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寧立于江南秘境廣場中央,身后是層層疊疊的錦衣衛執法者,鐵甲寒光森然如林;前方,則是來自各大宗門、江湖散修與朝廷修士的數百道目光,或冷、或驚、或疑,如同利刃般交錯而來。
空氣凝滯得仿佛能攥出水來,連風都不敢妄動。
陽光被厚重的云層遮蔽,天地間只剩下一抹灰藍的沉郁,像是暴雨前的沉默。
他緩緩抬手,一道金色光芒自掌心升起,宛如晨曦初照,落入地面陣眼之中。
那一瞬,大地似有輕顫,腳底傳來細微的震動,仿佛沉睡的巨獸正在翻身。
隨著一聲低沉的轟鳴,天機陣圖開始運轉,光影交錯之間,一段段影像浮現于半空——那些曾在密林深處、古廟廢墟中搜尋到的殘卷碎片、符文拓印,帶著泥土與青苔的氣息,一一顯現。
“這便是我在江南秘境所查得的一切。”陳一寧聲音清冷而堅定,“諸位且看。”
畫面中出現一位黑袍人影,在夜色掩護下潛入龍淵遺跡,腳步無聲,衣袂翻飛間帶起陣陣陰風。
他將一塊刻有上古文字的玉簡悄然取走,指尖觸碰玉簡時,竟有一絲幽藍火焰燃起,又迅速熄滅。
緊接著,畫面一轉:那黑袍人在一間隱秘密室中,與數名玄機閣長老密謀,手中赫然正是失竊的“龍淵殘卷”。
密室內燭火搖曳,墻上投下的影子扭曲如鬼魅,映照出他們低聲交談時臉上的貪婪與狂熱。
人群中響起低聲議論,許多修士面露驚疑之色,語聲低若蚊蠅,卻夾雜著金屬碰撞般的寒意。
陳一寧目光如炬,掃視全場,最后落在何文昭身上。
他每邁一步,靴底與石磚摩擦的聲音都格外清晰,仿佛敲擊在眾人的心頭。
“幕后之人,不是別人。”他一字一句道,“正是玄機閣閣主——何文昭!”
此言一出,如同晴天霹靂,眾人嘩然。
驚呼、質疑、怒罵交織成一片,仿佛整片廣場都被這聲音震動。
何文昭面色驟變,嘴唇微微顫抖,卻未及開口。
“證據?”陳一寧冷笑,“你是否還記得三日前在斷龍崖前,我以‘攝魂鏡’所攝下的那一幕?”
話音未落,空中影像再度變化。
這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何文昭親自現身斷龍崖,試圖解開一道古老的封印結界,并低聲念出一段禁忌咒語的畫面。
咒語吟誦之時,山壁上隱隱泛起紅光,似有某種古老存在即將蘇醒。
“這……”幾位老輩修士臉色微變,認出了那段咒語的出處,正是傳說中遠古魔尊遺留下來的封印破解之法。
他們的呼吸變得急促,仿佛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林疏雪站在人群后方,神色復雜,似震驚,又似早已有所預料。
她美眸微斂,指尖輕輕攥緊了袖口,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似乎有什么難以言說的心事正壓在心頭。
陳一寧繼續道:“你盜取龍淵殘卷,非為修煉,亦非為宗門利益,而是為了重啟封印之地,喚醒被封印千年的某種存在。若非我及時察覺并阻止,恐怕此刻,整個江南秘境已成煉獄。”
“荒謬!”何文昭怒喝,“你有何憑證說我意圖喚醒封印?不過是捕風捉影之詞!”
話音剛落,一道青影突兀閃現。
憐清月!
她身形輕盈如煙,手中掐訣,頃刻間布下幻陣。
金光閃耀,陣紋交織,將何文昭困于其中。
空氣瞬間凝滯,仿佛連呼吸都被凍結。
幻陣之力侵入神魂,使其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當眾揭穿。
“你是誰的人?”憐清月冷冷開口,眼神如冰,“是誰在背后指使你?”
“哼!”何文昭咬牙不語,額上冷汗直冒,滴落在石板上發出輕微的“嗒”聲。
陳一寧緩步上前,語氣森然:“你以為你能瞞得了多久?玄慈方丈方才所說的話,已經間接證明了一切。當年那位母親臨死前所言——‘你們終將為此付出代價’,并非只是詛咒,而是預言。”
場中陷入一片沉默。
風掠過廣場,帶來一絲涼意,吹動了林疏雪鬢邊的碎發。
“那不是詛咒。”陳一寧緩緩道,“那是命運的回響。”
他轉身面向眾人,目光深沉:“我今日所揭露的,不僅是龍淵殘卷的真相,更是牽扯到九霄仙宮百年前的一樁舊案,以及一個被遺忘的秘密——關于墮仙血脈的起源。”
眾人呼吸一滯,目光不自覺地投向林疏雪。
她站在原地,神情平靜,但眼角微顫,顯然聽出了陳一寧話語中的意味。
風拂過她的臉頰,帶來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息,那是血蓮仙體特有的味道。
“諸位可知,當年那一場席卷九霄的‘上古之戰’,并非只是一場正邪之爭。”他的聲音低緩而有力,仿佛帶著某種古老回響,“真正引發仙魔大戰的關鍵,并非是神族墮落,而是遠古魔尊——為守護所愛之人,觸犯天道禁忌,逆命而行。”
眾人震驚,低聲議論再次響起。
林疏雪依舊靜立原地,眼底泛起一抹異樣的波動,似有淚光閃動,卻又被她迅速壓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