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根本沒留情面，沈志國臊得臉色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陳美玲挺身護夫，“媽，對待兒女要公平，誰知老了哪個行，你今天這么對我們大房，就不怕我們真不給你養老嗎？”
容淑慧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現在我都指望不上你們，我還敢想到老的事？
行了，都該干啥干啥去了，別在這礙眼。”
沈志國夫妻和沈志強都氣沖沖的走了。
沈志勇等他們出了外屋門才很鄭重的說：“爸媽，以后我給你們養老。”
沈曉梅也眼淚汪汪的說：“我也給你們養老。”
面對這兩個她虧欠的孩子，容淑慧心里又酸又暖，眼淚都差點沒忍住掉下來。
但還是嘴硬的說道：“我和你爸還年輕著呢，現在誰也用不著，等我們老了再說吧。時間不早了，老四去做飯吧。”
這倆孩子秉性純良，不是她不信他們，而是幾十年后的事， 誰又能保證得了呢？
誰有不如自己有，她相信只要她和老頭子手里有錢，就不怕沒人給養老，實在不行去住敬老院，也有人伺候他們。
人都走了，屋里就剩下老兩口，沈老蔫兒才后知后覺的問：“你動真格的啊？”
“不然呢？賣孩子買猴，玩啊？”
沈老蔫兒“……”
他以為就嚇唬嚇唬孩子們呢！
好好的家，說分就分了，沈老蔫兒覺得心里空落落的，習慣性把煙笸籮拿過來，卷起了煙。
容淑慧劈手就奪了過去，一臉嚴肅，“不說了不讓你抽了嗎，戒煙，聽不懂？”
沈老蔫兒手指僵在那，眼睛都瞪圓了，“真……真戒啊？！”
“你覺得我像開玩笑？”
可不就以為你在氣頭上說的氣話么。
完了！
天塌了！
一輩子就這點小愛好，還被殘忍的剝奪了，沈老蔫兒一臉苦相。
容淑慧見他那樣有點不忍心，但想想還是老頭子的身體最重要，就又硬下了心腸。
“明兒個我去給你買點糖塊，你想抽煙的時候就吃一顆，忍忍就過去。
這玩意對身體沒好處，你本來就比我大三歲，再不注意養身體，是想把我一個人扔下嗎？”
上輩子他倒是早早走了，留下自己孤零零的，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
容淑慧一想起那些事，眼眶就紅了。
嚇得沈老蔫兒手忙腳亂的認錯，“你別哭啊，我都聽你的，我不抽了！我也沒說啥啊，你這是咋的了？”
總感覺老婆子今天有點不對勁。
“沒咋的，我就是想你身體好好的，咱倆安度晚年。
你沒聽說過嗎，身強體健搶著留，買米買面又買油，洗衣做飯都麻溜，能養雞鴨能喂牛，帶好孩子不用愁。年老體弱嫌得慌，耳背眼花手腳僵，行動遲緩要人幫，噓寒問暖成奢望，殘羹冷飯伴愁腸。
老伴兒老伴兒，老來相伴，兒女以后都有自己的家，我可不想老了去遭人家白眼。”
“行，我都聽你的，現在就戒煙，以后都不抽了，你可別哭了。”
沈老蔫兒嘴笨，不會說啥好聽的，翻來覆去就是這幾句話。
但對容淑慧那是實打實的好，結婚二十多年了，真的是啥都聽她的，讓往東絕不往西，讓追狗絕不攆雞。
容淑慧抹了把眼角，心里琢磨著得想辦法掙錢。
上輩子沈老蔫兒是從賣血開始，身體漸漸衰敗的，這輩子她不給小白眼狼買工作，也就沒有賣血這回事了。
但他們條件有限，吃的不好，身體缺營養也是真的。
干點什么能掙錢呢？
“他媽？老婆子？淑慧？”
“啊，咋啦？”容淑慧回神。
“你想啥呢，叫你半天不答應？”
“我這不是想著咋能掙錢呢么，種地那是靠天吃飯，老天爺一個不高興，一年就白干。
再說就咱們那點地，種一輩子也發不了財。
老三的親事得張羅了，我還想讓老四上學，哪哪都要錢，沒錢玩不轉啊！”
“讓老四上學？她都初中畢業兩三年了，還上啥學啊？”
“念高中，考大學！”容淑慧語氣堅定。
“老四學習成績一直都好，當初她說不想念了，是因為老五也要上高中，高中費用又多，咱家供不起兩個孩子，老四懂事，就主動退了下來。”
那時候整天要下地賺工分，還有老二那個不省心的鬧騰，她也沒細想老四的心思，就稀里糊涂的同意了。
現在想想，真是對不起老四。
沈老蔫兒自己就是被家庭忽略的存在，所以他沒有重男輕女的想法，對讓沈曉梅重新上學的事倒也不反對。
孩子愿意念就念唄，現在都能考大學了，不管閨女兒子，有出息了他都高興。
只是有點擔心，“老四都這么長時間沒上學了，高中能收她嗎？”
這個容淑慧也說不好，“等我去縣里高中問問。”
反正不管咋樣，她是絕對不會讓老四走上輩子的老路。
沈老蔫兒點點頭，憋了半天沒忍住，試探問道：“那老五呢？”
孩子想出人頭地沒啥錯，做的不對可以慢慢教，不能這么一棒子打死啊！
沈老蔫兒還是想跟容淑慧商量商量，看有沒有緩和的余地。
誰知道容淑慧眼睛一豎，大聲道：“我說不管就不管，你要敢背地里幫他，我跟你沒完！”
“不幫，不幫，我這不是跟你商量呢嗎。”
沈老蔫兒看容淑慧動氣了，說話也變得小心翼翼，“那啥，我就是不明白，老五是有錯，可也沒到罪該萬死的地步吧，咋把你氣成這樣的？”
一提到老五就跟點了炸藥桶似的，周圍能喘氣的都跟著遭殃。
“他跟罪該萬死也差不多了！”容淑慧說的咬牙切齒，語氣里的恨意都把沈老蔫兒給驚住了。
“到底咋了？”
發生啥他不知道的事了？
他不就是出去一趟買化肥嗎，咋弄得跟多長時間沒在家似的？
“我……”
容淑慧剛開口，沈曉梅就端著碗筷走了進來，“爸媽，飯做好了。”
“那就先吃飯吧。”
沈曉梅把桌子擺上，碗筷放好，又轉身出去端飯菜。
容淑慧趁機對沈老蔫兒說：“晚上再跟你細說。”
東北的六月份，菜園子里的豆角茄子之類的還沒成熟，一些小蔥小白菜什么的卻可以吃了，清炒油麥菜，土豆絲，蘸醬菜，說不上豐盛，倒也不貧瘠，就是沒什么油水。
因為分家的事，大家都很沉默，只有才三歲的沈靜什么也不懂，撅嘴嚷嚷著：“我要吃肉，小胖家今天都吃肉了，可香了。”
陳美玲沒好氣道：“吃什么吃，飯都快吃不起了，還吃肉呢！”
說完摔摔打打的盛了碗飯，不滿之意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容淑慧“啪”的把筷子拍到桌子上，冷聲道：“真把你們慣的不知天高地厚了，能吃吃，不能吃滾出去，摔打給誰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