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男友和閨蜜聯手做假賬栽贓我時,我正核對季度報表。男友吻我額頭,閨蜜在旁微笑。
我被開除后,他們雙雙升職,朋友圈曬著馬爾代夫度假照。三百個日夜,
我在十平米出租屋啃完半人高的CPA教材?!麄內氇z那天,我收到升職信,
窗外陽光正好。有些賬,遲早要連本帶利地清。1.電腦屏幕幽幽的光映在我臉上,
季度報表的數字密密麻麻,爬滿了整個頁面,看得人眼睛發澀。
就在我盯著某個供應商的“服務費”項目出神時,辦公室門被推開了。
陳鋒帶著一陣風走進來,那風里裹著他慣用的、價格不菲的香水味,走到我身后,
溫熱的呼吸拂過我耳廓。“薇薇,”他的聲音刻意壓低了,帶著一種黏膩的親昵,
手臂自然地環上我的肩膀,手指在我鎖骨附近輕輕摩挲,“這個月獎金翻倍,寶貝,
辛苦你了?!蔽疑眢w下意識地僵了一下,不是因為他的動作,而是屏幕上那個刺眼的數字,
那個供應商,鼎誠咨詢,這個月的“服務費”突然激增了整整三百萬。毫無預兆,
毫無合理的業務支撐。這筆錢,
恰好完美地覆蓋了市場部一個遲遲未能結項、預算卻早已花光的推廣活動。
一種冰冷的、細小的警覺,像水底的暗流,悄然劃過我的神經末梢。沒等我回頭看他,
另一道身影輕盈地飄了過來。蘇曼,行政部主管,我認識了快十年的閨蜜。
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羊絨衫,襯得她溫婉又干練,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
手里端著兩杯還冒著熱氣的咖啡。“就是啊薇薇,鋒哥可心疼你了,
”她把一杯咖啡放在我手邊,香氣裊裊,另一杯遞給了陳鋒,動作自然得像排練過無數次,
“看你這幾天加班加的,人都瘦了一圈,喏,你最愛的拿鐵,雙份糖漿?!标愪h接過咖啡,
順勢在我額角印下一個吻。蘇曼就站在他身側半步遠的地方,他們兩人并肩而立,
一個高大挺拔,一個纖細優雅,在明亮的頂燈下,構成一幅異常和諧、賞心悅目的畫面。
這畫面,此刻卻像一根冰冷的針,刺入我的眼底。我盯著屏幕上那串突兀的數字,
再看看眼前這對璧人,腦子里不受控制地閃過一些碎片——上周五深夜,
陳鋒手機屏幕上亮起的、來自蘇曼的曖昧表情包;上個月底,
蘇曼無意中抱怨公司停車費太貴,
隔天陳鋒就“恰好”拿到了行政部批的一個免費車位;還有此刻,陳鋒搭在我肩上的手,
無名指上那枚我攢了三個月工資送他的鉑金戒指,在燈光下反射著冷硬的光?!霸趺戳宿鞭??
臉色不太好?”蘇曼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2.我猛地吸了口氣,
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沒什么,可能…有點累了。這報表,
有幾個地方還得再仔細核對一下?!蔽业囊暰€重新落回屏幕,指尖卻微微發涼。
“核對什么呀,”陳鋒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他搭在我肩上的手緊了緊,
像是在安撫,又像是在施壓,“大框架沒問題就行了,細節交給底下人,曼曼,你說是吧?
薇薇就是太較真?!碧K曼立刻點頭:“鋒哥說得對,薇薇,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我們市場部和行政部簽出去的單子,你還不放心?”她特意強調了“我們”兩個字,
輕飄飄的,卻像帶著倒鉤。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脊椎骨竄上來。他們簽出去的單子?
一個負責花錢,一個負責審批。而鼎誠咨詢,這個突然冒出來、服務費高得離譜的供應商,
注冊時間短得可憐,法人名字模糊不清,備案地址更是查無此地。我調出鼎誠的付款記錄,
鼠標箭頭懸停在那個公司名上,指尖控制不住地顫抖。
“這個鼎誠…”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干澀得厲害,“好像…沒怎么聽說過?
”陳鋒的手臂瞬間從我肩上抽走了?!靶潞献鞣剑瑵摿艽蟆!标愪h的聲音冷了下來,
“市場推廣需要一些新思路、新渠道,這很正常。薇薇,你做好自己的賬就行,業務上的事,
不該你過問。”蘇曼臉上的笑容也淡了,“鋒哥說得對,”她接口道,“財務嘛,按票做賬,
合規就好。其他的,想太多反而累。”“按票做賬?”我猛地抬起頭,
“可這些票…”我指著屏幕上鼎誠開具的那幾張電子發票,“它們本身,合規嗎?
”辦公室里死一樣的寂靜。陳鋒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上前一步,“林薇,
”他連名帶姓地叫我,聲音壓得極低,“你最好,管住你的嘴,做好你分內的事。
你難道還不相信我嗎?”蘇曼輕輕扯了一下陳鋒的胳膊,動作帶著一種隱秘的親昵,
然后看向我。“薇薇,”她嘆了口氣,聲音放得很輕,卻字字清晰,“聽鋒哥的,有時候,
知道得太多,對自己沒好處,我們…都是為你好。”“為我好?”我幾乎要冷笑出聲,
眼前的兩個人,一個是我傾注了三年感情、以為能攜手一生的男友,
一個是我分享過無數秘密、視作親姐妹的閨蜜。此刻,他們聯合起來,
要把我困死在這虛假的溫情和赤裸的威脅里。3.我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疼痛讓我維持著最后一絲清醒。不能爆發,不能失控。他們背后,
是那張看不見的、由金錢和權力編織的網。而我,只是一個隨時可以被犧牲的小小財務。
我垂下眼,避開陳鋒咄咄逼人的目光,也躲開蘇曼那令人心寒的眼神。視線落在鍵盤上,
手指僵硬地蜷縮著。喉嚨發緊:“知道了?!眱蓚€字,輕飄飄的,耗盡了我全身力氣。
陳鋒緊繃的下頜線似乎松動了些許。他沒再看我,轉身大步離開了財務部。
蘇曼在原地停留了幾秒,目光在我低垂的頭頂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想說什么,
最終只是無聲地嘆了口氣,也轉身走了。辦公室里只剩下我一個人。屏幕上,
鼎誠咨詢那三百萬的服務費,像一只巨大的、嘲諷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我。第二天,
風暴毫無預兆地降臨。上午十點,財務總監周明陰沉著臉走進來,身后跟著人事部的王經理。
整個財務部瞬間鴉雀無聲,所有敲擊鍵盤的聲音都停了下來,
幾十道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帶著驚疑、探究,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
“林薇,”周明的聲音沒有絲毫溫度,“來我辦公室一趟。”心猛地一沉,該來的,
終究還是來了。我放下鼠標,站起身。椅子腿摩擦地面的聲音,在死寂的辦公室里格外清晰。
總監辦公室的門在身后關上,隔絕了外面所有窺探的視線。空氣里彌漫著一種壓抑的緊張感。
“砰!”一份厚厚的文件被周明用力摔在辦公桌上,發出沉悶的巨響。紙張散開,
露出里面幾張刺眼的憑證復印件。正是鼎誠咨詢那幾筆巨額服務費的發票和付款申請單。
“解釋一下!”周明雙手撐在桌面上,身體前傾,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我,
像要噴出火來,“鼎誠咨詢這幾筆賬!三百二十萬!服務內容是什么?服務成果在哪里?
供應商資質審核誰做的?付款流程誰簽的字?!”他的聲音越來越高,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
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翱偙O,這些付款單…”我努力維持著鎮定,
聲音卻控制不住地發顫,“這些單子…不是最終由陳經理簽批的嗎?
供應商資質…蘇主管那邊應該有備案…”4.“陳經理?蘇主管?”周明猛地一拍桌子,
茶杯蓋被震得跳了起來,“他們現在把責任推得一干二凈!
陳鋒說他對供應商具體操作不知情,只負責業務層面!
蘇曼說所有資質材料都按流程提交到你這里了!她只負責初審!”他指著散落在桌上的文件,
“現在所有的證據鏈都指向你!林薇!付款申請是你做的!系統錄入是你完成的!
款項是你親手操作的!發票是你審核通過的!”“我沒有!
”一股巨大的冤屈和憤怒猛地沖上頭頂,“鼎誠的資質材料我根本沒收到過!
付款申請是陳鋒直接拿著蘇曼簽好字的單子讓我走付款流程的!他們說很急,
是高層特批的項目!我…”“特批?哪個高層特批的?”周明厲聲打斷我,“郵件呢?
審批記錄呢?林薇,做財務這么多年,最基本的規矩都不懂嗎?口頭指令能當令箭?
沒有完備手續,誰給你的膽子付這么大額的錢出去?!”“我…”我張了張嘴,
卻發現所有的辯解都蒼白無力。沒有郵件,沒有書面指令。只有陳鋒不容置疑的要求,
和蘇曼那看似合規的簽字。而我,當時被所謂的“信任”和“愛情”蒙蔽了雙眼,
被他們刻意營造的“緊急”氛圍推著走,忽略了最基本的風險控制程序。致命的疏忽。
“現在鼎誠咨詢人去樓空!電話是空號!注冊地址是假的!那三百二十萬!追不回來了!
”周明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而嘶啞,“這錢,誰來負責?嗯?林薇!是你!
是你這個最后的執行人!審核失職!嚴重瀆職!給公司造成巨額損失!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另一份文件,狠狠地摔到我面前。白紙黑字,
標題觸目驚心——《關于解除林薇勞動合同的通知》?!澳惚婚_除了!立刻生效!
”周明的宣判冰冷無情,“公司保留追究你法律責任的權利!現在,收拾你的東西,
馬上離開!”眼前一陣發黑,周明后面憤怒的咆哮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模糊不清。
開除。巨額賠償。法律責任。這幾個詞像沉重的鉛塊,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我渾渾噩噩地走出總監辦公室,像個游魂。財務部里一片死寂,所有同事都低著頭,
沒人敢看我。那些曾經還算熟悉的面孔,此刻都蒙上了一層冷漠的隔膜。
我機械地收拾著桌上零星的個人物品。5.抱著那個小小的紙箱走出公司大門時,
午后的陽光刺得我眼睛生疼。身后,那棟寫字樓像一座巨大的、無聲的墳墓,
埋葬了我過去幾年所有的努力和……可笑的信任。手機在口袋里震動了一下。
我麻木地掏出來,屏幕上跳出一條微信朋友圈的更新提示。來自蘇曼。點開之后,
一張高清的九宮格照片瞬間占據了整個屏幕。背景是清澈得如同藍寶石的海水,
潔白的沙灘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照片中央,蘇曼穿著一身火辣的紅色比基尼,笑容燦爛,
依偎在一個同樣穿著沙灘褲、戴著墨鏡的男人懷里。那個男人,正是陳鋒。
他一手摟著蘇曼的腰,一手舉著香檳杯,對著鏡頭意氣風發地笑著。
配文是精心雕琢的文字:“馬爾代夫,陽光正好,感謝生命中的驚喜,感謝并肩作戰的默契,
新的旅程,有你才完美!升職快樂,我的鋒!”“升職快樂……”我喃喃地重復著這四個字。
眼前馬爾代夫碧海藍天的美景,蘇曼甜蜜的笑容,陳鋒志得意滿的姿態,
和我手中這個寒酸的紙箱,剛剛被掃地出門的狼狽,形成了最殘忍、最諷刺的對比。原來,
那三百萬,不僅買通了他們的前程,也徹底買斷了我的所有。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嚨。
我死死咬住牙關,硬生生將它咽了回去。胸腔里翻江倒海,恨意像野火一樣瘋狂燃燒,
燒得我五臟六腑都在痙攣。我抬起頭,刺眼的陽光灼烤著皮膚,卻絲毫感覺不到暖意。
手指死死攥著那個輕飄飄的紙箱邊緣,指甲深深陷進硬紙板里,幾乎要把它摳穿。
不能倒在這里,絕不能。我猛地轉身,抱著那個裝著寥寥幾件私人物品的紙箱,
像抱著一塊冰冷的墓碑,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向公交車站。每一步,
都踏在破碎的自尊和冰冷的恨意上。身后,那棟象征著體面和成功的寫字樓越來越遠,
連同里面那兩個踩著我的尸骨狂歡的人渣。
回到那個位于城市邊緣、只有十平米的老舊出租屋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推開門,
一股混合著灰塵和孤獨的沉悶氣息撲面而來。沒有開燈,我背靠著冰冷的鐵門,
身體一點點滑下去,最終癱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6.紙箱從懷里滑落,滾到墻角,
發出沉悶的響聲。黑暗吞噬了一切,只有窗外遠處高樓上閃爍的霓虹燈光,
透過臟兮兮的玻璃窗,在斑駁的墻壁上投下變幻不定、鬼魅般的光影。
眼淚終于不受控制地洶涌而出,身體因為極致的壓抑和痛苦而劇烈地顫抖著,
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嗚咽。指甲死死摳著冰冷粗糙的地面,直到指尖傳來鉆心的疼痛。恨。
蝕骨的恨。像硫酸一樣腐蝕著每一寸神經。恨陳鋒的薄情算計,恨蘇曼的虛偽背叛,
恨自己的愚蠢輕信,恨這操蛋的世道!這鋪天蓋地的恨意幾乎要將我溺斃。我猛地揚起頭,
后腦勺重重撞在身后的鐵門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疼痛帶來一絲短暫的清醒。不行。
林薇,你不能被這恨意毀了。他們毀了你一次,難道你還要讓他們毀掉你剩下的全部人生嗎?
黑暗中,我大口喘息著,像一條瀕死的魚。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帶來一陣刺痛。
目光在黑暗中逡巡,最終,落在了墻角那個不起眼的書架上。那里,落滿了灰塵的角落里,
靜靜躺著一個硬質文件袋。里面,
是我兩年前一時興起報名注冊會計師(CPA)考試時買的全套教材和習題冊。嶄新的,
幾乎沒翻過幾頁。當時覺得工作穩定,有陳鋒在,何必那么辛苦去啃那些天書?
一個微弱卻異常清晰的聲音,在心底深處,穿透了翻涌的恨意和絕望,冰冷地響起:林薇,
你還有路嗎?除了你自己,除了你腦子里裝的東西,你還有什么?你還能靠什么?
答案像黑暗中驟然亮起的閃電,劈開迷茫。沒有。除了知識,
除了那本象征著財務領域最高權威的證書,我一無所有。
那是唯一能把我從泥潭里拽出來的東西,是唯一能讓我重新站在陽光下,
站在陳鋒和蘇曼面前的東西!是唯一能讓他們付出代價的武器!
“CPA……”我喃喃地吐出這三個字母,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決絕。黑暗中,
我掙扎著爬起來,粗暴地扯開那個文件袋,厚厚一摞嶄新的教材滑了出來,砸在地上。
我撿起最上面那本《會計》,封面在窗外霓虹的映照下,泛著冷硬的光澤。
7.我抱著這摞沉重的書,像抱著最后的救命稻草,撲向那張堆滿雜物的破舊書桌。
嘩啦一下,把桌上那些廉價的化妝品、小擺件統統掃落在地。書本被重重地拍在桌面上,
震起一片灰塵。打開臺燈?;椟S的光線瞬間撕破了房間的黑暗,
照亮了書桌上這塊小小的、布滿劃痕的領地。光線也照亮了我自己。鏡子里那張臉,慘白,
浮腫,布滿淚痕,眼睛卻像燃著兩簇幽暗的鬼火,亮得嚇人。翻開書頁。
密密麻麻的文字、公式、圖表,像無數只螞蟻在眼前爬動。那些曾經看一眼就頭疼的術語。
“長期股權投資核算”、“合并財務報表”、“遞延所得稅資產/負債”。
此刻卻成了我眼中唯一的希望?!皝戆伞!蔽覍χ涞臅摚?/p>
也對著鏡子里那個狼狽不堪的自己,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聲音嘶啞,卻帶著一股狠勁。
復仇的火焰,必須以知識為柴薪。三百個日夜,開始了。十平米的囚籠,成了我的戰場。
墻壁上很快貼滿了密密麻麻的便利貼,五顏六色,像一片片畸形的鱗片,
覆蓋了所有能覆蓋的地方。上面寫滿了公式、稅率、關鍵知識點、易錯陷阱。
桌子、椅子、甚至單人床的邊緣,都堆滿了書、打印的講義、寫滿字跡的草稿紙。
空氣里永遠彌漫著紙張、油墨和速溶咖啡粉混合的、廉價而苦澀的味道。時間失去了意義。
只有窗外的光線變化,提醒著日升月落。清晨五點,鬧鐘準時嘶鳴,像催命的號角。
冷水潑臉,驅散最后一絲睡意。六點,必須坐在書桌前,開始啃《審計》這塊最硬的骨頭。
晦澀的審計準則、繁復的審計程序、各種風險評估模型,像無數根針扎進腦子里。中午,
一碗清水煮掛面,或者一個冷掉的饅頭,就是全部。吃飯的時候,
眼睛也盯著貼在飯盒蓋子上的稅法公式。下午,是《財務成本管理》的煉獄。
各種成本計算模型、預算編制、績效評價,數字在眼前跳舞,攪得人頭暈目眩。晚上,
《經濟法》和《公司戰略與風險管理》輪番轟炸。枯燥的法條,拗口的概念,
需要死記硬背的框架模型。臺燈昏黃的光線下,眼睛干澀發痛,像揉進了沙子。
大腦像一臺過載的機器,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8.深夜,往往是《會計》時間。
股權投資、企業合并、金融工具、收入確認準則……這些高階內容像一座座難以逾越的大山。
有時盯著一道復雜的合并抵消分錄,一盯就是一個小時,腦子里一片空白,
只有深深的挫敗感啃噬著神經?!鞍。 睙o數次,挫敗像潮水般襲來,幾乎要將我淹沒。
我猛地將手中的筆狠狠摔在墻上,發出“啪”的脆響。我抱著頭,蜷縮在冰冷的椅子上,
眼淚無聲地流下來,滴落在攤開的習題冊上,洇濕了那些冰冷的數字和符號。
放棄的念頭無數次閃過。太累了,太難了,看不到盡頭。何必呢?找個普通的出納工作,
也能活下去……不!每一次,這個念頭剛冒出來,
就被更強烈的恨意和那個馬爾代夫的畫面狠狠掐滅。陳鋒摟著蘇曼在陽光海灘上大笑的樣子,
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我的視網膜上。那種被背叛、被利用、被像垃圾一樣丟棄的恥辱感,
瞬間點燃了身體里最后一絲力氣。我抹掉眼淚,彎腰撿起摔壞的筆,換上一支新的。
深吸一口氣,重新撲向那片由文字和數字組成的荊棘叢林??Х纫槐右槐?,濃得發黑發苦,
像灌下喉嚨的燃料,維持著這臺名為“林薇”的機器超負荷運轉。身體在抗議。
長期的睡眠不足和營養不良,讓臉色蠟黃,眼窩深陷,頭發一把一把地掉。有一次深夜做題,
突然一陣劇烈的眩暈襲來,眼前發黑,差點從椅子上栽下去。扶著桌子緩了好久,
才看清書上的字。錢,更是勒緊脖子的繩索。失業賠償金很快耗盡。
我不得不接一些零碎到近乎卑微的活:幫小公司做最基礎的賬目整理,
幾十塊一份;給備考的學生遠程批改會計作業;甚至,在深夜里,頂著寒風,
騎著共享單車去送外賣。那一次,為了多搶一單,車速快了點。下雨天,路滑。一個急轉彎,
連人帶車狠狠摔在冰冷濕滑的柏油路上。保溫箱里的湯灑了一地,
刺鼻的味道混合著雨水的腥氣。膝蓋和手肘火辣辣地疼,瞬間就見了血,
濕冷的布料黏在傷口上。雨水順著頭發流進脖子里,冷得刺骨。手機屏幕摔裂了,
訂單超時的提示音還在尖銳地響著。9.我掙扎著想爬起來,試了幾次,膝蓋鉆心地疼,
根本使不上力。雨水模糊了視線,分不清臉上是雨水還是淚水。那一刻,
巨大的委屈和身體的劇痛幾乎要擊垮我。“媽的…”我狠狠一拳砸在濕漉漉的地上,
泥水四濺。不是為了摔這一跤,不是為了那點可能的賠償,
而是為了這種被踩進泥里的屈辱感!為了那兩個在馬爾代夫逍遙快活的人渣!
“陳鋒…蘇曼…”我咬著牙,念著這兩個名字,每一個音節都浸透了血淚。
身體里的恨意像巖漿一樣翻滾,灼燒著每一寸神經。這恨意,壓過了身體的疼痛,
壓過了刺骨的寒冷。我咬著牙,用手撐著冰冷濕滑的地面,用盡全身力氣,
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膝蓋還在流血,每動一下都疼得鉆心。我扶起倒地的電動車,
車筐摔得有點歪。顧不上處理傷口,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和血水,看了一眼手機。訂單超時,
這一單白跑了,可能還要被扣錢?!安伲 钡偷椭淞R了一聲,聲音嘶啞。但動作沒有停。
我跨上電動車,擰動把手,車子歪歪扭扭地重新沖進冰冷的雨幕里。風更大了,
雨點像冰雹一樣砸在臉上、身上,傷口被雨水沖刷,一陣陣尖銳的刺痛。但心里那把火,
燒得更旺了。送完剩下的幾單,回到家時已是凌晨。濕透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
冷得牙齒直打顫。膝蓋和手肘的傷口被雨水泡得發白,邊緣紅腫。我草草用冷水沖洗了一下,
翻出抽屜里最廉價的碘伏和紗布,忍著刺痛胡亂包扎了一下。傷口處理得潦草,
但心里的傷疤,卻在每一次這樣的狼狽中,被恨意反復錘煉,變得愈發堅硬。坐到書桌前,
翻開被雨水濺濕了一角的《審計》教材。書頁有些皺,字跡模糊。我拿起筆,
冰冷的筆桿硌著手指上磨出的薄繭。臺燈的光線依舊昏黃,
照在濕漉漉的頭發和蒼白疲憊的臉上。身體很冷,很痛。但腦子卻異常清醒。
那些復雜的審計風險模型,那些需要精準判斷的職業懷疑要點,此刻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身體的痛苦和寒冷,仿佛成了某種催化劑,讓精神在極致的疲憊中,
爆發出一種近乎冷酷的專注力。筆尖劃過紙張,沙沙作響。窗外的雨聲漸漸小了,
只剩下滴答的水聲。這個小屋里,只剩下我和書本,還有那復仇的火焰。
10.日子就這樣在極致的枯燥、疲憊和錐心的恨意中,一天天熬過去。便利貼墻越來越滿,
草稿紙堆得越來越高。桌上那盞廉價臺燈,成了我三百個黑夜里的太陽。終于,
考試的日子到了。走出考場的那一刻,深秋的風吹在臉上,帶著刺骨的寒意。身體是空的,
腦子也是空的,像被徹底掏洗了一遍。沒有如釋重負,只有一種近乎麻木的疲憊。結果如何,
已經不敢去想。等待成績的日子,比備考更煎熬。像在等待一場對自己命運的終極審判。
那一天,手機郵箱的提示音終于響起。
標題簡潔而冷酷:【中國注冊會計師協會】202X年度注冊會計師全國統一考試成績通知。
心臟驟然停止了跳動,隨即又瘋狂地擂動起來,撞得胸腔生疼。手指抖得幾乎握不住手機。
我深吸一口氣,點開郵件。頁面加載的幾秒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成績單跳了出來。
管理:82分經濟法:75分會計:85分公司戰略與風險管理:80分稅法:83分六科,
全部通過。沒有尖叫,沒有狂喜。大腦一片空白。手機屏幕的光映在臉上,冰冷一片。
我呆呆地看著屏幕上那幾行冰冷的數字,看了很久,很久。成功了?我真的……做到了?
一股難以形容的酸澀猛地沖上鼻尖,眼眶瞬間發熱。三百個日夜的煎熬,十平米的囚籠,
摔在雨夜里的劇痛,被踩在腳下的屈辱……所有的畫面在眼前瘋狂閃回。
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我猛地站起身,沖到書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