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靜靜地灑在兩人身上，雖然他們無法真正觸碰，但在意識深處。
他們的存在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接近，沈言卿能感覺到牧承就在那里。
不是作為他的副人格，而是作為……他最重要的人。
沈言卿走向臥室，在關燈的瞬間，他感受到意識深處那股熟悉的能量正安靜地環繞著他。
像是無聲的守護，又像是久別重逢的確認。
"歡迎回來。"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床上，沈言卿蜷縮在被子里，輕聲說出這句在心底醞釀了許久的話。
那條連接兩人的光帶微微發燙，傳遞著牧承的情緒波動。
"我以為你會生氣。"牧承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晰，仿佛就貼在他耳邊低語。
沈言卿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里，掩飾自己發燙的臉頰。
"我是很生氣，"他悶悶地說，"你消失了整整半年……但我更害怕你永遠不回來了。"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牧承心底某個緊鎖的門。
他突然理解了人類所說的"心痛"是什么感覺——
不是物理上的疼痛，而是一種更深刻、更難以形容的撕裂感。
牧承貼近沈言卿，那條光帶一直圍繞在兩人之間。
"我不會再離開了。"牧承承諾道，聲音低沉而堅定。
沈言卿點點頭，嘴角上揚，他伸手觸碰自己，仿佛這樣就能觸到牧承的臉，"我知道。"
窗外，城市的燈光在夜色中閃爍，像無數星辰墜落人間。沈言卿的意識漸漸沉入夢鄉，呼吸變得均勻而綿長。
在他完全入睡后，意識空間里浮現出一團藍色的光暈。
"主人，世界維護進度已達94%。"系統稚嫩的正太音輕聲匯報，"但有一個異常情況需要向您報告。"
牧承的身影在意識深處顯現，周身縈繞著淡淡的藍光。
他注視著沈言卿沉睡的意識體，眼神柔和。"說。"
"廉繹死亡時，檢測到有未知意識體逃離了這個小世界。"
光團閃爍著，"能量特征與Mnemosyne項目無關，更像是……"
"更像是什么？"牧承的眼神驟然銳利。
光團不安地顫動："像是來自更高維度的存在。"
牧承沉默了片刻，目光重新落回沈言卿身上。
月光下，沈言卿的睡顏安靜而美好，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
"繼續監測。"牧承最終說道，"優先完成世界維護。"
"好的，主人。"光團應聲消失，留下牧承獨自站在意識空間中，若有所思。
——
日子如流水般平靜地流逝，沈言卿重新開始了他的翻譯工作。
牧承則安靜地待在他的意識里，偶爾提出專業術語的建議，或是糾正某個不準確的表述。
表面上看，一切都回到了正軌，但只有沈言卿知道，有些東西已經永遠改變了。
"今天要出去走走嗎？"一個慵懶的周末早晨，牧承在他腦海中問道。
陽光透過紗簾灑進臥室，在地板上勾勒出明亮的光斑。
沈言卿伸了個懶腰，看向窗外湛藍的天空，"好啊，去公園怎么樣？"
半小時后，他站在公寓樓下，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
街道兩旁的銀杏樹開始泛黃，落葉在腳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公園里人不多，沈言卿選了一條僻靜的小路慢慢走著。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你看那邊。"牧承突然說道，引導他的視線轉向一棵高大的銀杏樹。
金黃的葉子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像無數把小扇子在風中輕輕搖曳。
沈言卿走過去，伸手觸碰粗糙的樹干。
"真漂亮。"他輕聲說，不知是在評價銀杏樹，還是在說此刻的心情。
一對情侶從身邊經過，女孩笑著靠在男孩肩上，男孩自然地摟住她的腰。
沈言卿的目光不自覺地追隨著他們，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
意識深處，牧承敏銳地捕捉到了沈言卿情緒的變化，那一瞬間的失落像一根細小的刺，扎在他心上。
"沈言卿。"牧承喚道，聲音比平時柔和許多。
"嗯？"沈言卿收回視線，強迫自己扯出一個微笑。
"沒什么。"牧承最終沒有點破，只是傳遞著自己的存在感。
沈言卿深吸一口氣，點點頭，他知道牧承察覺到了自己的情緒。
回家路上，他們經過一家冰淇淋車，沈言卿停下腳步，看著展示柜里五顏六色的冰淇淋。
"想吃嗎？"牧承問。
沈言卿猶豫了一下，搖搖頭。"算了，一個人吃沒意思。"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沉甸甸地壓在牧承心頭。
他忽然意識到一個殘酷的事實——
無論他們的意識多么緊密相連，沈言卿始終是孤獨的。
他無法真正觸碰牧承，無法在陽光下牽他的手，無法簡單的分享冰淇淋。
那天晚上，沈言卿比平時更早上床。
他側身躺著，望著窗外的月亮，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床單。
"牧承，"他突然開口，聲音很輕，"你能通過我感知周圍的一切嗎？"
牧承沉默了一瞬，"不能。"他最終回答。
沈言卿"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但牧承能感受到他心底涌上的那股失落感。
——
接下來的幾個月里，沈言卿的精神狀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滑。
他吃得越來越少，睡得越來越不安穩，有時半夜會突然驚醒，手指緊緊抓住胸口的衣服，仿佛在確認牧承是否還在。
"主人，世界維護進度已達99.7%。"一天清晨，系統匯報道，"預計兩天內可完成。"
牧承站在意識空間中，看著沈言卿在浴室鏡子前刷牙。
鏡中的男人眼下有明顯的青黑，臉頰也消瘦了許多。
"沈言卿。"牧承突然開口，"你需要休息。"
沈言卿吐掉嘴里的泡沫，用毛巾擦了擦臉，"我沒事。"
他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笑了笑，那個笑容勉強得令人心疼。
"你在說謊。"牧承的聲音罕見地嚴厲起來。
沈言卿的手頓了一下，然后慢慢放下毛巾，"我只是……"他的聲音低了下去，"有點累。"
牧承感受到沈言卿意識深處的疲憊和某種更復雜的情緒。
那是一種近乎絕望的孤獨感，即使他們的意識緊密相連也無法填補的空洞。
"是因為我無法真正觸碰你嗎？"牧承直接問道，聲音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痛楚。
沈言卿猛地抬頭，鏡中的他眼睛微微發紅，"不，不是你的錯。"他急促地說，"我只是……"
他的聲音哽住了，手指緊緊抓住洗手臺的邊緣，指節泛白。
牧承突然明白了，就像人類需要空氣和水一樣，他們也需要真實的觸碰和擁抱。
而這是他永遠無法給沈言卿的，只要他仍然只是一個寄居在沈言卿意識中的存在。
這個認知像一把刀，狠狠刺入牧承的心臟。
他強烈的想要以實體出現，能夠將沈言卿擁入懷中，擦去他眼角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