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青銅鈴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蕩開的漣漪卻帶著煌煌古意,瞬間凍結了老宅內的陰森與混亂。
天花板上,那被鈴音重創的“山郎子”發出刺穿耳膜的痛苦尖嘯!它后頸暴露的能量節點劇烈閃爍,粘稠的黑色胎衣如同燒開的瀝青般劇烈翻滾、冒泡。莉莉體內被反向治療激活的怨氣也隨之一滯,扭曲爬行的動作僵在原地,漆黑無瞳的眼珠茫然轉動。
“弱點暴露了!”王庭運反應最快,低吼如同炸雷!他足下發力,地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帶著一股慘烈的戰場煞氣,撲向天花板!軍工鏟上黯淡的梵文金光被他強行催動,凝聚于鏟刃一點,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金色厲芒,狠狠刺向“山郎子”后頸那個明滅不定的能量節點!
“噗嗤!”
沒有想象中金鐵交鳴的巨響,只有一種如同刺破腐爛皮囊的悶響。金色厲芒精準地貫入節點!一股腥臭粘稠、帶著濃烈怨念的黑色膿液猛地噴射出來!
“嘶嘎——!!!”
“山郎子”發出一聲瀕死的、非人的慘嚎,整個身體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般劇烈抽搐、萎縮!包裹它的黑色胎衣迅速干癟、剝落,露出里面一團扭曲、模糊、仿佛由無數痛苦嬰兒面孔強行糅合而成的怨念核心!這核心在金光的灼燒下發出“滋滋”聲響,迅速化作一縷縷惡臭的黑煙消散!
隨著“山郎子”的徹底消亡,被它怨氣侵蝕的莉莉身體一軟,徹底癱倒在地,皮膚上的灰敗死氣雖然未散,但皮下瘋狂游走的“蟲子”停止了,只剩下微弱的呼吸。阿凱和阿哲癱在角落,面無人色,抖如篩糠,設備早已摔壞,直播中斷。
老宅內死寂一片,只有眾人粗重的喘息和郭可晴手中【青銅夔紋鈴】余音散盡后的嗡鳴。鈴鐺表面溫潤的青光也漸漸隱去,恢復了冰冷古樸的模樣。
“成…成功了?”郭可晴看著自己手里的鈴鐺,大眼睛里滿是難以置信和后怕的淚水,“我…我搖響了它?”
“干得不錯,雀斑…咳,郭可晴!”王庭運落地,喘著粗氣,本想習慣性喊綽號,瞥見她驚魂未定的大眼睛和滿臉淚痕,硬生生改口,語氣難得地帶了絲肯定。他濃密的自然卷頭發被汗水和灰塵黏在額角,顯得有些狼狽。
“不是‘不錯’,是至關重要。”曹穎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喘息。她快步走到莉莉身邊蹲下,瞳孔中數據流快速掃描莉莉的狀態,眉頭緊鎖。“反向治療激活了她體內沉積的怨氣,如果不是鈴音及時壓制,她瞬間就會變成新的怨靈。” 她說著,從戰術腰包(系統獎勵的空間裝備)里取出一支【活性再生藥劑】,動作麻利地注入莉莉脖頸靜脈。藥效立竿見影,莉莉皮膚下的死灰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呼吸也平穩了些。曹穎這才松了口氣,抬手擦了擦額角的細汗,幾縷散落的發絲粘在她白皙的頸側,高束的馬尾也有些松散。
“這鈴鐺…是關鍵道具?”韋宇航捂著還有些悶痛的胸口,走到郭可晴身邊,順毛的頭發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格外柔軟。他看著那枚青銅鈴鐺,又望向窗外濃霧深處祠堂的方向。剛才鈴聲響起時,不僅壓制了“山郎子”,連那怨毒的童謠也徹底消失了。“祠堂…那里才是源頭。”
提到祠堂,角落里的阿哲像是想起了什么,掙扎著爬起來,聲音發顫:“祠堂…我們白天…白天偷偷靠近過祠堂!看到…看到守燈那個石老頭,他…他好像在往祠堂后面的土里埋東西!鬼鬼祟祟的!”
“埋東西?”王庭運眼神一厲。
“對!用油布包著的,像…像是什么骨頭?還是木頭?”阿凱也緩過勁,心有余悸地補充,“我們沒敢多看,那老頭精得很,一回頭就發現我們了,眼神兇得嚇人!”
線索指向祠堂!結合石老頭反復的警告和那詭異的童謠,祠堂必然隱藏著麻石坳最核心、最恐怖的秘密!
“必須去祠堂!”曹穎站起身,馬尾辮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眼神銳利,“‘山鬼娶親’的真相,畸變的原因,很可能都在那里。這個副本的核心規則,恐怕也與祠堂的‘祖宗規矩’息息相關。” 她看向昏迷的莉莉和驚魂未定的阿凱阿哲,“你們留在這里,鎖好門,無論聽到什么都別開!等我們回來!”
留下驚魂未定的三人,主角團再次踏入濃霧。這一次,目標明確——村西頭的石家祠堂。
祠堂比想象中更加陰森宏偉。高大的黑漆木門緊閉,門環是猙獰的獸首。門前兩尊石獅在濃霧中如同蟄伏的巨獸,石獅身上布滿了深色的、如同干涸血跡般的污漬。空氣里那股劣質香燭混合著泥土腥氣的味道濃烈到刺鼻。更詭異的是,祠堂周圍的地面寸草不生,一片死寂的漆黑,仿佛被什么污穢之物徹底浸染。
“能量讀數…極高!混亂、扭曲、充滿了…怨恨和痛苦!源頭在祠堂內部!”曹穎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瞳孔中的數據流高速閃爍,甚至有些紊亂,“而且…有很強的精神屏障!我的掃描被嚴重干擾!”
王庭運試著推了推厚重的木門,紋絲不動。“鎖死了。硬闖?”
韋宇航繞著祠堂外墻走了一段,突然停下,指著墻角一處明顯被翻動過的新土:“這里!阿哲說的埋東西的地方!”
王庭運立刻上前,用工兵鏟小心挖掘。很快,一個用黑色油布包裹的長條狀物體被挖了出來。解開油布,里面的東西讓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那是一個…木雕的娃娃!只有成人小臂長短,雕刻得極其粗糙簡陋。但娃娃的形態卻異常扭曲——四肢短小畸形,頭顱碩大無比,臉上沒有五官,只有一張用暗紅顏料畫出來的、幾乎咧到耳根的詭異笑臉!更滲人的是,木娃娃的胸口位置,鑲嵌著一小塊灰白色的、明顯屬于嬰兒的…**頭蓋骨碎片**!碎片上還粘著幾縷干枯細小的胎毛!
“替身…還是…容器?”韋宇航看著木娃娃那空洞的笑臉,后頸傷疤傳來一陣陣針扎似的刺痛,無數破碎的、充滿怨恨的嬰兒啼哭聲在他腦海中炸響!這怨氣比“山郎子”更加古老、更加純粹!
“怨念的載體!用來…轉移或者鎮壓某種東西?”曹穎強忍著芯片過載帶來的頭痛分析,“這手法…極其惡毒!”
就在這時!
“吱呀——!”
一聲令人牙酸的、仿佛銹蝕了幾百年的門軸轉動聲響起!祠堂那兩扇厚重的黑漆木門,竟然…**自己緩緩向內打開了**!一股比外面濃郁百倍的、混雜著陳腐香灰、血腥味和嬰孩怨念的陰風猛地從門內涌出,吹得人遍體生寒!
門內一片漆黑,如同擇人而噬的巨口。
“陷阱?”王庭運握緊鏟柄,梵文金光再次亮起,但比之前更加微弱。
“也可能是…邀請。”韋宇航看著那洞開的黑暗,陰影之鑰碎片在口袋里微微發燙,“答案在里面。”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四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王庭運打頭,曹穎緊隨其后負責數據警戒,郭可晴握著青銅鈴鐺在中間,韋宇航斷后,小心翼翼地踏入祠堂。
祠堂內部空間極大,卻空蕩得嚇人。高高的房梁隱沒在濃稠的黑暗中,只有正前方神龕上點著幾盞長明燈,豆大的火苗搖曳著,勉強照亮神龕上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牌位。那些牌位排列得極其詭異,并非按輩分順序,而是以一種扭曲纏繞的方式堆疊著,如同一個巨大的、由木頭構成的怨念之巢。牌位上的名字大多模糊不清,但每一個牌位下方,都壓著一小撮用紅繩系著的…**頭發**!有烏黑的,有花白的,但更多的是細軟枯黃的…嬰兒胎發!
神龕前的供桌上沒有尋常的瓜果貢品,只擺滿了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畸形木偶**!與外面挖出的那個類似,都帶著扭曲的身體和詭異的笑臉,空洞的眼眶仿佛在無聲地注視著闖入者。
“這些木偶…全是替身?”郭可晴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笑臉,頭皮發麻,下意識地握緊了鈴鐺。
“不…是‘記錄’。”曹穎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指著神龕最高處,一個比其他牌位大了數倍、黑沉沉的巨大牌位,“看那個!”
巨大的牌位上,刻著幾個血淋淋的大字——**“山鬼正位”**!而在牌位下方,壓著的是一大把烏黑的長發,發質明顯屬于成年女性!牌位前面,沒有木偶,卻端端正正地放著一頂**褪色發黑、邊緣破爛的舊式紅蓋頭**!
“山鬼娶親…娶的是活人?”王庭運臉色鐵青。
“恐怕不止一次…”韋宇航的聲音冰冷。他的陰影感知穿透黑暗,“看后面!”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借著長明燈微弱的光線,只見神龕后方,陰影最濃重的角落里,竟然整整齊齊地排列著…**十幾口黑漆漆的棺材**!棺材樣式老舊,棺蓋緊閉,但每一口棺材的棺蓋上,都用粗大的、浸透著暗紅污漬的麻繩,捆著一具同樣扭曲的**木雕女偶**!女偶身上穿著破爛的紅色紙衣,臉上沒有五官,只有一片空白!
“那些棺材…”曹穎瞳孔驟縮,數據流瘋狂報警,“能量源頭!所有怨念的匯聚點!里面有…活物的精神波動?!不…是極度扭曲的…共生體?!”
共生體?棺材里的女尸和木偶?!
就在眾人被這毛骨悚然的景象震懾時,異變陡生!
曹穎腳下那塊看似平整的青石板地面,毫無征兆地向下塌陷!一個漆黑的洞口瞬間出現!一股強大到無法抗拒的吸力猛地傳來,伴隨著無數怨毒嬰兒的嘶嚎!
“小心!”王庭運離得最近,反應也最快,一把抓向曹穎的手臂!
但還是慢了一步!
曹穎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整個人就被那漆黑的洞口吞噬!塌陷的石板在她頭頂瞬間合攏,嚴絲合縫,仿佛從未打開過!
“曹穎——!”郭可晴的尖叫撕心裂肺。
王庭運目眥欲裂,揮舞著軍工鏟狠狠砸向那塊石板!“哐當!”火星四濺,石板紋絲不動,只留下淺淺的白痕!
韋宇航立刻催動陰影感知,試圖穿透石板。但石板下方仿佛連接著無底深淵,充斥著狂暴混亂的怨念亂流,他的感知如同泥牛入海,瞬間被撕碎吞噬!反噬讓他眼前一黑,噴出一口鮮血!
“下面…全是怨氣!曹穎…”韋宇航臉色慘白如紙。
“讓開!”郭可晴突然沖到石板前,眼淚還在眼眶里打轉,但眼神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決絕!她不再猶豫,高高舉起手中的【青銅夔紋鈴】,用盡全身的力氣和意念,瘋狂地搖動起來!
“鐺——!鐺——!鐺——!”
清脆、急促、帶著惶急和憤怒的鈴音,如同風暴般在死寂的祠堂內炸響!這一次,鈴鐺發出的不再是溫潤青光,而是一圈圈肉眼可見的、如同水波般的**淡金色漣漪**!漣漪所過之處,神龕上搖曳的長明燈火苗猛地拔高、穩定!那些堆疊的牌位發出“咯吱”的呻吟!供桌上的畸形木偶臉上的詭異笑容似乎僵了一瞬!捆著女偶的棺材更是劇烈地震動起來,麻繩上的暗紅污漬仿佛活了過來般蠕動!
鈴音的金色漣漪,最主要的目標是那塊吞噬了曹穎的石板!漣漪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撞擊在石板上!
“咔嚓!”
一聲細微卻清晰的碎裂聲響起!堅硬的石板表面,竟被鈴音震開了一道頭發絲般的裂縫!
“有效!繼續!”王庭運看到希望,怒吼道!
郭可晴咬緊牙關,不顧手臂的酸痛和精神的巨大消耗,更加瘋狂地搖動鈴鐺!鈴音越發急促高亢,金色的漣漪幾乎凝成實質!
“咔嚓!咔嚓嚓!”
石板上的裂縫迅速蔓延、擴大!
**棺材內部 - 黑暗深淵**
曹穎感覺自己墜入了一個粘稠冰冷的噩夢。四周是絕對的黑暗和死寂,只有無數怨毒嬰兒的嘶嚎和哭泣聲直接在腦海中炸響,沖擊著她脆弱的神經。芯片過載的劇痛如同鋼針穿刺大腦,視野里全是雪花般亂竄的數據亂碼和扭曲的鬼臉。
她奮力掙扎,但身體被冰冷滑膩的東西纏繞著,像是浸透了尸油的裹尸布!窒息感和絕望感如同潮水般涌來。就在這時,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熟悉清脆的鈴音,穿透了層層怨念的阻隔,如同黑暗中的一縷陽光,鉆入了她的耳中!
“可晴…”曹穎心中一震。那平日里咋咋呼呼、總是“誤傷”隊友的雀斑臉(用戶設定已改無雀斑,此處修正為“總是出狀況的隊友”)此刻的身影,伴隨著這救命的鈴音,無比清晰地浮現出來!
一股強烈的、屬于“曹穎”自己的不甘和求生欲猛地爆發!她不再依賴芯片!瞳孔中紊亂的數據流被她強行壓制,屬于人類本身的、屬于那個會吐槽、會緊張、會害怕也會憤怒的“曹穎”的意志,如同火焰般燃燒起來!
“滾開!”她嘶啞地低吼,不是用數據指令,而是用靈魂的吶喊!同時,她一直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抬起——手中緊緊攥著那根從“血銹聚合體”副本獲得的【高強度合金探針】!
在鈴音帶來的短暫清明和自身意志爆發的瞬間,她將所有的力量,包括芯片強行壓榨出的最后一絲穩定數據流,全部灌注于手臂,朝著感知中束縛最薄弱、同時也是怨念流動的一個節點(鈴音震蕩最劇烈處),狠狠刺下!
“給我——破!”
**祠堂內**
“轟隆——!!!”
伴隨著郭可晴搖到極限的鈴音和王庭運、韋宇航同時的怒吼,那塊吞噬曹穎的石板在金色漣漪的持續沖擊和內部爆發的力量下,終于轟然炸裂!
碎石紛飛中,一個渾身沾滿粘稠黑泥、頭發散亂、臉色慘白如鬼的身影,如同炮彈般被炸了出來!
是曹穎!
她重重摔在地上,劇烈咳嗽著,吐出幾口帶著腥味的黑水,馬尾辮完全散開,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頰和脖子上,狼狽不堪。但她手中,依舊死死攥著那根尖端沾著污穢的合金探針,眼神雖然虛弱,卻燃燒著劫后余生的火焰和一絲…屬于“人”的狠厲!
“曹穎!”郭可晴丟掉鈴鐺,撲過去想扶她。
“別碰!”曹穎虛弱卻急促地喊道,指著自己身上還在緩緩流淌的黑泥,“怨念…污穢…有腐蝕性…” 她看向郭可晴,眼神復雜,有感激,有后怕,最終化為一句帶著劫后余生沙啞的吐槽:“…搖得…夠響…下次…提前說…” 吐槽依舊生硬,卻讓郭可晴破涕為笑。
然而,危機并未解除!
隨著曹穎脫困和石板的炸裂,神龕后那十幾口捆著木偶女尸的黑棺,震動達到了頂點!
“砰!砰!砰!”
接二連三的悶響!棺蓋被猛地頂開!一股股更加濃郁、帶著腐爛甜腥和滔天怨氣的黑霧從棺材里噴涌而出!
黑霧之中,一個個扭曲的身影緩緩坐起、站起!
那根本不是完整的尸體!而是一具具高度腐爛、勉強維持人形的女性殘骸!她們的肢體殘缺不全,有的少了手臂,有的露出森森肋骨,腐爛的皮肉如同破布般掛在骨架上!更恐怖的是,她們的腹部,無一例外地高高隆起,如同懷胎十月!但那隆起的腹部皮膚下,并非胎兒,而是…**一個個在瘋狂蠕動、撞擊、發出尖銳啼哭的…巨大肉瘤**!肉瘤表面,隱約浮現出嬰兒痛苦掙扎的面孔!
而她們的頭顱,則被粗暴地縫在了一個個同樣扭曲的木雕女偶的脖子上!木偶臉上空白的部分,此刻正緩緩浮現出用鮮血畫出的、充滿無盡痛苦和怨毒的五官!空洞的眼眶死死鎖定了主角團四人!
這些由慘死新娘的怨尸與囚禁她們靈魂的木偶強行縫合而成的…**棺中怨偶**!她們隆起的、孕育著痛苦嬰靈的腐敗腹部,就是最大的兇器!
“嗬…嗬…” 離得最近的一具怨偶,喉嚨里發出破風箱般的嘶鳴,腐爛的雙手緩緩抬起,指向四人。她腹部的巨大肉瘤猛地一陣劇烈抽搐,一個由純粹怨念構成的、半透明的、啼哭的嬰靈虛影,帶著刺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怨恨,如同炮彈般離體射出,直撲剛剛脫險、虛弱不堪的曹穎!
真正的恐怖,才剛剛露出它最扭曲、最怨毒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