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阮微瀾出院那日,謝之語特意訂了最昂貴的香檳。
水晶杯相碰發出清脆聲響,謝執野望著杯中泛起的氣泡,聽著阮微瀾溫柔道謝。
“多虧你這些日子照顧,不然真不知道該怎么辦?!?/p>
謝之語攬住他的胳膊,嬌笑道。
“哥,你和微瀾姐的婚禮可得大辦特辦,這么般配的一對,不辦得轟動全城可不行!”
謝執野手指一頓,又有一些的記憶突然在腦海中閃過。
是少女滿臉震驚,猛地將手中的戒指扔了出去。
“我們是兄妹!”
他記得,他好像隱忍著,彎腰將戒指拾起裝進口袋。
可現在,他下意識摸向身側的口袋,那里卻空空如也。
最近這種莫名的恍惚越來越頻繁,總覺得有什么重要的東西被自己遺忘了。
籌備婚禮的日子里,謝執野像個提線木偶般配合著一切安排。
試穿西裝時,裁縫夸贊他身材筆挺;挑選婚戒時,謝之語興奮地說這對戒指價值連城;就連討論婚禮流程,阮微瀾輕聲細語的安排,都完美得無可挑剔。
婚禮當天的陽光格外刺眼。
謝執野坐在婚車里,西裝筆挺,領帶卻勒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抬手松了松領結,目光落在車窗外飛逝的景色上。
這些天來,那些零碎的記憶片段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他夢里。
有人會在他工作時悄悄端來一杯咖啡;有人會在下雨天固執地等在門口,就為了給他撐傘;有人會在深夜里蜷在他懷里,小聲說“別抽煙了,對身體不好”……
所有人都說,那個人是阮微瀾。
可為什么......他總覺得哪里不對?
車門被拉開,伴郎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謝總,該去接新娘了。”
謝執野邁出車門,腳步卻沉重得像灌了鉛。
他一步一步走向阮家大門,周圍的笑鬧聲、祝福聲都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模糊不清。
“新郎來接新娘啦!”
在眾人的起哄聲中,他彎腰將穿著潔白婚紗的阮微瀾打橫抱起。
懷里的重量很輕,可他卻覺得心臟被什么壓得生疼。
坐進婚車時,密閉的空間里飄散著淡淡的香水味,是優雅的玫瑰調,很高級,卻莫名讓他覺得陌生。
陌生?
謝執野突然想起那個荒唐的夜晚。
黑暗中,他抱著懷里的人,鼻尖縈繞的分明是另一種香氣,是讓他熟稔又沉迷的味道。
“微瀾。”
他突然開口。
“你換香水了?”
阮微瀾愣了一下,隨即嬌嗔道。
“我一直用的這款啊,怎么了?”
謝執野微微皺眉。
“沒什么。”
可心底那個聲音卻越來越響——不對,都不對。
婚禮現場布置得極盡奢華。
謝執野牽著阮微瀾的手走上高臺,耳邊是司儀激情洋溢的聲音。
“新郎,你愿意以后謹遵結婚誓詞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或健康、美貌或失色、順利或失意,都愿意愛她、安慰她、尊敬她、保護她?并愿意在你們一生之中對她永遠忠心不變?”
“……”
全場突然安靜下來。
謝執野站在那里,只覺得所有的聲音都在遠去。
只有一個奇怪的想法在內心生出不斷叫囂著。
錯了,都錯了,你不能娶她!你要娶的不是她!
不是阮微瀾,又是誰呢?
“……新郎?新郎?”
司儀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謝先生是不是太緊張了?”
周圍已經響起竊竊私語。
“怎么回事???謝總臉色看起來好差啊……”
“不會是這個時候想起來了吧?我都說了,謝總當時那么喜歡那個誰,這么騙他,等他徹底想起來那一天……”
“那又能怎么樣呢?那個誰不是已經走了嗎再也不會回來,真的想起來又有什么用?”
阮微瀾的手死死攥著他的衣袖,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的肉里。
司儀干笑兩聲,提高音量再次問道。
“謝執野先生,你是否愿意娶阮微瀾小姐為妻?”
謝執野還是沒有說話,腦袋劇烈的疼痛,讓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像是被人生生劈開,那些被刻意掩埋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他依舊想不起畫面中少女的臉,但是心底卻清楚的明白。
那個人,一定不是阮微瀾。
“我……”
他臉色難看的厲害,頭疼的幾乎站不住,卻還是接過司儀遞來的話筒,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阮微瀾仰頭看著他,眼里滿是祈求。
“不愿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