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林晚星這陣子過得確實不錯。
輾轉了好幾趟車，從飛機到綠皮火車，再到顛簸的鄉村巴士，最后甚至搭了一段老鄉的拖拉機，又步行了一段時間，她才終于到達了這個藏在群山深處的小村莊。
這里比她想象的還要偏僻，幾乎到了與世隔絕的程度。
手機信號時有時無，電力供應也不穩定，到了晚上，整個村子就只剩下零星幾盞昏黃的燈火。村口的小賣部每周只開兩次，賣些最基礎的日用品，連瓶像樣的洗發水都買不到。
這是林晚星從沒想象過的生活，讓她本能的有些畏懼。
可當她第一次站在那間簡陋的教室門口，看著里面十幾個孩子齊刷刷轉過頭，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她時，林晚星忽然覺得，這一路的辛苦都值得了。
“老師好！”孩子們的聲音清脆響亮，臉頰紅通通的，一雙眼睛卻亮的驚人，帶著山里特有的質樸和生機。
她忍不住笑了：“你們好，以后我就是你們的新老師了。”
村長是個滿臉皺紋的老人，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林老師，我們這兒條件差，您要是待不慣我們也理解的”
“沒關系。”她輕聲說，目光掃過教室里斑駁的黑板、缺了腿的課桌，還有孩子們洗得發白的衣服，“我很喜歡這里。”
是真的喜歡。
這里沒有勾心斗角，沒有虛情假意，沒有讓她窒息的婚姻。有的只是清晨的鳥鳴、夜晚的星空，和孩子們純真的笑臉。
她負責教語文。
到達的當天晚上，村里為了歡迎他們特地辦了一個篝火晚會，熱鬧的氛圍下，林晚星一時興起，小小的跳了一段。
自從白薇出事之后，其實她也沒再跳過舞了，一開始有些生疏，但慢慢的，似乎又找回了從前的感覺，變得游刃有余。
“好漂亮啊林老師，我們也可以學跳舞嗎”
角落里，一個瘦小的女孩怯生生地開口，眼里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當然啦”
林晚星有些驚喜，她蹲下身，輕輕握住她的手：“老師教你，好不好？”
女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從那天起，每天放學后，她都會留下來，教這個叫小雨的女孩跳舞，然后漸漸的有更多的小姑娘也加入了進來。
沒有鏡子，她們就對著窗戶玻璃練習；沒有音樂，她就托人用買了磁帶用老舊的收音機一遍遍播放。
顧昭擔任這里的駐村醫生，會幫村里的女性解決一些陳年舊疾，給小朋友們科普一些生理常識。
顧昭生的高大挺拔，戴著副金絲眼鏡，看起來和這個貧窮的山村格格不入，但他適應的格外的好。
林晚星原本以為像顧昭這樣年輕有為的婦科圣手，講起那些知識會游刃有余，但第一次講課的時候，顧昭因為小孩子們天馬行空的提問還是悄悄紅了臉。
看起來有些別樣的可愛。
沒事的時候，顧昭有會站在教室門口看她們跳舞。
“你跳得很好。”有一天，他忽然開口。
林晚星嚇了一跳，轉身時差點崴到腳。顧昭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掌心溫暖干燥。
“謝、謝謝。”她有些不自在地抽回手。
顧昭笑了笑，遞給她一個保溫杯：“喝點水，潤潤嗓子。”
杯子里是溫熱的蜂蜜水，甜而不膩，像是能暖到心里去。
漸漸地，他們之間的相處越來越自然。
她教孩子們跳舞時，他會在一旁幫忙調整動作；他去村民家巡診，她就跟著去，幫忙記錄病歷。有時候晚上停電，他們就坐在村口的大榕樹下，借著月光聊天。
“為什么會來這么遠的地方？”有一天，顧昭忽然問。
林晚星沉默了一會兒，仰頭看向滿天繁星：“因為這里沒有人認識我。”
沒有人在意她的過去，沒有人用憐憫或嘲諷的目光看她。在這里，她只是林老師，是孩子們眼里會跳舞、會講故事的溫柔老師。
顧昭沒有追問，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夜風拂過，帶著山間特有的草木清香。林晚星忽然覺得，心里某個結了冰的角落，正在一點點融化。
她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至少此刻她終于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