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書房,顧澤川聽著青葉的匯報,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眉頭緊鎖,青葉的一字一句像針一樣扎進了他的心。
“王爺,一切都太過突然了,在茶樓的時候,如果不是趙家公子相救,王妃怕是早已被毀掉容貌。”
“就連回程的路上,如果不是王妃彎下身撿東西,中箭的就是她,而不是她的丫鬟了,那刺客可是瞄準了王妃的心臟射擊的。”
“側妃娘娘看到王妃戴著面具就認定她毀容了,如果不是與側妃有關,她又為何如此肯定?”
“惜然面對段無雙和面對本王,是兩副不一樣的面孔嗎?”顧澤川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青葉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恭敬地回答道:
“判若兩人。”
顧澤川重嘆一聲,難不成蕭惜然和段無雙一樣,也可能中邪了嗎?還是說,她們都戴著不同面具嗎?
他無助地搖了搖頭,頓時感到身心疲倦。
蕭惜然已經得到了他的專寵,她也沒必要取段無雙的性命啊。
女子的心,真令人摸不透。
“青葉啊,你說惜然也像段無雙一樣,中邪了嗎?”
青葉猶豫片刻:
“屬下認為,側妃在您面前還是一如既往,她并不是中邪,那只是她的另外一面。而王妃的行為舉止,和往日完全不一樣。”
顧澤川欲言又止:
“繼續盯著她,有什么情況,及時匯報。”
“屬下遵命。”
青葉退下后,他起身走到窗前,思緒飄遠。
顧澤川想到,如果不是自己一次次因為蕭惜然失去理智,不聽段無雙的解釋,她也不會遭到傷害。
愧疚之情再次涌上心頭
他太過相信蕭惜然了。
然而,因為這些天的事,他感覺得到,蕭惜然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已經慢慢崩塌。
無論如何,他都想不到,她竟然會派人取段無雙性命!
在他面前,她一直都是何其善良,連螞蟻都不忍踩死一只。
此刻,他的心如同被撕裂一般……
沒過幾日,下朝的顧澤川,沒有像往日一樣往蕭惜然的院子走去,而是走向了段無雙的院子。
蕭惜然從不遠處看到,輕聲喊住了他,上前挽住了他手臂,柔聲問道:
“澤川哥哥,您也是來關心姐姐的傷勢嗎?”
他輕輕點了點頭,沒說話。
即使青葉還未把事情徹查清楚,但是,在整個京城中,最想段無雙死的,確實只有蕭惜然。
他依舊不敢相信,那一個在自己面前善解人意的女子,會做出如此心狠手辣之事。
她,是如此表里不一的人嗎?
蕭惜然看他想什么想得出神,甜笑道:
“澤川哥哥辛苦了,等下看完姐姐,去惜然的院子里,惜然給您備好了愛吃的點心。”
他用指尖輕輕掠過她的鼻子,笑著回應道:
“真貼心。”
兩人緩緩走進院子,看到全身還綁著繃帶的段無雙在吃著茶點,看起來精神多了。
顧澤川開口道:
“你受傷在身,無需多禮。:
段無雙想說,你有病吧,就是沒受傷,老娘也不會對你行禮的。顧澤川,你這人,在現代是屬于家暴男,要坐牢子的!
“傷勢恢復得可好?”
“有心了,還死不了。”
那陰陽怪氣的語調,聽著就讓人刺耳。
“本王是特意來看你的!”
蕭惜然走上前,笑意不達眼底地看著段無雙:
“姐姐,您傷我的事,我已經不計較了,我們是專程來看您的,您又何必如此說話?”
“用得著‘專程’這詞嗎?你們離我的院子不就幾步路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隔個十萬八千里。”
“段無雙,你別不識好歹!”她總是能輕易惹他發怒,他真的就這么討厭她嗎?
“不知道是誰打了人,現在來探病,還要裝得像是給別人的恩賜一樣。”段無雙突然想起,要學會服軟,但是,她已經硬氣很多年了,給她一些時間吧,她真的看不慣面前這兩人。
顧澤川想到,當時確實是自己失去理智,不分原由就打人,剛燃起的怒意,只能硬生生壓下。
段無雙神色淡然地看向顧澤川,用無關重要的語氣說道:
“之前和你說和離的事,考慮得怎樣了?”
顧澤川沒想到,她再次提起和離,果然,她不是一時之氣。
為什么這個一直纏著自己的人說要和離,他竟然沒有一種放松的感覺?
顧澤川強壓著心中復雜的感情,正色道:
“你以為讓父皇賜婚是如此兒戲的事嗎?是你要和離就能和離的嗎?”
段無雙不以為然地回應他:
“過段時間,你和父皇還有將軍府的人說,我突然急病,病逝了,找具尸體代替我放入棺材嘛!如果怕他們要開棺驗尸,就找一條樣貌面目全非的尸體不就行了?”
顧澤川和蕭惜然聽到她那輕松的語氣,還有計劃,確認她不是在說氣話了,是真的要和離。
蕭惜然的心中,頓時感到愉悅起來,但是她沒表現出來。
而顧澤川氣得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指著她說:
“要和本王成親的是你,要和離的也是你,你把本王當做什么?”
段無雙挑著眉,一臉不耐煩:
“我又沒碰過你,你不吃虧啊?”
她又繼續說道:
“感情這玩意,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了。”
聽到“不喜歡了”這幾個字,那兩人心中只有震撼。
全京城的人,誰不知道,段無雙自小喜歡顧澤川,她,竟然要放棄了?
蕭惜然上前摟住了顧澤川,撒嬌道:
“澤川哥哥,成人之美吧,讓姐姐自由吧,她在府中也不快樂。”
段無雙心想,她這次為自己說話,確實是真心的,段無雙離開,她求之不得。
“惜然,和離不是一件小事,要從長計議。”
他掃了一眼段無雙,想到她提出的假死計劃,其實是可行的,但是,他暫時不想放她走,他也不知道為何。
段無雙搖了搖頭:
“好,我給你時間,不和離的這段時間,你們別折騰我,不然,我勢必讓你們沒好日子過!我要休息了,慢走,不送!”
被下逐客令的兩人,轉身離開。
顧澤川突然發現,自己這么多年都沒了解過她。
她以前會絞盡腦汁,吸引他的注意力,現在,就算自己從她身旁走過,她都不愿抬頭看一眼。
在府內受到下人欺負,也不再忍讓,直接回擊。
就是受罰,也不求饒,只會倔強得忍著。
也忘了什么時候開始,她不再化那艷俗的濃妝,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段無雙拿起茶水輕抿了一口。
她靜下心復盤這幾日發生的事,如若那天的箭,射準了,她就死定了,現在,連累美靈受傷了。
怎樣可以安全從王府脫身,又不連累這些丫鬟呢?
逃亡的人,也沒可能帶著一堆人走啊,被抓到,只有死路一條。
綠妍看著陷入沉思的她,嘆聲道:
“在將軍府時,王妃何曾受過氣和傷,將軍還有夫人、兩位少將軍,都把您當寶。”
原身啊,是真的自己找罪受,受虐狂吧,有疼愛自己的家人,偏要來這王府找苦吃。
“沒事,以后不會再讓他們傷我們一根毫毛了。”
綠妍一聽,眼眶紅紅的,瞬間跪在了地上,小聲說道:
“奴婢的命是賤命,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求求您不要再為了保護奴婢而受傷。”
段無雙扶起了她,裝作生氣:
“不許再說自己是賤命了,誰的命不是命!”
段無雙想起了現代的日子,她那些忠心的手下,在街上被追殺時,他們都會在后面擋著,生怕她受傷。
當時是一起跳海的,不知道他們是一同穿越來到這個世界,還是留在現代了,是生是死呢?
綠妍看她想什么想得出神,悄悄退下去了,怕打擾到她。
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看到雨水滴落在泥土上,段無雙想起了跳海的那一天,也是下著大雨,地面上的水甚至混著血跡,她分不清是仇家的血,還是他們的血。
無論如何,希望他們能活下來,活著,才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