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若有所思的模樣,落在景硯山的眼里,怎么看怎么有趣。
他跟老伴一生育有兩子,都是兒子。兩兒子又生了一堆孫子,愣是沒有一個孫女。
老伴和自己早就盼著有個孫女或者孫媳婦,只是五個孫子一個比一個叛逆,到現在都沒讓他們見到孫媳婦。
難得有個合心意的,要是真跟行止成了,不僅能治好行止,還有喜事臨門。
光是想著,景硯山臉上的皺紋都舒展成花。
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景硯山樂呵呵對祁昭昭說:“昭昭,你好好休息,我去勸勸行止。”
老人腳步輕快,眨眼就消失在走廊里。
祁昭昭自然樂見其成,要是景硯山能勸動景行止,倒是省了她的事。
換了一身病號服,祁昭昭隨意梳理了一下凌亂的長發,腳步一轉就來到景行止病房外。
門口的保鏢,朝著她微微頷首。
秀眉一挑,祁昭昭正準備敲門,聽到屋內傳來的聲音。
“行止啊,要不,你就從了昭昭……”景硯山說完,咳嗽兩聲,掩飾自己的心虛。
景行止眼瞼微垂,舌尖抵住后槽牙輕哼一聲,右手懸在空中僵了半秒,才繼續抓起水杯喝了兩口。
“昭昭她年輕可愛,你跟她先婚后愛也不是不行。”景硯山絞盡腦汁想話術,“不是有句話,叫什么先上車……什么來的……”
景硯山沒想起來的原話。
先婚后愛?
爺爺這是想他跟祁昭昭先生米煮成熟飯?
景行止雙眸涌現出復雜的情緒,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那祁昭昭給爺爺灌了什么迷魂湯,居然幫著她來勸婚!
“爺爺,別說了,我不會同意的。”景行止語氣堅決。
“行止啊,爺爺這都是為了你好。”景硯山語氣焦急,“你這焚劫,越來越厲害,要是……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
景硯山止住話頭,渾濁的雙眼被水霧籠罩。
一向堅毅干練的爺爺,突然在自己面前紅了眼眶。
一陣酸楚涌上心頭,這些年,爺爺沒少為自己的病奔走……
看著景硯山兩鬢的斑白,微微佝僂的身體,原來在他不曾仔細留意的時候,爺爺竟如此蒼老了。
“爺爺……”景行止薄唇抿成平直的線,喉結滾動時,脖頸上的淡青血管若隱若現。
最終化成一句似嘆息般的呢喃。“何必再耽誤他人……”
焚劫的折磨,早已將景行止的銳氣,消磨殆盡。
景行止垂下眼瞼,遮住眼底深深的寂寥。
景硯山雙唇微顫,囁嚅著想說些什么,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病房陷入一陣安靜。
“吱嘎”的開門聲,打破兩人的靜默。
祁昭昭瘦削的身形出現在病房里,她直直朝著景行止走過來。雙手環抱,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坐在沙發上的景行止。
“什么叫耽誤他人?”祁昭昭微微瞇起雙眼,語氣森然。“你不信我?”
迎上祁昭昭審視的目光,景行止絲毫不讓。“是,我不信你。”
干脆直接的話,讓祁昭昭一怔。
精致的秀眉微不可察地蹙起,嘴角勾起一抹輕笑。
下一秒,祁昭昭突然出手,抓住景行止的衣領,逼迫景行止靠近自己。
猝不及防被拉著,景行止瞳孔映出祁昭昭放大的雙眸,那眼里的勢在必得,恍如一只無形的手,攪亂他的思緒。
女孩若有似無的溫熱氣息,撲在景行止臉上,修長的指尖微微用力,壓下心底莫名升騰起的癢意。
“你沒有選擇。”祁昭昭松開拽著景行止衣領的手,篤定宣告。
景行止低下頭,整理好衣服,才慢條斯理地開口:“我不怕死。”
“行止!”景硯山一聲低喝。
年紀越大,越見不得白發人送黑發人。
景行止僵住身形,不敢抬頭與景硯山對視,語氣倔強:“我心意已決。”
“你……你……”景硯山生怒,呼吸急促起來。
“冷靜。”祁昭昭見景硯山狀態不對,收斂身上的氣勢,動作生疏地拍拍景硯山的背。“他不同意也沒關系,只要我樂意就行。”
“實在不行,我給他弄點合歡散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
祁昭昭的話,讓景硯山和景行止同時愣住。
這是可以說的嗎?
這是可以直白說的嗎?
景硯山率先回神,他沒料到祁昭昭如此膽大,居然想著……
老臉一紅,景硯山咳嗽兩聲,語氣遲疑:“昭昭,這不太好吧……”
“不好嗎?”祁昭昭反問,“那直接劈暈呢?”
在修真界時,祁昭昭有個好友,名為董瀟瀟。兩人是在一次秘境試煉時認識的,董瀟瀟被一只巨蟒襲擊,祁昭昭路過救了她。
送上門的大腿不抱白不抱,董瀟瀟就厚著臉皮黏上祁昭昭,一來二去,兩人逐漸熟悉起來。
董瀟瀟是太香丹谷的親傳弟子,太香丹谷與云天宗世代相交,淵源頗深。
董瀟瀟是個活潑的性子,最喜歡聽八卦。每次一有新鮮事兒,她就耐不住性子,跑到云天宗跟祁昭昭分享。
就算祁昭昭一聲不吭,董瀟瀟也能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托董瀟瀟的福,祁昭昭知道修真界不少八卦事。
比如合歡宗的某某某看中一散修,直接用藥把人拿下;再比如絕情谷的金丹長老叛出宗門,只為與凡間一女子相守……
作為云天宗備受矚目的天才,祁昭昭修煉伊始,就被師父給予厚望。她一心向道,志在渡劫飛升。
除了修煉還是修煉,師父和師兄師姐,也都是修煉狂人。在他們的影響下,祁昭昭也很卷。
董瀟瀟的出現,讓祁昭昭的生命,多了一分異色,不知不覺中,祁昭昭被董瀟瀟帶偏了。
尤其是,感情之事。
祁昭昭想要景行止,從第一眼見到就想要。
她不是原主,只是祁昭昭,向來順心而為的祁昭昭。
她想要,就足夠了。
“不行!”景行止突然起身,站在祁昭昭面前,態度決然。“祁昭昭小姐,這里不歡迎你,還請你離開!”
祁昭昭眼里的認真和下意識的反應,令景行止篤定,她祁昭昭真的能干出這樣的事!
還是先請出去再說吧!
只是一瞬間,景行止體內的焚劫再次爆發。
“唔——”景行止死死壓制,也沒能控制住痛苦的呻吟脫口而出。
“爺爺……出去……”
強撐著咽下嘴里的血腥,景行止臉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水,順著修長的脖子滑至鎖骨處,最后隱沒在衣服里。
“昭昭,救救行止……”景硯山急道。
“你先出去。”
知道景硯山承受不住暴動的灼熱,祁昭昭把人退出病房外,讓保鏢帶著他遠離,才折返回景行止身邊。
俯視著半跪在地景行止,祁昭昭目露絲思索。
雙修,到底是怎么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