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臺盡頭的角落里,那個年輕女人又來了。慕容晴擦拭著手中的咖啡杯,
目光不經意地掠過玻璃門。下午四點的陽光帶著遲暮的倦意,斜斜地穿過梧桐枝葉,
在露臺的地面上投下搖曳的光斑。女人就坐在那片斑駁的光影里,背對著店內,
仿佛要與身下的藤編椅融為一體。她面前的小圓桌上,只有一杯早已涼透的水。
這幾乎是她每次到來的全部。慕容晴記得很清楚,這是她連續第七天在同樣的時間出現。
她總是獨自一人,帶著那個看起來異常沉重的米白色硬殼行李箱,不大,
卻似乎裝著她的整個世界,或者……是她全部的逃離。行李箱此刻就緊挨著她的椅子腿,
仿佛一條隨時準備跟著主人逃走的忠犬。她多數時候在看書。
那本硬殼書的封面慕容晴看不真切,只覺得顏色沉郁,像凝固的血。有時,
她會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速寫本,鉛筆在紙上劃過,發出極其輕微的沙沙聲,
幾乎被咖啡館里低回的背景音樂完全吞沒。她的動作很輕,帶著一種近乎刻意的收斂,
好像害怕驚擾了什么。陽光勾勒出她纖細的脖頸線條,以及低垂時露出的那一小段后頸皮膚,
蒼白得近乎透明。慕容晴端著剛做好的熱拿鐵,輕輕放在女人鄰桌一位熟客的面前。
目光掃過時,
她又一次注意到了女人無名指根部那道清晰的白痕——一道突兀的、失去戒指覆蓋的印記,
像是某種身份被強行剝離后留下的傷疤。“謝謝晴姐。”熟客笑著道謝。
慕容晴回以一個溫和的微笑,視線卻不由自主地再次飄向角落。
女人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對外界渾然不覺。她周身縈繞的那種寂靜,不是安寧,
更像一種精疲力竭后的真空。慕容晴心頭莫名地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滯澀感,
如同指尖劃過粗糙的砂紙。她輕輕吸了口氣,轉身回到吧臺。
咖啡機沉穩的轟鳴聲重新包裹住她,帶著令人安心的暖意和熟悉的焦香。暮色四合,
店里的客人漸漸散去,只留下暖黃色的壁燈在墻上暈開溫柔的光圈。女人合上書,
小心地放回隨身的托特包里,然后拉起她那個不離身的行李箱。輪子碾過露臺防腐木地板,
發出輕微的“咕嚕”聲。她經過吧臺時,微微側過頭,聲音低得像一片羽毛落地:“明天見,
老板。”“明天見。”慕容晴放下擦拭的杯子,回應道。
她看到女人嘴角牽起一個極其短暫的弧度,但那笑容還未成型便已消散,
只留下一片更深的疲憊,沉淀在她清澈卻失去神采的眼眸深處。那眼神,
讓慕容晴想起幼時在鄉下見過的、被風雨打濕翅膀的鳥兒。露臺徹底空了。
慕容晴拿起水桶和抹布,推開通往露臺的玻璃門。晚風帶著涼意撲面而來,
吹散了店內的暖香。她開始逐個擦拭桌椅,清理客人留下的零星杯碟。
走到女人常坐的那個角落時,
她習慣性地俯身去挪動旁邊一個沉重的陶土花盆——那里面種著一叢長勢有些頹敗的迷迭香,
葉片蔫蔫的,似乎也渴了。花盆移動時,盆底邊緣與地面摩擦,發出沉悶的拖拽聲。
就在花盆被挪開的瞬間,一點異樣的、璀璨的反光猛地刺入慕容晴的眼簾。她動作一頓,
狐疑地蹲下身。在花盆底部邊緣與露臺地板相接的陰影縫隙里,卡著一個冰涼堅硬的小東西。
她用指尖小心地摳挖了幾下,那物件松動,落入了她的掌心。是一枚戒指。
慕容晴的呼吸下意識地屏住了。她站起身,走到露臺邊緣路燈的光暈下,攤開手掌。
燈光毫無保留地傾瀉在這枚戒指上。主鉆碩大得驚人,純凈剔透,像一顆凝固的星辰,
在路燈下折射出冰冷銳利的光芒。它被無數細小的碎鉆眾星捧月般簇擁著,
鑲嵌在厚重的鉑金指環上,沉甸甸地壓著她的手心。指環內側,刻著一行極其微小的字母,
她湊近了仔細辨認,是“M&S Forever”。戒指上沾著一點潮濕的泥土,
卻絲毫無損它的奢華與……昂貴得令人心頭發怵的氣息。露臺上空無一人,
只有夜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慕容晴捏著這枚價值顯然不菲的戒指,
指尖傳來冰涼的金屬觸感,卻奇異地帶著一種灼人的分量。她下意識地抬頭,
望向那個女人剛才坐過的位置,那個總是帶著行李箱、無名指上留著一圈白痕的位置。
心口那點莫名的滯澀感,瞬間變得沉甸甸的,仿佛被這枚冰冷的戒指壓住了。她回到吧臺后,
小心地用軟布擦去戒指上的泥土,然后把它鎖進收銀臺下那個平時存放備用金的小抽屜里。
指尖殘留的冰涼觸感揮之不去,像某種不祥的預兆。夜色更濃。慕容晴關掉大部分店內的燈,
只留下吧臺上一盞閱讀燈,橘黃的光暈溫柔地籠罩著她。她坐在高腳凳上,隨手拿起遙控器,
打開了角落懸掛的小電視。本地晚間新聞主播字正腔圓的聲音流淌出來,
在空曠安靜的店里顯得有些突兀。“……下面插播一條緊急尋人啟事。
”女主播的聲音帶著職業化的凝重,
“我市著名企業家、恒遠集團董事長沈牧之先生的未婚妻林晚女士,于三天前,
也就是本月十五日晚間,在其婚前住所內離奇失蹤。據沈先生透露,
兩人婚禮原定于下月初舉行,林晚女士失蹤前并無任何異常情緒表現。
警方已介入調查……”慕容晴擦拭咖啡杯的動作驟然停住,目光投向電視屏幕。
屏幕上出現了一張照片。照片里的女子妝容精致,穿著一件華貴的晚禮服,對著鏡頭微笑,
眉眼溫婉,氣質典雅。然而,那雙含笑的眼眸深處,
似乎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努力掩飾的倦怠和疏離。慕容晴手中的咖啡杯差點滑落。
她猛地攥緊杯柄,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那張臉……那張臉!
分明就是每天坐在她咖啡館露臺角落里,
帶著那個沉重行李箱、安靜看書或者畫畫的年輕女人!
那個無名指上有著明顯戒指壓痕、眼神疲憊得像被雨淋濕的鳥兒的女人!
新聞還在繼續:“……沈先生情緒悲痛,在發布會現場數度哽咽。他懇請社會各界提供線索,
并懸賞一百萬元尋找未婚妻下落。林晚女士失蹤時隨身物品不明,
如有市民發現任何相關線索,
請立即聯系警方或屏幕下方提供的熱線……”女主播的聲音還在繼續,
但慕容晴已經聽不清了。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死死釘在屏幕上那張放大的照片上。
林晚……原來她叫林晚。一股寒意順著脊椎悄然爬升,瞬間攫住了她。
露臺角落那安靜的側影,那沉重的行李箱,無名指上那圈刺眼的白痕……還有,
花盆底下那枚冰冷沉重的鉆戒。
所內離奇失蹤”……“并無任何異常情緒表現”……“懸賞一百萬”……那個叫林晚的女人,
不是離家出走。她是逃出來的。慕容晴猛地關上電視。吧臺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她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聲在耳邊擂動。她快步走到收銀臺后,拉開那個小抽屜,
那枚鉆戒在昏黃的燈光下,依舊閃爍著冰冷而刺目的光芒,像一只嘲諷的眼睛。
M&S Forever……沈牧之,林晚。她拿起戒指,冰冷的金屬硌著掌心。
沈牧之哽咽悲痛的臉在腦海中閃過,
與他未婚妻眼底深藏的疲憊、露臺上那個帶著全部家當般行李箱的沉默身影,
形成了令人心悸的巨大反差。那枚戒指,那百萬懸賞,
此刻都散發出濃烈的、令人窒息的不祥氣息。露臺的玻璃門映出她自己的影子,
臉色在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她深吸一口氣,冰涼的空氣灌入肺腑,
試圖壓下心頭翻涌的驚濤駭浪。明天,那個女人,林晚,還會來嗎?第二天下午,
那個熟悉的身影果然再次出現在露臺的角落。陽光很好,透過梧桐葉的縫隙灑下點點金光。
林晚依舊坐在老位置,行李箱緊挨著椅子腿。她今天沒有看書,也沒有畫畫,
只是安靜地坐著,目光有些空茫地望著遠處街道上流動的車河。
她的側臉在光影里顯得格外脆弱,像一件薄胎白瓷,輕輕一碰就會碎裂。
慕容晴端著一杯剛做好的咖啡,心臟在胸腔里沉穩卻有力地跳動著。她穩步走向露臺角落。
“下午好。”慕容晴的聲音放得很輕,帶著恰到好處的自然笑意,
將那只骨瓷杯輕輕放在林晚面前的小圓桌上。杯中是溫熱的拿鐵,精心拉花的奶泡上,
漂浮著一顆飽滿的心形。“試試看?新到的豆子,口感很柔和。
”林晚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和咖啡驚了一下,肩膀幾不可察地微微繃緊。她抬起眼,
看向慕容晴。那雙清澈的眼睛里,清晰地映著慕容晴溫和的笑臉。
慕容晴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警惕,如同受驚的小獸。“謝謝。”林晚的聲音很低,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她的目光落在咖啡杯上那顆完美的心形上,
眼神復雜地閃爍了一下,然后才小心地伸出手指,握住了溫熱的杯壁。她的動作很輕,
帶著一種謹慎的試探。慕容晴沒有立刻離開。她像是不經意般,目光掃過林晚握著杯子的手。
她的指節纖細,指甲修剪得很干凈,但指甲根部顯得有些蒼白,缺乏血色。
慕容晴的視線自然地向上移動,掠過她纖細的手腕,最后落在她的脖頸處。
林晚今天穿著一件米白色的高領薄羊絨衫。領口設計得很巧妙,
將她修長的脖子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小截下巴的弧線。然而,就在她微微側頭,
伸手去拿旁邊托特包里的紙巾時,那原本服帖的高領,
極其短暫地向下滑落了可能只有幾毫米。就在那電光火石般的一瞬,
慕容晴的眼角余光清晰地捕捉到——在她左側鎖骨靠上的位置,靠近頸窩的地方,
露出一小片皮膚。那片皮膚上,赫然印著一抹邊緣模糊的、令人心悸的青紫色。
那淤痕的形狀……慕容晴的心猛地一沉。它不像是普通的磕碰傷。那邊緣,
帶著一種不祥的、向內收攏的弧度,像極了……半個指印。林晚似乎毫無所覺,
她已經抽出了紙巾,
同時另一只手飛快地、幾乎是本能地將滑落的領口不著痕跡地向上提了提,
重新將那片淤痕嚴嚴實實地遮住。她的動作流暢自然,仿佛已經重復了千百遍。
慕容晴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溫和如春風。“這豆子回甘不錯,慢慢喝。
”她語氣輕松地說道,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瞥從未發生。她自然地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她轉身的剎那,林晚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屏幕無聲地亮了起來。
一個沒有儲存姓名的號碼在屏幕上跳動。林晚的身體瞬間僵硬,握著咖啡杯的手指驟然收緊,
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她盯著那個跳動的號碼,
眼神里瞬間充滿了無法掩飾的、深入骨髓的恐懼。慕容晴的腳步頓住了,停在原地,
背對著林晚。她沒有回頭,只是側耳傾聽著身后的動靜。露臺很安靜。林晚似乎掙扎了幾秒,
才用微微顫抖的手指,飛快地劃開了接聽鍵。她將手機緊緊貼在耳邊,
身體下意識地蜷縮起來,壓得極低的聲音帶著無法控制的戰栗,
求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我真的需要靜一靜……”電話那頭的聲音慕容晴聽不清,
但林晚的呼吸明顯變得急促而壓抑,像瀕臨窒息的魚。“……不!別……別來找我!
……我……我會回去的……真的……求你了……”她的聲音里帶著絕望的哭腔,
卻又死死壓抑著不敢放大,“……他會找到我的……他一定會找到的……”最后那句,
她說得極輕,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篤定,像在陳述一個早已注定的、冰冷的結局。
電話似乎被粗暴地掛斷了。林晚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氣,肩膀垮塌下來,
握著手機的手無力地垂落在腿上。她低著頭,身體難以抑制地微微顫抖著,
整個人縮在那張藤椅里,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破碎消散。慕容晴站在原地,背對著她,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悶得發疼。那低語中的恐懼,
那鎖骨上被極力隱藏的淤青,
還有抽屜里那枚冰冷的、價值百萬的鉆戒……所有的碎片都在瞬間拼湊起來,
指向一個殘酷而清晰的真相。她緩緩轉過身,臉上依舊是那副溫和沉靜的表情,
仿佛什么都沒聽見,什么都沒看見。她走到林晚桌邊,
拿起她那只喝了一半、已經涼透的咖啡杯。“咖啡涼了,我去給你換一杯熱的。
”她的聲音平穩,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人心的力量。林晚猛地抬起頭,
臉上還殘留著未干的淚痕和驚魂未定的恐懼。她看著慕容晴,眼神復雜地閃爍,
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卻只是極輕地、幾乎難以察覺地點了點頭,
喉嚨里發出一聲模糊的哽咽。慕容晴拿起杯子,轉身走向吧臺。每一步都踩在堅實的地板上,
每一步都在心里默默加固著某個決定。她不能貿然報警。那個沈牧之的能量,那百萬懸賞,
都像一張巨大的網。貿然行動,只會打草驚蛇,甚至可能將林晚推向更危險的境地。
林晚那深入骨髓的恐懼和那句“他會找到我的”,更是明明白白地告訴慕容晴,
報警很可能并非林晚此刻最需要的。回到吧臺后,慕容晴將涼掉的咖啡倒進水槽,
重新取豆、研磨、萃取。咖啡機沉穩的運作聲是她此刻唯一需要的背景音。她需要時間,
需要耐心,需要一點一點,用自己的方式,在這小小的咖啡館里,
為林晚筑起一道臨時的、看不見的墻。她一邊操作著機器,一邊不動聲色地抬眼,
目光穿過吧臺與露臺之間的玻璃門,再次落在那片角落。林晚依舊蜷縮在椅子里,
像一只受傷后躲進角落舔舐傷口的幼獸。她的行李箱,那個沉默而沉重的存在,
依舊忠誠地守在她腳邊。慕容晴的目光掃過露臺周圍。幾個監控攝像頭分布在各處,
保障著店鋪的安全。她的視線在其中兩個對著露臺角落的攝像頭上停留了片刻。然后,
她低下頭,拿出自己的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而無聲地操作著。她連接上監控系統的后臺,
指尖輕點,極其輕微地調整了那兩個攝像頭的拍攝角度。
原本能清晰覆蓋整個露臺角落的視野,被她巧妙地偏移了幾度。調整后的畫面,
林晚常坐的位置邊緣變得有些模糊,形成了一個相對隱蔽的視覺死角,
而她通往咖啡館后門的那一小段路徑,則被另一個監控更清晰地捕捉到了。做完這一切,
慕容晴將一杯新的、熱氣騰騰的拿鐵放在托盤上。她端起托盤,再次走向那片角落。這一次,
她走得更穩,更從容。陽光落在她身上,仿佛也帶上了一種沉靜的守護力量。
時間在咖啡的香氣和書本的翻頁聲中緩慢流淌。林晚依舊是每日下午的固定風景線,
帶著她那沉默的行李箱,準時出現在露臺的角落。慕容晴也依舊是那個溫和的店主,
送上咖啡,偶爾閑聊幾句無關痛癢的天氣或者書的內容,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處,
像春雨潤物,無聲無息。林晚的戒備,
在日復一日的寧靜和慕容晴那不帶任何壓迫感的溫和中,如同陽光下的薄冰,
一點點地、極其緩慢地消融著。她開始會在慕容晴放下咖啡時,主動抬眼看她,
眼神里雖然還殘留著不安,但那份深重的恐懼似乎被稀釋了一些。有時,
她會回應慕容晴關于天氣的閑談,聲音雖然依舊很輕,卻不再緊繃得發顫。甚至有一次,
當慕容晴贊嘆她速寫本上一幅簡單的街景時,她蒼白的臉上竟微微泛起了一絲極淡的紅暈,
唇邊也漾開了一個轉瞬即逝、卻真實得讓人心頭發酸的淺笑。那笑容,
像陰霾縫隙里漏下的一線微光。這天下午,店里客人不多,露臺更是只有林晚一人。
慕容晴端著一小碟剛烤好的蔓越莓司康走過去,放在林晚桌上。“新烤的,嘗嘗?
”慕容晴笑著說,自然地在她旁邊的空椅上坐下,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林晚放下手中的書,看了看碟子里散發著溫暖甜香的點心,
又看了看慕容晴帶著真誠笑意的眼睛。她猶豫了一下,輕輕拿起一塊司康,小口咬了一下。
“很香。”她低聲說,聲音里帶著一絲久違的松弛。“喜歡就好。”慕容晴也拿起一塊,
隨意地掰開,“最近看你氣色好一些了。”她用的是陳述的語氣,沒有刻意詢問什么。
林晚咀嚼的動作慢了下來。她垂著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沉默了幾秒,
她才抬起眼,目光有些復雜地看向慕容晴,
聲音低得幾乎被風吹散:“老板……你……不問問我嗎?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司康的碎屑,泄露著內心的緊張。慕容晴迎著她的目光,
眼神平靜而溫和,像一泓深秋的湖水。“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也有……自己的難處。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沉甸甸的分量,“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的。不想說,也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