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溫迎閉著眼，被藺雨攙扶著走出宴會廳。
耳邊是藺雨和人打電話的聲音。
對面的人，竟然是陳旭。
藺雨問他房間在哪邊。
在陳旭的指引下，宋溫迎被藺雨帶著左拐右拐，不知為何，她覺得有些頭暈。
剛開始還以為是低著頭太久，但后面身體開始發(fā)熱，手腳還發(fā)軟。
她意識到了不對勁。
眼看著就要進(jìn)門，在事情沒有脫離掌控之前，宋溫迎抬手在藺雨的腦后穴道處一劈。
宋溫迎強(qiáng)撐著精神往屋內(nèi)看了一眼，里頭沒人，應(yīng)該是陳旭還沒到。
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藺雨，宋溫迎顧不上她了，在眩暈感越來越重之前，她撐著墻快步離開。
【系統(tǒng)，你不是說我不受藥物影響的嗎？】
【系統(tǒng)緊急檢測中……】
冰冷的機(jī)器音，在說完這句話后就徹底宕機(jī)。
宋溫迎有些焦躁。
系統(tǒng)依靠她的腦電波維持穩(wěn)定傳輸，此刻她思緒逐漸渙散，也影響了系統(tǒng)與她的神經(jīng)連接。
宋溫迎的視野開始扭曲，走廊壁畫上的天使像突然咧開血盆大口，分外可怖。
聽到有腳步聲在靠近，她用拇指指甲狠狠抵著食指指腹，疼痛感讓她精神稍微清醒。
她踉蹌著走到盡頭的樓梯間，顫顫巍巍拿出手機(jī)，一瞬間卻不知道該打給誰。
在這個世界里，她能靠得上誰呢？
凌婷嗎？
可藺雨給她下藥，凌婷也許也知道。
宋祈年？
他現(xiàn)在還在學(xué)校上課，看不了手機(jī)，即使他接到了電話，他那樣恨她，怎么可能會大老遠(yuǎn)跑來救她？
【宿主，檢測到了。】
系統(tǒng)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傳來：
【你現(xiàn)在出現(xiàn)的狀態(tài)，并非因為藥物。而是此前吃了大量甜品，剛才又喝了那杯荔枝氣泡飲，飲料中的苯甲酸鈉與甜品里的維生素C反應(yīng)，造成了輕度神經(jīng)毒素……】
【你別給我扯原理……】宋溫迎有些熱，禮服緊到難以呼吸，她胡亂扯了扯拉鏈，【你就說我會怎樣，我要怎樣才會好？】
【前期會有類似發(fā)酒瘋的癥狀……】
系統(tǒng)的話還沒說完，就又因為她的神志波動，鏈接斷開。
宋溫迎都被自己蠢笑了。
她光知道自己不會藥物中毒，可不知道自己因為貪吃，會食物中毒！
“宋小姐？”
樓梯間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你怎么了？”
是沈敘白。
沈敘白幾次救她，應(yīng)該是可信的吧？
宋溫迎已經(jīng)打不起精神去思考了，只能逼迫自己去相信沈敘白是個好人。
她胡亂扯到一只手便緊緊攥住，喘息道：“沈先生，幫我……”
那只手微滯。
宋溫迎正擔(dān)心他是不是要甩開她，下一刻她跌進(jìn)一個懷抱，眼前一片漆黑。
鼻息之間依稀聞到來自沈敘白獨特的雪松香以及……
干凈的皂粉味，混著一絲絲清新的青檸。
原來沈敘白也和她用一樣的洗衣粉嗎？
最后一絲清明徹底消失前，宋溫迎這樣疑惑著。
……
宋溫迎意識混沌，感覺有人在抱著自己移動。
系統(tǒng)說她前期會呈現(xiàn)醉酒狀態(tài)，她兩輩子都沒喝醉過，不知道醉酒該是什么樣。
但此刻，她很暈，那種眩暈感讓她一瞬間產(chǎn)生錯覺，自己是在一個滾筒洗衣機(jī)里。
明明是三月份的天，可她只覺得熱，又暈又熱，她只想貼緊身前這人。
他很涼快。
宋溫迎昏昏沉沉地蹭了蹭，臉頰抵在對方頸窩處。
那人的皮膚微涼，像烈火里的一塊冰，讓她忍不住想貼得更近。
“別亂動。”
頭頂傳來低啞的聲音，帶著隱忍的克制。
宋溫迎覺得這個聲音不對，可她卻沒辦法思考這聲音哪里不對。
她熱得難受，懸浮的身體在落到實處時，察覺那“冰塊”要離開，她手指無意識地揪住對方的衣領(lǐng)。
“沈敘白……”
被她壓在身下的手僵了一下，手臂突然收緊，關(guān)節(jié)的骨頭硌得生疼，像是故意在懲罰。
“別走……”
宋溫迎含糊地嘟囔著，嘴唇碰到了一處冰涼，她忍不住又碰了碰，那處因她的觸碰滾動了一下。
灼熱的呼吸突然充斥在耳邊，一下一下，占滿了宋溫迎的整個世界，讓她只能聽到這道呼吸聲……
“好熱……”
“嗯……”低沉沙啞的聲音帶著克制，“再忍忍。”
也不知是對她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
宋溫迎迷迷糊糊地“唔”了一聲，手指無意識地滑進(jìn)他的衣領(lǐng)，觸到一片緊繃的肌膚。
“宋溫迎……”那人倒吸一口氣，“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喘息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可她早已聽不清了，只覺得這人身上的涼意舒服極了。
像沙漠里的綠洲，讓她本能地想要靠近、再靠近……
直到再次聞到熟悉的皂粉和青檸味，一直沒法集中精力思考的腦子不知怎的，突然浮現(xiàn)宋祈年的臉。
宋溫迎腦子嗡的一下，有點清醒了。
而系統(tǒng)的聲音也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來：【第二階段，是視力下降，精神亢奮，肢體不協(xié)調(diào)。】
宋溫迎努力睜開眼，果不其然，眼前的一切模糊不清，她根本看不上伏在自己身上的人是誰。
心中那抹不可言說的慶幸剛起，下一刻開始控制不住地咯咯傻笑。
宋溫迎：“……”
這“毒”到了第二階段了。
她不熱了，她現(xiàn)在覺得自己很興奮，很快樂。
她亂七八糟地掙扎，又踢又踹，剛把人踹開，自己就往床下摔去。
可她還在“哈哈哈哈”地大笑。
“我好快樂！”
“砰”的一聲，有人開門進(jìn)來。
好幾道腳步聲出現(xiàn)在房間里。
有人開口：“她怎么了？”
是沈敘白的聲音。
又有人回答：“呵，大概是瘋了吧。”
咬牙切齒地，像是……宋祈年的聲音……
“她這是食物中毒了，小少爺，您先讓一下……”
隨著這句話，宋溫迎覺得自己手臂一痛。
下一秒，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
直到床上的人安靜下來。
房間里也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沈敘白看著默默幫宋溫迎拉上被子，遮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少年。
從剛才先他一步接住宋溫迎，到現(xiàn)在他擋住眾人的視線，禁止別人看宋溫迎，渾身都透著滿滿的占有欲。
一種微妙的心理驀然爬上心頭，沈敘白開了口：
“你們不是親姐弟。”
少年動作一頓，回頭蹙眉看他。
“所以呢？”
不知是不是錯覺，沈敘白覺得他對自己有敵意。
之前在包廂里，厲老爺子向眾人介紹他，他全程安靜，他還當(dāng)他是內(nèi)斂寡言。
可此刻，少年望向他的眼神，冰冷又鋒利。
“這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我只是沒想到，你們感情這么好。”
“關(guān)你屁事？”
沈敘白習(xí)慣性露出多年練就的社交微笑，卻因這句險些破功。
而少年冷嗤：
“人人都說沈總溫潤儒雅，是商界難得的君子。怎么，聽多了客套話，連自己都信了？”
沈敘白笑容微僵。
可少年再次不加掩飾對他的不喜，又或者說不屑掩飾：
“沈總有那個時間去關(guān)心別人的事，還不如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自己的未婚妻。”
“你……”沈敘白惱怒，“這和路遙有什么關(guān)系？”
“怎么，難道你是想和路家解除婚約？”
不等沈敘白回答，他譏諷低笑：“你能嗎？”
沈敘白臉色頓時難看。
他還當(dāng)這是個小屁孩，看不懂這商界里的彎彎繞繞，原來他知道……
“你既無法解除婚約，又要招惹宋溫迎，你難道想讓她當(dāng)你小三？”
宋祈年說到這兒，眼神冷得嚇人。
可他姿態(tài)散漫，指尖甚至還有意無意地劃過躺在床上的人的臉頰：
“她可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樣，脾氣壞得很……”
眼神微頓，嘴角輕勾起：
“人也壞。”
沈敘白微微蹙眉，有些聽不懂這個少年在說什么。
他頭一回覺得一個人如此莫名其妙，像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