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魔人世界的 “大薩滿”凌晨三點的哈爾濱,寒氣像淬了冰的針,
扎得窗戶玻璃嗡嗡作響。張大江卻渾然不覺,眼睛死死盯著電腦屏幕,
指關(guān)節(jié)在鍵盤上敲得飛快,噼里啪啦的聲響混著耳機里《魔人世界》那蒼涼的草原戰(zhàn)歌,
在租來的小公寓里織成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屏幕上,
他操控的角色 “北境之怒” 正站在雷霆崖的頂端,
墨綠色的薩滿法袍隨著虛擬的山風(fēng)獵獵作響,
頭頂那串 99 級的金色數(shù)字在月光下閃著耀眼的光。
這不是普通的滿級號 —— 他的薩滿專精熟練度條,是整個服務(wù)器唯一拉滿的存在,
從元素沖擊到治療鏈,從圖騰召喚到靈魂行走,每個技能的釋放時機和走位預(yù)判,
都被論壇玩家做成了教科書級的攻略視頻。“又一個世界首殺?!?張大江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絲疲憊卻又亢奮的笑容。他伸手去夠桌邊的搪瓷缸,里面的速溶咖啡早就涼透了,
可他還是灌了一大口,喉結(jié)滾動間,
目光依舊黏在屏幕上那根由寒冰與雷電交織而成的圖騰杖上。
那是他刷了整整三個月副本才爆出來的 “遠古回響之杖”,杖頭鑲嵌的藍寶石,
據(jù)說建模參考了東北薩滿傳說中的 “魂晶”?,F(xiàn)實里的張大江,
其實是個正兒八經(jīng)的醫(yī)科畢業(yè)生。大學(xué)時解剖學(xué)考了全系第一,
卻偏偏對醫(yī)院里按部就班的問診提不起興趣。畢業(yè)后在一家私人診所打零工,
大部分時間卻泡在游戲里。他的白大褂口袋里,除了聽診器,
還常裝著幾張手繪的 “薩滿圖騰功效表”—— 當(dāng)然,
那是他把《中藥學(xué)》課本和游戲設(shè)定強行混搭的產(chǎn)物?!鞍逅{根,游戲里是初級解毒草,
現(xiàn)實里清熱解毒,嗯,邏輯通順。” 他曾對著鏡子,煞有介事地用棉簽蘸著板藍根沖劑,
在自己手背上畫類似游戲里的治療圖騰,嘴里還念念有詞:“以自然之名,
賜我療愈之力……” 結(jié)果被前來看望他的老媽逮個正著,
揪著耳朵罵了半小時 “不務(wù)正業(yè)的半吊子醫(yī)生”??蓮埓蠼辉诤?。在《魔人世界》里,
他是說一不二的 “大薩滿”,是能溝通元素、起死回生的精神領(lǐng)袖。
公會里的新人總愛問他:“江哥,你現(xiàn)實里是不是真學(xué)過薩滿?。坎僮饕蔡窳?!
” 他每次都只是笑笑,
心里卻有個聲音在吶喊:“要是現(xiàn)實里真有薩滿就好了……”他站起身,
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走到窗邊。窗外是中央大街上那些被雪覆蓋的俄式建筑,
尖頂在路燈下泛著冷光。零下三十度的空氣灌進窗戶縫,凍得他打了個寒顫,
卻也讓他更加清醒。他摸出手機,
屏幕上是一張搜索頁面 ——“東北 薩滿 民俗 真實”。
“牡丹江鏡泊湖…… 據(jù)說那里還有保留比較完整的薩滿文化?” 張大江喃喃自語,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請年假,辭職…… 媽的,老子要去找真正的薩滿!
”他猛地關(guān)掉游戲界面,那根虛擬的圖騰杖在黑暗中消失的最后一刻,
杖頭的藍寶石似乎閃過一絲異樣的幽光。張大江沒注意到,他只是抓起椅背上的羽絨服,
眼神里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期待。十年了,從第一次戴上耳機踏入《魔人世界》,
他就覺得自己天生該是個薩滿?,F(xiàn)在,他要去現(xiàn)實里找找那份血脈里的共鳴。
桌上的咖啡杯還在微微晃動,杯壁上凝結(jié)的水珠順著玻璃滑下,
像極了游戲里薩滿施法時滴落的元素之淚。而窗外的哈爾濱,雪下得更大了,
仿佛要把這個沉迷于虛擬圖騰的年輕人,徹底卷入一場真實的、跨越時空的風(fēng)雪之中。
第二章:民俗表演的 “假把式”雪粒子打在鏡泊湖景區(qū)的木牌上,沙沙作響。
張大江裹緊羽絨服,踩著沒到小腿的積雪,終于在一片掛著紅燈籠的雪鄉(xiāng)民宿前,
看到了那塊歪歪扭扭的木牌 ——“東北薩滿文化表演團”。牌子底下還貼著張 A4 紙,
打印著 “祖?zhèn)魉_滿絕技,非遺傳承,每日兩場”,旁邊用紅筆歪歪扭扭寫著:王大爺電話。
他深吸一口凍得鼻腔發(fā)疼的空氣,撥通了電話。不到十分鐘,
一個頭戴狗皮帽子、腳蹬棉烏拉的老漢晃悠著出來了,滿臉褶子笑成核桃:“哎媽呀,
是小張吧?快進屋暖和暖和,這鬼天氣能把鳥都凍僵嘍!”屋里熱得像蒸籠,土炕燒得滾燙,
墻上掛著幾張褪色的薩滿畫像,角落里堆著些花花綠綠的服飾。王大爺端來一碗酸菜白肉鍋,
肥油花漂在湯面上:“先墊墊肚子,等會兒人齊了就開演。跟你說,
咱這表演團可是方圓百里獨一份,老祖宗傳下來的玩意兒!”張大江扒拉著酸菜,
眼睛卻瞟著墻角的一堆 “法器”。那面單鼓蒙著的明明是人造革,
邊緣的鐵環(huán)銹跡斑斑;幾串腰鈴看著像銅的,
仔細看卻是刷了漆的塑料;最離譜的是那頂 “神帽”,說是鹿角冠,
分明是用樹枝纏了紅綢子,還沾著沒撕干凈的透明膠?!巴醮鬆?,” 張大江放下筷子,
指著那堆東西,“您這薩滿神服……”“嗨,小伙子懂行?。 ?王大爺抹了把嘴,
嘿嘿一笑,“這不是為了游客看著鮮亮嘛!真家伙事兒沉得很,跳起來累人。等會兒看表演,
保準讓你開眼!”下午兩點,表演在民宿前的空地上開始了。王大爺換上那身 “神服”,
脖子上掛了串塑料鈴鐺,手里拎著那面人造革單鼓。
旁邊一個穿花棉襖的大嬸抱著個藍牙音箱,音樂響起 —— 居然是《最炫民族風(fēng)》的伴奏。
“咚!” 王大爺敲了下鼓,節(jié)奏歪歪扭扭,腰鈴響得七零八落。他扭著秧歌步,
嘴里喊著:“天靈靈,地靈靈,山神爺爺顯顯靈……” 動作僵硬得像個提線木偶,
圍觀的游客哄堂大笑,紛紛舉起手機拍照。張大江的臉一點點沉了下來。
這和他游戲里的薩滿差了十萬八千里!真正的薩滿神鼓該是山羊皮蒙制,
鼓聲能震徹靈魂;腰鈴該是純銅打造,
隨舞步發(fā)出規(guī)律的震顫;跳神時該是與自然溝通的莊嚴儀式,而不是這種滑稽的模仿!“停!
” 張大江突然開口,聲音在雪地里格外清晰。王大爺被打斷,愣了一下:“小伙子咋地了?
”“你這鼓點不對!” 張大江走上前,指著單鼓,
“薩滿神調(diào)分‘請神’‘領(lǐng)神’‘送神’,鼓點節(jié)奏該是‘咚噠咚噠咚咚噠’,
你這亂敲一氣,跟跳廣場舞似的!”他又指著王大爺?shù)拿弊樱骸斑€有這神帽,
真正的鹿角冠該有九叉,代表九天神佛,你這樹枝子纏紅綢子算什么?
我看是義烏小商品城批發(fā)的吧!”圍觀的游客頓時安靜下來,
目光在張大江和王大爺之間打轉(zhuǎn)。王大爺?shù)哪槤q得通紅,
狗皮帽子都快被他揪下來了:“你…… 你這小伙子懂個啥!這叫改良,改良懂不?
老祖宗的玩意兒也得與時俱進!”“與時俱進?” 張大江冷笑一聲,從口袋里掏出手機,
點開《魔人世界》里薩滿跳神的視頻,“你看這圖騰舞步,這鼓點韻律,哪一點和你這一樣?
真正的薩滿是溝通天地的使者,不是供人取樂的小丑!”視頻里,
“北境之怒” 在雷霆崖上跳起靈魂舞,鼓點與風(fēng)雷共鳴,圖騰柱散發(fā)出神秘的光芒。
對比之下,王大爺那套 “表演” 顯得格外粗劣可笑。“你少拿游戲糊弄人!
” 王大爺氣急敗壞,“我們這是民俗表演,圖個樂呵,你較什么真?不愿意看就滾蛋!
”“滾蛋就滾蛋!” 張大江甩下這句話,轉(zhuǎn)身就走。他覺得胸口堵得慌,千里迢迢跑來,
以為能見到真正的薩滿文化,結(jié)果卻是這樣一場不倫不類的商業(yè)表演。
所謂的 “祖?zhèn)鹘^技”,不過是披著傳統(tǒng)文化外衣的賺錢工具。雪又下大了,
紛紛揚揚遮住了視線。張大江越走越遠,身后傳來王大爺和游客們的嘈雜聲,
還有那首《最炫民族風(fēng)》依舊在雪地里刺耳地響著。他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被現(xiàn)實狠狠扇了一巴掌?!罢嬲乃_滿…… 到底在哪?” 他望著茫茫雪原,
心里那團追尋的火焰,似乎被這冰冷的現(xiàn)實澆滅了大半。但某種執(zhí)拗的念頭還在支撐著他,
也許,在更深的雪原里,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才有他想要的答案。他沒有回頭,
徑直朝著鏡泊湖深處走去,腳印很快被新落下的雪覆蓋。他不知道,在他身后,
民宿的窗戶里,王大爺正盯著他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
眼神里透著一絲難以捉摸的復(fù)雜光芒。旁邊的大嬸關(guān)掉了藍牙音箱,屋里突然安靜得可怕,
只有墻上那幾張薩滿畫像,在昏暗的光線下,眼神似乎也變得幽深起來。
第三章:雪原凍魂?異世之門雪粒子像摻了冰碴的沙子,打得臉頰生疼。
張大江攥緊了羽絨服拉鏈,卻仍覺得有無數(shù)根冰針順著領(lǐng)口往骨頭縫里鉆。
身后的民宿燈光早已消失在漫天風(fēng)雪里,眼前只有白茫茫的雪原和遠處鏡泊湖冰封的湖面,
在夜色中泛著青灰色的冷光?!笆裁垂菲ǚ沁z傳承……” 他踢開腳邊一塊被雪覆蓋的石頭,
碎石滾出去沒多遠就被新落的雪掩埋,“全是糊弄人的假把式!”憤怒還在胸腔里翻騰,
但更多的是一種被現(xiàn)實嘲弄的失落。他以為只要逃離鋼筋水泥的城市,
扎進這片黑土地的深處,就能觸碰到那些在游戲里虛擬了十年的 “薩滿之魂”。
可現(xiàn)實卻像這冰天雪地一樣,用刺骨的寒意告訴他:你追求的 “真實”,
不過是另一種精心包裝的虛假。越往雪原深處走,風(fēng)就越急。
原本還算清晰的腳印很快被風(fēng)雪填平,四周的景物漸漸模糊成一片混沌。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個致命的錯誤 —— 沒帶指南針,沒告訴任何人去向,
甚至連手機信號都早已消失?!安佟?張大江罵了一句,開始感到恐慌。
零下三十多度的低溫,就算是本地人也不敢在野地里瞎晃。他試圖原路返回,
卻發(fā)現(xiàn)來時的方向已經(jīng)被風(fēng)雪徹底篡改,每一棵樹、每一道雪坡都長得一模一樣。
寒意從腳底開始蔓延,很快浸透了厚厚的棉靴。手指觸碰到口袋里的板藍根沖劑,
那包硬紙板包裝的中成藥此刻硬得像塊冰。他想起大學(xué)時背過的《方劑學(xué)》,
板藍根清熱解毒,可現(xiàn)在他需要的是熱量,是能讓血液重新流動起來的東西。
“不行…… 不能慌……” 他搓著凍得發(fā)紫的臉頰,試圖保持清醒。眼前開始出現(xiàn)重影,
耳邊的風(fēng)聲里仿佛夾雜著奇怪的吟唱,時遠時近,像是游戲里薩滿召喚元素時的咒語。
“幻覺…… 一定是凍出幻覺了……” 他甩了甩頭,卻看到不遠處的雪地里,
突然亮起一點幽藍色的光。那光很微弱,像螢火蟲,卻在純白的雪地上格外顯眼。
他踉蹌著走過去,發(fā)現(xiàn)那是一株被冰雪包裹的植物,葉片邊緣凝結(jié)著冰晶,
在月光下折射出類似游戲里 “魂晶” 的光芒。就在他彎腰想仔細看時,
一陣劇烈的眩暈襲來。體溫表的刻度在他意識里瘋狂下跌 ——35℃,
34℃…… 肌肉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牙齒打顫的聲音在寂靜的雪原里格外清晰。
他想蜷縮身體保存熱量,卻發(fā)現(xiàn)四肢已經(jīng)麻木得像不屬于自己。
“真冷啊……” 他靠著一棵被積雪壓彎的松樹滑坐下去,眼皮重得像掛了鉛塊?;秀遍g,
他好像看到游戲里的 “北境之怒” 站在面前,
那根 “遠古回響之杖” 正散發(fā)著溫暖的綠光,杖頭的藍寶石忽明忽暗,仿佛在召喚他。
“是你…… 來接我了嗎……” 他喃喃自語,伸出手想去觸碰那虛擬的圖騰,
指尖卻只觸到冰冷的樹皮。意識開始碎片化,
面、游戲里首殺 BOSS 的歡呼、王大爺那頂滑稽的狗皮帽子…… 像走馬燈一樣閃過。
“要是…… 沒辭職就好了……” 這是他失去意識前最后一個念頭。黑暗徹底吞噬了他。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一陣 “嗬嗬” 的獸皮摩擦聲在耳邊響起,
伴隨著某種潮濕的、帶著腥膻味的氣息。張大江猛地想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眼皮黏在一起,
用盡力氣才掀開一條縫。映入眼簾的不是熟悉的雪原,而是一片晃動的火光?;鸸庵?,
影影綽綽站著幾個身影,他們頭戴猙獰的獸首面具,身上披著粗糙的獸皮,
腰間懸掛的不是塑料鈴鐺,而是真真切切的獸骨和狼牙?!斑怼?他想說話,
喉嚨卻干得像要冒煙。一只穿著獸皮靴的腳踩在他胸口,力量不大,卻讓他瞬間清醒。
他轉(zhuǎn)動僵硬的脖頸,看到一個戴著鹿角冠的人正俯視著他,那人臉上畫著暗紅色的圖騰紋路,
眼神像狼一樣警惕而冰冷。周圍響起低沉的吟唱,那不是《最炫民族風(fēng)》,
而是一種他從未聽過的、充滿原始力量的語言,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重錘敲在他的耳膜上。
他掙扎著想坐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粗劣的藤條綁在一根冰涼的木柱上。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草藥味和…… 血腥氣。張大江的心臟狂跳起來,不是因為寒冷,
而是因為恐懼。他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個半地穴式的簡陋木屋,
墻壁上掛著風(fēng)干的獸肉和不知名的臟器,屋頂?shù)奶齑奥┫略鹿?,照亮了中央那堆燃燒的篝火?/p>
這不是哈爾濱,更不是鏡泊湖的民宿。那些穿著獸皮、戴著面具的人,
絕非王大爺?shù)?“表演團”。他們看他的眼神,不像在看一個游客,
而像在看一件…… 祭品。一陣更強烈的寒意從脊椎升起,比雪原上的低溫更甚。
張大江張了張嘴,終于擠出幾個字,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你們…… 是誰?”回應(yīng)他的,
只有更加低沉的吟唱和鹿角冠人眼中一閃而過的寒光。篝火的火星濺落在他臉上,
帶來一絲灼痛,卻讓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 ——他好像真的找到了 “真正的薩滿”,
但這 “真實” 的代價,似乎遠超他的想象。雪原的風(fēng)雪還在屋外呼嘯,而屋內(nèi)的火焰,
正為他點燃一場跨越時空的、未知的劫難。第四章:骨堆祭壇?薩滿之囚寒氣從地底滲上來,
透過粗糙的獸皮綁帶直刺張大江的脊梁。他猛地睜開眼,
視線被一片晃動的陰影切割 —— 那是數(shù)十根交錯堆疊的獸骨,
股骨、肋骨、顱骨搭成穹頂狀的祭壇,白骨縫隙間漏下慘淡的月光,
在他胸口映出森然的光斑?!靶蚜耍俊币粋€沙啞如磨石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張大江艱難地轉(zhuǎn)動脖頸,看見一個頭戴九叉鹿角冠的男人站在祭壇邊緣,
獸皮長袍上繡著展翅的海東青,尾羽處綴著的不是塑料鈴鐺,而是一串真熊爪磨成的骨鈴,
每走一步都發(fā)出沉悶的 “咔嗒” 聲。這不是王大爺那類涂脂抹粉的表演者。
男人臉上涂著赭紅色的圖騰紋,左眼下方有道從眉骨延伸到顴骨的刀疤,眼神像冰封的湖面,
冷得能凍碎人心。他身后站著七八個薩滿,個個身披狼皮、腰懸獸牙,
手里攥著的法器讓張大江瞳孔驟縮 —— 那是用完整的狼頭骨掏空腦髓做成的鼓,
鼓面蒙著暗紅的生牛皮,鼓槌竟是半截人骨?!拔摇?張大江想解釋,
卻發(fā)現(xiàn)喉嚨被藤條勒得發(fā)緊。他被綁在祭壇中央一根碗口粗的松木柱上,
四肢呈 “大” 字形展開,身下是厚厚的一層苔蘚,
混雜著焦黑的草木灰和暗紅色的斑點 —— 那是干涸的血跡?!澳铣瘉淼奈仔M師,
” 鹿角冠男人開口,說的是一種帶著喉音的古老方言,張大江連蒙帶猜才聽懂大半,
“帶著邪藥闖進‘納骨祭壇’,該當(dāng)何罪?”巫蠱師?邪藥?張大江腦子嗡嗡作響。
他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帆布背包被扔在祭壇角落,拉鏈大開,
里面的東西散落一地 —— 手機摔成兩半,充電寶凍得結(jié)霜,
最顯眼的是那包藍白包裝的板藍根沖劑,此刻正被一個薩滿用骨刀挑著,
藍色鋁箔在火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澳遣皇切八?!” 張大江急得掙扎,藤條勒得皮膚生疼,
“是板藍根!清熱解毒的!我是醫(yī)生,不是巫蠱師!”他情急之下說的是普通話,話音未落,
周圍的薩滿們突然發(fā)出低沉的咆哮。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薩滿舉起狼頭骨鼓,用骨槌狠狠敲擊,
“咚 ——” 的一聲巨響震得張大江耳膜發(fā)疼,祭壇上的獸骨似乎都在共鳴。
“還敢念邪咒!” 鹿角冠男人眼中寒光爆射,他伸手奪過那包板藍根,用指甲刮開鋁箔,
捻起一點淺藍色的粉末放在鼻尖嗅聞。粉末沾在他粗糙的指腹上,像一小撮凝固的毒汁。
張大江突然意識到問題所在 —— 遼代沒有藍紫色的合成染料,
這種工業(yè)鋁箔的顏色在他們眼里,恐怕和巫術(shù)中的 “邪祟之色” 無異。更要命的是,
板藍根沖劑里的靛藍成分,在古代確實被用作染色劑,甚至被某些方士當(dāng)成 “召魂藥引”。
“聽著,這是藥材!” 他試圖用手比劃,“感冒,發(fā)燒,喝這個就好!
就像…… 就像你們用艾草驅(qū)邪一樣!”他提到 “艾草” 時,鹿角冠男人的眼神微動,
但很快又被警惕取代。這時,一個年輕薩滿捧著一塊磨盤大的龜甲上前,
龜甲上布滿細密的裂紋。老薩滿接過龜甲,將板藍根粉末撒在裂紋處,嘴里念念有詞。
“圣火判其魂,山鬼食其肉?!?老薩滿突然將龜甲擲在祭壇上,
裂紋遇粉后竟?jié)B出暗紅色的液體,在白骨上蜿蜒如血。“邪術(shù)!果然是南朝派來的邪術(shù)師!
” 薩滿們轟然吶喊,舉起手中的骨器指向張大江,骨鈴和腰鈴瘋狂搖晃,發(fā)出刺耳的噪音。
鹿角冠男人 —— 后來張大江才知道他叫烏骨律,
是這片生女真部落的大薩滿 —— 緩緩抽出腰間的骨刀。那刀由整根虎骨磨成,
刀刃薄如蟬翼,在月光下泛著青白的光?!吧藐J圣壇,身懷邪藥,以妖言惑眾,
” 烏骨律每說一句,骨刀就逼近一分,刀鋒劃破空氣的聲音像毒蛇吐信,“按族規(guī),
當(dāng)以生魂獻祭,告慰山神!”“獻祭?!” 張大江徹底慌了,
他終于明白那些干涸血跡和骨堆祭壇的真正用途。游戲里的獻祭動畫何其炫酷,
可現(xiàn)實中落在自己頭上,只剩下徹骨的恐懼?!拔也皇菙橙?!我真的是醫(yī)生!我能救人!
”他拼命扭動身體,試圖掙脫綁縛,
目光掃過祭壇四周 —— 半地穴的墻壁上掛著風(fēng)干的獸肉,角落里堆著搗碎的草藥,
還有幾具用獸皮包裹的人形物體,輪廓僵硬得像…… 尸體。這不是表演,
這是真正的原始部落,是還在奉行血祭的野蠻之地!烏骨律冷笑一聲,
用骨刀挑起張大江胸前的白大褂碎片 —— 那是他穿越時還穿著的衣服。
布料上的醫(yī)院標志早已被風(fēng)雪磨得模糊,此刻在薩滿們眼中,更像是某種邪異的符印。
“山神需要生魂取悅,” 烏骨律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揮手示意其他薩滿,
“準備祭品,今夜子時,圣火焚魂!”薩滿們轟然應(yīng)諾,開始在祭壇周圍忙碌起來。
有人搬來一捆捆干透的松木,有人往獸骨縫隙里填塞油脂,有人則捧著陶罐,
往張大江身上潑灑帶著濃烈草藥味的液體。那液體冰涼刺骨,沾在皮膚上像被針扎一樣刺痛。
張大江看著越來越高的柴堆,聞著空氣中越來越濃的油脂和血腥氣,
終于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 —— 他把游戲里的圖騰幻想成了現(xiàn)實,
卻一頭撞進了比虛擬世界殘酷百倍的真實歷史。遠處傳來狼嚎,不知是現(xiàn)實中的野獸,
還是祭壇下鎮(zhèn)壓的 “山鬼”。張大江閉上眼睛,
腦海里閃過《魔人世界》里 “北境之怒” 揮動圖騰杖的畫面,那曾是他的信仰,
此刻卻顯得無比諷刺。如果知道追尋 “真實薩滿” 的代價是成為祭品,
他寧愿一輩子窩在哈爾濱的出租屋里,對著電腦屏幕敲鍵盤??涩F(xiàn)在,藤條勒得他越來越緊,
松木柴堆已經(jīng)堆到他腰部,烏骨律正手持骨刀,在他手臂上劃出一道血口,
將溫?zé)岬难和吭诩缐醒氲膱D騰柱上。那圖騰柱由整根黑熊腿骨制成,
上面刻滿了扭曲的符號,被血液浸染后,竟隱隱透出紅光?!耙匝獮橐?,
以魂為祭……” 烏骨律的吟唱在祭壇上空回蕩,混合著薩滿們的低吼,
織成一張死亡的大網(wǎng),將張大江牢牢困在其中。他成了囚,不是被藤條捆綁的囚,
而是被自己的執(zhí)念和對現(xiàn)實的無知所困的囚。而這座骨堆祭壇,就是他的刑場。
第五章:生魂之火?虐心獻祭子時的寒風(fēng)像淬毒的刀子,刮過納骨祭壇的每一道骨縫。
張大江的睫毛上凝結(jié)著冰晶,卻死死盯著不遠處烏骨律手中那束燃燒的松明火把。
火苗舔舐著干燥的松脂,發(fā)出 “噼啪” 爆響,
橙紅色的光映在薩滿們涂滿赭紅圖騰的臉上,把他們照得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鬼。
“山神息怒 ——” 老薩滿的吟唱陡然拔高,狼頭骨鼓被敲得震天響,
每一聲都像砸在張大江的心臟上。其他薩滿圍著祭壇跳起“送魂舞”,
獸皮靴踩在苔蘚上發(fā)出 “噗嗤” 聲,腰間的熊爪骨鈴和鐵環(huán)腰鈴瘋狂碰撞,
匯成一片混亂而狂暴的噪音。烏骨律高舉火把,火光在他刀疤縱橫的臉上明明滅滅。
他繞著柴堆走了一圈,將火把依次伸向堆好的松木 —— 干燥的松木遇火即燃,
“轟” 的一聲,熊熊烈焰瞬間升騰起來,熱浪撲面而來,烤得張大江臉頰生疼。
“不 ——!” 張大江終于崩潰,瘋狂扭動身體,藤條被掙得 “咯吱” 作響,
卻捆得更緊?;鹧骓樦穸淹下樱芸炀吞虻搅怂难澞_?;w面料遇火立刻收縮碳化,
發(fā)出刺鼻的焦味,灼熱感透過布料燙在皮膚上,像有無數(shù)根燒紅的針扎進肉里。
“以生魂為食,以靈火凈化 ——” 烏骨律的聲音在火焰爆裂聲中顯得異常清晰,
他將骨刀在火上烤得通紅,然后猛地按在張大江手臂的傷口上?!鞍?——!
” 劇痛如同電流竄遍全身,張大江忍不住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燒灼傷口的焦糊味混合著火焰的熱浪,讓他幾乎窒息。他能感覺到血液在高溫下凝固,
皮膚下的組織在 “滋滋” 作響,眼前陣陣發(fā)黑。薩滿們的吟唱聲越來越快,
舞步也越來越瘋狂。他們圍著火焰跳躍,手中的骨器互相敲擊,口中念念有詞:“魂兮歸來,
歸于山林;魄兮消散,飼我山神……” 火光中,他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在骨堆祭壇上扭曲晃動,宛如群魔亂舞。張大江的意識開始模糊。高溫讓他脫水,
劇痛讓他神經(jīng)麻木。他仿佛又回到了哈爾濱的出租屋,
電腦屏幕上 “北境之怒” 正站在雷霆崖頂,圖騰杖散發(fā)著柔和的綠光??上乱幻?,
畫面就被火焰吞噬,游戲里炫酷的 “獻祭特效” 變成了現(xiàn)實中鉆心的疼痛。
“玩物喪志…… 你就知道玩游戲!” 母親憤怒的吼聲在耳邊響起,
伴隨著父親失望的嘆息。他想起大學(xué)時解剖學(xué)考了滿分,
卻躲在宿舍里刷副本;想起第一次給病人聽診時手忙腳亂,
卻能在游戲里精準計算每個薩滿技能的 CD。
“我不是廢物…… 我只是想當(dāng)薩滿……” 他喃喃自語,
眼淚混合著汗水和火焰烤出的水汽滑落,剛到臉頰就被烤干,留下兩道咸澀的痕跡。
火焰已經(jīng)燒到了腰部,他能感覺到腹部的皮膚正在被一點點灼傷。那種疼痛不同于外傷,
而是從皮膚到肌肉,再到骨子里的緩慢侵蝕,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他甚至能聞到自己皮肉被烤焦的氣味,那是一種混雜著血腥和油脂的、令人作嘔的味道。
“生魂已熟,山神納之 ——” 烏骨律高舉起雙手,示意薩滿們停止舞蹈。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著火焰中央的張大江。就在這時,
張大江胸前的白大褂碎片突然被火焰點燃,露出了里面貼身穿著的一件 T 恤。
T 恤上印著《魔人世界》的 logo,那個由元素符號組成的圖騰標志,
在火焰中竟隱隱透出一絲微光。烏骨律瞳孔驟縮,他似乎看到火焰中的張大江身上,
有某種藍色的紋路正在皮膚下浮現(xiàn),如同游戲里的薩滿圖騰。那紋路隨著火焰的灼燒而跳動,
竟與祭壇中央的熊骨圖騰柱產(chǎn)生了某種奇異的共鳴?!斑@是……” 烏骨律喃喃自語,
手中的骨刀不由自主地垂下。但已經(jīng)太晚了。張大江的意識徹底沉入黑暗,最后看到的,
是火焰中浮現(xiàn)出一個模糊的鹿首人身虛影,正低頭凝視著他,那雙眼睛里沒有憤怒,
只有一種古老而悲憫的光芒?!稗Z ——”火焰達到了頂峰,將整個祭壇照得如同白晝。
薩滿們紛紛跪拜在地,對著火焰祈禱。烏骨律站在火光邊緣,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他本以為生魂獻祭會像往常一樣順利,山神會享用祭品的靈魂,賜下獵物和平安??蛇@次,
他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樣?;鹧鏉u漸減弱,只剩下一堆焦黑的木炭和幾根燒得變形的藤條。
祭壇中央,本該被燒成焦炭的位置,卻空空如也。只有一塊燒得半焦的板藍根沖劑包裝紙,
被風(fēng)吹起,飄飄悠悠地落在烏骨律的腳邊。雪不知何時又下了起來,細小的雪花落在余燼上,
發(fā)出 “嗞嗞” 的聲響。納骨祭壇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只有遠處的狼嚎,
比之前更加凄厲。烏骨律彎腰撿起那塊藍白相間的碎片,手指摩挲著上面模糊的文字和圖案,
眼神復(fù)雜難明。他不知道,在火焰熄滅的瞬間,張大江的身體如同被投入水中的墨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