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二天清晨,李鐵柱早早起床,在院子里劈柴。
"哥,你起這么早啊?"招娣揉著眼睛從屋里出來。
"嗯,"李鐵柱擦了擦汗,"多劈點柴,冬天好用。"
其實他一夜沒怎么睡。
前世特種兵的經(jīng)歷讓他養(yǎng)成了淺眠的習(xí)慣,更何況這個家實在太窮了,連床像樣的被子都沒有。
"哥,我去燒火。"招娣懂事地抱起柴火往廚房走。
李鐵柱看著妹妹瘦弱的背影,心里一陣酸楚。
十五歲的女孩,本該在學(xué)校讀書,卻因為家里窮,早早承擔(dān)起家務(wù)。
不一會兒,盼娣和來娣也起來了。
三個女孩擠在廚房里,把昨晚剩下的兔肉熱上。
肉香很快飄出,彌漫在整個院子里。
"真香啊!"來娣吸著鼻子,眼巴巴地盯著鍋。
李鐵柱笑著揉了揉她的頭:"小饞貓,等會兒多吃點。"
正說著,院門外傳來腳步聲。
"鐵柱在家嗎?"一個粗獷的男聲傳來。
李鐵柱皺眉,放下斧頭走去開門。
門外站著三個中年男人,都是隊里的鄰居。
"喲,鐵柱,聽說你打到兔子了?"
為首的趙大牛笑瞇瞇地問,眼睛卻直往院里瞟。
李鐵柱擋在門口:"有事?"
"這不,聞著香味過來的。"
趙大牛搓著手,"聽說你昨晚打到兔子了?咱們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是不是也該..."
"肉不多,只夠家里人吃。"李鐵柱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
趙大牛臉色一沉:"鐵柱,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吧?以前你家困難的時候,咱們可沒少幫忙。"
"就是,"
另一個社員幫腔,"你昨晚跑去知青送肉,我們可都聽說了。給外人送肉,不顧自己鄉(xiāng)親,這算怎么回事?"
“鄉(xiāng)親?”
李鐵柱冷笑:"去年冬天來娣凍傷,我去借柴火,你們誰開門了?"
三人一時語塞。
"這樣吧,"
李鐵柱緩和了語氣,"我也不是小氣的人,下次打到野豬,會給全隊分肉。兔子太小,實在不夠分。"
"野豬?"
趙大牛嗤笑一聲,"就憑你?撿了兩只兔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鐵柱啊,"
另一個社員陰陽怪氣地說,"你這個就不對了,不想分肉就直說,野豬這玩意兒是你能打得了的嗎?"
“打不打得了關(guān)你們什么事。”
李鐵柱不置可否:"還有事嗎?沒事我要吃飯了。"
三人悻悻地轉(zhuǎn)身離開,邊走邊嘀咕:"神氣什么..."
"看他能得意幾天..."
"早晚還得變回傻子..."
關(guān)上門,李鐵柱深吸一口氣。
"哥,誰啊?"盼娣從廚房探出頭。
"沒事,"李鐵柱拍了怕手,"來,吃飯。"
......
早飯過后,李鐵柱看著三個妹妹收拾碗筷,心里盤算著下一步計劃。
兩只野兔只能解一時之需,要想徹底改變家里的困境,必須搞到更大的獵物。
"爹,去野豬溝打獵了,今天準(zhǔn)備打個大的。"
李鐵柱直接說道。
“鐵柱你......真要打野豬?”
李大山放下旱煙袋,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擔(dān)憂:"那可不是鬧著玩的,而且現(xiàn)在打獵有規(guī)定..."
"什么規(guī)定?"李鐵柱皺眉。
"公社去年下了文件,打到大型獵物要上交七成。"
李大山嘆了口氣,"剩下的三成還得按工分分配。"
李鐵柱心頭一沉。這意味著即使他打到野豬,家里也分不到多少肉。
"就沒有例外?"
李大山搖搖頭:"除非有特殊批準(zhǔn)。"
"誰能批準(zhǔn)?"
"公社趙副書記管這事。"李大山猶豫了一下,"但他...不太好說話。"
李鐵柱眼睛一亮:"趙衛(wèi)國?"
"你認(rèn)識他?"李大山驚訝地看著兒子。
"聽說過。"李鐵柱含糊其辭。
前世記憶中,趙德海是個務(wù)實派,后來在改革開放中表現(xiàn)突出。
王秀芬擔(dān)憂地拉住兒子的手:"鐵柱,別去冒險了,咱們現(xiàn)在有肉吃已經(jīng)很好了..."
"娘,您放心。"李鐵柱拍拍母親的手,"我有分寸。"
他起身從墻上取下那件補丁最少的褂子穿上:"我去趟公社。"
"現(xiàn)在?"李大山驚訝地問。
"趁熱打鐵。"李鐵柱系好扣子,"爹,趙副書記平時在哪辦公?"
"公社大院東邊那排平房,門口有棵大槐樹的就是。"
......
河灣大隊公社坐落在大隊中央,是一排磚瓦房,比周圍的茅草屋氣派多了。
李鐵柱大步流星地穿過曬谷場,幾個早起的社員驚訝地看著他。
"那不是傻柱嗎?大清早的來公社干啥?"
李鐵柱充耳不聞,徑直走入公社。
他找到掛著"副書記辦公室"牌子的門前,輕輕敲了敲。
"進(jìn)來。"里面?zhèn)鱽硪粋€低沉的聲音。
推開門,趙衛(wèi)國正伏在桌前批改文件。
這位公社副書記四十出頭,國字臉,濃眉大眼。
左臉頰有道疤,據(jù)說是年輕時打獵留下的。
"趙書記。"李鐵柱站得筆直。
趙衛(wèi)國抬頭,看清來人后眉毛一挑:"李鐵柱?"
他放下鋼筆,"有事?"
"想跟您談筆買賣。"
李鐵柱直視趙衛(wèi)國的眼睛,"關(guān)于打獵的。"
趙衛(wèi)國瞇起眼睛,示意他坐下:"聽說你不傻了?還打了兔子?"
"嗯。"
李鐵柱沒坐,依然站著,"趙書記,我想組織個打獵隊去野豬溝,希望能得到您的一些幫助。"
"野豬溝?"
趙衛(wèi)國猛地站起來,"你瘋了?那地方連老獵戶都不敢去!"
“這年頭收成太差,不少人餓肚子。”
李鐵柱不慌不忙:"如果去野豬溝狩獵,能大幅緩解生產(chǎn)隊的糧食問題。"
"李鐵柱,你以為打獵是過家家?”
趙衛(wèi)國連連搖頭:“去年劉獵戶帶著兒子去野豬溝,結(jié)果呢?”
“兒子被野豬頂穿了肚子,他自己也斷了條腿!"
"我知道危險。"
李鐵柱聲音平靜,"但我有把握。"
"把握?"
趙衛(wèi)國嗤笑一聲,"就憑你?一個剛'不傻'的年輕人?"
李鐵柱沒說話,緩緩從腰間抽出那把軍刀,放在桌上。
趙衛(wèi)國仔細(xì)端詳,那鋒利的刀刃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這是...軍刀?哪來的?"
"溝里遇到的軍人看我身手不錯,把它送給了我。"
“哦?”
趙衛(wèi)國皺眉,抬頭看向李鐵柱:"真有這事?"
李鐵柱簡短回答,"趙書記,我不是空口說白話。"
說罷,他拿起軍刀走到窗前。
窗外十米開外有棵老槐樹,樹干上爬著幾只知了。
"趙書記,看好了。"
話音剛落,李鐵柱手腕一抖,軍刀脫手而出。
劃出一道銀光,"哆"的一聲釘在樹干上,正中一只知了。
趙衛(wèi)國倒吸一口涼氣,快步走到窗前。
那只知了被軍刀釘在樹上,還在掙扎。
"這..."
趙衛(wèi)國轉(zhuǎn)頭看向李鐵柱,眼中滿是震驚,"你什么時候練的這手?"
李鐵柱笑而不答。
前世的特種兵記憶讓他對這種投擲技術(shù)駕輕就熟,但他沒法解釋。
"趙書記,現(xiàn)在您信了嗎?"
趙衛(wèi)國走回桌前坐下,手指敲著桌面,陷入沉思。
半晌,他抬頭:"你到我這來,具體需要什么幫助?"
“我現(xiàn)在缺少狩獵用的武器。”
李鐵柱立刻回答:“我希望能支援一些獸夾、弓箭,最好......有獵槍。”
"獵槍不可能。"
趙衛(wèi)國搖頭,"公社就兩把,都在民兵隊。獸夾和弓箭...倒是可以給你幾套。"
李鐵柱點頭:"也行。"
趙衛(wèi)國站起身,從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個木盒,打開后是三個銹跡斑斑的獸夾,以及一個槍頭:
"放了幾年了,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他又從墻上取下一把長弓和一捆箭:"這是去年縣里發(fā)的,沒人會用,一直放著。"
李鐵柱檢查了一下裝備,獸夾與槍頭雖然生銹但結(jié)構(gòu)完好,弓箭的弦有些松弛,但勉強能用。
"打到獵物后分配比例呢?"
李鐵柱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柍鲎铌P(guān)心的問題。
趙衛(wèi)國摸著下巴的胡茬:"按規(guī)定,打到大型獵物要上交七成..."
"太少了。"
李鐵柱打斷他,"野豬溝危險,這個比例沒人愿意去。"
"那你想要多少?"
"五五分成。"
李鐵柱直視趙衛(wèi)國的眼睛,"而且我要優(yōu)先挑選部位。"
趙衛(wèi)國皺眉:"這不合規(guī)矩..."
"趙書記,"
李鐵柱壓低聲音,"您也知道,現(xiàn)在公社的糧食緊張。如果能多打些野味,不僅能改善社員生活,對您的工作也是加分項。"
這句話戳中了趙衛(wèi)國的軟肋。
作為副書記,他一直在想辦法提高公社的生產(chǎn)指標(biāo)。
"...好吧。"
趙衛(wèi)國終于松口,"但有個條件——打到的獵物,必須公開分配,讓全隊人都看到。"
李鐵柱明白這是趙衛(wèi)國在為自己樹立威信,點頭同意:"沒問題。"
"記住,"
趙衛(wèi)國嚴(yán)肅地說,"安全第一。如果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立刻撤退。我可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野豬溝。"
"明白。"
李鐵柱咧嘴一笑。
趙衛(wèi)國看著李鐵柱,突然壓低聲音:"李鐵柱,我很好奇你以前真是個傻子?"
李鐵柱早就料到會有此一問,平靜地回答:
"趙書記,有些事說不清楚。也許是老天開眼,看我們家太苦了,讓我一下子聰明了過來。"
趙衛(wèi)國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大笑:"好一個老天開眼!行,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
與此同時。
會計劉二狗正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著,身后跟著兩個膀大腰圓的民兵。
他臉上的橫肉隨著步伐一顫一顫,八字胡下那張嘴不停地咒罵著。
"他娘的傻柱!敢打斷老子的腿!"
劉二狗吐了口濃痰,拐杖重重戳在泥地上,"今天非得讓他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
"劉哥,聽說那傻子突然開竅了?"
一個民兵湊上前,遞上根煙。
劉二狗接過煙,就著對方遞來的火柴點燃,狠狠吸了一口:
"開個屁的竅!八成是撞邪了!"
他瞇起三角眼,"聽說昨晚還他媽給那滬上妞送兔肉,真當(dāng)自己是個人物了!"
“今天,老子必須得教教他這河灣大隊的規(guī)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