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嫂子，吃了沒？我去灶上熱點吃的。”林雪梅熱情地招呼著。
李氏連忙擺手：“別忙活了，剛吃飽了才來的。”
她頓了頓，又沒話找話地問，“聽說你家小叔子不混了，還會打獵了？”
林雪梅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一絲笑意：“可不是嘛，他現在變了個人似的，打起獵來一套一套的，昨兒個還進城賣了頭野豬，掙了不少錢呢。”
李氏眼中閃過一絲嫉妒，不過很快就掩飾住了：“那敢情好，有人當家了，你這日子也不至于太難過。”
林滿倉一直低著頭，手指不停地搓來搓去，神色慌張，時不時偷瞄妹妹一眼，又趕緊挪開視線。
林雪梅看出哥哥的不對勁，疑惑地問：“哥，你咋了？是不是身上不痛快？”
“沒。沒事。”林滿倉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聲音干巴巴的。
李氏狠狠瞪了丈夫一眼，用胳膊肘使勁懟了他一下：“有話就說，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樣子！”
林滿倉嘆了口氣，好像下了很大決心：“雪梅啊，今兒個哥來呢，是。是有件事跟你商量。”
林雪梅心頭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啥事啊？”
話音未落，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和說笑聲。
還沒等林雪梅反應過來，院門就被“哐”地推開了，一群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喲，林家妹子，好久不見啊！”
王德財滿臉堆笑，邁著八字步走在最前頭。
林雪梅下意識地站起來，“里正？您這是。”
跟在王德財身后的，是個肥頭大耳、渾身油光的中年男人，還有王二癩子和幾個村里地痞。
那肥男人一進門就色瞇瞇地打量林雪梅，目光在她身上掃來掃去，看得她直起雞皮疙瘩。
“林氏啊，”王德財咧著嘴笑，露出一口黃牙，“今兒個來是給你帶個大好消息！城東嚴員外看上你了，想讓你過門呢！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林雪梅如同被雷劈中一般，臉色刷地慘白：“啥。啥？！”
王德財不等她回過神，繼續說道：“你那口子走了也快一年了，按咱大衍朝的律法，寡婦守孝一年就得再嫁。嚴員外家大業大，吃喝不愁，你跟了他啊，那可是享福去了！”
林雪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恐地看向哥哥：“哥，這。這到底咋回事啊？”
林滿倉低著頭，像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雪梅啊，哥也是為你好啊。你一個女人家帶著娃，日子本來就難過。”
“哥！”林雪梅嗓子都啞了，“你。你竟然答應把我嫁給別人？！”
李氏見狀，立馬插嘴：“雪梅啊，你別怪你哥，這都是沒法子的事。再說了，你嫁人天經地義，哪家的寡婦不改嫁啊？”
嚴富貴這時候往前一步，挺著個大肚子，臉上堆滿了自以為和善的笑：
“林姑娘，我嚴某人在城里也算有頭有臉的，家里啥都不缺。你跟了我，保你吃香喝辣，一輩子不受窮！”
林雪梅看著嚴富貴那張肥頭大臉，只覺得一陣反胃。
她緊緊抱住小荷兒，聲音發抖但異常堅定：“我。我不嫁！我不會再嫁人的！我寧愿在蕭家守一輩子寡！”
王德財臉色一沉：“林氏，這可由不得你！你哥已經點頭了，長兄如父，他有權給你做主！”
林雪梅急得眼淚都下來了，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哥哥，聲音都在發顫：
“哥，你真的。真的要這么對我嗎？荷兒還這么小，你。你就忍心把我往火坑里推？”
林滿倉被妹妹的眼淚看得心里發虛，但一想到家里那兩個餓得面黃肌瘦的孩子，又硬起心腸：
“雪梅，哥也是沒法子啊。家里實在是。是揭不開鍋了。”
“所以你就拿我來換錢？！”林雪梅聲音里滿是難以置信的痛苦。
李氏一聽這話就急了，厲聲道：“林雪梅！你這是啥話！你當年要不是你哥拉扯，哪有你今日！恩情還沒報完呢就這么說話！再說，嚴員外家那么闊氣，你跟著他多好！總比你在這蕭家受罪強！”
林雪梅渾身發抖，淚如雨下，卻死死抱著小荷兒不撒手：
“我寧可受罪，也不嫁給不喜歡的人！再說，蕭烈現在能打獵養家，我們不會受罪的！”
嚴富貴瞇著那雙小眼睛，咂咂嘴，陰陽怪氣地說：“喲，你這是舍不得小叔子啊？莫非你們。”
“你胡說八道什么！”
林雪梅又羞又怒，臉漲得通紅，“蕭烈對我和孩子很好，他。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王德財冷冷一笑：“別逗了，一個吊兒郎當的紈绔小子能有多靠譜？他對你好？呵，怕不是想占你便宜吧？”
林雪梅氣得渾身發抖，正要反駁，忽然聽到院門被“砰”地一腳踹開，一個熟悉的聲音冷冷地響起：
“誰說我想占嫂子便宜？”
所有人齊刷刷回頭，只見蕭烈站在院門口，臉黑得跟鍋底似的。
他手里還拎著兩只肥兔子，顯然是剛從山上回來。
“蕭。蕭烈！”林雪梅既驚又喜，眼淚流得更兇了。
蕭烈大步流星走進院子，把兔子往地上一扔，冷冷地環視一圈：“在我家撒野呢？誰給你們的膽子來欺負我嫂子？”
王德財強壓下心頭的慌亂，干咳一聲：“蕭烈，你別誤會，我們是來給你嫂子說親的。嚴員外看上你嫂子了，想娶她過門。按律法，寡婦守孝一年就該改嫁，你嫂子親哥哥都同意了。”
蕭烈冷笑一聲，瞥了眼臉色煞白的林滿倉：“好一個親哥哥，把親妹妹往火坑里推！”
林滿倉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嚴富貴這時也強撐著膽子站出來：“小子，這是長輩的事，你一個小輩別插嘴！”
蕭烈不屑地啐了一口：“你算哪根蔥？不過是個見色起意的老色鬼！”
“你。你敢這么跟我說話？！”
嚴富貴氣得臉色鐵青，卻又被蕭烈凌厲的眼神鎮住了，不敢再發作。
王德財見勢頭不對，趕緊打圓場：“蕭烈啊，你也別激動，這親事是你嫂子親哥哥點的頭，咱按規矩辦事。”
“規矩？”蕭烈嗤笑一聲，大步走到林雪梅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別怕，然后轉向眾人，淡淡地說：
“我哥臨終前，把嫂子托付給了我，守孝期一過，她就是我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