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壇附近……發現了‘她’的蹤跡?!”
即墨清塵的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而微微顫抖。他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此刻也泛起了層層漣漪,緊緊盯著眼前這位身背藥箱,風塵仆仆的老者。
這位老者,名喚“百草先生”,乃是國師府上一位身份神秘的供奉,平日里深居簡出,專研岐黃之術,極少在人前露面。林清婉只在入宮之初,遠遠見過他一面,印象中是個沉默寡言、不茍言笑之人。此刻他神色如此激動,想必口中的“她”,定然非同小可。
“千真萬確!”百草先生語氣肯定地說道,“屬下方才在城外采藥,途經七星壇附近時,無意中發現了一枚極為特殊的信物。此信物,普天之下,唯有那位大人,方才擁有!”
即墨清塵的呼吸,似乎都停滯了一瞬。他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沙啞:“信物現在何處?”
百草先生從懷中取出一個用錦帕層層包裹的小物件,小心翼翼地遞了過去。
即墨清塵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揭開錦帕。只見錦帕之中,靜靜地躺著一枚約莫指甲蓋大小,通體剔透,仿佛由冰晶雕琢而成,內部卻又閃爍著點點星光的奇特羽毛。
那羽毛的形狀,似鳥非鳥,似鳳非鳳,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異香。
林清婉雖然不認得此物,但從即墨清塵和在場其他人(尤其是安陽長公主和九王爺周景琰)臉上那震驚錯愕的表情,便能猜到,這枚羽毛,必定代表著一個極為重要的人物。
“是‘星羽令’……”安陽長公主失聲低呼,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難道……難道她真的回來了?”
九王爺周景琰的臉色也變得異常凝重,他緊緊抿著嘴唇,沒有說話,但眼神中卻充滿了復雜的情緒。
“星羽令……果然是星羽令……”即墨清塵輕輕摩挲著那枚晶瑩剔透的羽毛,眼神中閃爍著追憶、激動,還有一絲深深的憂慮。他喃喃自語道:“她果然沒有放棄……她果然還在尋找著回去的路……”
回去的路?林清婉心中一動。難道,這位神秘的“她”,也和自己一樣,來自另一個世界?
“國師大人,”蕭遠山在一旁沉聲問道,“這位……‘星羽令’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為何末將從未聽聞過?”
即墨清塵深吸一口氣,緩緩將那枚“星羽令”收好,目光掃過眾人,沉聲道:“此事說來話長,如今并非詳談之時。當務之急,是阻止墨千宸引爆七星壇的‘災厄之源’!否則,一旦災禍蔓延,整個京城,甚至整個大周,都將生靈涂炭!”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異常堅定:“而且,如果‘她’真的出現在七星壇附近,那我們更要去!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落入墨千宸之手!”
眾人聞言,神色各異。
林清婉的心中,更是充滿了無數的疑問。這個神秘的“她”,與二十多年前的“天外來客”,與“鎖魂玉”,與“玄機石板”,與大周的命運,究竟有著怎樣的聯系?
而此時,皇宮的另一處,戒備森嚴的攝政王府之內,氣氛卻是一片肅殺。
攝政王周亦玄端坐在書房的主位之上,他身著一襲玄色蟒袍,面沉如水,眼神銳利如鷹,靜靜地聽著手下密探的稟報。
“王爺,據我們安插在宮中的眼線回報,今日璇璣宮內,發生了激戰。國師即墨清塵、鎮國大將軍蕭遠山、九王爺周景琰以及安陽長公主,都曾與一名自稱‘莊靈帝長子周亦禮’的神秘人及其麾下死士交手。那周亦禮,似乎便是二十多年前,傳聞中已經‘薨逝’的大皇子。”一名身著黑色勁裝,臉上帶著一道刀疤的精悍男子,單膝跪地,恭敬地稟報道。此人乃是周亦玄的左膀右臂,掌管王府情報機構“暗影衛”的統領,代號“孤狼”。
周亦玄聞言,眉頭微微一挑,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周亦禮?呵呵,這個名字,本王倒是有些印象。當年父皇在世時,確曾提及過這位體弱多病,英年早逝的‘皇長兄’。沒想到,他竟然還活著。”
他的語氣雖然平靜,但孤狼卻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一絲冰冷的殺意。
“那周亦禮,如今何在?”周亦玄淡淡地問道。
“回王爺,據眼線回報,周亦禮在璇璣宮內受挫后,便已率領殘部退走,其具體去向暫時不明。”孤狼答道。
“哦?能讓即墨清塵和蕭遠山聯手都未能將其留下,看來這位‘皇長兄’,倒也有些手段。”周亦玄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王爺,還有一事。”孤狼繼續稟報道,“蕭遠山此次率玄甲軍回京,打的是‘清君側’的旗號,其兵馬……如今已在城外扎營,與我方派去‘迎接’的京畿大營兵馬,隱隱形成對峙之勢。而且太傅沈蒼,似乎也被人從府中救走,如今下落不明。”
“沈蒼……”周亦玄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這個老匹夫,倒是命大。哼,他以為逃得出京城,就能逃得出本王的手掌心嗎?”
他頓了頓,沉吟片刻,才緩緩開口道:“傳令下去,命京畿大營加強戒備,密切監視玄甲軍的一舉一動。若蕭遠山膽敢有任何異動,不必請示,格殺勿論!”
“是!”孤狼沉聲應道。
“至于沈蒼……”周亦玄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戾,“派人去查,務必將他給本王揪出來!本王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后與本王作對!”
“遵命!”
孤狼領命退下。
書房之內,只剩下周亦玄一人。他緩緩站起身,走到窗邊,負手而立,目光投向皇宮的方向,眼神深邃如海,令人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周亦禮……即墨清塵……蕭遠山……呵呵,這盤棋,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周亦玄喃喃自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只是不知,你們這些跳梁小丑,最終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他似乎對宮中發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卻又按兵不動。他究竟在等待什么?或者說,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難道,僅僅是那至高無上的皇位嗎?
還是如同安陽長公主所說,他也在覬覦那傳說中能帶來長生的“龍紋玉璧”?
就在此時,書房的暗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一個身著灰色僧袍,頭戴斗笠,看不清面容的枯瘦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了周亦玄的身后。
“王爺,”那枯瘦身影的聲音沙啞而低沉,仿佛兩塊朽木在摩擦,“一切都已準備妥當。只待王爺一聲令下,便可行動。”
周亦玄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道:“時機未到。現在還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
“可是……”枯瘦身影似乎有些遲疑,“那‘七星壇’那邊……”
“七星壇?”周亦玄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周亦禮那個蠢貨,也想染指那里嗎?也好,就讓他去探探路。本王倒要看看,周亦禮……究竟隱藏了多少實力。”
枯瘦身影沉默片刻,才緩緩說道:“王爺英明。只是……國師那邊,恐怕……”
“即墨清塵?”周亦玄冷笑一聲,“他不過是父皇當年留下的一條看門狗罷了。這些年,他一直躲在觀星臺,不問世事,本王還以為他真的與世無爭了。沒想到,他竟然也按捺不住了。”
“王爺,不可小覷此人。”枯瘦身影提醒道,“此人深不可測。”
“深不可測?”周亦玄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在本王面前,沒有什么人,是不可戰勝的。即墨清塵也好,蕭遠山也罷,甚至……那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周亦禮,都不過是本王棋盤上的棋子罷了。”
他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枯瘦身影身上,眼神中充滿了掌控一切的自信和……一絲毫不掩飾的野心。
“傳令下去,”周亦玄的聲音冰冷而果決,“密切監視宮中和城外的一切動向。若有任何異變,立刻回報!另外……派人去‘請’幾位‘客人’來王府一敘。本王有些事情,想親自……問問他們。”
“是,王爺。”枯瘦身影恭敬地應了一聲,隨即又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暗門之后。
書房之內,再次恢復了寂靜。
周亦玄重新走到窗邊,望著窗外那輪皎潔的明月,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一場席卷整個大周的風暴,已然悄然降臨。
而他,攝政王周亦玄,便是這場風暴之中,那個手握雷霆之人!
……
璇璣宮內。
在得知墨千宸的目標是城外的“七星壇”,并且那位神秘的“星羽令”主人也可能出現在那里之后,即墨清塵當機立斷,決定立刻前往七星壇。
“陛下,七星壇兇險異常,墨千宸必定在那里設下了重重埋伏。”即墨清塵看著林清婉,神色凝重地說道,“您還是留在宮中,由蕭將軍和九王爺護衛,最為安全。”
“不!”林清婉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國師大人,朕知道你們是為朕好。但是,此事因朕而起,朕不能坐視不理!而且朕總覺得,那‘七星壇’,與朕之間,似乎也存在著某種冥冥之中的聯系。”
她想起了太祖皇帝留影中的話——“天命之人”、“鎖魂玉”、“同心鎖”……這一切,都讓她感到,自己似乎無法置身事外。
即墨清塵看著林清婉眼中那堅定的光芒,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既然陛下一意已決,那老臣自當誓死護衛陛下周全。”
“還有我!”蕭遠山沉聲道,“末將愿率玄甲軍精銳,隨陛下一同前往!”
九王爺周景琰也上前一步,雖然臉上依舊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笑容,但眼神卻異常堅定:“皇侄女要去的地方,本王這個做皇叔的,自然也要湊個熱鬧。”
安陽長公主雖然斷了一臂,臉色蒼白,但依舊強撐著說道:“本宮也愿隨行!”
“長公主殿下,您傷勢未愈,還是……”
“無妨。”安陽長公主打斷了林清婉的話,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墨千宸乃我周氏叛逆,本宮絕不能讓他得逞!”
林清婉看著眼前這些與自己站在同一陣線的人,心中充滿了感動和一絲前所未有的勇氣。
或許,她并非孤軍奮戰。
“孟先生,”即墨清塵轉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孟玄昭,“你既熟悉七星壇的機關布防,此行還需你多多指點。”
孟玄昭微微一笑,手中的玉笛輕輕一晃:“國師大人客氣了。能為陛下分憂,乃孟某之幸。”
就在眾人整裝待發,準備前往七星壇之際,一個身著銀色軟甲,面容俊朗,眼神卻帶著幾分陰郁的年輕將領,突然從璇璣宮外快步走了進來。
他一進殿,便對著蕭遠山單膝跪地,聲音急促地說道:
“啟稟大將軍!城外發現睿親王的大隊兵馬,正向七星壇方向集結!看樣子似乎是想搶占先機!”
睿親王周亦玄?!他也盯上了七星壇?!
眾人聞言,無不色變!
這七星壇,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竟引得各方勢力,都趨之若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