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被鐵銹味驚醒時,我以為是樓下小吃街的油煙滲進了窗縫。踢開被子的瞬間,
腳掌觸到黏膩的濕,順著窗簾縫隙的月光看,暗紅液體正從張力床底爬過來,像條活蛇。
他胸口插著我們切水果的刀,刀柄纏著他昨天新買的藍毛巾;李默半個身子吊在床沿,
手腕傷口深可見骨,保溫杯滾在血水里;王浩縮在被垛里,瞳孔盯著天花板,
枕頭邊散落著陌生藥片。三分鐘前我起夜時,他們還在為游戲罵罵咧咧。
現在寢室門從內側反鎖,窗戶插銷完好,三具溫熱的尸體把我圍在中間。而唯一活著的人,
是我……(一)血腥味是從凌晨三點滲進意識的。不是那種屠宰場的腥臊,
是帶著鐵銹味的、濕冷的甜,像壞掉的楊梅罐頭,黏在鼻腔里甩不掉。我踢開被子坐起來時,
腳底板觸到一片冰涼的濕——借著窗簾縫隙漏進的月光,能看見地板上蜿蜒的暗紅痕跡,
像誰打翻了一整瓶老抽,正朝著我的床腳爬過來。心猛地沉下去。我摸黑按開床頭燈,
光線刺得眼睛生疼,等適應過來后,視線掃過寢室的另外三張床,瞬間僵在原地。
張力的床簾沒拉嚴,他仰躺著,胸口插著把水果刀,
刀柄上還纏著他昨天買的、印著卡通圖案的藍色毛巾。血從他鎖骨下方的傷口里滲出來,
在白色的睡衣上洇出深色的花。李默的床鋪在靠窗的位置。他半個身子歪在床沿外,
右手垂著,指尖幾乎碰到地上的血跡,手腕上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他睡前放在床頭柜的保溫杯滾落在地,水灑了一地,此刻已經和血混在一起,
凝成黏膩的糊狀。最里面那張床是王浩的。他縮在被子里,只露出個后腦勺。
我走過去想掀開被子,手指剛碰到被角就感覺到不對勁——那被子下的形狀太僵硬了,
像塞了個用衣服團成的假人。我咬著牙掀開一角,看見他睜著眼,瞳孔渙散地盯著天花板,
嘴角掛著暗紅的涎水,枕頭邊散落著幾顆白色藥片,和他平時吃的安眠藥長得不一樣。
三個人,三張床,三種死法。寢室的門從里面反鎖著,窗戶插銷完好無損。
凌晨兩點我起夜時,他們還在打游戲,王浩的鍵盤敲得震天響,李默邊吃薯片邊吐槽,
張力還問我要不要來包辣條?,F在,他們都死了,只剩下我。
(二)警笛聲是在我顫抖著撥通110后十分鐘響起的。刺耳的紅藍燈光透過窗簾,
把寢室里的血腥氣照得忽明忽暗。帶隊的是個姓陳的老刑警,他繞著三張床走了一圈,
眉頭皺得像打結的繩子。他的手下在拍照取證,閃光燈咔嚓咔嚓響,每閃一下,
我都能看見張力胸口那把刀上反射出的冷光。“你叫林宇?”陳隊走到我面前,
手里拿著個筆記本,“說說吧,最后見到他們是什么時候?”“兩點多,”我的聲音還在抖,
“我起來上廁所,他們還在打游戲……王浩還罵我走路聲大?!薄皩嬍议T一直反鎖著?
”“嗯,”我指了指門后的插銷,“我們平時都這樣,怕進小偷。”陳隊沒說話,
走到窗邊檢查插銷,又蹲在地上看那些血跡。他的手指在地板上蹭了蹭,
指尖沾了點暗紅的污漬。“他們三個最近有沒有和人結仇?”我搖搖頭:“張力脾氣好,
李默有點孤僻,王浩……就是有點吵,沒聽說得罪誰?!边@時候,
一個年輕警察拿著個證物袋走過來,里面裝著一把鑰匙?!瓣愱?,在李默枕頭底下找到的,
不是我們平時用的寢室鑰匙?!标愱牻舆^證物袋,對著燈光看了看:“林宇,
這鑰匙你見過嗎?”我湊過去看了眼,金屬鑰匙的柄上刻著個模糊的“M”,
不是我們寢室的鑰匙,也不是教學樓任何一個教室的?!皼]見過?!标愱牥谚€匙放回證物袋,
目光又落回我身上,那眼神讓我有點發毛,像是在打量一件可疑的物品。
“你們寢室平時有沒有其他人進來過?清潔工?維修師傅?”“沒有,”我趕緊說,
“我們連外賣都不讓送進來?!笨諝馔蝗话察o下來。除了警察們忙碌的聲音,
我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陳隊沒再問我什么,只是讓人把我帶到隔壁空寢室等著。
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我腦子里亂成一團。反鎖的門,完好的窗戶,三個死在睡夢中的舍友。
這怎么看都像一起密室殺人案??蓛词质窃趺催M來的?又是怎么出去的?
我想起李默枕頭下的那把鑰匙,那個刻著“M”的鑰匙。他平時挺節省的,從不亂買東西,
怎么會有一把奇怪的鑰匙?還有王浩床邊的藥片,那不是他平時吃的安眠藥。是誰給他的?
還是他自己買的?張力胸口的刀,是我們寢室共用的那把水果刀,
平時一直放在廚房的刀架上。昨晚我睡覺前,好像還看見它在刀架上。
難道……兇手是從我們寢室內部來的?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我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寢室里只有我們四個人,現在死了三個,剩下的那個……是我。(三)天快亮的時候,
陳隊又來了。他手里拿著一份報告,臉色比剛才更沉了?!傲钟?,有件事需要你解釋一下。
”他坐在我對面,把報告推過來,“我們在張力胸口的刀上,除了他自己的指紋,
還發現了你的指紋?!蔽业男拿偷匾怀?,像被一塊石頭砸中:“不可能!我沒碰過那把刀!
”“是嗎?”陳隊挑了挑眉,“那你的指紋怎么會出現在兇器上?”“我……”我想辯解,
卻發現喉嚨發干,“我們平時都用那把刀,可能是以前留下的……”“我們做了指紋比對,
”陳隊打斷我,“是新鮮的。而且,我們在李默的傷口里,發現了一根纖維,
和你昨天穿的那件灰色衛衣的材質一樣?!蔽颐偷卣酒饋恚?/p>
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你們什么意思?懷疑我?”“我們只是在陳述事實。
”陳隊的語氣很平靜,但眼神里的懷疑像針一樣扎人,“反鎖的密室,唯一的幸存者,
兇器上的指紋,受害者身上的纖維。林宇,你不覺得這些巧合太巧了嗎?”“不是巧合!
”我覺得自己快被逼瘋了,“我昨晚兩點多才睡,一直到報警都沒離開過寢室!
兇手怎么可能是我?”“有沒有可能,”陳隊往前傾了傾身子,聲音壓低,
“你殺了他們之后,再假裝報警?”我的腦子“嗡”的一聲,像是有什么東西炸開了。
我看著陳隊嚴肅的臉,看著他身后警察們警惕的眼神,突然覺得一陣刺骨的寒冷。
他們真的懷疑我。因為我是唯一的幸存者,所以我就是兇手。
“不是我……”我的聲音有些哽咽,“我為什么要殺他們?
我們無冤無仇……”“動機我們正在查,”陳隊站起身,“不過現在,
你需要跟我們回警局協助調查?!眱蓚€警察走過來,一左一右地站在我身邊。
我看著他們腰間的手銬,突然覺得一陣眩暈。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個聲音:“等一下。
”我們都轉過頭,看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法醫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個新的證物袋?!瓣愱?,
”法醫說,“王浩胃里的殘留物化驗結果出來了,除了安眠藥,還有一種成分——河豚毒素。
”陳隊愣了一下:“河豚毒素?他怎么會吃那東西?”“還有這個,”法醫把證物袋遞過來,
“在王浩的枕頭里發現的,縫在枕套里面。”陳隊接過證物袋,里面是一張揉皺的紙條,
上面用打印體貼著幾個字:“背叛者,死?!蔽业男拿偷匾惶?。背叛者?陳隊皺著眉,
盯著那張紙條,又看了看我,眼神里的懷疑慢慢變成了思索?!鞍蚜钟钕攘粼谶@兒,
”他對那兩個警察說,“我們再去現場看看。”警察們走了,寢室里只剩下我和那個法醫。
我看著窗外漸漸亮起的天色,腦子里亂成一團。背叛者是誰?王浩嗎?
還是……我突然想起昨天下午,張力偷偷跟我說的話。他說看見李默和王浩在樓梯間吵架,
好像提到了什么“證據”和“揭發”。還有李默枕頭下的那把鑰匙,刻著“M”的鑰匙。
M……難道是某個地方的縮寫?河豚毒素,打印體的紙條,奇怪的鑰匙,
爭吵的內容……這些碎片在我腦子里飛速旋轉,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冒了出來。也許,
兇手不是一個人。也許,他們三個……互相殺了對方?(四)陳隊再次回來的時候,
手里多了一個平板電腦。他把電腦放在我面前,屏幕上是一段監控錄像。
“這是教學樓后門的監控,昨晚一點半拍到的?!蔽覝愡^去看,畫面里很暗,
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穿著連帽衫,戴著口罩,手里拿著一個黑色的包,
從后門溜了進去。“這個人是誰?”我問?!安恢?,”陳隊搖搖頭,“監控角度不好,
看不清臉。不過,我們在教學樓的女廁所里發現了這個?!彼袚Q了一張照片,
是一個空的藥瓶,上面印著“河豚毒素”的字樣,還有一個黑色的口罩,
和監控里那個人戴的很像?!芭畮??”我愣了一下,“兇手是女的?”“不一定,
”陳隊說,“也可能是故意扔在那里混淆視聽。不過,我們還發現了這個。
”他又切換了一張照片,是一把鑰匙,和李默枕頭下那把一模一樣,
鑰匙柄上也刻著一個“M”。“這把鑰匙是在教學樓的失物招領處找到的,”陳隊說,
“失主登記的名字是……張力。”我猛地抬起頭:“張力?”“對,”陳隊點點頭,
“我們查了一下,這個‘M’代表的是‘Music’,是音樂學院排練廳的鑰匙。
張力是校樂隊的,經常去排練廳。”我的腦子飛速運轉起來。張力有排練廳的鑰匙,
李默枕頭下也有一把一樣的。他們為什么會有音樂學院排練廳的鑰匙?還有河豚毒素,
出現在王浩的胃里,而裝毒素的藥瓶和口罩被扔在女廁所。背叛者……死。“陳隊,
”我突然開口,“我想起來了,昨天下午張力跟我說,他看見李默和王浩在樓梯間吵架,
好像提到了‘證據’和‘揭發’。”陳隊眼睛一亮:“證據?揭發什么?”“我不知道,
”我搖搖頭,“張力也沒說清楚,就說感覺他們倆有事瞞著我們。”陳隊皺著眉,
在房間里來回踱步。突然,他停下腳步,看向我:“林宇,你說昨晚兩點多你起夜時,
他們還在打游戲?”“嗯,”我點點頭,“王浩在打游戲,李默在吃薯片,張力在吃辣條。
”“吃辣條?”陳隊突然抓住了關鍵詞,“張力平時不是不吃辣嗎?”我愣了一下:“對!
他胃不好,從來不吃辣的!”一個可怕的猜想在我腦海中成型。我猛地站起來,
沖到我們寢室門口,推開虛掩的門,跑回那個充滿血腥味的房間。陳隊和法醫跟在我身后。
我沖到張力的床邊,掀開他胸口的被子,仔細看他嘴角殘留的暗紅色涎水。“陳隊,
”我指著那些涎水,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這不是血!是辣條的油!”我又跑到王浩床邊,
拿起他枕頭邊的那幾顆白色藥片,對著燈光看:“這些藥片,形狀和大小都不一樣,
根本不是安眠藥!”最后,我走到李默床邊,看著他手腕上的傷口:“這個傷口,
邊緣太整齊了,不像是用刀劃的,更像是……”我深吸一口氣,轉過身,
看著目瞪口呆的陳隊和法醫?!八麄儧]有死!”(五)空氣仿佛凝固了。
陳隊和法醫都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懷疑?!傲钟?,你是不是嚇糊涂了?
”陳隊皺著眉,“這三個人,一個胸口插刀,一個手腕出血,一個吞了毒藥,怎么可能沒死?
”“因為這一切都是假的!”我指著張力的床,“他胸口的刀,刀柄纏著毛巾,
刀鋒根本沒入肉里,只是卡在衣服里,血是番茄醬!他嘴角的辣條油,是故意留下的破綻,
因為他平時不吃辣,就是為了讓我發現不對勁!”我又指向王浩:“他床邊的藥片,
是不同顏色和形狀的維生素片,河豚毒素更是幌子!法醫說胃里有河豚毒素,
但王浩根本沒吞下去,可能是放在舌下或者藏在牙縫里,等我們走了再吐出來!”最后,
我走到李默床邊:“他手腕上的傷口,邊緣太整齊了,更像是用顏料畫的,
或者是某種凝膠貼上去的假傷口!地上的血,是番茄醬和紅墨水混在一起的,
我剛才在地板上蹭了蹭,顏色有點發粉,真正的血干了是暗紅的!
”陳隊將信將疑地走到張力床邊,戴著手套的手指輕輕碰了碰那把水果刀,
果然感覺刀鋒沒有完全刺入。他又用棉簽沾了點“血跡”,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隱約有股酸甜味?!八麄優槭裁匆@么做?”法醫忍不住問?!盀榱酥圃煲黄鹈苁覛⑷税?,
讓我成為唯一的嫌疑人!”我看著陳隊,眼神里充滿了寒意,“他們三個,
從一開始就在演戲,目的就是嫁禍給我!”“嫁禍?”陳隊皺起眉頭,
“他們為什么要嫁禍給你?”“因為‘背叛者’是我!”話音剛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