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又是半個月過去了。
自打那天擋下了嚴員外的求親后,蕭烈和林雪梅的小日子過得出奇地安穩。
蕭烈照舊天不亮就爬起來上山打獵,只不過現在越來越有一套了,幾乎沒空手回來過。
起初是兔子、山雞這些小玩意兒,漸漸地連野豬、狍子這樣的大家伙都能打到手。
林雪梅在家照顧小荷兒,洗洗涮涮,把小院子收拾得妥妥當當,干干凈凈。
這天一大早,蕭烈又背著獵弓準備出門。
“又上山啊?”林雪梅一手抱著小荷兒,一手拿著小勺子喂粥,頭也不抬地問道。
蕭烈點點頭,系腰帶的手也沒停:“昨兒個在山北邊看見個狐貍窩,今兒個去瞧瞧。要是手氣好,沒準能給小荷兒做件狐皮小襖,冬天穿暖和。”
“這兩天冷了,多穿點。”
林雪梅放下小勺子,從灶臺邊拿起個小包袱遞給他,“鍋里還熱乎著呢,我給你包了倆雜糧餅子,餓了就吃點。”
蕭烈接過包袱,心頭一熱:“嫂子,你也多添件衣裳。我瞅著午后就能回來。”
小荷兒好像知道叔叔要走,嘴里含著粥,小胖手不停地朝蕭烈揮舞,嘴里呀呀呀地叫喚,好像在喊“抱抱”。
“喲,我們小荷兒舍不得叔叔出門啊?”
蕭烈咧嘴笑著,湊過去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臉蛋,“叔叔去打只大尾巴狐貍給你做小棉襖,乖乖的,別鬧你娘。”
小荷兒咯咯笑著,突然一把抓住蕭烈的大手指頭,怎么也不撒手。
蕭烈只好蹲下來,由著小荷兒玩弄他的指頭。
林雪梅瞧著這一幕,嘴角情不自禁地翹了起來。
自從蕭烈變了個人似的,小荷兒跟他黏得很,有時候比跟自己還親。
“好啦好啦,叔叔得上山打獵去了,晚上回來再逗你玩啊。”
蕭烈輕輕抽出手指,摸了摸小荷兒的腦袋瓜,這才起身出門。
林雪梅抱著小荷兒,站在門口目送蕭烈離開。
他的背影在朦朧的晨光中顯得格外挺拔,不知為啥,林雪梅心里竟有點兒舍不得他走。
“我這是咋的了?”她自言自語,趕緊回屋繼續喂小荷兒吃飯。
下午時分,蕭烈果真滿載而歸,肩上扛著一只又肥又大的狐貍,手里還提溜著幾只山雞和野兔。
“瞧你這收獲,真不賴!”
林雪梅正在院子里漿洗衣裳,見他回來,忙放下手里的活計迎上去,“累壞了吧?快歇會兒。”
蕭烈把獵物往院子里的木墩子上一放,伸了個懶腰:“也不算累,就是這狐貍滑頭得很,兜了好幾個圈子才逮著。”
蕭烈咕咚咕咚灌了一通,抹抹嘴挽起袖子,“我這就把它收拾了,剝下來的皮留著給小荷兒做衣裳。”
林雪梅點點頭,忽然想起來:“對了,你這兩天是不是該進趟城?這些天的獵物攢著呢,再不處理該壞了。”
蕭烈一拍大腿:“哎呀,差點忘了,這陣子打的太多,是該去城里一趟了。”
自打跟城里醉仙樓的張管事處熟了,他的獵物都有了固定的主顧,價錢也比村里的獵戶高那么一大截。
“那我給你收拾收拾,明兒一早就能走。”林雪梅說著,轉身進屋忙活去了。
蕭烈看著她忙忙碌碌的背影,心里頭說不出的踏實。
這日子過得,有人惦記,有人關心,跟以前渾渾噩噩的日子簡直是天壤之別。
晚飯后,兩人坐在院子里納涼,小荷兒在小褥子上手腳并用地爬來爬去,不時還撅著小屁股試圖站起來走兩步,卻總是“咚”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來,叔叔帶你走。”
蕭烈把小荷兒扶起來,雙手牽著她的小胖手,一步一步地帶著她走。
小荷兒興奮得不得了,小腿一顛一顛的,嘴里發出歡快的笑聲。
“嚯,咱們小荷兒真厲害,都會走路了!”蕭烈逗著小侄女,臉上滿是寵溺。
林雪梅在一旁看著,心頭忽然涌起一股暖流。
這一刻,他們活像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叫人看了都羨慕。
“嫂子,你看小荷兒長得像誰?”蕭烈突然問道。
林雪梅愣了一下:“像。像她爹吧。”
蕭烈搖搖頭:“我瞅著哪兒哪兒都像你,尤其是這雙眼睛,水靈靈的,跟你一模一樣。”
林雪梅被他這么一說,臉上一熱:“少胡咧咧,我哪有那么好看。”
蕭烈嘿嘿一笑,也知道自己話說得有點過了,忙換了個話茬:“對了,明兒個進城,嫂子家里缺啥不?”
林雪梅搖搖頭:“也沒啥缺的,家里啥都有。”
頓了頓,又補充道,“要不給小荷兒帶點麥芽糖吧,她長牙了,有點煩人。”
“成,沒問題!”蕭烈爽快地答應,心里已經盤算著要給嫂子和小侄女添點啥好東西了。
當夜,蕭烈躺在自己的小炕上,輾轉反側,怎么也睡不著。
腦子里全是林雪梅今天給他舀水時那溫柔的模樣,還有她站在門口送他的背影。
自從那天自己胡謅了“兄終弟及”的謊話后,他總覺得自己跟嫂子的關系有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
雖說私底下兩人還是“嫂子”、“小叔子”這么叫著,可在外人面前,他們已經是“夫妻”了啊。
想到這里,蕭烈心里頭一陣悸動。
他心里明鏡似的,自己對林雪梅的心思早就不是單純的兄嫂之情了,可這話該咋說,又該啥時候說,他實在是拿不定主意。
“唉,走一步說一步吧。”蕭烈翻了個身,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蕭烈把這幾天的獵物收拾妥當,裝在麻袋里往肩上一扛,準備進城。
“路上小心點。”
林雪梅站在門口,抱著小荷兒不忘叮囑,“要趕不及回來吃午飯,就在城里對付一口,別餓著。”
“知道了嫂子,你放心。”蕭烈笑著點點頭,又逗了逗小荷兒,這才轉身離去。
剛出村口,迎面就撞見幾個村婦,正嘰嘰喳喳地嚼著舌根子。
見了蕭烈,她們頓時住了嘴,又掩著嘴偷笑,眼神怪怪地瞟著他。
“這不是蕭瘋子嗎?哦不對,現在可是蕭獵戶了!”一個大嬸子陰陽怪氣地說。
“呸,誰信他是啥獵戶,沒準那些獵物都是從哪兒偷來的呢!”另一個老太太一臉不屑。
“哎喲,人家可是正經獵戶,官府都發腰牌了!再說人家現在小日子過得紅火著呢,你們就是眼紅罷了!”一個年輕媳婦幫腔道。
蕭烈懶得搭理她們,徑直往前走。
這些日子,村里關于他和林雪梅的閑話傳得沸沸揚揚。
有人說他娶嫂子不守禮數,有人說兄終弟及本是常事,議論紛紛,各執一詞。
甚至還有更難聽的,說他和嫂子早就不清不楚了,還是在他哥活著的時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