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盛銘和季恩雅的身子齊齊晃了一下，顯然明白這一個“零”字代表什么。
“而且尸體也不必打撈了，這種程度的爆炸肉體根本無法承受，在爆炸發生的第一瞬間身體就會化掉。”
這句話太過殘忍，季恩雅抖了抖，再也堅持不住暈了過去。
旁邊的女警連忙接住她，送去了醫院。
而盛銘卻仿佛整個人都失去了靈魂只剩下軀殼了一樣，站在那一動不動，周遭的慌亂和動蕩絲毫沒有影響到他。
直到季恩雅被送走，警局又恢復安靜，警察看著他同情地嘆了口氣也去忙其他的事了，盛銘才突然回魂了般，一邊打電話一邊跑去開車。
“立刻找一支最專業打撈團隊去東海岸等我。”盛銘對電話那邊的助理吩咐道。
無論如何，他也不能就這么接受，總要試一試。
萬一呢？
萬一她運氣足夠好，能有那萬分之一的幾率存活......
就算沒有，他也不能就這么放棄啊。
如果不是自己非要固執地留下她，送她去島上，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怪自己的，是他錯了。
盛銘操著方向盤的手微微顫著，眼底一片猩紅，喉嚨里一片腥甜。
他真的接受不了。
*
季恩雅醒來已經是第二天，她是被夢嚇醒的。
她夢到自己憑空站在海面上，看到一艘游艇逼近，上面站著滿身是血的妹妹，正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
她想讓妹妹遠離那艘游艇，卻發不出聲音，突然妹妹血紅的雙眼陡然瞪圓，緊接著轟隆一聲，巨大的白光下，眼前只剩下廢墟。
醒來的時候，她大口呼吸著，身體止不住發抖，眼淚也流下來。
一雙手握住她的手腕，她轉頭看見父親坐在輪椅上擔憂地看著她。
季父醒來后身體完全沒有力氣，不能動，但至少精神還是不錯的。可此刻卻萎靡著，眼下一片烏青，眼底也滿是血絲，像是疲憊極了。
他拍了拍季恩雅的手，什么都說不出，只剩下嘆息。
季恩媛再也壓抑不住，崩潰哭出來。
“爸，怎么會這樣呢？這三年我有時很討厭她，也一直在怪她，可怎么就突然發生這樣的事了呢？我沒想過......我真的沒想過，不該是這樣的......”
畢竟那是她的妹妹，身上流著同樣的血，她們一起長大，季家出事前，她們互相陪伴，互相關愛，明明好的像一個人一樣。
什么時候變了呢？
妹妹自甘墮落的時候嗎？
她又比誰都知道妹妹墮落的原因，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父親。
可自己卻嫉妒她可以肆無忌憚毫無顧慮地做出這樣的選擇，看到她窩在盛銘身邊的視頻后，她才意識到自己喜歡一直追求自己的盛銘。
可是晚了，自己拒絕了他，而妹妹卻出現在了他身邊。
真是可笑啊，她嫉妒陪自己長大的妹妹，用刻意偽裝的優雅清高踐踏妹妹的自尊來傷害她，又在知道妹妹淪陷了的時候依然答應盛銘的示好。
她曾想過，等和盛銘的婚姻穩定下來，就慢慢修復和妹妹的關系，她們還可以和以前一樣。
可是，又晚了......妹妹不在了。
季父聽著季恩雅語無倫次的自述，也流下悔恨的淚水。
“......三年前是我忽略了她，我也......對不起她。”
*
盛銘不眠不休地在海面打撈了三個日夜。
明明爆炸地點三百米開外是不會有任何奇跡的，可他還是固執地讓人一次次擴大范圍。
打撈團隊十余人，個個都怨聲載道。
可盛銘卻仿佛聽不到看不到一樣，強繃著那根弦。
終于在撈到一片衣服碎片的時候，那根弦陡然斷裂。
他記得這件衣服，是一年前夏天和季恩媛去古鎮度假，遇到暴雨溫度驟降時給她買的外套。
料子細膩，刺繡精致又古樸。
她很喜歡，經常穿。
可現在只剩下一角，邊緣還被燒的發黑，整塊都被海水浸得發皺。
盛銘沉默片刻，忽讓團隊停止打撈，靠岸。
盛父盛母等在岸邊，一臉心疼。
盛母原本還想責備他為何要將季恩媛送到島上，可看到他那樣子也說不出口了。
盛父皺著眉，罵道：“你這樣像什么樣子！”
盛銘卻始終沉默，理都沒理，面色平靜地驅車去了季恩媛住了兩年多的墨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