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才將目光轉向費武。
那眼神，不是單純的審視，而是一種帶著明顯階級優(yōu)越感的打量，仿佛在看一件和他身份不符的、勉強能入眼的雜物。
他沒有點頭，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用一種敷衍而傲慢的語氣說道：
“哦？費武是吧。聽說你有些‘老物件’？拿出來吧，讓我看看，別是什么不入流的玩意兒。”
他刻意加重了“老物件”和“不入流的玩意兒”的語氣，顯然是聽了劉順的介紹，先入為主地認為費武拿不出什么好東西。
那句“小兄弟”甚至都懶得說了，直接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發(fā)話。
費武沒有多余的廢話。
在劉順和王經理帶著輕蔑的注視下，找了個空桌子，小心翼翼地將那兩個看似破舊、實則承載著歷史重量的木盒子放了上去。
他緩緩打開了其中一個盒子。 盒子打開的瞬間，仿佛有一道無聲的光芒閃過。
那件色彩斑斕、造型生動的唐三彩馬俑躍然眼前。
盡管表面沾染了些許塵土，但那獨有的明亮釉色、流暢的線條以及馬匹蓄勢待發(fā)的生動神態(tài)，瞬間就將周圍的一切都映襯得黯然失色。
劉順原本嘲弄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眼睛瞪得像銅鈴，嘴巴也微微張開，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雖然不懂古董，但瞎子也能看出這東西絕對不是他平時見的那些破爛。
王經理臉上的傲慢和敷衍在看到這件唐三彩的剎那間土崩瓦解。
他的眼神猛地收縮，瞳孔放大，緊接著，一種無法抑制的貪婪和狂熱在他眼底深處閃過，快得連他自己都幾乎沒有察覺。
他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呼吸都變得粗重了幾分。
他甚至顧不上戴手套，身體微微前傾，眼神死死地盯著那件馬俑，仿佛看到了稀世珍寶。
緊接著，費武又打開了另一個盒子，里面是另一件同樣精美的唐三彩駱駝俑。
兩件瑰寶并陳，散發(fā)出奪目的光彩和厚重的歷史氣息。
王經理的額頭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強壓下內心的激動和震驚，用一種極力控制、卻依然帶著顫抖的聲音問道：
“這……這東西……你從哪兒……弄來的？！”他的語氣不再是先前的傲慢，而是充滿了急切、懷疑以及一絲難以置信的審問意味。
王經理的聲音低沉中帶著幾分興奮。
“祖?zhèn)飨聛淼摹！辟M武臉不紅心不跳，語氣平靜得就像在說今天天氣很好。
“一直放在老家倉庫里，也不是很清楚是什么東西，最近手頭有點緊，就想著拿出來看看值不值錢。”
“祖?zhèn)鳎亢牵 蓖踅浝砺牭竭@個回答，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
這種說辭他聽得太多了，無非是想掩蓋來路不明。
他上下打量著費武，這個年輕人的穿著打扮、氣質神態(tài)，怎么看也不像是有能力保存如此珍貴祖產的人。
他心里已經認定了這東西來路不正，可能是盜墓賊或者其他渠道流出的，但他更關心的是能否以最低的價格吃下。
“祖?zhèn)鞯臇|西能放倉庫里這么多年？小兄弟，你這說辭可站不住腳啊。”
王經理的聲音帶著一絲威壓和試探。
“實話告訴我，這東西哪來的？如果來路干凈，咱們才好談價格。”
他試圖用合法性來壓費武，迫使他說出實情，以便更好地壓價。
費武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但他面上依然保持著平靜，甚至勾起一絲淡淡的、略帶嘲諷的笑容。
他直視王經理銳利的眼睛，語氣不疾不徐，卻帶著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堅定：
“王經理，我是個本分的廢品站老板。我說的就是實話。東西從哪里來，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您如果對物品的來路有疑慮，可以報警。但如果您是想用這個來壓價，那就恕我直言——您找錯人了。”
這番話擲地有聲，直接戳破了王經理試圖以“來路不明”為借口壓價的意圖。
費武的反擊，不僅是言語上的，更是氣勢上的。
他沒有被王經理的威壓嚇倒，反而用更強的自信和坦然頂了回去，甚至主動提出報警，這恰恰是最有力的反證，因為一個真正做賊的人絕不敢說這種話。
王經理沒想到一個“收破爛的”竟然有這樣的膽氣和應對能力，而且能一眼看穿他的盤算。
他的臉色微變，知道這條路走不通了。
旁邊的劉順更是驚得下巴都要掉了，他從未見過費武露出這樣的一面。
費武在心里冷笑。就憑你們這眼力和格局，也配質疑我？
末世里摸爬滾打出來的生存智慧，豈是你們這些溫室里的花朵能理解的？
廢品站老板怎么了？掛著羊頭賣狗肉，這才是最安全的偽裝。
誰會想到，一個每天和垃圾打交道的人，手里握著能讓你們這幫“文化人”搶破頭的寶貝？
這操作，簡直完美到無可指責！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被帽子叔叔帶去踩縫紉機了！
王經理沒說話，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件，仔細端詳起來。
他的眉頭時而舒展，時而緊鎖。
“小劉，去把樓上的張老請下來!”王經理頭也不抬地吩咐道。
劉順應了一聲，趕緊跑上樓。
費武心里有數，這個“張老”應該就是店里坐鎮(zhèn)的鑒定專家了。
很快，一個頭發(fā)花白，戴著老花鏡，精神矍鑠的老者在劉順的攙扶下走了下來。
這位便是聚寶齋的定海神針，鑒定界赫赫有名的張老。
“小王，什么東西啊，這么急著叫我。”
張老聲音洪亮，目光掃過現場，落在費武身上時，微微頓了頓。
他的眼神帶著一種歷經滄桑的睿智，和對年輕人的審視，似乎在奇怪王經理為何為一個看起來像收破爛的年輕人如此興師動眾。
“張老，您給看看這兩件。”
王經理恭敬地把位置讓出來，一邊小聲在張老耳邊快速說了幾句什么，眼神時不時瞟向費武，顯然是在簡單介紹情況，并可能暗示了費武的“特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