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暗涌
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簾灑在客房的木地板上，宋知夏睜開眼，發現手中還緊握著那枚玉墜。她坐起身，脖頸因整晚保持同一個姿勢而微微發酸。窗外傳來鳥鳴聲，與昨晚的暴雨形成鮮明對比。
她走進浴室，冷水拍打在臉上，試圖驅散腦海中揮之不去的畫面——母親的名字被標記為"叛徒"，季臨川安撫陸雨時罕見的溫柔，以及陽臺上那個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鏡中的自己眼下泛著淡淡的青色，她輕輕嘆了口氣。
下樓時，廚房飄來咖啡的香氣。季臨川已經穿戴整齊，正在餐桌前翻閱文件，黑襯衫的袖口挽到手肘處，露出結實的小臂。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睡得好嗎？"
"還行。"宋知夏接過他遞來的咖啡杯，指尖不經意相觸，兩人都下意識地縮了一下，"陸雨呢？"
"老李送她去學校了。"季臨川合上文件夾，"我安排了兩個人在暗中保護她。"他推過一盤煎蛋和吐司，"吃點東西，我們十點出發。"
宋知夏小口啜飲著咖啡，目光落在季臨川手背的傷口上。昨晚在書房砸墻留下的傷痕已經結痂，在古銅色皮膚上格外顯眼："你的手…"
"沒事。"他收回手，轉而拿起平板電腦，"這是林世誠會所的平面圖。今天的鑒賞會在三樓展廳，我們以收藏家身份入場。"
宋知夏湊近屏幕，發絲垂落，帶著淡淡的洗發水香氣。季臨川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滯，手指在屏幕上劃過："會所有四個出口，但只有正門和車庫通道對客人開放。"
"安保情況如何？"
"標準收藏級安防。"季臨川調出幾張照片，"紅外感應，金屬探測，還有至少六個便衣保鏢。"
宋知夏皺眉："那我們怎么接近那件古董？"
季臨川唇角微揚："這就是帶你的原因。"他點開一份電子邀請函，"林世誠最近在尋找商周時期的青銅器鑒定專家，而你恰好是國內頂尖的青銅器鑒定師。"
"你偽造了我的履歷？"宋知夏瞪大眼睛看著屏幕上夸張的簡介。
"只是…適當修飾。"季臨川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十點半你會接到'緊急電話'，需要檢查一件疑似贗品的青銅器。按照慣例，林世誠會親自陪同。"
宋知夏若有所思地點頭，突然想起什么："等等，那件有鳳凰標志的古董是什么時期的？"
"漢代鎏金銅壺。"季臨川調出拍賣記錄，"但奇怪的是，林世誠的收藏清單上并沒有這件。"
宋知夏的指尖輕輕敲打桌面："如果真是重要證據，他不會公開展示…"
"所以我們得想辦法進入他的私人藏品區。"季臨川收起平板，"時間差不多了，去換衣服吧。老李準備了適合鑒賞會的著裝。"
二樓主臥的床上放著一個精致的禮盒。宋知夏打開，里面是一件墨綠色絲絨連衣裙，剪裁優雅而不失專業感。配套的珠寶盒中，一對翡翠耳墜在晨光中泛著柔和的光澤。她拿起卡片，上面是季臨川凌厲的字跡："綠色很適合你。"
更衣鏡前，宋知夏將玉墜藏在連衣裙內，冰涼的觸感貼在鎖骨處。她深吸一口氣，仿佛能從這小小的物件中汲取勇氣。
樓下，季臨川正在接電話，黑色西裝勾勒出寬肩窄腰的輪廓。聽到腳步聲，他轉身，目光在宋知夏身上停留了幾秒，喉結微動："很適合。"
車子駛入市中心時，宋知夏注意到季臨川不斷通過后視鏡觀察后方車輛："有人跟蹤？"
"不確定。"他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敲，"但鳳凰會應該還不知道我們掌握了名單。"
會所坐落在金融區一棟新古典主義建筑內。下車時，季臨川自然地攬住宋知夏的腰，溫熱的手掌隔著絲絨面料傳來令人安心的溫度："記住，我們是交往半年的情侶，你叫我臨川。"
宋知夏點頭，努力忽略腰間那只手帶來的異樣感覺。大理石臺階上，她突然壓低聲音："右側柱子后的男人，從我們下車就一直盯著這邊。"
季臨川輕笑，俯身在她耳邊低語："觀察力不錯，那是會所的安保主管。"他的呼吸拂過耳垂，引起一陣細微的顫栗，"放松點，你太緊張了。"
大廳內，水晶吊燈將光線折射成璀璨的星河。幾位衣著華貴的客人正在欣賞入口處的青花瓷瓶。侍者核驗邀請函時，宋知夏注意到他耳中的微型通訊器——這里的安保比她想象的更嚴密。
"季總！久仰久仰。"一個渾厚的男聲從身后傳來。轉身的瞬間，宋知夏的呼吸幾乎停滯——林世誠比照片上更具壓迫感，灰白的鬢角與銳利的眼神形成強烈反差，定制西裝下的身軀依然挺拔如軍人。
"林會長。"季臨川握手時微微頷首，"這位是我的女友，宋知夏，故宮博物院特聘鑒定師。"
林世誠的目光如X光般掃過宋知夏："久聞宋小姐在青銅器領域的造詣。"他做了個請的手勢，"正好今天展出了一件西周早期的青銅尊，不知能否請教您的專業意見？"
宋知夏微笑頷首，心跳如擂鼓。計劃進行得過于順利，反而讓她心生警惕。跟隨林世誠走向展廳時，季臨川的手指輕輕捏了捏她的掌心，無聲的默契讓她稍稍安定。
三樓展廳光線幽暗，重點文物被單獨陳列在恒溫展示柜中。林世誠停在最中央的展柜前："這是上個月剛從英國回購的珍品。"
宋知夏戴上白手套，專業素養讓她瞬間進入狀態："紋飾確實是西周早期風格，但…"她湊近觀察器底，"氧化層有些異常。"
"哦？"林世誠挑眉，"愿聞其詳。"
"真品經過三千年氧化，銅銹會呈現層疊狀結構。"她指著某處細微的紋路，"但這個銹層過于均勻，像是人工做舊。"
林世誠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不愧是專家。"他轉向季臨川，"季總好眼光，找到這么優秀的女伴。"
季臨川微笑不語，手臂卻不動聲色地環上宋知夏的腰。就在這時，宋知夏的手機適時響起。接完電話，她面露難色："抱歉，館里有件緊急鑒定的文物…"
"我送宋小姐出去。"林世誠突然提議，"正好我有些專業問題想請教。"
電梯下行時，密閉空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宋知夏能聞到林世誠身上淡淡的檀香，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火藥味。當電梯停在二樓時，林世誠突然按下暫停鍵。
"宋小姐，"他的聲音驟然冰冷，"你母親有沒有教過你，不該碰的東西最好別碰？"
宋知夏的后背抵上電梯壁，玉墜在衣領下隱隱發燙。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電梯門突然打開，季臨川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原來你們在這。"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掃過，"鑒賞會要開始了，林會長。"
林世誠瞬間恢復儒雅笑容："當然。"他拍拍宋知夏的肩膀，力道大得讓她微微一顫，"改日再請教。"
回到車上，宋知夏才發現自己的手在發抖。季臨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認出你了。"
"不只是認出…"宋知夏解開衣領，露出玉墜——此刻它正泛著詭異的微光，"電梯停下時，這個突然變燙了。"
季臨川眼神一凜："鳳凰會的追蹤器。"他迅速啟動車子，"我們被標記了。"
后視鏡中，兩輛黑色轎車正悄然跟上。季臨川猛打方向盤拐入小巷，同時撥通電話："老李，啟動B計劃。"
宋知夏緊握扶手，心跳與引擎的轟鳴共振。她看著季臨川緊繃的側臉，突然意識到——這場關于真相的追逐，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