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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

我欲成仙難樂齊天 小二哥啊 44249 字 2025-06-11 14:4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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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世間無凈土破廟里漏風,冷得像塞滿了冰棱子。錢景蜷在神像背后,

那泥塑的彩漆剝落大半,露出底下灰敗的土坯,

空洞的眼窩漠然地俯視著香案上積了厚厚一層灰的破碗。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

一股鐵銹似的腥氣在嘴里彌漫開來。不是血,是餓得太久,胃囊空空磨出來的絕望。外面,

風卷著雪粒子,狠狠抽打在糊著厚厚油垢的破窗紙上,發出沙沙的響聲,

如同無數細小的鬼爪在撓。更遠處,街面上隱約傳來鼎沸的人聲、騾馬的嘶鳴,

還有商販尖銳刺耳的吆喝,交織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噪音。錢景閉上眼,那些聲音卻愈發清晰,

鉆心蝕骨:隔壁米鋪王掌柜尖酸刻薄的討債聲,

當鋪朝奉掂量他最后一塊祖傳玉佩時那假惺惺的嘆息,

還有巷口那群潑皮搶奪一個瘸腿乞丐破碗時爆發出的、野獸般的哄笑。貪,嗔,癡。

人間煙火氣,熬煮的全是這三味毒藥,熬得人心發黑,熬得世道成渣。他只想喘口氣,

只想尋一處干凈地方。“嗤啦,”一聲裂帛般的輕響,微弱得幾乎被風雪淹沒。

錢景猛地睜眼。破廟正中央,空氣詭異地扭曲了一下,像投入石子的水面蕩開漣漪。

一點純粹、剔透、不帶絲毫煙火氣的金光憑空亮起,初時如豆,倏忽間便膨脹開來,

溫和卻不容置疑地驅散了廟內刺骨的陰寒和濃重的霉味。光芒中心,一個身影緩緩凝聚成形。

來人一身素凈得沒有一絲雜色的云紋白袍,寬袍廣袖,纖塵不染。面容溫潤如玉,

看不出具體年紀,唯有一雙眼睛,清澈得如同深秋的寒潭,映著跳躍的金光,卻深不見底。

他周身籠罩著一層柔和的清輝,仿佛將廟宇的破敗污穢都隔絕在另一個世界之外。

風雪聲在他身周奇異地消失了,只剩下一種絕對的、令人心頭發緊的寂靜。“錢景。

”來者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廟外所有的喧囂,帶著一種奇異的共振感,

直接敲打在錢景的心坎上,平靜無波,不含絲毫人間情緒,“爾塵緣已盡,仙緣當臨。

隨吾去罷。”仙緣?錢景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猛地拋向高空。

無數個饑寒交迫的夜晚,無數個目睹人性丑惡的瞬間,支撐著他沒有徹底沉淪的,

不就是心底深處那一點對“凈土”的渺茫念想?他掙扎著,

拖著那條在寒冬里凍得幾乎失去知覺的殘腿,試圖爬起來,膝蓋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我 ”喉嚨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何德何能?

”仙使的目光掠過他襤褸的衣衫、凍瘡遍布的手腳,最后落在他臉上,

那雙清澈的眼中依舊沒有憐憫,也沒有鄙夷,只有一種洞悉一切的漠然。“心向清凈,

便是緣法。此間污濁,非汝久留之地。”他抬起手,修長如玉的手指對著錢景虛虛一引。

一股無法抗拒的柔和力量瞬間包裹住錢景全身,將他輕飄飄地托離冰冷的地面。眼前一花,

破廟的破瓦頹垣、嗆人的煙塵、窗外呼嘯的風雪 所有屬于人間的苦厄景象,

如同被投入烈火的畫紙,瞬間扭曲、撕裂、燃燒殆盡,化作一片旋轉的光怪陸離。

耳邊是浩蕩的風聲,又仿佛是無盡玄奧的仙樂轟鳴。失重感強烈襲來,

讓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當他再次睜開眼時,腳下已非泥地,

而是溫潤平滑、散發著朦朧微光的玉石地面。頭頂,是浩瀚無垠、深邃得令人心悸的星空,

無數星辰或明或暗,緩緩流轉,構筑成宏大而神秘的圖卷。濃郁到幾乎化為實質的天地靈氣,

帶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甜冷香,從四面八方溫柔地包裹著他,每一次呼吸,

都像是飽飲瓊漿玉露,那困擾他多年的殘腿舊傷處傳來的、深入骨髓的陰寒痛楚,

竟奇跡般地消失無蹤,只余下一種新生的、輕盈通透的舒暢感。這就是仙界?

錢景貪婪地深吸一口氣,冰冷的靈氣涌入肺腑,

滌蕩著他靈魂深處積壓了數十年的塵垢與疲憊。人間的一切,

那些蠅營狗茍、那些弱肉強食、那些無休止的傾軋與痛苦,仿佛都成了前世的模糊噩夢,

被眼前這無垢的星光與純凈的靈氣徹底洗刷干凈。他腳下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平臺,

由整塊整塊純凈無瑕的靈玉砌成,邊緣流淌著淡淡的金色符文。這便是飛升臺。

平臺上并非只有他一人。稀稀拉拉站著數十個身影,形態各異,有的鶴發童顏,

仙風道骨;有的魁梧雄壯,煞氣隱隱;也有幾個形容枯槁,眼神卻精光四射。但無一例外,

所有人的臉上都交織著初臨仙境的狂喜、茫然和難以抑制的激動。“肅靜!

”一聲冰冷的斷喝,如同凜冬的寒風刮過玉臺,瞬間凍結了所有竊竊私語和喜悅的抽氣聲。

一個身穿深青色仙吏袍服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飛升臺邊緣。他面白無須,

眼神銳利如鷹隼,下頜微微抬起,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

他身后跟著兩名面無表情、手持玉冊的隨從。“新晉飛升者,聽令!

”青袍仙吏的聲音毫無起伏,清晰地穿透稀薄的仙靈之氣,回蕩在空曠的飛升臺上,

“仙界自有法度,非人間無序之地。爾等初入仙界,根基未穩,須入‘化塵池’洗練凡軀,

去盡污濁,方可受仙籍,享仙祿。此乃必經之途,亦是爾等造化。”他頓了頓,

目光掃過一張張帶著敬畏與期待的臉:“化塵池耗費甚巨,非無償恩賜。按律,

每人需繳納‘引靈髓’一百斛,或等值功德點三萬點,以為資費。即刻繳納,不得延誤。

”話語干脆利落,如同宣讀一條冰冷的律法條文,不帶絲毫通融。引靈髓?功德點?

錢景的心頭猛地一沉。他孑然一身飛升,除了一身破衣爛衫和一顆歷經滄桑的心,

可謂身無長物。那“引靈髓”聽起來便是仙界寶物,他連聽都沒聽過。

至于功德點 ;人間倒有積德行善之說,可誰又能將“功德”像銀錢一樣隨身攜帶,

還能化為點數?飛升臺上短暫的寂靜被瞬間打破。“仙使大人!

”一個白發蒼蒼、看起來德高望重的老道搶前一步,臉上堆滿謙卑又急切的笑容,

寬大的袍袖微動,

一塊拳頭大小、通體碧綠、內里仿佛有液體流淌的奇異晶石便出現在他手中,

恭敬地捧過頭頂,“老朽備有上品靈髓一方,愿奉與仙使,只求 只求能早些洗練凡塵,

為仙界略盡綿薄之力。”他話語恭敬,眼神卻緊緊盯著仙吏的臉色。

那青袍仙吏眼皮都沒抬一下,他身后一名隨從上前一步,接過那碧綠晶石,

指尖在其表面一抹,一道微弱的毫光閃過。隨從面無表情地報出:“下品靈髓一塊,

折合一百零五斛。余五斛,可折算功德點一百五十點,錄入玉牒。”他手中的玉冊微微一亮。

老道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對“下品”的評定有些意外和不甘,但終究沒敢爭辯,

只是腰彎得更低了些:“謝仙使大人恩典。”“仙使大人!我有功德點!我有!”另一邊,

一個身材高大、背負巨劍的虬髯大漢急忙嚷道,聲音洪亮,

“在下凡間曾于洪災之中救得三千七百余口!皆記錄在 ”青袍仙吏冷冷打斷他,

聲音像冰錐:“凡塵俗事,未經‘功德司’勘驗,一概不予采信。

拿出現有的引靈髓或功德點憑證,否則,按律處置。”他的目光掠過那些空著手的飛升者,

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處置?如何處置?”有人聲音發顫地問。

青袍仙吏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冰冷的目光投向飛升臺遙遠的邊緣,

那里翻滾著混沌的灰色云氣,隱約可見一些模糊而扭曲的獸形虛影在云氣中掙扎、嘶吼,

透出無盡的痛苦和暴戾。“仙緣難得,化塵池資費亦不可免。無資費者,要么自降身份,

入‘塵勞殿’為役,以苦工抵償,直至資費繳清;要么 ”他頓了一下,聲音愈發森寒,

“投入‘化生道’,輪回畜生之身,待積攢足夠因果,再議飛升之事。”畜生道!

這三個字如同重錘,狠狠砸在那些身無分文的飛升者心頭。歷經千難萬險,斬斷塵緣,

好不容易登臨這夢想中的仙界,難道竟要落得如此下場?有人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有人絕望地癱軟在地,還有人眼中燃起不甘的怒火。錢景站在人群中,

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這玉臺溫潤,星光璀璨,靈氣氤氳,

比人間皇宮還要圣潔萬倍。可那青袍仙吏冰冷的話語,那赤裸裸的“資費”要求,

那“塵勞殿”的苦役,那“畜生道”的殘酷威脅 這一切交織在一起,

竟比人間最骯臟的市井交易還要刺骨!那仙吏眼中一閃而過的貪婪,

更是讓他想起了當鋪朝奉掂量他玉佩時的眼神!他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這純凈無垢的仙界,這仙靈之氣繚繞的飛升臺 它那光華璀璨的外殼之下,

流動的竟是與凡間別無二致的冰冷法則,弱肉強食,等價交換,甚至更為赤裸和殘酷!

沒有悲憫,沒有無償的恩賜,只有冰冷的標價。凈土何在?這星光璀璨的牢籠,

不過是用更堂皇的玉石,鑄就了另一座欲望的斗獸場!那滌蕩靈魂的仙靈之氣,

此刻吸入肺中,竟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銅臭和血腥味。“交,還是不交?

”青袍仙吏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催命的符咒,在空曠的飛升臺上回蕩,

敲打著每一個新晉者的神經。錢景的拳頭在寬大破舊的袖子里捏得咯咯作響,骨節泛白。

引靈髓?功德點?他連聽都未曾聽過。那冰冷的目光掃過來時,

他清晰地看到了對方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屬于人間當鋪掌柜的市儈與估量。畜生道?

塵勞殿?原來所謂飛升,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繼續為奴為畜!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一道帶著濃重口音、略顯油滑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打破了僵局。“哎呀呀,仙使大人息怒!

息怒!”一個身材矮胖、穿著人間富商常見的錦緞袍子、面團臉上堆滿諂笑的中年人,

費力地從人群后面擠上前來。他動作靈活得像條泥鰍,幾步就湊到了青袍仙吏面前,

點頭哈腰,姿態放得極低。“小的宋富貴,初臨寶地,不懂規矩,沖撞了仙使,該打,該打!

”他一邊說著,一邊飛快地從懷里摸出一個小巧精致的玉盒,雙手奉上。玉盒打開的瞬間,

一股比那老道的碧綠晶石濃郁數倍、幾乎令人精神一振的清涼氣息彌漫開來。里面躺著的,

是一塊鴿卵大小、通體澄澈如冰、中心仿佛有金色星云緩緩旋轉的晶石。

“此乃小的祖傳的一點微末心意,上品‘星云髓’,不成敬意!還請仙使大人高抬貴手,

行個方便,指點一條明路。”宋富貴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話語里充滿了市儈的精明,

“小的在凡間,別的本事沒有,就是略懂些經營之道。若能 嘿嘿,

若能在這仙家寶地謀個小小的差事,哪怕是為仙使大人跑跑腿,打打雜,

那也是小的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啊!”青袍仙吏的目光落在那星云髓上,

銳利的眼神微微波動了一下,那層冰封般的漠然似乎融化了一瞬。

他身后的隨從立刻上前接過玉盒,仔細查驗。片刻,隨從低聲道:“上品星云髓一塊,

價值引靈髓五百斛,可折算功德點一萬五千點。”“嗯。”青袍仙吏從鼻子里哼出一個音節,

目光再次落到宋富貴那張諂媚的胖臉上,語氣竟緩和了那么一絲絲,“倒是個識趣的。

你既有此心,也通些俗務 ”他略作沉吟,目光掃過飛升臺上那些絕望無助的身影,

像是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接引司’下,尚缺幾名處理庶務的執役。你可愿去?

”“愿意!愿意!謝仙使大人提拔!謝仙使大人天恩!”宋富貴大喜過望,

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額頭在冰冷的玉臺上磕得砰砰響,那錦緞袍子沾了玉塵也毫不在意。

他動作麻利地爬起來,立刻站到了青袍仙吏身后,那位置,

恰好比那些繳納了資費的老道、劍客更靠前一步,腰桿也無形中挺直了幾分,

對著臺下那些昔日的“同道”,臉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種混雜著慶幸和優越感的矜持。

“還有你們!”青袍仙吏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些身無長物的飛升者,聲音恢復了之前的冰冷,

“想好了?入塵勞殿為役,還是投入化生道?”絕望的啜泣聲再也壓抑不住。有人面如死灰,

木然地被仙吏隨從帶走,走向飛升臺邊緣一處云霧繚繞、隱約傳出沉悶金石撞擊聲的偏殿。

也有人不甘地嘶吼掙扎,被仙吏袍袖一揮,一道青光卷起,

慘叫著墜入那翻滾著混沌獸影的灰色云氣之中,瞬間便被吞噬,

只留下幾聲凄厲的、非人的哀嚎在星空中久久回蕩。錢景站在原地,手腳冰涼。

他看著宋富貴那張在仙吏身后迅速變得矜持油滑的臉,看著那些被拖走或墜落的同道,

看著青袍仙吏眼中那如同精算賬目般的漠然。這哪里是什么清凈無垢的仙界?

這分明是另一座更為森嚴、更為赤裸的金字塔!用引靈髓和功德點堆砌起來的臺階,

每一步都沾著血淚!那所謂的“化塵池”,不過是一道更昂貴的門檻,

將飛升者再次分為三六九等!凈土?他心中那點剛剛燃起的、對無垢仙界的微弱憧憬,

被眼前這冰冷刺骨的現實徹底碾碎,只余下滿腔的荒謬和冰冷的憤怒。這漫天星辰,

這浩瀚仙宇,不過是一襲爬滿了貪婪虱子的華麗錦袍!“你。

”青袍仙吏冰冷的目光終于落在了錢景身上,帶著一絲審視,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身無長物,又無功德憑證。想好去處了?”錢景的喉嚨干得發緊,像塞滿了粗糙的沙礫。

他挺直了脊背,殘腿處隱隱傳來的微弱刺痛此刻竟成了某種支撐。他迎上那冰冷的目光,

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敢問仙使,何為塵勞殿?”“哼,”仙吏發出一聲短促的嗤笑,

如同冰棱碎裂,“仙宮運轉,所需巨萬。采掘仙礦,搬運靈材,疏通地脈濁氣 皆是苦役。

一日勞作,抵償引靈髓一斛或功德點三十點。何時償清資費,何時脫身。當然,

”他嘴角的弧度帶著一絲殘酷的玩味,“若中途力竭身隕,那便是命數使然,塵緣徹底了結。

”力竭身隕?命數使然?錢景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竄上來。這“塵勞殿”的名字,

聽起來比人間的苦役營還要陰森百倍!所謂的“償清”,恐怕只是個永遠懸掛在眼前的誘餌,

一個榨干飛升者最后一絲氣力的無底洞!他幾乎能看到自己在那不見天日的礦洞深處,

被沉重的仙石壓斷脊梁,最終化為一具無人問津的白骨。“如何?

”仙吏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煩的催促,如同懸在頭頂的鍘刀。錢景的嘴唇翕動了一下,

喉嚨里堵著千言萬語,最終只擠出三個字,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 塵勞殿。

”青袍仙吏似乎早有所料,眼中并無波瀾,只是淡漠地揮了揮手。他身后一名隨從立刻上前,

手中玉冊對著錢景一晃。一道微弱的白光掃過身體,

錢景感覺仿佛有什么冰冷的東西烙印在了自己的神魂深處。隨即,一股無形的推力傳來,

不容抗拒地將他推向飛升臺邊緣那處云霧繚繞、傳出沉悶聲響的偏殿入口。“進去吧,

甲字七號礦區。”隨從的聲音毫無感情,像在宣讀一份早已注定的判決書。踏入偏殿的瞬間,

錢景感到一股沉重粘稠的氣息撲面而來,

混雜著礦石的粉塵、汗水的酸餿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大地深處的沉悶壓力。

眼前的光線驟然暗淡,只有墻壁上鑲嵌的一些散發著慘白微光的粗糙晶石提供著照明。

巨大的空間深不見底,無數條幽深的礦道如同巨獸的腸道,向四面八方延伸開去。

空氣中回蕩著此起彼伏的、令人牙酸的金屬鑿擊聲,沉悶的拖拽聲,

以及間或響起的、壓抑著痛苦的粗重喘息。

一個同樣穿著深色短打、渾身沾滿灰白色礦塵、面容枯槁的老者,佝僂著背,

拖著一塊幾乎有半人高的、散發著微弱土黃色光芒的沉重礦石,

正艱難地從一條礦道里挪出來。看到被隨從推搡進來的錢景,

老者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微弱的、近乎麻木的同情。他停下腳步,劇烈地咳嗽了幾聲,

才喘著粗氣道:“新來的?甲字七號 咳 跟我來。”錢景默默跟上。腳下的地面坑洼不平,

布滿碎石和濕滑的苔蘚。礦道內壁粗糙堅硬,不時有冰冷的滲水滴落。越往深處走,

那無形的壓力就越發沉重,仿佛整個山體都壓在胸口。空氣也變得污濁稀薄,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粉塵的顆粒感。“老丈”錢景忍不住開口,

聲音在狹窄的礦道里顯得有些突兀,“這里一直如此?”老者費力地拖拽著礦石,頭也沒回,

聲音嘶啞:“不然呢?仙宮瓊樓玉宇,靈脈仙泉,哪一樣不是從這地底深處挖出來的?

我們這些塵勞役’,就是仙界的地老鼠。”他自嘲地笑了笑,笑聲干澀,“一天一斛引靈髓?

呵 能活著挖夠一百天,那都是祖上積了大德!這‘玄重石’,吸人氣力精元,挖得越久,

死得越快!”錢景心頭一緊。他之前只覺壓力沉重,此刻經老者點破,

才驚覺自己體內的氣力,尤其是丹田處那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的修士本源,

竟真的在緩慢流逝,被這礦道、被這礦石無聲地汲取著!這哪里是挖礦?

分明是在用生命換取那永遠填不滿的“資費”!“就沒有 別的辦法?”他低聲問,

帶著一絲不甘。“辦法?”老者猛地停下腳步,回頭看了錢景一眼,

那渾濁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種看透世情的蒼涼,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告,“年輕人,

收起你那點心思。這里是仙界,規矩比凡間的天還大!想活著,就老老實實挖!別打聽,

別妄想!”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幾乎成了耳語,“看見那些穿銀紋黑袍的沒有?

那是‘監工司’的仙役,專管我們這些苦役。偷懶?私藏?逃跑?哼,

下場比直接投了畜生道還慘!”正說著,前方礦道拐角處傳來一陣喧嘩和呵斥聲。“廢物!

這點活都干不動!要你們何用!”一個尖利刻薄的聲音響起。

錢景和老者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一些。轉過拐角,只見一處稍大的礦坑內,

兩名監工司的仙役正趾高氣揚地站著。他們穿著銀紋滾邊的黑色勁裝,腰懸短棍狀的法器,

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倨傲和殘忍。地上,一個瘦骨嶙峋的中年修士蜷縮著,劇烈地咳嗽著,

每一次咳嗽都帶出點點暗紅的血沫,染紅了胸前的礦塵。

他身旁散落著幾塊剛挖出來的玄重石。“裝死?”一個監工上前,用腳尖踢了踢那修士,

力道不輕,“今日定額未滿,還想領‘續命散’?做夢!”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粗糙的小瓷瓶,

在手里掂了掂,臉上露出惡劣的笑容,“想要?行啊!跪下來,學兩聲狗叫,叫得爺高興了,

賞你半份!”那修士痛苦地蜷縮著,眼中充滿了屈辱和絕望,

身體因為劇烈的咳嗽和憤怒而顫抖著。周圍的礦工們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低著頭,不敢看,

更不敢言,只有緊握礦鎬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泄露著他們內心的憤怒。

錢景只覺得一股血氣直沖頭頂!在人間,他見過欺壓,見過掠奪,

卻沒想到在這號稱清靜無垢的仙界,竟能見到如此赤裸裸的、以折磨他人取樂的惡行!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看什么看!

”另一個監工發現了錢景和老者的注視,兇厲的目光立刻掃了過來,

手中的短棍法器泛起了危險的微光,“想替他出頭?皮癢了是吧?還不滾去干活!

”旁邊的老者猛地一扯錢景的胳膊,力道大得驚人。“走!快走!”他幾乎是拖著錢景,

低著頭,飛快地離開了那片令人窒息的礦坑。一直走到遠離喧鬧的僻靜處,老者才松開手,

劇烈地喘息著,渾濁的眼睛里滿是后怕。“看到了?這就是命!

”老者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疲憊和一種認命般的麻木,“仙界?

呵、不過是把凡間那套‘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換了個更光鮮亮麗的名頭罷了。

什么仙風道骨,什么清凈無為,剝開那層皮,底下全是吃人的心思!別犯傻,活著,

比什么都強!”錢景靠在冰冷的礦壁上,粗糙的巖石硌著他的背。

老者的嘆息如同沉重的鉛塊,壓在他的心頭。監工那惡毒的笑臉,病弱修士咳出的血沫,

還有周圍礦工們那壓抑的沉默,一幕幕在他眼前交替閃現。剝開那層皮,

底下全是吃人的心思!老者的話語像冰冷的鑿子,

一下下鑿開了他心中對仙界最后一點不切實際的幻想。這彌漫著靈氣的浩瀚仙宇,

這星辰流轉的壯麗景象,其根基之下,流淌的竟是比凡間更加冰冷、更加殘酷的法則,

赤裸裸的剝削,毫無遮掩的等級壓迫,以及深入骨髓的貪婪。活下去?像這老者一樣,

在沉重的礦石和監工的皮鞭下,麻木地耗盡每一絲氣力,

只為換取那一點點茍延殘喘的“續命散”?然后最終無聲無息地倒在這黑暗的礦道里,

成為滋養這片“凈土”的又一縷無名養料?不!一股強烈的、源自靈魂深處的不甘和憤怒,

如同被壓制的巖漿,在他胸腔里翻涌起來。他錢景,從凡間泥濘里掙扎出來,

不是為了換一個地方繼續當牛做馬!他需要力量,需要看清這所謂仙界更深的真相!

哪怕這力量需要用命去搏!念頭一起,仿佛驚醒了沉睡在黑暗中的兇獸。

一股尖銳的、仿佛燒紅的烙鐵狠狠摁進小腹的劇痛毫無征兆地爆發開來!“呃,!

”錢景悶哼一聲,身體瞬間佝僂下去,豆大的冷汗瞬間布滿額頭。這劇痛并非來自皮肉,

而是源自丹田深處,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里面瘋狂地攪動、撕扯!旁邊的老者嚇了一跳,

連忙扶住他:“后生?你怎么了?可是這玄重石的濁氣侵體了?”他眼中是真切的擔憂。

錢景疼得說不出話,只能咬著牙搖頭。他強迫自己集中全部心神,

忍著那幾乎要撕裂神魂的劇痛,艱難地將意念沉入體內,內視己身。

一片混沌的丹田氣海之中,景象讓他瞬間如墜冰窟!

原本只有一絲微弱得幾乎看不見的修士本源氣息,

此刻竟被一股漆黑如墨、粘稠如油、散發著無盡貪婪與饑渴意味的詭異能量所占據!

那能量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動,正瘋狂地吞噬著他丹田內本就微薄的本源,

同時散發出強烈的吸力,

貪婪地攫取著周圍礦道里彌漫的、混雜著礦石粉塵、苦役怨念的污濁氣息!

更讓他頭皮發麻的是,在那漆黑能量的最核心,

一點極度凝練、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線的幽暗正在形成,隱隱勾勒出一枚 種子的雛形!

貪欲之種!這四個字如同驚雷,在他識海中炸響!是那化塵池的“引靈髓”?

是飛升臺玉冊的烙印?還是 這整個仙界無處不在的、名為“規矩”實則貪婪的法則本身?

無論源頭是什么,這東西正寄生在他的丹田,以他的生命本源和周圍的一切負面欲望為食!

劇痛如潮水般一陣陣襲來,錢景死死咬住下唇,鐵銹般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他靠著冰冷的礦壁,身體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那丹田深處蠕動的漆黑、那核心處正在凝結的恐怖種子雛形,如同最惡毒的詛咒,

將他心中僅存的一絲僥幸徹底焚毀。仙界?凈土?這分明是比凡間煉獄更深的魔窟!

它以清規戒律為衣,以仙靈之氣為飾,內里運行的,

卻是將飛升者視作資糧、連靈魂都要榨取出最后一點價值的貪婪機器!

而這顆被強行植入的貪欲之種,就是最赤裸的證據,他們這些飛升者,

不過是這機器上被圈養、被催肥的肉豬!“后生?后生!撐住啊!

”枯槁老者焦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只粗糙冰涼的手拍打著他的臉頰,“可是濁氣攻心了?

快,凝神!別讓那東西鉆了空子!”錢景猛地睜開眼,眼中布滿血絲,眼神卻銳利如刀,

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狠戾。他一把推開老者的手,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我沒事!

老丈,你 你可知這礦道之中,何處濁氣怨念最重?”老者被他眼中的瘋狂驚得一怔,

下意識地指向礦道更深、更幽暗的一個方向,

的撞擊聲和一種令人心煩意亂的、如同無數冤魂低泣的嗡鳴:“那邊 甲字七號礦脈的深處,

靠近‘地怨裂隙’的地方 那里礦石最硬,濁氣最毒,連監工都不常去,

只有犯了重錯的役工才會被罰去那里,你問這個做什么?你 ”錢景沒有再聽。

他深吸一口氣,那混雜著粉塵和絕望氣息的污濁空氣吸入肺中,竟仿佛成了某種燃料,

點燃了他丹田里那團漆黑。劇痛依舊,但一種扭曲的、帶著自毀意味的力量感也隨之涌起。

他不再猶豫,拖著那條殘腿,跌跌撞撞地朝著老者所指的方向,

朝著那黑暗和怨念最濃重的核心,一頭扎了進去。越往深處,礦道越發狹窄崎嶇。

空氣變得如同膠水般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刺鼻的硫磺味和一種深入骨髓的陰冷。

墻壁上那些慘白的照明晶石越來越稀少,光線昏暗得只能勉強視物。

沉悶的撞擊聲越來越清晰,如同巨錘擂打著心臟。更可怕的是那無處不在的“嗡鳴”,

仿佛有無數飽含痛苦、怨毒、不甘的意念在狹窄的空間里碰撞、回響,

形成一種精神層面的沉重壓力,瘋狂地撕扯著闖入者的意志。

錢景的丹田如同一個饑餓的黑洞。

那漆黑的貪欲之種雛形在感應到外界如此濃郁、如此“可口”的負面能量后,

猛地爆發出更強烈的吞噬之力!劇痛幾乎讓他昏厥,但與之相對的,

一股狂暴的、帶著毀滅氣息的力量也充盈了他的四肢百骸,

暫時壓制了肉體的疲憊和那條殘腿的拖累。他像一頭受傷的野獸,

在黑暗中憑著本能踉蹌前行。終于,前方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巨大的、宛如被巨獸掏空的地下洞窟。洞窟中央,

一道深不見底、寬約數丈的巨大裂隙橫亙大地,裂隙邊緣犬牙交錯,

不斷有渾濁的、夾雜著暗紅色火星的氣流噴涌而出,發出“嗤嗤”的聲響。裂隙周圍,

散落著一些巨大的、顏色深黑、仿佛連光線都能吸進去的玄重礦石。

幾個衣衫襤褸、形同骷髏的役工,

正眼神空洞、動作機械地用沉重的特制礦鎬敲打著那些礦石,

每一次敲擊都迸發出刺眼的火星,在昏暗中短暫地照亮他們麻木絕望的臉。

空氣中彌漫的怨念和濁氣,在這里濃烈到幾乎化為實質,形成肉眼可見的、灰黑色的薄霧,

帶著刺骨的寒意和令人作嘔的腐朽氣息。就是這里!錢景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瘋狂。

他踉蹌著沖到一塊最靠近裂隙邊緣的巨型玄重礦石旁,

背靠著那冰冷刺骨、仿佛能吸走靈魂的石頭,面對著那深不見底、噴吐著地火濁氣的裂隙。

丹田處的貪欲之種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瘋狂地旋轉、膨脹,

瘋狂地汲取著周圍無盡的怨念與濁氣,那枚種子的雛形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變得凝實、清晰!

它漆黑如墨,表面布滿了扭曲的、仿佛活物般蠕動的暗紋,

散發出一種令人靈魂戰栗的饑渴與貪婪。不能再等了!這東西每壯大一分,

與他生命的聯系就深一分!等到它真正成型,恐怕他就徹底淪為這貪婪之種的傀儡,

成為這仙界“養殖場”里一頭合格的肉豬!“呃啊!”錢景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

雙手猛地按向自己劇烈絞痛的小腹!不是要壓制,而是要引爆!他要將全部殘存的生命本源,

連同這剛剛汲取到的、狂暴的地怨濁氣,不顧一切地沖擊那顆正在成型的貪欲之種!

要么將其徹底湮滅,要么同歸于盡!玉石俱焚!絕不做資糧!意念驅動,

丹田內殘存的微弱本源如同最后的薪柴,轟然點燃!狂暴的力量裹挾著剛剛吸入的地怨濁氣,

形成一股毀滅性的洪流,狠狠地撞向那枚漆黑的核心種子!“轟!

”意識深處仿佛炸開了一個無聲的驚雷!劇烈的震蕩讓錢景眼前一黑,七竅瞬間滲出鮮血。

那貪欲之種被這股決絕的自毀力量沖擊,猛地一滯,表面的暗紋劇烈扭曲、閃爍,

仿佛發出了無聲的哀嚎。毀滅性的能量在狹小的丹田內瘋狂肆虐,

錢景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本源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燒、潰散。就在這時“不要!

求求你!不要毀掉它!”一道纖細的身影帶著哭腔,如同撲火的飛蛾,

不顧一切地從旁邊一條狹窄的岔道里沖了出來,直撲到錢景面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那是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的小女孩。穿著一身明顯不合體的、洗得發白的粗布役工服,

小臉臟兮兮的沾滿礦塵,唯有一雙眼睛,大而明亮,此刻卻盈滿了驚惶絕望的淚水,

如同破碎的星辰。她不顧那噴涌的地火濁氣和刺骨的怨念陰風,伸出枯瘦的小手,

死死抓住錢景按在腹部的、沾滿鮮血和礦灰的手腕,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錢景自毀的動作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硬生生打斷。狂暴的力量在體內沖撞,

劇痛和反噬讓他眼前發黑,喉嚨一甜,一口逆血涌了上來。他勉強壓下,

低頭看向跪在腳邊的小女孩,那雙充滿淚水的、純凈到令人心碎的眼睛,

與他記憶中仙界所有的貪婪、麻木、冰冷形成了最強烈的反差。他嘶啞地問:“你 是誰?

”“我叫小蕓!”小女孩的聲音帶著劇烈的顫抖和哭腔,她仰著小臉,

淚水沖刷著臉上的污跡,留下兩道清晰的痕跡,“求求你,

別毀掉你身體里那個 那個‘黑石頭’!求求你!它!它要是沒了,

我爹 我爹就要被他們抓去煉成‘濁元丹’了!

”第2章貪種非惡小蕓冰涼枯瘦的手指像鐵鉗,死死扣住錢景的手腕,

那力道完全不像一個十二三歲、瘦弱不堪的孩子能有的。錢景丹田內,

自毀的狂瀾與貪欲之種雛形的吞噬之力正瘋狂對沖,

如同兩頭被激怒的兇獸在他狹小的氣海內撕咬翻滾。劇痛排山倒海,眼前金星亂迸,

耳畔嗡鳴不止。小蕓那帶著哭腔的尖利哀求,卻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穿透了所有混亂,

狠狠扎進他的識海。濁元丹!這三個字如同裹著毒液的冰刺,

瞬間凍結了錢景體內奔涌的毀滅沖動。他喉嚨里那口腥甜再也壓不住,

“哇”地一聲噴了出來,星星點點的暗紅濺落在小蕓臟污的衣襟和腳下漆黑的玄重礦石上,

旋即被礦石貪婪地吸食殆盡,連一絲痕跡都未留下。“你 說清楚!

”錢景強行咽下翻涌的氣血,聲音嘶啞破碎,每一個字都帶著丹田撕裂般的痛楚,

目光卻死死釘在小蕓那張被絕望和礦塵覆蓋的小臉上,“什么濁元丹?誰煉?

和你爹 有什么關系?”小蕓被他嘴角淌下的鮮血和眼中駭人的厲色嚇得瑟縮了一下,

但抓住他手腕的手卻絲毫未松,反而更緊。淚水在她臟污的臉上沖出更多溝壑,

她急促地喘息著,語無倫次:“是 是‘丹鼎司’!他們說 說我爹挖礦不力,

耗損過大 本要抽魂點燈的!是 是監工大人!他說 說我爹筋骨尚可,

若 若肯簽下‘役魂契’,入丹鼎司為‘薪材’,便 便免了魂燈之苦,

只煉濁元丹 還能 還能給口飯吃,讓我 讓我不至于餓死 ”她說到最后,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只剩下壓抑的、小獸般的嗚咽。役魂契!薪材!濁元丹!

錢景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瞬間竄遍全身,連丹田的劇痛都仿佛被凍僵了一瞬。

他猛地想起飛升臺上那青袍仙吏冰冷的宣判,力竭身隕,命數使然!原來,

所謂的“塵緣了結”,并非簡單的死亡!這仙界的礦坑,不僅榨干役工的血肉氣力,

連死后那飽含怨念與不甘的魂魄,都要被徹底利用,煉成丹藥!

是維持這龐大仙界機器運轉的燃料?還是供某些高高在上的“仙家”享用的滋補?

“那 這黑石頭,又與你爹何干?”錢景的聲音低沉得可怕,目光掃過自己依舊絞痛的小腹。

他能感覺到,那貪欲之種雛形在吞噬了他噴出的精血后,竟似壯大了一絲,

與外界的怨念濁氣勾連得更加緊密。

“簽 簽契時 監工大人 他 他在我身上也種下了一道符印!

”小蕓猛地掀起自己左臂那過于寬大的袖管。在那枯瘦如柴、布滿擦傷淤青的手臂內側,

赫然烙印著一個銅錢大小、暗紅色的詭異符文!那符文線條扭曲復雜,

中心是一個微小的、正在緩慢旋轉的漆黑漩渦圖案,與錢景丹田內那東西的氣息隱隱呼應,

散發著一股令人心悸的貪婪與束縛之意。“監工大人說 這叫‘貪種引’!

”小蕓的聲音充滿了恐懼,“他說 只要礦坑里還有役工體內結著‘貪種’,

這引符就能 就能感應到!引符若在,我爹在丹鼎司就 就還有價值,

就還能‘活’著當薪材 可 可如果礦坑里所有貪種都毀了,

或者役工都死光了 引符失效 我爹他 他立刻就會被徹底煉化,魂飛魄散,

連 連濁元丹都成不了!”她仰起滿是淚痕的小臉,

那雙大而明亮的眼睛里只剩下無盡的哀求,如同即將溺斃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大哥哥!

求求你!別毀了你身體里那個!別毀掉它!求求你!沒有它 我爹就真的 真的沒了!

我只有爹了!求求你!”礦鎬沉悶的撞擊聲,地怨裂隙噴吐濁氣的嗤嗤聲,

役工們壓抑的喘息和痛苦的呻吟 所有的聲音在這一刻都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抹去。

只剩下小蕓絕望的哀求在幽暗的礦窟里回蕩,一遍又一遍,撞擊著錢景的耳膜,

也撞擊著他剛剛燃起的、玉石俱焚的決心。

他低頭看著小女孩枯瘦手臂上那暗紅色的“貪種引”符印,那緩慢旋轉的漆黑漩渦,

仿佛一張無聲獰笑的嘴。

受著自己丹田內那枚瘋狂汲取著地怨濁氣、正變得越來越凝實、越來越饑渴的貪欲之種雛形。

原來如此!好一個環環相扣的毒計!飛升臺繳納資費是第一步篩選。無力繳納者,

投入塵勞殿為役,是圈養。植入貪欲之種,以礦洞怨念濁氣為飼料,

催肥役工的生命本源和靈魂,是培育。待役工油盡燈枯,便以“役魂契”收割,投入丹鼎司,

將殘軀和飽含怨念的魂魄煉成濁元丹,是最終榨取!而像小蕓這樣的“引子”,

既是控制役工親屬、防止反抗的人質,更是維系這血腥鏈條不斷裂的活體警報器!

這哪里是什么仙界?這分明是一座龐大、精密、冰冷到令人發指的血肉魂靈加工廠!

從飛升者踏入此界的第一步起,他們的血肉、氣力、靈魂、乃至絕望本身,

都已被標好了價碼,列入了流水線的屠宰清單!凈土?這彌漫著仙靈之氣的浩瀚星空,

每一縷星光之下,都浸透了無聲的血淚!“嗬 嗬嗬 ”一陣低沉、嘶啞,

如同破舊風箱抽動般的笑聲,突兀地從錢景喉嚨里擠了出來。那笑聲越來越大,

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瘋狂和徹骨的悲涼,在充滿怨念的礦窟里回蕩,

竟壓過了地怨裂隙的嗚咽。小蕓被他笑得不知所措,驚恐地睜大了眼睛,連哭泣都忘了。

錢景猛地止住笑聲,眼中最后一絲掙扎和迷茫被一種近乎凝固的冰冷所取代。

他不再試圖壓制丹田的劇痛,也不再抗拒那貪欲之種雛形瘋狂吞噬怨念濁氣的本能。相反,

他強迫自己更清晰地感受著那股力量,冰冷、粘稠、貪婪,帶著毀滅一切的原始欲望,

卻又真實不虛地在他體內流淌、壯大!他伸出手,不是去按腹部,

而是用沾滿自己鮮血和礦灰的、同樣枯瘦的手,

輕輕覆在小蕓手臂上那個暗紅色的“貪種引”符印上。符印下皮膚冰涼,

那緩慢旋轉的漆黑漩渦似乎感應到了同源的氣息,微微發燙。“別怕。”錢景的聲音嘶啞,

卻異常平靜,帶著一種斬斷所有退路的決絕,“這東西 毀不得。

”他看著小蕓驟然亮起、又充滿驚疑的淚眼,一字一句道:“非但不能毀,

還得 讓它快點‘長好’!”他猛地抬起頭,目光如淬火的利刃,

掃向礦窟深處那幾個仍在機械勞作、形如枯槁的役工身影。丹田內,

那枚貪婪的種子在得到他意念的“放縱”后,爆發出更強烈的吸力!

周圍彌漫的灰黑色怨念薄霧,地怨裂隙中噴涌出的渾濁氣流,如同受到了無形的召喚,

瘋狂地向他匯聚而來,形成一個肉眼可見的、旋轉的微型漩渦,將他和小蕓籠罩其中!

“諸位!”錢景的聲音并不洪亮,卻如同在滾油中投入了一塊寒冰,

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冰冷和一種奇異的煽動性,清晰地壓過了所有的噪音,

傳入每一個麻木的耳朵里,“可曾想過,我等飛升至此,所求為何?

”幾個正在麻木敲擊礦石的役工動作猛地一滯,緩緩地、僵硬地抬起頭。

他們空洞的眼神穿過昏暗的光線和彌漫的濁氣,落在那個被灰黑色漩渦籠罩的身影上。

那身影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僂,一條腿明顯不靈便,

但他周身散發出的那股冰冷、絕望卻又帶著某種瘋狂引力的氣息,讓他們死水般的眼底,

第一次泛起了微弱的漣漪。“是為此處仙靈之氣?”錢景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嘲諷,“吸一口,

抵得上人間苦修十年?可這氣,吸進肺腑,化作的,可是催命的鞭痕,壓垮脊梁的礦石!

”他猛地指向地上散落的、沉重無比的玄重石。“是為長生逍遙?”他嗤笑一聲,

如同夜梟悲鳴,“看看爾等自身!看看那些倒下去再沒爬起來的同道!爾等的‘長生’,

便是被榨干最后一滴血,敲骨吸髓,連魂魄都要被投入丹爐,煉成他人滋補的濁元丹!

”“濁元丹”三字如同驚雷,狠狠劈在幾個役工的心頭!

他們麻木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震動!丹鼎司!役魂契!薪材!

這些深埋在他們恐懼最深處的禁忌詞匯,被錢景赤裸裸地、帶著血淋淋的真相拋了出來!

“住口!”一聲尖利的怒喝如同毒蛇吐信,驟然從礦窟入口處炸響!

兩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正是之前在外圍礦坑耀武揚威的監工司仙役!他們穿著銀紋黑袍,

腰懸短棍法器,臉上帶著被冒犯的暴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疑。

為首的瘦高個監工眼中兇光畢露,手中短棍指向錢景,棍身已泛起刺目的青光:“大膽孽障!

竟敢在此妖言惑眾,污蔑仙司!找死!”青光一閃,一道凌厲如毒蛇的勁氣撕裂空氣,

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直射錢景心口!這一擊,狠辣無情,

顯然是要將錢景這“禍源”當場格殺!“小心!”小蕓失聲尖叫,下意識想擋在錢景身前。

錢景眼中卻毫無懼色,只有一片冰冷的瘋狂。他甚至沒有試圖躲避!丹田內,

那枚剛剛成型的貪欲之種,

正因瘋狂吞噬了海量地怨濁氣而處于一種極不穩定的、狂暴的飽和狀態!

面對那致命的青光勁氣,他不僅不退,反而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殘腿踏在堅硬的礦石上發出一聲悶響!“來得好!”他低吼一聲,意念如同引爆的火繩,

悍然引動了丹田內那枚躁動不安的漆黑晶核!“嗡!”一聲低沉到令人心臟停跳的悶響,

并非來自外界,而是自錢景體內爆發!

一股肉眼可見的、粘稠如墨、散發著無盡貪婪與毀滅氣息的黑色波紋,

以他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那激射而至的青色勁氣首當其沖,如同冰雪遇上烙鐵,

瞬間被那漆黑波紋吞噬、消融,連一絲漣漪都未激起!黑色波紋去勢不減,如同洶涌的潮汐,

狠狠撞向沖來的兩名監工!“什么鬼東西?!”瘦高個監工臉上的暴怒瞬間化為驚駭!

他從未感受過如此詭異、如此純粹貪婪又充滿毀滅性的力量!那黑色波紋尚未及身,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和一種詭異的、仿佛自身力量都要被吸走的虛弱感便已襲來!

他怪叫一聲,身上銀紋黑袍猛地亮起一層薄薄的護體清光,同時將手中短棍法器催發到極致,

試圖格擋。另一名矮胖監工更是嚇得魂飛魄散,慌忙后退。“轟!

”黑色波紋狠狠撞在瘦高監工的護體清光和短棍青光之上!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只有一種令人牙酸的、如同強酸腐蝕金屬般的“滋滋”聲!

那看似堅固的護體清光如同紙糊般被輕易洞穿、消融!

短棍法器爆發的青光也僅僅堅持了一瞬,便在黑色波紋貪婪的吞噬下迅速黯淡、崩解!“噗!

”瘦高監工如遭重錘,一口鮮血狂噴而出,身體如同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

狠狠撞在堅硬的洞壁上,骨骼碎裂聲清晰可聞!他手中的短棍法器靈光盡失,

表面竟浮現出蛛網般的黑色裂紋!矮胖監工嚇得肝膽俱裂,怪叫一聲,轉身就想逃!“想走?

”錢景的聲音冰冷如九幽寒風。他丹田處傳來陣陣撕裂般的劇痛,

強行催動這尚未完全掌控的貪欲之力,反噬極其嚴重。但他眼中燃燒的卻是更熾烈的瘋狂!

他抬手,對著那矮胖監工的背影虛虛一抓!并非法術,

而是意念驅動著那擴散開來的貪婪黑潮!

一股無形的、沛然莫御的吸扯之力瞬間鎖定矮胖監工!矮胖監工只覺得身體一沉,

仿佛陷入泥沼,體內辛苦修煉的仙靈之力竟不受控制地瘋狂外泄,

流向身后那恐怖的黑潮源頭!他驚恐地回頭,正對上錢景那雙冰冷燃燒著黑焰的眼睛!“不!

饒命!大人饒命!”矮胖監工發出殺豬般的慘叫,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褲襠處瞬間濕了一片,腥臊氣彌漫開來。什么仙役的倨傲,什么監工的威風,

在死亡和力量被剝奪的恐懼面前,蕩然無存!整個礦窟死寂一片。那幾個原本麻木的役工,

此刻全都僵在原地,如同泥塑木雕。他們瞪大的眼睛里,

倒映著瘦高監工癱在墻角的凄慘身影,倒映著矮胖監工屎尿齊流的丑態,

灰黑濁氣漩渦中心、渾身浴血、一條殘腿支撐著身體、如同從地獄爬出的復仇惡鬼般的錢景!

震撼!恐懼!還有一絲 一絲被壓抑了太久太久、幾乎已經遺忘的、名為“希望”的火苗,

在他們死寂的心底,極其微弱地跳動了一下。

錢景強忍著丹田的翻江倒海和四肢百骸傳來的撕裂感,

一步步走向癱軟在地、抖如篩糠的矮胖監工。每一步都踏在堅硬的礦石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如同催命的鼓點。“饒 饒命!上仙饒命!”矮胖監工涕淚橫流,磕頭如搗蒜,

哪里還有半分之前的倨傲,“小的 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都是上面 都是‘監工司’的司正大人!還有‘丹鼎司’!是他們定的規矩!

小的 小的也是身不由己啊!”錢景在他面前停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冰冷,

沒有一絲波瀾。“身不由己?”他重復了一遍,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嘲諷,

“好一個身不由己。那些被你們鞭打致死的役工,那些被投入丹爐煉成濁元丹的魂魄,

他們的‘身不由己’,又向誰去說?”矮胖監工被他看得渾身發毛,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他忽然瞥見錢景身后不遠處,

那個叫小蕓的小女孩正用一雙充滿刻骨仇恨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那眼神讓他如芒在背!

“上仙!小的 小的知道錯了!小的愿意將功贖罪!”矮胖監工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慌忙從懷里摸索著,掏出一塊巴掌大小、刻滿符文的青灰色玉牌,雙手顫抖著捧過頭頂,

“這是 這是‘塵勞殿’甲字七號礦區的通行符令!有此令,可 可在礦區大部分地方通行,

避開一些 一些警戒法陣!”他又趕緊補充,“還有 還有‘續命散’!

小的身上還有幾瓶上好的續命散!都獻給上仙!求上仙饒小的一條狗命!

”錢景的目光掃過那枚符令。玉質粗糙,符文古樸,隱隱與這礦洞的氣息相連。

他毫不客氣地一把抓過,冰冷的觸感入手。至于續命散 他冷哼一聲,沒有去接。

那東西不過是吊著役工性命、讓他們能多挖幾天礦石的慢性毒藥罷了。“你。

”錢景的目光轉向旁邊那個癱在墻角、胸口凹陷、嘴角還在不斷溢血的瘦高監工。

后者接觸到他的目光,眼中充滿了怨毒和恐懼,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你剛才,

似乎很享受讓人學狗叫?”錢景的聲音平淡無波,卻讓整個礦窟的溫度驟降。

瘦高監工瞳孔猛地收縮,掙扎著想說什么。錢景不再看他,

目光掃向那幾個依舊僵立、眼神卻已不再麻木、而是充滿了復雜情緒的役工。他緩緩開口,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這仙界,視我等如草芥,如資糧。飛升臺定下價碼,

化塵池劃開貴賤。塵勞殿榨干血肉,丹鼎司磨滅魂靈。層層盤剝,環環相扣,天衣無縫。

”他頓了頓,丹田內的貪欲之種因剛才的爆發而暫時蟄伏,

但那股冰冷粘稠的力量感依舊在血脈中流淌。“此等‘凈土’,此般‘仙道’,爾等,

可還甘心?”他最后一句,如同重錘,狠狠敲打在每一個役工的心上。短暫的死寂。

一個身材最為高大、但同樣枯槁不堪、臉上帶著一道猙獰鞭痕的壯漢,猛地踏前一步,

眼中燃燒著壓抑了太久的怒火,聲音如同悶雷:“不甘心!老子從凡間一路殺上來,

不是來給這幫狗屁仙官當牛做馬再被熬成丹藥的!”他死死盯著地上癱軟的矮胖監工,

如同盯著待宰的獵物。“對!不甘心!”另一個頭發花白、背脊佝僂的老者,

也顫巍巍地拄著礦鎬站了出來,渾濁的老眼里第一次迸發出銳利的光,“老朽苦修三百載,

斬斷塵緣,所求非此!此等魔窟,何談仙道!”“殺了這狗監工!”“反了他娘的!

”“跟著這位 這位大人!殺出去!”壓抑了太久太久的怒火,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

瞬間在幽暗的礦窟里炸開!那幾個役工,眼中麻木盡褪,

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燒的仇恨和一種破釜沉舟的瘋狂!他們抓起沉重的礦鎬,

如同握著復仇的武器,一步步向癱倒在地的矮胖監工逼去!矮胖監工嚇得魂飛魄散,

殺豬般嚎叫起來:“不!不要!上仙救我!救我啊!我 我愿為奴為仆!

我知道司正大人的秘密!我知道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一道烏光,如同死神的鐮影,

悄無聲息地從旁邊激射而至!并非來自憤怒的役工,而是來自墻角那個重傷垂死的瘦高監工!

他眼中閃爍著最后的怨毒和瘋狂,拼盡殘存的力量,將手中那柄布滿黑色裂紋的短棍法器,

如同毒箭般射向矮胖監工的后心!“噗嗤!”烏光透體而過,帶出一蓬溫熱的血花。

矮胖監工臉上的驚愕和求饒瞬間凝固,身體猛地一顫,隨即軟軟地撲倒在地,再無生息。

瘦高監工嘴角咧開一個殘酷而詭異的笑容,腦袋一歪,也徹底斷了氣。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憤怒的役工們腳步一滯,礦窟內再次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

只有地怨裂隙噴吐濁氣的嗤嗤聲,以及空氣中彌漫開來的新鮮血腥味。

錢景冷冷地看著兩具監工的尸體,眼中沒有任何憐憫。弱肉強食,在這仙界,

展現得比凡間更為赤裸和殘酷。他彎腰,從矮胖監工尚有余溫的尸體上,

扯下那件銀紋滾邊的黑袍,毫不避諱地披在自己襤褸的衣衫之外。

粗糙的布料帶著一絲血腥氣,卻意外地隔絕了一部分礦洞中無所不在的怨念侵蝕,

讓他丹田的刺痛稍緩。他又走到瘦高監工的尸體旁,

撿起那柄布滿黑色裂紋、靈光盡失的短棍。入手沉重冰涼,材質非金非木,

裂紋深處隱隱殘留著一絲暴戾的法器余威。錢景嘗試著將一縷意念沉入其中,

丹田內蟄伏的貪欲之種微微一動,一股冰冷的力量順著經脈流入短棍。

“嗡 ”短棍上那些蛛網般的黑色裂紋,竟似活物般微微蠕動了一下,

一股微弱卻更加陰寒、帶著吞噬意味的烏光在裂紋深處一閃而逝!雖然依舊殘破不堪,

靈性大損,但似乎被那詭異的貪欲之力強行“粘合”住,勉強維持了形態,不再崩解。

錢景心中一動。這貪欲之種的力量,竟能影響甚至暫時“修復”受損的法器?

雖然代價是將其侵染得更加邪異。他將短棍緊緊握在手中,

冰冷的觸感讓他混亂的思緒清醒了幾分。“大 大人?”那臉上帶著鞭痕的壯漢役工,

看著錢景披上黑袍、拿起短棍的動作,眼中閃過一絲敬畏和遲疑,“我們現在 怎么辦?

殺了監工,這 這禍闖大了!監工司和‘巡天衛’很快會發現的!

”其他幾個役工也圍攏過來,臉上復仇的快意迅速被巨大的恐懼所取代。殺了仙役,

這是滔天大罪!等待他們的,恐怕是比塵勞殿苦役、比煉成濁元丹更可怕的刑罰!

錢景的目光掃過他們驚恐不安的臉,

最后落在緊緊抓著他衣角、小臉蒼白卻強忍著不哭的小蕓身上。他握緊了手中的短棍,

感受著黑袍帶來的微弱隔絕感,

也感受著丹田內那枚暫時蟄伏、卻如同深淵般存在的貪欲之種。“留在此地,唯死而已。

”錢景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隨我走。”“走?往哪里走?

”那老者役工聲音發顫,“這礦洞深處是絕路,通往地怨裂隙核心,濁氣沖天,仙體難入!

外面出口有重兵把守,更有大陣封鎖!我們 我們插翅難飛啊!”錢景沒有立刻回答。

他閉上眼,意念沉入丹田。那枚漆黑如墨、布滿扭曲暗紋的貪欲之種,

正靜靜懸浮在混沌的氣海中心,散發著冰冷而強大的氣息。他嘗試著將自己的意念,

小心翼翼地、如同觸碰毒蛇般,向它延伸過去。沒有抗拒,也沒有回應。

那晶核如同一個冰冷的黑洞,漠然吞噬著他的意念試探。

但當錢景的意念中清晰地傳遞出“離開”、“通道”、“濁氣”這些意念碎片時,

那黑洞般的晶核,竟極其微弱地 顫動了一下!一股極其隱晦、卻清晰無比的指向性意念,

如同黑暗中亮起的一縷微光,驟然反饋回錢景的識海!那意念指向的,并非礦窟的出口,

也不是通往更深處的地怨裂隙核心,

而是 礦窟側面一處看似毫無異常、布滿嶙峋怪石和厚重苔蘚的洞壁!錢景猛地睜開眼,

眼中精光一閃。他毫不猶豫,拖著殘腿,大步走向那處洞壁。在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

他伸出覆蓋著貪欲之種力量的手掌,按在那冰冷潮濕、布滿苔蘚的石壁上。

“嗡 ”掌心接觸之處,那粗糙的石壁竟如同水波般蕩漾起來!

一層極其微弱、幾乎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的淡灰色光膜浮現出來,上面流轉著細密的符文,

散發出強大的禁錮和隔絕氣息!這是一道極其高明的隱匿封禁!然而,

當錢景掌心那帶著貪婪吞噬之力的漆黑能量觸碰到這層光膜時,異變陡生!嗤嗤嗤!

如同強酸腐蝕!那看似堅固的灰色光膜,竟以錢景手掌為中心,迅速變得黯淡、消融!

光膜上流轉的符文劇烈閃爍,發出無聲的哀鳴,旋即崩解!

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黑黢黢的洞口,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一股遠比礦窟內更加精純、更加陰冷、同時也更加暴烈混亂的怨念濁氣,如同開閘的洪水,

從洞口內洶涌而出!這氣息之濃郁,讓那幾個役工瞬間臉色煞白,踉蹌后退,

連呼吸都感到困難!“這是 礦脈支線?”老者役工驚駭地看著那洞口,“不 不對!

這氣息 這氣息太純粹了!像是 像是直通地脈怨氣的本源裂隙!”錢景站在洞口,

狂暴的濁氣吹得他黑袍獵獵作響。他丹田內的貪欲之種,在這濃郁到極致的怨念滋養下,

竟發出一種近乎愉悅的微弱震顫,貪婪地汲取著這“美味”。那反噬的劇痛,

竟被這強大的力量感暫時壓制了下去!“此路,可通‘清凈之地’否?”錢景回頭,

看向那幾個驚駭欲絕的役工,嘴角勾起一絲冰冷而譏誚的弧度。他口中的“清凈之地”,

顯然絕非字面之意。“走,或留?”他不再多言,目光掃過眾人。鞭痕壯漢第一個反應過來,

眼中閃過一絲狠色,抓起礦鎬:“媽的!橫豎是死!老子跟你走!這鬼地方,老子受夠了!

”他一咬牙,率先沖向那噴涌著恐怖濁氣的洞口,身影瞬間被黑暗吞沒。

老者役工和另外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決絕。留下必死無疑,

跟著這位神秘莫測、擁有詭異力量的大人,或許 尚有一線渺茫的生機!他們也抓起工具,

護住口鼻,緊隨其后沖入洞口。小蕓緊緊抓著錢景的衣角,小臉被狂暴的濁氣吹得發白,

眼中卻充滿了信任和一種近乎盲目的依賴。錢景低頭看了她一眼,不再猶豫,將她護在身側,

一步踏入那漆黑、涌動著無盡怨念的未知通道。就在錢景的身影即將完全沒入黑暗的瞬間,

礦窟入口處,一道刺目的金色光柱猛地轟擊在洞口位置!光柱中蘊含著至陽至剛的凈化之力,

所過之處,殘留的怨念濁氣如同沸湯潑雪,瞬間消融!“大膽妖孽!竟敢殺我監工司仙役,

破禁潛逃!還不速速伏誅!”一個威嚴浩大、如同雷霆轟鳴的聲音滾滾而來,

震得整個礦窟都在顫抖!數道散發著強大仙靈威壓的身影,如同金甲天神,堵在了礦窟入口!

為首一人,身著赤金色仙官袍服,面容方正,不怒自威,雙目開闔間金光四射,

正是監工司司正!他身后,數名氣息強悍的巡天衛仙將手持法寶,殺氣騰騰!然而,

他們的怒喝聲在礦窟內回蕩,回應他們的,只有地怨裂隙依舊的嗚咽,

和那個正在緩緩閉合、只剩下最后一絲縫隙、涌動著無盡黑暗的洞口。

赤金袍服的司正臉色鐵青,眼中金光暴漲,死死盯著那即將消失的洞口,

以及洞口邊緣殘留的、一絲絲尚未被金色光柱徹底凈化的、粘稠如墨的詭異氣息。

那氣息帶著一種令他這位堂堂仙官都感到一絲心悸的純粹貪婪與毀滅意味。

“貪 欲 之 種?”司正從牙縫里擠出四個字,帶著難以置信的驚疑,

“怎么可能 如此精純?如此 邪異?”他猛地一揮手,聲音如同寒冰碎裂:“追!

生要見人,死要見尸!此獠,斷不可留!”金光再次暴漲,數道強悍的身影化作流光,

毫不猶豫地射向那怨氣沖天的黑暗通道!通道內并非筆直。它扭曲、崎嶇、時寬時窄,

如同巨獸體內盤曲的腸道。洞壁不再是堅硬的礦石,

而是某種暗紅色、仿佛浸透了干涸血液的膠質巖層,觸手溫熱粘膩。腳下濕滑,

混雜著粘稠的、散發著硫磺和腐臭氣息的暗紅色泥漿。

空氣中彌漫的怨念濁氣濃郁到幾乎化為液態,沉重地壓迫著每一個闖入者的神經,

帶著無數絕望、痛苦、詛咒的碎片意念,瘋狂地沖擊著識海。“啊!

”一個役工發出痛苦的嘶吼,雙手抱頭跪倒在地,眼中布滿血絲,

顯然被那怨念沖擊得快要崩潰。錢景走在最前,手中的黑色裂紋短棍散發著微弱的烏光,

勉強驅散開前方一小片濃郁的濁氣,開辟出立足之地。他丹田內的貪欲之種如同回到了母巢,

正以一種近乎貪婪的速度吞噬著周圍的怨念能量,不僅沒有絲毫不適,

反而讓他體內的力量感在劇痛中緩慢而堅定地增長。那反噬的痛苦,

仿佛成了力量增長的代價和催化劑。他頭也不回,

聲音冰冷地穿透令人窒息的怨念:“守住心神!此地怨念,皆是枉死同道之遺恨!

若連直面其苦的勇氣都無,談何尋那一線生機?將爾等心中之怒、之恨、之不甘,化為鎧甲!

此恨,非毒,乃薪柴!”那聲音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的力量,

如同在驚濤駭浪中投下了一根定海神針。跪倒的役工身體一震,猛地抬起頭,眼中血絲未退,

卻多了一股狠戾的兇光。他不再試圖抵抗那怨念沖擊,而是嘶吼著,

將滿腔的憤怒與不甘如同實質般噴薄而出,竟真的在身周形成了一層微弱卻堅韌的精神屏障!

他掙扎著站起,踉蹌跟上。“大人 所言極是!”鞭痕壯漢低吼一聲,他周身煞氣隱隱,

顯然在凡間也是尸山血海中殺出的狠角色,此刻將殺意與怨念結合,

反而在這環境中如魚得水。小蕓被錢景緊緊護在身側,

錢景身上那件監工黑袍和手中短棍散發的微弱隔絕之力,替她擋住了絕大部分怨念沖擊。

她小臉依舊蒼白,但眼神卻異常堅定,死死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拖累錢景。

通道深處,傳來更加清晰的、如同巨獸心跳般的“咚 咚 ”聲,每一次搏動,

都引動四周的怨念濁氣如同潮汐般起伏,帶來更強的壓迫感。暗紅色的巖壁上,

開始出現一些扭曲的、仿佛天然形成的詭異符文,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波動。“小心!

前面有東西!”走在最前面的錢景突然停下腳步,低喝一聲,手中短棍烏光大盛,

指向通道前方一個相對開闊的轉角處。眾人立刻戒備。只見那轉角處的暗紅色膠質巖壁上,

赫然攀附著一大片密密麻麻、拳頭大小的暗紅色肉瘤!那些肉瘤如同活物般緩緩搏動著,

表面布滿紫黑色的血管,散發出濃郁的血腥和怨毒氣息。肉瘤之間,

還粘連著一些破碎的、早已腐朽的衣物碎片和森森白骨!“是 是‘怨念血痂’!

”那見多識廣的老者役工倒吸一口涼氣,聲音發顫,“此地怨念太濃,

竟 竟孕育出了這等邪物!此物遇生氣則爆,蘊含劇毒污穢!一旦沾染,仙體立腐!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那些搏動著的暗紅肉瘤似乎感應到了生人的氣息,搏動驟然加劇!

表面紫黑色的血管根根凸起,如同即將爆裂!“退后!”錢景眼中厲芒一閃。

他非但沒有后退,反而一步踏前!丹田內貪欲之種瘋狂旋轉,

一股遠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粘稠的漆黑能量洶涌而出,瞬間注入手中的裂紋短棍!“嗡,!

”短棍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棍身上那些黑色裂紋驟然亮起刺目的烏光!錢景雙手握棍,

對著那片密密麻麻的怨念血痂,毫無花哨地狠狠一棍砸下!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只有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如同無數張貪婪巨口同時吸吮的“嘶嘶”聲!烏光棍影所過之處,

空間仿佛都微微塌陷!那些即將爆裂的暗紅肉瘤,如同遇到了天敵克星!

它們瘋狂搏動積蓄的怨毒能量,竟不受控制地被那烏光棍影強行抽離、吞噬!

肉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萎縮、發黑,最終化為一蓬蓬毫無生機的灰燼簌簌落下!

連帶巖壁上那些扭曲的符文,光芒也瞬間黯淡了許多!一擊!

那片足以讓尋常仙兵仙將都退避三舍的怨念血痂,竟被錢景一棍清空!

只剩下巖壁上斑駁的灰燼痕跡和更加濃郁刺鼻的焦糊腥臭!

“嘶 ”鞭痕壯漢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倒吸一口涼氣。看向錢景背影的目光,

充滿了更深的敬畏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這位大人掌控的力量,太過詭異,太過霸道!

錢景收回短棍,棍身上的烏光緩緩收斂,那些裂紋似乎又擴大了一絲,

但吞噬了那些怨念血痂的能量后,棍體本身散發的氣息反而更加陰寒凝練。

他劇烈地喘息了幾下,

強行壓下丹田因過度催動而傳來的撕裂劇痛和一股強烈的、想要吞噬更多的饑餓感。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棍,又感受著體內那枚越發“茁壯”的貪欲之種,心中一片冰冷。

這力量,是毒,也是刃。用之屠魔,自身亦在魔途。“走!”他壓下翻涌的氣血,

聲音依舊冷硬。一行人繼續在怨念通道中艱難前行。

錢景憑借貪欲之種對怨念濁氣的特殊感應,總能提前避開一些更加危險的氣息節點,

或者用那柄愈發邪異的短棍強行破開阻礙。但身后的追兵氣息,卻如同跗骨之蛆,越來越近!

那至陽至剛的仙靈威壓,如同烈日驅趕著黑暗,不斷壓迫著通道內粘稠的怨念。“大人!

他們追來了!好快!”老者役工臉色煞白,聲音帶著絕望。錢景猛地停下腳步,

前方通道已到盡頭。一面巨大無比、光滑如鏡的暗紅色晶壁擋住了去路!晶壁不知有多厚,

散發著濃郁到令人窒息的血光,上面天然形成的扭曲符文如同活物般緩緩流淌,

散發出強大無比的禁錮之力!晶壁之后,那“咚咚”如心跳的搏動聲清晰無比,

仿佛就在耳邊炸響!這里,已是這條怨念通道的盡頭,也是地脈怨氣的一個核心節點!

后有追兵,前無去路!“完了!”一個役工面如死灰,癱軟在地。“跟他們拼了!

”鞭痕壯漢眼中兇光畢露,握緊了礦鎬,卻也知道這不過是螳臂當車。

錢景死死盯著眼前這面巨大的血色晶壁。丹田內的貪欲之種,

在感應到晶壁后那磅礴如海的怨念本源時,竟發出了前所未有的、近乎饑渴的瘋狂震顫!

一股強烈的、想要吞噬眼前一切的欲望,幾乎要沖垮他的理智!同時,他也清晰地“聽”到,

晶壁之后,那龐大的怨念本源深處,似乎 夾雜著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純粹和堅韌的意念!

那意念與周圍的怨毒詛咒格格不入,如同污泥中的一點微光,

帶著一種洞悉世情的蒼涼和一種難以磨滅的執著。“不對 這晶壁 ”錢景瞳孔微縮。

他敏銳地察覺到,這看似渾然一體的晶壁,其核心處流轉的符文力量,

竟隱隱與周圍那些天然怨念符文有著一絲極細微的、不和諧的排斥感!

仿佛 是后來強行加上去的封印!就在此時!“轟隆!

”身后通道傳來劇烈的爆炸聲和巖石崩塌的巨響!刺目的金光如同利劍,

撕裂了濃郁的怨念濁氣,狂暴地席卷而來!數道散發著強大仙威的身影,如同金色的風暴,

瞬間出現在通道盡頭!為首的金袍司正,目光如電,瞬間鎖定被逼到絕路的錢景等人,

臉上露出一絲冰冷的、如同貓捉老鼠般的殘酷笑意:“妖孽!看爾等還能往哪里逃!

束手就擒,本座或可賜爾等一個痛快!”他身后的巡天衛仙將,手中法寶靈光吞吐,

殺氣凜然,將整個通道徹底封死!前有封印晶壁,后有絕殺追兵!真正的絕境!

錢景背對著追兵,面對著血色晶壁,身體因為劇痛和瘋狂催動力量而微微顫抖。

小蕓緊緊抱著他的腿,小身體也在發抖,卻沒有哭,只是用那雙純凈的眼睛,

死死盯著那些金光閃閃的“仙人”。“大人 ”鞭痕壯漢聲音嘶啞,眼中是拼死一搏的瘋狂。

錢景沒有回頭。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這面巨大的血色晶壁上,

集中在丹田內那枚因感受到絕境和晶壁后磅礴能量而陷入極度狂躁的貪欲之種上。束手就擒?

引頸就戮?成為丹鼎司爐火中的一縷青煙?不!他眼中最后一絲猶豫徹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焚盡一切的瘋狂和決絕!他猛地抬起雙手,不再壓制,反而用盡全部意念,

徹底引爆了丹田內那枚早已飽和的貪欲之種!“給我開!”一聲如同瀕死兇獸的咆哮,

從錢景喉嚨深處炸響!“轟!!!”一股前所未有的、粘稠如墨、遮天蔽日的恐怖黑潮,

以錢景為中心轟然爆發!這一次,不再是波紋,而是如同決堤的滅世洪流!黑潮所過之處,

通道內濃郁到極致的怨念濁氣如同百川歸海,被瘋狂卷入其中,成為這毀滅洪流的一部分!

錢景手中的裂紋短棍首當其沖,在這毀天滅地的力量灌注下,發出一聲凄厲的哀鳴,

棍身瞬間布滿蛛網般的裂痕,眼看就要徹底崩碎!但那些裂痕中亮起的烏光,

卻前所未有的刺目!仿佛回光返照!他雙手握棍,將全身力量,連同那滅世黑潮,

對著面前那巨大的血色晶壁,對著晶壁核心處那絲不和諧的封印節點,傾盡所有,悍然刺出!

“孽障!爾敢!”金袍司正臉色劇變,

顯然沒料到錢景竟敢如此瘋狂地引動那邪異力量攻擊晶壁!他怒喝一聲,一掌拍出!

一只金光璀璨、蘊含著凈化法則的巨掌,帶著隆隆道音,后發先至,狠狠拍向錢景的后心!

他要將這禍源連同那邪力一起,徹底拍成齏粉!說時遲那時快!

錢景那凝聚了貪欲之種全部力量、裹挾著通道無盡怨念的烏黑棍影,

如同燒紅的烙鐵刺入牛油,毫無阻礙地命中了血色晶壁的核心!“咔嚓!

”一聲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碎裂聲響起!并非晶壁碎裂,而是錢景手中的裂紋短棍,

在這毀滅性的力量對沖下,終于不堪重負,轟然炸裂!無數碎片裹挾著粘稠的烏光,

如同暴雨般射向血色晶壁!就在這棍碎光爆的瞬間,異變陡生!那面巨大的血色晶壁核心處,

被烏光碎片擊中的位置,那絲極其微弱的不和諧封印節點,如同被點燃的導火索,

猛地亮起一道刺目的、仿佛能洞穿時空的純粹白光!“嗡!

”一股宏大、古老、仿佛來自宇宙初開、蘊含著無盡智慧與滄桑的意念波動,

伴隨著那道白光,驟然從晶壁深處爆發出來!這波動橫掃而過,

錢景引爆貪欲之種形成的滅世黑潮,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間被消融、凈化了大半!

金袍司正拍出的那只金光巨掌,也如同撞上了無形的壁壘,轟然潰散!白光過處,

時間仿佛凝滯了一瞬。一個虛幻、飄渺、仿佛隨時會隨風消散的老者身影,

緩緩從晶壁核心那碎裂的白光節點中浮現出來。那身影極其淡薄,如同青煙構成,

看不清具體面容,唯有一雙眼睛,清澈、深邃、仿佛看透了萬古滄桑,

蘊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智慧和悲憫。他無視了身后狂暴的金光,無視了周圍洶涌的怨念黑潮,

目光穿透一切,

了因力量反噬而七竅流血、身體搖搖欲墜、卻依舊死死護著小蕓、眼神瘋狂不屈的錢景身上。

一個蒼老、溫和、卻又帶著無盡疲憊和洞悉一切的聲音,直接在錢景的識海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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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11 14:4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