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周奕站在曙光科技大廈頂層的落地窗前，指尖輕輕敲擊著玻璃，俯瞰著整座城市的燈火。
魏芊推門而入，戰術服上沾著未干的血跡，右臂的傷口簡單包扎過，但血仍在滲出，臉色蒼白。
“如何？”周奕頭也不回地問道。
魏芊走到沙發旁坐下，取出醫療包，動作利落地給自己注射了一針納米修復劑。“軍方確實派人保護著他。”
周奕轉過身，目光落在她的傷口上：“你受傷了？”
“不礙事。”魏芊冷淡地回應，“你的人死了，我補的刀。”
周奕的瞳孔微微一縮，隨即笑道：“死就死了，你沒事就好。重要的是確認了軍方在保護他。”走到魏芊面前，俯身盯著她的眼睛，“你沒暴露身份吧？”
魏芊抬眸與他對視，眼中沒有絲毫波動：“戴著面具，用的是千鈞學院學的技法，他認不出來。”
“那就好。”周奕直起身，背對著她走向酒柜，“對了，你覺得蘇墨的腿是怎么好的？”
魏芊沒有立即回答。她想起巷戰中蘇墨那詭異的內勁，沒有屬性，卻能穿透強脈境的防御。這不是普通的內練法
“不知道。”她最終說道，“這曙光區可不止，只有曙光科技在售賣所有藥劑。”
魏芊的手指在繃帶上收緊了一瞬，又很快松開：“周奕，蘇墨和華苼，當年注入曙光1.0致殘，真的是意外嗎？”
周奕倒酒的動作微微一頓，將其中一杯遞給她：“確實是意外，參與檢測機構，可是千鈞學院的人，你應該知道。”他抿了一口酒。
魏芊沒有接話，只是將酒一飲而盡。酒液滑過喉嚨時，她想起了異武學院那次試煉，他不知道是誰救了自己，有人說是周奕，而有人說是——蘇墨。
“互不相欠，真的能做到嗎？！”
便利店的自動門滑開，熟悉的提示音響起：“歡迎光臨！”
徐叔正在整理貨架，見蘇墨進來，笑著招呼：“小蘇，今天氣色不錯啊。”
“徐叔，我是來辭職的。”蘇墨直奔主題。
徐叔愣了一下，隨即嘆息道：“也好，你這腿......確實不該一直站著。”他從柜臺下取出一個信封，“這是你這個月的工資，多給了五百源幣，算是獎金。”
蘇墨接過信封，指尖摩擦著邊緣，低聲道：“謝謝。”
徐叔擺擺手，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常回來看看。”
走出便利店，蘇墨抬頭看了一眼招牌，陽光刺得他瞇起眼。三年多的生活，就此畫上句號。
蘇墨點點頭，轉身離開。
門外，華苼正蹲在路邊，手里捏著一根狗尾巴草，對著空氣戳來戳去，淡白的眼珠毫無焦點，嘴里還嘀咕著：“瘸子，你再磨蹭，我就把這草塞你褲腿里信不信？”
“瞎子，那是垃圾箱。”蘇墨走過去，順手拎起他的后領。
兩人一路斗嘴，朝著老城區的方向走去。
千機壘的地下空間依舊古樸神秘，蘇墨和華苼穿過長廊，來到白色石門前。
蘇墨穿上安魂衣，指尖撫過工具箱里工具。五天的入殮工作，他已經處理了三十多具遺體，每一具遺體的遺言，都讓華苼的眼睛灰色減少一些。
而華苼的雙眼，隨著白氣的治愈。能看到些許光亮，稍微大點物體，能看到輪廓了。
今天的工作量比昨天小，莫老安排了五具遺體，都是普通區的單子。
第一具是個年輕女孩，死于懸浮車事故。蘇墨戴上手套，開始清理她面部的血跡。黑霧在遺體周圍緩緩流動，比昨天那具更加活躍，時不時觸碰蘇墨的手腕，像是在指引什么。
“鑷子。”蘇墨伸手。
華苼精準地將鑷子遞到他掌心：“這姑娘挺漂亮的，可惜了。”
蘇墨沒有接話，專注于修復女孩額角的一處傷疤。那是舊傷疤，當他準備處理時，黑霧突然纏住了他的手。
“這里不需要修復嗎？”蘇墨輕聲問道。
黑霧一直漂浮再傷疤四周，看樣子，蘇墨猜測的不錯。
賬本自動翻開，一行字跡浮現：「媽媽，衣柜最下層有個粉色盒子，里面是我存的錢，密碼是您的生日。」
蘇墨將遺言發給家屬后，一縷白氣從黑霧中剝離，鉆入華苼的雙眼。華苼悶哼一聲，眼中的灰色又少了一分。
接下來的四具遺體，有老人，有中年人，也有一個孩子。
每一具遺體的黑霧表現都略有不同，有的安靜如沉睡，有的躁動如未了的心愿。蘇墨發現，越是年輕、死得越突然的死者，黑霧的“意識”越明顯。
最特別的是那個孩子，只有七八歲的樣子。當蘇墨問他有沒有遺言時，黑霧竟然凝聚成一個小手的形狀，輕輕碰了碰蘇墨的臉頰。賬本上歪歪扭扭的出現了一幅畫：「一個大人牽著一個小孩。頭頂有三顆星星！」
蘇墨看著畫，講述著畫中故事，華苼罕見地沉默了。
華苼摸索著輕輕撫摸著男孩的臉，壓低聲音：“等會......給小家伙家屬發信息。記得把他畫的一切說詳細些。”
當蘇墨翻開男孩的資料，發現家屬聯系方式一欄是空白時，他的手指在紙頁上停頓了。
“怎么了？”華苼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常。
“沒有聯系方式。”蘇墨輕聲道，“這孩子......沒有家屬了！”
華苼的表情突然變得煩躁：“你知道最諷刺的是什么嗎？我們靠死人的執念獲得治愈，卻要假裝這一切很正常！”他撫摸孩子的手指微微發抖：“我們這是在偷！”
蘇墨看著搭檔眼中游絲般的血線，突然明白華苼為什么總在工作時說爛話，有些重量，確實需要以玩笑話的方式才能承受。
“每個人......都該被記住，哪怕是逝者！”蘇墨凝視著男孩安詳的面容，黑霧在他周圍輕輕浮動，像是在等待什么。“我們每傳遞一次遺言，就像是在完成一個未完成的圓。這就是我們‘偷’白氣的救贖！”
“他怎么辦，他的遺言怎么辦？”華苼痛苦道。
“那就讓我成為他們的墳，讓我們替活著的人記住他們！”就在蘇墨話音剛落，輕輕浮動的黑霧，剝離出了一絲白氣，融入了他心臟位置。
就像剛開始蘇墨沒有傳達遺言一般，緊隨其后，沒人注意到，賬本上男孩畫的下面一段話一閃而逝：【意識殘留未散，解脫未達成，進化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