁有力的“錄取通知書”幾個字，在烈焰中扭曲、變形，最終被徹底吞噬殆盡！
火光跳躍著，映紅了陳明宇那張因極度震驚、憤怒和恐懼而徹底扭曲的臉。他徒勞地伸出手，
指尖被灼熱的火焰燎到，燙得他猛地縮回手，發(fā)出一聲痛呼。
他死死盯著火盆里那迅速化為灰燼的紙片，又猛地抬頭瞪向我，眼睛赤紅，像是要噴出火來，
又帶著一種看瘋子的驚懼。“林晚！你這個瘋子！你他媽瘋了！！”他失態(tài)地咆哮起來，
風(fēng)度盡失，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那是清華！那是你的前程！你他媽居然燒了它？！
你毀了自己！你毀了我們所有的計劃！！”火盆里升騰起的熱浪撲在我臉上，
帶來一種奇異的、毀滅的快感。燒掉的不只是一張紙，
是我上輩子被欺騙、被犧牲、被碾碎的愚蠢和懦弱！是我通向地獄的賣身契！我緩緩抬起頭，
迎上陳明宇那雙因暴怒而赤紅的眼睛。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開一個弧度。
那笑容冰冷、空洞，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計劃？”我的聲音比剛才更平靜了，
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清晰地回蕩在驟然死寂下來的房間里，蓋過了木柴燃燒的噼啪聲。
“陳明宇，你的計劃……關(guān)我屁事？”“轟——！”陳明宇像是被這句話狠狠砸懵了，
臉上的憤怒瞬間凝固，隨即轉(zhuǎn)化為一種更加洶涌的、被徹底羞辱和背叛的狂怒。
他猛地?fù)P起手，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帶著一股凌厲的風(fēng)聲，朝著我的臉狠狠扇了過來！
“賤人！你敢耍我？！”呼——！掌風(fēng)撲面，帶著他暴怒的力量。然而，
就在那巴掌即將落在我臉頰的前一瞬，我的身體像早有預(yù)判般猛地向旁邊一側(cè)！
動作干脆利落，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被無數(shù)次打罵后錘煉出的閃避。“啪！”一聲脆響，
但不是打在我臉上。“呃啊——！” 陳明宇發(fā)出一聲痛極的悶哼。
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他整條手臂發(fā)麻，手指骨傳來鉆心的劇痛。他踉蹌著后退一步，
捂著自己瞬間紅腫起來的手掌，疼得齜牙咧嘴，額頭上冷汗都冒了出來。
他難以置信地瞪著我，眼神里除了劇痛和憤怒，第一次清晰地浮現(xiàn)出一絲驚疑。
剛才那個閃避，太快、太精準(zhǔn)了！完全不像他認(rèn)識的那個逆來順受的林晚！我站直身體，
冷冷地看著他狼狽的樣子，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上輩子在流水線上被工頭刁難，在餐館里被喝醉的客人騷擾，
甚至最后在那個地獄般的山村里……躲避突如其來的毆打，早已刻進(jìn)了我的骨頭里。
這種程度的攻擊，在我預(yù)判之下，簡直可笑。“滾。”我開口，聲音不高，
卻像淬了冰的刀子，每一個字都帶著斬釘截鐵的寒意。“立刻，從我家里滾出去。
”陳明宇捂著手，疼得直抽冷氣，他惡狠狠地盯著我，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的蛇。“林晚！
你等著！燒了通知書，你就是個高中畢業(yè)的廢物！我看你能有什么好下場！你會后悔的！
你會跪著回來求我！”他色厲內(nèi)荏地吼叫著，試圖用惡毒的詛咒找回一點場子。回應(yīng)他的，
是我毫不猶豫抄起腳邊那個裝過廢品的空塑料瓶，手臂一揚，帶著一股狠勁，
狠狠朝他砸了過去！塑料瓶砸在他腳邊不遠(yuǎn)的地上，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
陳明宇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嚇得猛地一縮脖子，最后那點強撐的兇狠也維持不住了。
他怨毒地剜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將我生吞活剝，
嘴里含混不清地咒罵著“瘋子”、“賤人”，狼狽地捂著劇痛的手，
幾乎是連滾爬爬地摔門而去。“哐當(dāng)！” 破舊的木門被他用力甩上，
震得門框上的灰塵簌簌落下。（四）世界終于清靜了。
房間里只剩下火盆里木柴燃燒殆盡的微弱噼啪聲，還有空氣中彌漫的焦糊味。
那象征著我上輩子愚蠢契約的灰燼，在盆底蜷縮著，像一團(tuán)丑陋的傷疤。我站在原地，
身體微微晃了一下，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冰冷的現(xiàn)實感，伴隨著劫后余生的虛脫，
如同潮水般涌了上來。我真的回來了。回到了這個地獄的開端。我回來了，
但那張通往清華、通往另一種人生的門票，被我親手燒成了灰燼。接下來，我該怎么辦？
沒有錢。家里為了供我讀書本就拮據(jù)，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家里只剩我一個。輟學(xué)打工？不！
絕不能再走那條老路！上輩子在流水線上熬干青春、在油煙里熏壞嗓子的記憶，
如同附骨之蛆。我需要錢。很多很多的錢。比上輩子更早、更快地積累資本。
只有擁有足夠的力量，才能把陳明宇，把那些曾將我推入深淵的人，徹底碾碎！
一個模糊的念頭，像黑暗中的螢火，在記憶深處驟然亮起。彩票？
上輩子……就在高考結(jié)束后的這個暑假，似乎發(fā)生過一件轟動全城的事情！
有個不起眼的小賣部，開出了天價的彩票大獎！具體時間……具體號碼……我猛地閉上眼睛，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破喉嚨。快想！林晚！快想起來！那是什么時候？
那個大獎……那個足以改變一切的數(shù)字組合！上輩子這個時候，
我正沉浸在失去大學(xué)機會的痛苦和被迫“為愛犧牲”的自我感動里，渾渾噩噩，
對身邊的事情漠不關(guān)心。關(guān)于彩票大獎的新聞，好像是在……在通知書被撕毀幾天后？
具體日期……地點……對了！那個小賣部！是在城南的老棉紡廠家屬院門口！名字很俗氣，
叫什么……“好運來”！日期呢？日期！好像是……七月二十幾號？二十五？還是二十六？
我猛地睜開眼，沖到墻邊那個掉了漆的舊日歷前。泛黃的紙頁上，
今天的日期被紅筆圈了出來——七月二十日！還有五天！不，也許是六天？
記憶像蒙著一層厚厚的霧，無法精確。但那個地點，“好運來”小賣部，
城南老棉紡廠家屬院門口！絕對沒錯！大獎就在這幾天開出！這就是我的機會！
重生帶來的第一個、也可能是唯一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我立刻轉(zhuǎn)身，
沖向自己那個小小的、堆滿書本的角落。發(fā)瘋似的在舊課本、練習(xí)冊、草稿紙堆里翻找。
零錢！我需要所有能找到的錢！硬幣碰撞的叮當(dāng)聲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我近乎粗暴地將它們搜刮出來，攤在桌面上。手指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我仔細(xì)地清點著，
一分一毫都不放過。一塊，五塊，十塊……最終，所有的錢堆在一起。一共是八十三塊七毛。
這就是我全部的本錢。孤注一擲的本錢。（五）接下來的五天，
成了我重生后最漫長、最煎熬的等待。我像個幽靈，
每天雷打不動地出現(xiàn)在城南那個破敗的老棉紡廠家屬院門口。
“好運來”小賣部就縮在斑駁的圍墻邊，門臉又小又舊，灰撲撲的招牌上蒙著一層油污。
店主是個總叼著廉價卷煙、眼皮耷拉、沒什么精神頭的中年男人。這里生意冷清，
除了家屬院里幾個步履蹣跚的老人偶爾來買點油鹽醬醋，幾乎沒什么人光顧。
我每天只買最便宜的一瓶礦泉水，一塊錢。剩下的時間，就靜靜地坐在小賣部門口，
捕捉著店里那臺破舊收音機里傳出的任何關(guān)于彩票的新聞。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每一次聽到“彩票”、“開獎”的字眼，都讓我瞬間繃緊。
手里攥著的、寫滿了各種數(shù)字組合的紙條，早已被汗水浸得發(fā)軟模糊。我反復(fù)核對、默記，
唯恐錯漏一個數(shù)字，與那唯一的生機失之交臂。七月二十五日，下午。我像前幾天一樣，
坐在小馬扎上，小口抿著礦泉水，瓶身凝結(jié)的水珠滑落，沾濕了手心。就在新聞即將結(jié)束，
暫空白里——“……下面插播一條簡訊：本市剛剛開出福彩雙色球第1359期一等獎一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