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丈夫陸硯廷回家的日子。
這幾天,白芙蓉除了照例牽著萱萱去各大派出所找兒子,再就是晚上回來,把家里收拾了下,順帶把自己也拾掇了下。
及腰的長發剪到了及肩,顯得人更精神。
她年輕的時候,可是街道的一枝花,當然現在也不賴。
要不然陸硯廷就不會一眼瞧上她,后面的相親對象都不看了。
她是他的第一個相親對象,也是最后一個。
“媽媽,你真漂亮。爸爸看到你這么漂亮的樣子,肯定忍不住親一口……”
陸明萱剛眨巴眼睛說完,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之前媽媽可是和爸爸鬧得很兇的,說爸爸不顧家,一想到弟弟,就朝爸爸狂發脾氣。
白芙蓉笑了笑,輕捏了下她的臉,“你啊,人小鬼大。”
說到陸硯廷,她有點沉默了。
她一直以為他對自己沒什么感情。
沒想到在她死后第三天,他妥善安排好她的后事,就在她墳邊故去了……
這個男人什么都好,就是沒長嘴,默默做了很多。
對于婚姻,她不強求了,現在就只想繼續找兒子,好好把女兒養大。
白芙蓉在廚房里忙活,做的是醬油泡肉,她的拿手菜。
她掀開缸子的蓋子,醬油緩緩漫過肉片,吸飽了醬汁,每一絲紋理都被染成深褐,泛著油潤的光澤。
不過她這并不是為陸硯廷準備的,而是為了萱萱。
萱萱心心念念這一口,今天醬油泡肉剛好泡入味了,她也就拿出來。
女兒只吃瘦肉,所以挑的都是精瘦的豬后腿。
先把一大塊肉從醬油缸里取出來,又放在砧板上,切成一塊一塊,薄厚適中。
廚房里都飄著肉香味兒。
萱萱就在旁踮著腳,眼巴巴地看著灶臺上的肉,一邊饞得腮幫子酸酸的,還一邊注意到媽媽需要什么,就給媽媽顛顛地拿過來。
眼疾手快,心思活泛,小短腿跟車轱轆似的靈活。
她是媽媽最優秀的小幫手。
陸硯廷提著軍綠色行李袋出現在家門口,迅速掃視了一眼,屋子里沒看到人。
他徑直去了公用廚房,站在門口,只遠遠看著一抹纖柔的倩影正在忙活著,切好一片肉,就把肉片送進了她身側的小人兒嘴里。
陸明萱搖頭晃腦的,都香迷糊了,“好次,真好次……”
扎著兩個高高的麻花辮,紅綢子一飄一蕩的。
陸硯廷還以為自己眼神恍惚了。
他有多久沒見過這么溫馨的場面了?
兒子失蹤后,他有想過辭掉工作一心去找兒子。
可是怎么辦?坐吃山空嗎?
那她和女兒怎么辦?找兒子也需要很多錢。
于是陸硯廷還是選擇留在了研究所,同時拜托了他分布在五湖四海的老同學們。
家這邊,他只能請父母還有白芙蓉的娘家都多關照一點。
不夠……他也知道這遠遠不夠,不過卻是目前的最優解。
“芙蓉。”
熟悉的聲音一沒入耳朵,陸明萱猛地一扭頭,“呀,爸爸回來了!”
像只原地起飛的小麻雀,猛地飛撲了過去。
白芙蓉拿著菜刀的動作一頓,視線隨著女兒。
頎長的男人也早已蹲下身,張開雙臂,緊緊摟住女兒,抱起轉了好幾個圈。
萱萱在半空發出咯咯的笑聲,小臉笑成了向陽花。
滿屋子都是她久違的笑聲。
白芙蓉仿佛看不到男人的那張俊臉,滿心滿眼都是女兒甜甜的笑臉。
萱萱該是很喜歡這個爸爸吧。
留在他身邊,女兒至少會活得心理更健全。
想到這,白芙蓉抿了抿唇。
“芙蓉,我回來了。”耳畔是陸硯廷波瀾不驚的聲音。
他單臂抱起陸明萱,萱萱已經四十斤了,但他扛在肩上,輕巧地走來,關切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肩上的小人兒笑聲突兀地戛然而止,緊張地看向兩人,情不自禁地咬了咬手指。
院里的壞嬸子說爸爸媽媽感情不好,隨時可能離婚,問她跟爸爸還是跟媽媽。
壞嬸子的話雖然不能全信,但她好幾次睡到迷迷糊糊時,聽見爸爸媽媽吵架的聲音,其實是媽媽吵,爸爸在聽。
爸爸媽媽要離婚嗎?
一想到這么沉重的字眼,她的小腦袋也像是被秤砣壓住了。
白芙蓉捕捉到女兒的小表情之后,視線這才緩緩挪到男人臉上。
陸硯廷無疑是英俊的,用后世的調笑話來說,是他們研究院的院草。
可才三十出頭,就華發早生,生出了不少銀發。
白芙蓉抿了抿唇,前世她總是在和他鬧,認為這個男人不顧家,沒有心。
心情煩躁,就抓他咬他,他背上身上全是傷痕,悶受著。
后來他們離婚后,她才知道為了找兒子,他只要放假,就一直在奔波,從來沒有一天放棄過,還建了尋親網站。
但是這些,他一個字也沒和她提過,可能是怕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想到這,白芙蓉心情突然變得平靜,她垂眸,“洗手吃飯吧。”
陸硯廷有些怔愣,很快一抹驚喜劃過他的眼。
他忙不迭答道,“好!”
“萱萱,爸爸帶你一起去洗手。”
“好鴨好鴨~”
陸明萱的表情肉眼可見松快了不少,白芙蓉也彎了彎唇。
陸硯廷帶著陸明萱在水池那邊,白芙蓉便凝望著他倆。
都說男人帶孩子粗心,但陸硯廷不是。
他給女兒認認真真地搓了手心,又搓了手背,不僅給她洗,還教了她洗的方法。
吃過飯,陸硯廷照舊查看了陸明萱的功課,男人精瘦的背彎了下去,單手撐著書桌。
“來,讓爸爸看到你學到哪兒了。”
“二元一次方程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嗎?”
陸明萱驕傲地仰起小腦袋,“沒有。”
“萱萱真厲害。”
男人溫和的聲音如春風送暖,撫慰了女兒那顆脆弱敏感的心。
白芙蓉默默地看著。
自己這么優秀的丈夫也不過只是書中男主成功路上的大佬貴人。
他們都活成了npc。
人這一輩子啊,終點都一樣,最重要的是日子怎么過。
舒心是一天,難過也是一天。
想到這,她做了一個重要決定。
她剛一開口,熟料到陸硯廷和她同時,轉過頭來,目光沉沉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