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那束為她精心定制的結(jié)婚紀念插花，大師手筆，每一朵花都是高價尋來。
她踩碎了它們，花瓣混著泥土，一片狼藉。
顧晚璃站在我對面，眼神漠然，聲音像冬日最鋒利的刀。
“你給我在一周內(nèi)搬走。”
我僵在那里，話卡在喉嚨。
她將一張五十萬的支票扔到我面前，輕飄飄地落在碎花殘骸上。
“五十萬，你的分手設計顧問費。”她抬起下巴，視線掃過我，又移向地上狼藉的花朵。
“你的設計，也就值這個價。”
我的心像被生生撕裂。
四年前，她遞過這里鑰匙的時候，說過“永遠不分開”。
如今，只剩下五十萬的羞辱。
我沒有動那張支票。
她嗤笑一聲，轉(zhuǎn)身離開。
空氣里只剩下被踐踏成泥的花香。
三天后。
沙龍的聚光燈刺眼。我被薇尚國際邀請，以為是重新開始的契機。
顧晚璃作為主辦方，站在臺上，笑意盈盈。她的話筒指向我。
“陸設計師的作品，風格獨特，只是在當下市場，或許有些……過時。”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鉆進每一個角落。
場內(nèi)一陣低語。
她示意了一位特邀評論家。那人戴著金絲眼鏡，清了清嗓子。
“陸先生的設計，過于沉溺自我，缺乏對商業(yè)趨勢的洞察。”他推了推眼鏡，“這種純粹，在如今的時尚圈，更像是……一種桎梏。”
我握緊拳頭，指甲幾乎陷進掌心。那些刻薄的詞語像刀子，在我引以為傲的藝術(shù)靈魂上劃開一道道口子。
業(yè)界名流的竊竊私語像潮水般涌來。我感覺自己像個被洗凈剝光的標本，暴曬在聚光燈下。
沙龍結(jié)束，我被帶到VIP休息室。
顧晚璃坐在沙發(fā)上，指尖輕點著桌面，那姿態(tài)像是在玩弄獵物的貓。
“你還留著這個？”她挑起我胸前的薇尚國際合作設計師徽章，輕蔑地笑了。
她一把扯下徽章，丟進旁邊的垃圾桶。
我看著那枚徽章，它曾是我的驕傲。
她又拿起一份文件，是即將到期的合作協(xié)議。她當著我的面，撕成兩半。紙張的撕裂聲，像撕碎了我最后的幻想。
“拿去，買點像樣的衣服。”她將手機屏幕亮給我，五萬元的轉(zhuǎn)賬記錄。“別再穿著這身寒酸玩意兒丟人現(xiàn)眼。”
我看著那串數(shù)字，比那五十萬更扎心。她用錢，在徹底否定我的價值。
我轉(zhuǎn)身離開，手還沒摸到門把，金承宇搶先走了進來。
“這位是……”他嘴角微翹，裝出一副不認識我的模樣。
“哦，一個剛結(jié)束合作的獨立設計師。”顧晚璃在我身后輕描淡寫地回答，帶著一絲不屑。
金承宇一臉討好：“是嗎？沒聽您提起過。”
“不會再聯(lián)系了。”顧晚璃的聲音近在咫尺，卻又那么遙遠。“他的東西，上不了臺面。”
我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后，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薇尚國際的大門。
薇尚國際公關(guān)部的電話隨后打來，語氣公式化得可怕。
“因品牌形象調(diào)整，我司將終止與您的一切合作。”他們說。
我與所有合作畫廊和買手店的聯(lián)系，被切斷了。
她封死了我所有的路。
母親的墓碑前，我跪下。冰冷的石碑，像她的手撫摸著我。
“媽，我要離婚了。”
我看著墓碑上母親的照片，她的眼睛里，有我熟悉的溫柔。
手機震動，霽月基金會的郵件通知，我的“翎羽”系列創(chuàng)意獲得了初步認可。
這是唯一的慰藉，像黑暗中微弱的燭火。
“我發(fā)誓，媽。”我哽咽著，拳頭砸在地上，“我會將您設想的‘翎羽’系列完美呈現(xiàn)。”
回到過去的工作室，我從保險柜里拿出一對主題為“共生”的對戒。
它們曾象征著我和顧晚璃永不分離的誓言。
現(xiàn)在，我將它連同所有的回憶，一同丟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