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我就進去看一眼行嗎?萬一二哥的傷很重……”徐樂詩滿臉擔憂。
“大小姐不必擔心,府醫每日都來為二公子診治,能有什么是府醫診不出來的呢?”言下之意是,難道你去看比府醫更管用嗎?
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徐樂詩本就陰郁的心情更加煩躁。
回了自己的院子沒多大會兒,二夫人身邊的嬤嬤來了。
“大小姐,如今是二夫人管家,這每筆賬都得算的清楚才行,剛梅香姑娘說要重新送套茶具過來,二夫人交代的清楚,這可是要扣月錢的。不過想到大小姐剛被老夫人扣了半年月錢,這賬也不能空著那么久,不如您直接把錢給婆子我吧?!眿邒呱戆逭镜墓P直,說話底氣十足。
誰能想到現在當家的是二房呢。
徐樂詩氣的臉色一黑,她忘了,上次二夫人就說了,她摔壞的茶具得自己掏銀子。
“梅香?!毙鞓吩姎夂艉舻膶χ废闶疽?。
梅香去屋內,拿出兩張百兩銀票:“給,還望嬤嬤快些把茶具送來。”
婆子收了銀票眉開眼笑道:“好嘞,兩百兩,剛好可以換套紫砂壺茶具,大小姐等著,老奴這就讓人送來?!?/p>
“刁奴!呸?!比饲澳_一走,后腳梅香對著背影就罵。
“好了,我有些乏了,服侍我沐浴吧。”徐樂詩知道二夫人在針對自己,不過眼下她還沒想到更好的法子。
一夜好眠,早起更衣后坐在梳妝鏡前,徐樂婉制止了夏至拿銀簪的手:“就戴那支海棠簪吧,祖母送我后,我還沒帶給她老人家看呢。”
“二小姐這樣想就對了,老夫人送給您,自然希望您戴上它,而不是放在首飾盒里蒙塵?!毕闹梁芨吲d主子終于想開了。
“恩,我不能拂了祖母的一片苦心。”徐樂婉說著對鏡照了照,耳畔的耳墜輕輕晃動,隱隱有了一絲大家閨秀的風范。
一行人來到常寧院,徐樂詩已經請完安端坐在房內了。
“二妹妹來的這般晚,是課業太重累到了嗎?”徐樂詩看到二妹頭上的那支海棠簪,忍不住醋意的陰陽怪氣道。
“多謝姐姐掛念,課業倒也沒有多重?!毙鞓吠裾f著端過丫鬟斟好的花茶,看都沒看徐樂詩一眼。
徐樂詩眼神暗了暗,她察覺到了這個山野丫頭的變化,這種變化令她不安。
“晚上練字不要練的太久,仔細眼睛,你還小,倒也不必如此著急?!崩戏蛉送ㄟ^夏至夏辭自然知道徐樂婉每日都挑燈夜戰,和顏悅色的提醒道。
“祖母,常言道笨鳥先飛,孫女自知已經失了先機,唯有勤能補拙這條路了?!毙鞓吠翊浇菐еσ饪粗戏蛉舜鸬馈?/p>
“哎呀,二姑娘是個聰慧的,短短時日,蘇夫子可是跟我夸了好幾次了呢,婆母,咱徐家的血脈,總是差不了的。”二夫人笑吟吟的接過話。
“說的是,這些日子婉婉變化很大,從言談到舉止與剛進府時說是判若兩人都不為過?!崩戏蛉吮欢康脑捄宓煤苁情_心。
“孫女還要多謝祖母、二嬸肯為我花心思請夫子,安排嬤嬤教導,不然孫女哪有今日。”不居功自傲,是做鵪鶉的必要態度。
徐樂詩見幾人聊的熱鬧,不甘受這份冷落:“高門有高門內的規矩,還望二妹妹以后忘了自己長在山野才是,免的以后平白為府中招來閑話?!?/p>
一句話,把老夫人臉上的笑意砸沒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姐姐,我在山野長大,這是我的過去,卻不是我的過錯,有何見不得人之處?”高門貴女流落民間這種事情,就算是軟肋也不能是她徐樂婉的軟肋,她當年一個嬰孩被拍花子抱走,是看顧她的仆人的錯,是徐府的錯,也不能是她自己的錯。
這個觀點,必須給所有人糾正過來。
!徐樂詩詫異的轉頭,她沒料到這個不起眼的二妹能說出這般話來。
徐樂婉臉神情自若的看著她,一副等她回答的樣子。
“總,總歸不是很光彩的事情……”徐樂詩情急之下,沒想到太好的說辭。
“民間有大義,草根出英雄。再說有道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倒不覺得這一定是壞事?!毙鞓吠褫p抿一口花茶,回答的不卑不亢。
“婉婉說的有道理,正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凡事利弊并存,何必一味的在意旁人的眼光?”老夫人心中微動,她突然覺得這個二孫女或許真的值得栽培一番。
“以后在府中,不可以再拿二姑娘流落在外說事,發現要重罰。”老夫人說著眼神掠過徐樂詩的時候故意停頓了一下。
“是,奴婢這就傳令下去?!崩戏蛉松磉叺鸟T嬤嬤應聲。
“謝祖母愛護,雖然婉婉本不在意,不過有祖母這句話,婉婉定當不負祖母的一番苦心?!毙鞓吠裾f著起身,對著老夫人盈盈下拜。
如此懂事,惹得老夫人心生憐意:“讓你流落在外多年,是府中對你的虧欠,有需要記得跟祖母開口?!?/p>
“婉婉記下了?!毙鞓吠翊饝暮芡纯?。
搬起石頭沒砸掉別人的碗,反而給人搭起了臺子,徐樂詩看著徐樂婉當著她的面唱起了戲,氣的臉色差點沒繃住。
“這兩日夫子的課都講了些什么?”老夫人今早就沒怎么正眼瞧過徐樂詩,在她眼中血脈怎么都比外人好養熟的多。
“昨日蘇夫子講了婦德:清閑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謂婦德?!狈蜃又v了沒,自然是講了,因為徐樂婉問了。
這句話無異于往徐樂詩心口扎刀,昨日傍晚她剛因為與未婚夫摟摟抱抱被父親訓了,今日在祖母面前就聽女德。
她恨恨的看了眼徐樂婉,發現人家壓根不看她。
老夫人倒是瞥了她一眼,回頭語重心長的跟二孫女道:“京中最重規矩,夫子講的課,你要認真聽認真記,知道嗎?”
“婉婉明白。”眼藥上完,徐樂婉坐了一會兒就以準備早課為由離開了。
她一走,徐樂詩也訕訕的告退。
回到院子里的徐樂詩氣的拿起茶盞又要摔,丫鬟梅香連忙接了過去:“小姐,這可是咱剛花了兩百兩換來的,可不能再摔了?!?/p>
“哼!那個小賤人,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毙鞓吩姎獾男乜谄鸱欢ā?/p>
想起一早老夫人對她那副冷淡樣,再想想二夫人那副要笑不笑的面孔,徐樂詩就覺得這口氣怎么都咽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