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點，像無數根鋼針，狠狠扎進我裸露的皮膚。雨水混著某種溫熱的液體，
黏膩地淌過大腿內側，蜿蜒著在昂貴的大理石臺階上洇開一團刺目的暗紅。
每一次細微的抽痛都牽扯著整個腹部，像有只手在里面惡狠狠地絞擰。
我蜷縮在別墅門廊冰冷的陰影里，像一條被拋棄的、瀕死的魚。別墅里透出的暖黃色燈光，
隔著厚重的雕花玻璃門，模糊成一團團嘲弄的光暈。那光暈里，隱隱約約，
飄下來一陣陣刺耳的笑聲，屬于女人的嬌嗲，和男人低沉慵懶的回應。
是顧衍和林薇薇的聲音。“阿衍，你看我這件新睡衣好不好看？巴黎帶回來的限量款呢。
”林薇薇的聲音又甜又膩，帶著刻意拉長的尾音。“嗯，好看。
”顧衍的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放松和寵溺，模糊地傳來，“…比你穿什么都好看。
”又是一陣膩人的輕笑，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著我的耳膜。我死死咬住下唇，
直到嘗到濃重的鐵銹味。一股更劇烈的絞痛猛地襲來，我無法控制地弓起身子，
喉嚨里發出壓抑到極致的嗚咽。手本能地死死按住小腹，那里曾經孕育著一個微小的生命，
一個我曾無數次幻想過、我和顧衍共同血脈的延續。就在今天下午，就在這里，
被他的那一巴掌，和他毫不遲疑的推搡，徹底碾碎了。下午的場景，帶著血腥氣，
無比清晰地撞進腦海。林薇薇穿著那條純白色的連衣裙，站在旋轉樓梯的頂端，
像一朵精心培育的溫室白蓮。她沖著我，嘴角勾起一個微不可察的、淬毒般的弧度。然后，
她身體一歪，發出一聲足以刺穿耳膜的尖叫，整個人像個脆弱的洋娃娃一樣，
翻滾著摔下了幾級臺階。顧衍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瞬間沖到她身邊，
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在懷里，那雙曾經盛滿對我的溫和笑意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對我刻骨的厭惡和冰冷的怒火。他抱著林薇薇，猛地抬頭盯住站在樓梯口的我，
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蘇晚！”他的咆哮震得整個別墅嗡嗡作響，“你這個毒婦！
你竟敢推薇薇！”他甚至沒有給我半秒辯解的機會。巨大的力道裹挾著風聲狠狠扇在我臉上，
眼前瞬間一片漆黑，耳朵里只剩下尖銳的蜂鳴。臉頰火辣辣地灼燒著，
身體被那股蠻力推得向后踉蹌，后背重重撞在冰冷堅硬的樓梯扶手上。那一瞬間，
小腹深處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仿佛有什么東西，啪地一聲，碎了。然后，
就是林薇薇窩在顧衍懷里，梨花帶雨、顛倒黑白的控訴，
和他抱著她匆匆奔向家庭醫生房間的背影。沒有一個人，沒有哪怕一個眼神，
分給蜷縮在冰冷樓梯角落、痛得渾身痙攣的我。雨更大了，噼里啪啦地砸在門廊頂棚上，
像密集的鼓點，敲打著我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腿間的溫熱流淌得更洶涌了些，
帶著一種生命流逝的殘忍速度。我艱難地抬起頭，目光透過冰冷的雨幕，
穿過那扇象征著富貴和冷漠的大門，死死釘在別墅二樓那個亮著暖光的窗口。
顧衍的身影被燈光投射在窗簾上，模糊不清，
但我能清晰地“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對著林薇薇，一定是他最溫柔、最放松的模樣。
那是我過去七年，拼盡全力、燃盡自己也無法換來的模樣。七年。記憶像開了閘的洪水，
裹挾著泡面的廉價氣味、地下室潮濕發霉的味道，洶涌地淹沒了我。七年前，
顧衍的公司一夜之間分崩離析，墻倒眾人推。
他那個曾口口聲聲說愛他勝過生命的白月光林薇薇，
毫不猶豫地訂了最快飛往國外的頭等艙機票，只留下一句輕飄飄的“阿衍，
我們暫時分開冷靜一下”，和一個毫不留戀的華麗背影。他像一頭被抽掉了脊梁骨的困獸，
蜷縮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出租屋里，滿身酒氣，胡子拉碴，眼神空洞得嚇人。是我，蘇晚，
那個一直被他視為“兄弟”、“朋友”的存在，固執地守在他身邊。
我掏空了工作幾年攢下的所有積蓄，甚至瞞著他，咬牙簽了高利貸的借條，
抵押了父母留給我唯一的、那套老破小的房子。拿到那筆錢時，我的手抖得連筆都握不住，
但我把它塞進了顧衍冰冷的手里。“顧衍，拿著。”我的聲音因為熬夜和焦慮嘶啞不堪，
但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堅定，“這不是施舍，這是投資。我相信你，你一定能爬起來。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我，里面翻涌著震驚、屈辱，
還有一絲我那時誤以為是感激的復雜情緒。他猛地抱住我，抱得很緊很緊，緊得我幾乎窒息。
他的聲音哽咽著埋在我肩窩：“晚晚…只有你…只有你還在…”那段日子，
是我們最苦也最“近”的日子。我們擠在狹小的格子間里，吃同一個外賣盒里最便宜的盒飯，
為了省幾塊錢公交費頂著烈日走幾公里路。我陪他熬過無數個通宵，
看他為了一個方案焦頭爛額，看他低聲下氣地求人，看他一次次碰壁又一次次咬著牙站起來。
我見過他所有的狼狽和不堪，也見過他在絕境中迸發出的驚人狠勁。
每次他疲憊不堪地癱在椅子上，眼神放空時，我都會默默遞上一杯溫熱的咖啡，
或者一碗自己煮的清湯面。他會抬起頭，對我露出一個短暫卻真實的笑意，
那笑容像破開烏云的陽光，足以驅散我所有的疲憊。那時候，我天真地以為，
我們之間那層無形的隔閡終于被打破了，我們是在真正地并肩作戰，共同舔舐傷口。后來，
公司奇跡般地活了過來，像一棵瀕死的枯木逢了春。業務逐漸走上正軌，資金開始回流，
我們搬出了地下室，搬進了像樣的寫字樓。再后來，公司開始盈利，
規模不斷擴大…直到今天下午，在市中心最豪華的酒店宴會廳里，顧衍站在聚光燈下，
意氣風發地敲響了上市的鐘聲。鎂光燈閃爍，掌聲雷動，
他成了這座城市冉冉升起的商業新貴。我站在臺下的人群里，看著他，真心實意地為他高興。
七年了，這條布滿荊棘的路，終于走到了一個光輝的頂點。我下意識地撫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那里，正悄悄孕育著一個小小的秘密。我想，是時候告訴他了，
在這個屬于他的榮耀時刻之后，給他一個雙重的驚喜。然而，
就在香檳塔傾倒、金色酒液流淌的喧囂里，就在顧衍放下香檳杯，目光掃過人群，
似乎要尋找什么的時候——宴會廳厚重的大門被侍者緩緩推開。
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面的清脆聲響，像某種精心設計的鼓點，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喧鬧。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林薇薇。她就那樣亭亭玉立地站在門口，
穿著一身剪裁完美的香奈兒套裝，頸間閃耀著鉆石項鏈的光芒，精心打理過的卷發垂在肩頭。
時光似乎格外優待她，七年光陰沒有留下絲毫痕跡，反而為她鍍上了一層更顯矜貴的光暈。
她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帶著一絲脆弱和無辜的微笑，目光穿越人群，
精準地、牢牢地鎖定了臺上的顧衍。那一瞬間，我清楚地看到顧衍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他眼中瞬間爆發的，不是驚訝，不是憤怒，不是久別重逢的復雜，
而是…一種失而復得的、近乎狂喜的光芒！那光芒如此強烈，如此刺眼，
瞬間就將他剛剛投向我的、那短暫的一瞥完全覆蓋、徹底湮滅。
他幾乎是失態地、踉蹌著沖下臺，撥開擋在身前的人群，像迎接失落的珍寶一樣，
大步奔向門口的林薇薇。“薇薇！”他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和失而復得的巨大喜悅，
清晰地回蕩在驟然安靜下來的宴會廳里。林薇薇臉上的笑容瞬間綻放，
如同精心計算過角度的花朵，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淚光，撲進了顧衍張開的懷抱里。
兩人緊緊相擁，仿佛周圍的一切都不復存在。我站在原處，
手里還捏著那杯溫熱的、準備祝賀他的香檳。冰冷的寒意卻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無法呼吸。香檳杯冰冷的觸感透過指尖，
一直涼到了心里。周圍賓客的竊竊私語如同無數細小的針，密密麻麻地扎進我的耳朵。
“是林薇薇？顧總那個初戀白月光？”“她不是出國嫁人了嗎？怎么又回來了？”“嘖，
這下有好戲看了。臺上那位蘇總監，不是一直陪著顧總打江山嗎？
聽說兩人…”“陪打江山又怎樣？替身終究是替身，正主一回來，還不是得靠邊站？
看顧總那樣子…”“蘇總監臉色好差啊…”那些聲音，
那些或同情、或嘲諷、或純粹看戲的目光，像無形的鞭子抽打在我身上。我站在原地，
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只有手里那杯香檳的溫度還在提醒我，我還活著。
我看著顧衍緊緊抱著林薇薇，仿佛抱著失而復得的稀世珍寶，
他的側臉寫滿了失而復得的狂喜和滿足，那是我從未擁有過的珍視。原來，七年的風雨同舟，
抵不過白月光一個翩然而至的回眸。原來，我傾盡所有的付出，在他心里，
從來都只是一個……笑話。冰冷的臺階硌著骨頭，腿間的溫熱似乎不再那么洶涌，
卻帶來一種更深的、浸入骨髓的寒意和空虛。那代表著，徹底結束了。
我腹中那個未曾謀面的孩子，和我長達七年的癡心妄想，一起死在了這個冰冷的雨夜里。
也好。身體深處翻涌的劇痛和流失感，混合著冰冷的雨水，像一把遲鈍的刀子，
反復切割著我殘存的意識。但奇怪的是，比起腹部的絞痛，
心口那片巨大的空洞反而感覺不到疼了，只剩下一種被徹底掏空后的麻木和冰冷。我掙扎著，
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手指顫抖著摸向口袋里的手機。冰冷的金屬外殼沾滿了雨水和血污。
屏幕亮起，微弱的光映著我毫無血色的臉。通訊錄里，
那個名字——“蘇振邦”——像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
又像一個深埋多年、從未敢觸碰的潘多拉魔盒。我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雨水咸腥的氣息。指尖帶著一種近乎自毀的決絕，
重重地按下了那個從未撥打過的號碼。嘟…嘟…等待音響起的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雨聲、別墅里隱約的調笑聲、血液滴落的微弱聲響…所有的聲音都模糊遠去，
只剩下那單調的撥號音，一下下敲打著我的神經。就在我以為永遠不會被接起的時候，
電話通了。那邊沒有傳來預想中的、屬于頂級富豪的威嚴或冷淡的聲音，
反而是一個略顯蒼老、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和顫抖的男聲，
瞬間穿透了冰冷的雨幕：“晚晚？是你嗎晚晚？”那聲音里蘊含的復雜情感，
濃烈得幾乎要溢出來，有震驚，有難以置信，更有一種失而復得的巨大恐慌和狂喜。“晚晚！
說話！你在哪里？是不是出事了？”蘇振邦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一種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嚴和急切，“告訴爸爸！快！
”爸爸……這個陌生又沉重的稱呼，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我早已麻木的心上。
喉嚨像是被滾燙的砂紙堵住，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冰冷的雨水順著臉頰滑落，
混合著滾燙的液體，分不清是雨還是淚。“……”我張了張嘴，只有破碎的氣音溢出喉嚨。
“晚晚！晚晚你說話啊！別嚇爸爸！”蘇振邦的聲音徹底慌了，失去了所有的從容，
只剩下一個父親面對失散女兒可能遭遇不測時最原始的恐懼，“定位！快給我定位這個號碼！
立刻！馬上！動用一切資源！我要知道晚晚現在的位置！快！
”他顯然是在對著身邊的人咆哮。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混亂的命令聲。“晚晚，
堅持住！爸爸馬上來！聽見沒有！堅持住！”蘇振邦的聲音又轉回來，
帶著一種近乎哀求的強硬，“別怕，爸爸來了！再也不會有人能欺負你！再也不會了！
”那一聲聲焦灼的“爸爸”，像滾燙的烙鐵，燙在我早已冰冷的心上。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委屈、痛楚和一絲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暖流，
猛地沖垮了最后一絲強撐的意志。手機從脫力的指間滑落，啪嗒一聲掉在冰冷濕滑的地面上，
屏幕的光閃爍了幾下，徹底熄滅。世界徹底安靜了。只剩下無邊的冷雨，
和身體里生命一點點流逝的聲音。意識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
我似乎聽到了遠處傳來刺耳的、撕裂雨夜的警笛和救護車鳴笛聲，由遠及近，
越來越響……消毒水的味道濃烈得刺鼻。意識像是沉在冰冷渾濁的海底，每一次掙扎著上浮，
都被巨大的疲憊和鈍痛拖拽回去。眼皮沉重得像壓了千斤巨石。“晚晚？晚晚？
能聽到爸爸說話嗎？”一個帶著濃重鼻音、小心翼翼又充滿焦灼的聲音，固執地在耳邊盤旋，
試圖穿透那層厚重的迷霧。這聲音有些陌生，卻又奇異地帶著一種血脈深處的牽引力。
爸爸……這個稱呼再次浮現在混亂的意識里。不是顧衍。
顧衍……那個名字像一根尖銳的冰錐，瞬間刺破了混沌，帶來一陣清晰的、撕裂般的痛楚。
……冰冷的雨夜……那刺目的鮮血……“唔……”一聲痛苦的呻吟不受控制地從喉嚨里溢出。
睫毛劇烈地顫抖著，終于費力地掀開了一條縫隙。刺眼的白光瞬間涌入，
讓我不適地瞇起了眼。視線模糊了好一會兒，才漸漸聚焦。映入眼簾的，
是醫院病房素白的天花板。然后，是一張靠得極近的臉。那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
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鬢角卻已染上霜白。深邃的眼窩下是濃重的陰影，
透著一股掩飾不住的憔悴和疲憊。他穿著質地精良的深灰色羊絨衫，此刻卻顯得有些凌亂。
那雙正緊緊盯著我的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
里面翻涌著一種復雜到極致的情感——失而復得的狂喜、深不見底的心疼、滔天的憤怒，
以及一種近乎卑微的小心翼翼。是蘇振邦。
那個只存在于模糊童年記憶和財經雜志封面上的、被稱為“蘇氏財閥掌門人”的男人。
我的……親生父親。“晚晚！”看到我睜眼，蘇振邦的聲音猛地拔高，帶著巨大的驚喜，
他幾乎是立刻伸出手，想要觸碰我的臉，卻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
像是怕驚擾了什么易碎的珍寶，顫抖地收了回去。他眼眶瞬間紅了，聲音哽咽著，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他身后，
站著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神情肅穆精悍的男人，一看就是保鏢或助理，此刻都微微低著頭，
大氣不敢出。病房門外，似乎還有人影在晃動，整個空間彌漫著一種無聲的緊張和壓力。
我的目光掠過他，下意識地看向病房門口，空無一人。沒有顧衍。一絲冰冷自心底蔓延開。
“孩子…”我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像破舊的風箱，每一個字都牽扯著腹部的鈍痛。
手不受控制地撫上小腹的位置，那里一片平坦，只剩下清晰的、被掏空的疼痛。
蘇振邦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眼中的心疼被一種暴戾的怒意取代。他深吸一口氣，
似乎在極力壓制著什么，聲音低沉得可怕，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沒了。
”他頓了頓，看著我的眼睛，補充道，帶著一種刻骨的恨意，“晚晚，你放心。
害死我外孫的人，爸爸一個都不會放過！顧衍那個畜生！還有那個姓林的賤人！
我要他們付出代價！百倍千倍的代價！”他的聲音不大，
卻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令人膽寒的森冷和決絕。那股冰冷的怒意，
像實質的寒氣彌漫在病房里。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躺著，目光空洞地望著天花板。
沒有眼淚，心口那片巨大的空洞，比身體的疼痛更難以忍受。七年，
像一場漫長而荒謬的獨角戲，最終落幕在冰冷的雨夜和刺目的鮮血里。
蘇振邦看著我毫無生氣的樣子，眼中的戾氣更重，但他強迫自己放緩了語氣，
帶著一種近乎笨拙的安撫：“晚晚，別想那些畜生了。你現在最要緊的是養好身體。
爸爸…爸爸找了最好的醫生，用了最好的藥，一定會讓你恢復的。等你好了…”他頓了一下，
眼神變得異常鄭重，“蘇家的一切，都是你的。爸爸虧欠你的，會用一輩子來補償。
”“蘇家…的一切？”我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看向他。聲音依舊沙啞，
卻帶上了一絲連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冰冷的疑問。“對！”蘇振邦斬釘截鐵，
眼神里是不容置疑的堅定，“你是我蘇振邦唯一的女兒！蘇氏財團唯一的合法繼承人！
過去是爸爸沒用，沒保護好你和你媽媽，讓你流落在外吃了這么多苦…”他的聲音再次哽咽，
帶著沉痛的自責，“現在，爸爸找到了你，就絕不會再讓你受半點委屈！
蘇家的一切財富、權勢、人脈，都是你的！你想做什么，爸爸都支持你！
誰敢再動你一根頭發，我要他生不如死！”唯一繼承人。蘇氏財團。這幾個字的分量，
沉甸甸地砸在心頭。財富？權勢？多么諷刺。就在幾天前，我還為了顧衍的公司殫精竭慮，
為了幾百萬的融資低聲下氣。而此刻，一個龐大到難以想象的商業帝國，
就這么輕飄飄地擺在了我的面前。它像一面冰冷而清晰的鏡子，
映照出我過去七年的愚蠢和卑微。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心電監護儀發出規律而冰冷的滴答聲。我望著天花板，眼神空洞，
仿佛透過那層雪白的天花板，看到了七年前那個傻乎乎的自己，
看到了顧衍公司上市時林薇薇那抹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