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東·沙赫蘭國
總統(tǒng)府外停著一輛嶄新的紅色路虎車,在滿是塵土的軍用車隊中格外扎眼,引得人們頻頻側(cè)目。
賀歲安斜倚在車門上,懷里抱著一大束厄瓜多爾紅玫瑰,裙擺被沙漠熱風吹得獵獵作響。
她沒戴頭巾,一襲紅裙在灰撲撲的軍事禁區(qū)里顯得格格不入,如同誤入戰(zhàn)場的玫瑰。
“女士,這里禁止停車。”
一個持槍士兵走過來,眼神在她裸露的小腿上停留幾秒,喉結(jié)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賀歲安慢條斯理地摘下墨鏡,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用流利的阿拉伯語回答:
“打擾一下,我在等人,很快就走。”
士兵愣住了,這樣張揚的外國女人通常都有來頭。
他退后幾步,但警惕的目光仍黏在她身上。
總統(tǒng)府的大門口,一群白人魚貫而出。
走在最前面的是個高大的軍裝男人,氣場凌厲得讓人不敢多看,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因他的出現(xiàn)而變得稀薄。
賀歲安對此不感興趣,她掃了一眼就移開視線,繼續(xù)踮腳張望。
她忽然眼睛一亮,朝人群末尾那個戴眼鏡的中國面孔揮手。
走在隊伍最前方的男人,軍靴踏在臺階上發(fā)出沉悶聲響。
看到她,他下意識停下腳步。
那個穿紅裙的女孩正朝著自己揮手,笑得明艷大方,陽光透過她飛揚的黑發(fā),在白皙的臉龐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男人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停滯了一瞬,卻在下一秒徹底凍結(jié)。
“聞煦哥!”
少女用中文喊道,聲音甜甜的。
趙聞煦正低頭整理錄音筆,聽到熟悉的聲音猛地抬頭,眼鏡后的雙眼瞬間亮了起來。
“歲歲?!”他的聲音因驚喜而顫抖,公文包差點掉在地上。
看到這一幕,軍裝男人嘴角不由抿成一條直線。
他正要回頭去看,女孩在呼喊誰。
年輕的記者已經(jīng)從他身后沖下臺階,女孩也同時飛奔過來,兩人在廣場中央相擁。
趙聞煦抱著賀歲安轉(zhuǎn)了個圈,紅玫瑰的花瓣紛紛揚揚地灑落些許,吸引著在場每個人的目光。
趙聞煦既驚喜又擔憂,問道:“歲歲,你怎么來了?這里好危險。”
“人家想你了嘛,喏,送給你。”賀歲安站穩(wěn)后,笑嘻嘻地將玫瑰塞到男友懷中。
然后驕矜地抬著腦袋,等著被夸獎。
趙聞煦捏了捏她帶點兒嬰兒肥的臉頰,把賀歲安一通贊揚。
夸她又長漂亮了、夸她勇敢、夸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朋友...
“我最愛歲歲了!”
他的話,逗得女孩眉開眼笑。
趙聞煦看小女友笑了,也跟著笑了起來。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不僅緩解了思念的痛苦,還讓他心里涌起無盡的甜蜜和感動。
畢竟兩人相隔千里,又是異國戀。
沙赫蘭還不是歐美國家,而是戰(zhàn)亂國,到處都充斥著危險。
而女友突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可想而知他此時有多驚喜和害怕。
他緊緊抱著懷中的玫瑰,還能從包裝紙上感受到女友手心的余溫,就好像在和她牽手一般。
趙聞煦心下一動,握住女友的手。
“我也最愛聞煦哥啦!”賀歲安笑瞇瞇地與男友十指緊握。
她滿眼愛意地望著少年氣十足的英俊男生,眼中倒映著他溫柔的笑臉。
賀歲安細心地注意到男友瘦了,心疼得直皺眉:“聞煦哥,你瘦了好多啊。”
二人距離上次見面已經(jīng)是半年多以前,盡管他們每天都會視頻聊天,但賀歲安看到男友的臉還是震驚了。
手機里完全看不出來男友變化這么大。
瘦了,黑了。
但也更成熟穩(wěn)重了,她好喜歡!
“有嗎?”趙聞煦摸著臉問道。
為了不讓女友擔心,他開著玩笑說:“沒有,一直這樣,只是黑色顯瘦。”
“噗嗤。”賀歲安果然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看到女友笑了,趙聞煦跟著莞爾一笑。
為首的男人站在臺階頂端,冷冷地看著這一切,軍裝下的肌肉繃得發(fā)疼。
那個中國女孩的笑容,比那捧玫瑰還要刺眼,在灰撲撲的廣場上像一簇跳動的火焰。
可她眼里只有那個中國記者,目光比太陽還耀眼,仿佛在發(fā)光。
他握緊了腰間的配槍,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趙聞煦總覺得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他警惕地看了一圈四周,正好看到遠處正死死盯著自己的男人。
他立即收斂笑容,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總統(tǒng)閣下?”副官在蘇拉尼旁邊小聲提醒,聲音里帶著不安。
蘇拉尼思緒回籠,這才注意到趙聞煦正向他點頭致意。
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卻發(fā)現(xiàn)那個女孩根本沒有看他一眼,只把他當成背景的一部分。
趙聞煦用中文低聲說道:“歲歲,那就是沙赫蘭的總統(tǒng),艾哈邁德·蘇拉尼。”
賀歲安滿臉錯愕地抬頭,看向那個不怒自威的男人。
她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個男人就是沙赫蘭新上任的總統(tǒng)。
那個以反對派武裝上臺的男人。
他很高,不低于一米九,腿長得要命。
一身筆挺的墨綠色軍裝,腰間配著槍,臉上輪廓鋒利。
鼻梁非常高挺,眼窩深邃。
有些下垂的眼尾,讓他的眼神看起來格外的陰翳。
她在新聞里看過他,新聞里他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樣子。
現(xiàn)實中看起來年輕不少,差不多三十歲。
所以她第一眼沒有認出來。
只是那利落的短發(fā)和不好惹的大胡子讓他看起來很危險。
而此刻,他正盯著她,目光冷得像冰。
他果然像很多國內(nèi)網(wǎng)友說的那樣,一看就是狠人。
賀歲安本來不想搭理對方,但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眼神還怪怪的,看得她心里發(fā)毛。
她禮貌性地沖蘇拉尼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那笑容轉(zhuǎn)瞬即逝,像給服務(wù)生的小費一樣敷衍。
賀歲安收回視線,挽著男友的手就要走。
“聞煦哥,走吧,我們?nèi)コ院贸缘模覀儼肽隂]見了,你可要好好陪我。”
女孩對旁邊男人說話時,她的聲音清脆悅耳,與剛才和總統(tǒng)打招呼時的冷漠判若兩人。
趙聞煦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腳步,懊惱地拍了拍額頭。
“哎呀!不好....我文件落在上面了。”
“乖歲歲,你在這里等我五分鐘,我馬上就來,對不起啊。”
他急匆匆地將玫瑰遞給賀歲安,歉意地揉了揉女友的頭。
賀歲安不滿地嘟了嘟紅唇,但還是乖乖點頭。
“好吧,那你快點哦。”
待男友往回跑后,她抱著玫瑰側(cè)身讓總統(tǒng)衛(wèi)隊通過。
總統(tǒng)蘇拉尼與她擦身而過時,一陣微風吹過。
他不經(jīng)意間聞到她發(fā)絲間的橙香味,這在沙赫蘭國看起來很特別。
蘇拉尼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渴望。
“外國女人真放蕩,連頭巾都不戴,還當眾對男人投懷送抱。”他用自己的母語阿拉伯語對旁邊的副官說。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人聽見。
他的語氣里帶著刻意的輕蔑,卻掩飾不住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嫉妒。
賀歲安原本正笑瞇瞇盯著男友狂奔的背影,聽到這句話,笑容瞬間凝固。
她猛地轉(zhuǎn)頭,看向蘇拉尼的眼神鋒利得像刀子。
下一秒,她用流利得驚人的阿拉伯語回懟:
“你管得真寬,你家住大海嗎?我又不是你們國家的人,你還管上我了?鹽吃多了,咸得慌!”
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且鏗鏘有力。
全場死寂。
蘇拉尼倏然回頭,眼神陰沉地盯著她。
顯然沒料到她會聽懂,更沒料到她敢回嘴。
他眼睛微微瞇起,下頜線條繃緊,像一頭被激怒的黑豹。
蘇拉尼身后的副官和其他軍官臉色驟變,手下意識地摸向槍套。
士兵們的手已經(jīng)按在了槍上,臉上露出緊張而嚴肅的表情,隨時準備應(yīng)對突發(fā)情況。
然而,當看到其他國家的記者在場時,他們又顯得有些猶豫,都把目光看向蘇拉尼,等待總統(tǒng)的進一步指示。
記者們的表情也各不相同。
一些記者臉上帶著好奇和興奮,他們認為這是一個難得的新聞素材,能夠吸引讀者的注意力。
另一些記者則顯得有些擔憂和緊張,他們深知自己身處危險之中,隨時可能成為沖突的犧牲品。
蘇拉尼走到她跟前,微微抬著下巴看她。
他個子本來就高,如此低垂著眉眼看人,壓迫感更強烈了。
“你說什么?”他不疾不徐地問,聲音低沉而危險。
賀歲安看了一眼摸槍的一群人,心中打鼓。
她的目光瞥到其他國家的記者在場時,又毫不退縮地和他對視。
賀歲安知道剛上臺的蘇拉尼,急需獲得這些記者的友好報道。
她的心跳如擂鼓,但臉上卻保持著譏諷的笑意:“我說你多管閑事,怎么,你們要槍斃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