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血色銅鏡
警報的紅光在走廊里交替閃爍，像某種危險的呼吸頻率。宋知夏的耳膜隨著機械運轉的轟鳴聲震動，她看見防彈玻璃翻轉時露出的金屬接縫處泛著冷光——那是種特殊的合金，在紅光下呈現出血液凝固后的暗褐色。
"東南角兩個，正門三個。"季臨川的聲音從齒縫里擠出來，他右腿抵著窗臺減輕負重，監控畫面在他瞳孔里投下不斷跳動的藍影，"老李，西側廊橋。"
"已經鎖死。"老李的袖口滑出微型控制器，布滿老繭的拇指在按鍵上移動得像在彈奏某種樂器，"但他們在用熱熔劑。"
宋知夏突然按住季臨川的手腕："等等，看七號畫面。"監控里有個穿黑色戰術服的男人正舉起某種儀器，鏡頭捕捉到他領口若隱若現的火鳳凰紋身，"他在掃描建筑結構。"
季臨川的呼吸驟然加重。這個動作牽動了鎖骨下的舊傷，疼痛讓他想起緬甸雨林里那把帶著倒刺的匕首。他下意識摸向腰間，卻觸到宋知夏來不及收回的手指。兩人皮膚相觸的瞬間，窗外的探照燈突然掃過，照亮她睫毛上未干的雨滴。
"鳳凰會的結構分析師。"他迅速抽回手，轉向老李時聲音已經恢復冷靜，"啟動聲波干擾。"
陸雨突然從書桌底下鉆出來，發辮上沾著保險柜角落的蛛網："季哥哥，爸爸的日記里寫過這個！"她踮腳指向監控畫面，"看那個人走路的樣子，左腿比右腿短兩公分！"
宋知夏震驚地看著小女孩。這個細節連她都沒注意到，但畫面里的男人確實有微跛——就像季臨川此刻因腿傷而重心偏左的姿態。季臨川與老李交換了個眼神，后者立即在控制器上輸入新指令。
整棟建筑突然響起高頻蜂鳴，宋知夏感覺有無數細針在扎鼓膜。監控畫面里的入侵者全都痛苦地捂住耳朵，那個跛腳男人手中的儀器爆出火花。陸雨得意地比了個V字，露出缺了顆門牙的笑容。
"聲波武器？"宋知夏揉著耳朵問道。
"1903年維也納古董展的防盜裝置改良版。"季臨川嘴角揚起微妙的弧度，這個笑容讓他看起來突然年輕了十歲，"父親總說科技要站在歷史的肩膀上。"
老李突然低咒一聲。主監控屏幕雪花閃爍，最后定格在某個俯視畫面上——無人機拍攝的視角里，十幾個紅點正呈扇形包圍山莊。"他們帶了電磁脈沖設備。"老李的喉結滾動著，"B方案撐不過十分鐘。"
宋知夏感覺懷里的銅鏡突然發燙。低頭時她發現鏡面浮現出細密的金色紋路，像是有熔化的金水在玻璃下流動。這些紋路逐漸組成模糊的幾何圖形，與她玉墜背面的凹槽驚人地吻合。
"季臨川。"她聲音發顫，"銅鏡在——"
爆炸的沖擊波震碎了走廊盡頭的彩繪玻璃。氣浪掀翻古董架時，季臨川用整個身體護住宋知夏，青花瓷碎片在他后背劃出數十道血痕。硝煙味中，宋知夏聽見他壓抑的悶哼，溫熱的液體順著她頸側流進衣領。
"書房有暗門。"他在她耳邊急促地說，呼吸帶著當歸藥香的熱度，"帶陸雨和銅鏡下去，密碼是——"
"我不走。"宋知夏斬釘截鐵地打斷，她摸到掉落的陶瓷手槍，金屬觸感冰涼而踏實，"你忘了？我現在是能打碎吊燈的神槍手。"
老李突然拽過陸雨塞到他們中間："少爺，C方案。"他扯開襯衫露出綁滿炸藥的背心，這個動作讓宋知夏胃部抽搐，"我帶小丫頭走密道，你們負責引開——"
刺耳的金屬撕裂聲打斷了他。正門方向傳來裝甲車履帶碾過青石板的動靜，接著是擴音器里扭曲的電子音："交出銅鏡和沈家血脈，否則爆破整棟建筑。"
季臨川的眼睛在硝煙中亮得駭人。他單手解開西裝扣子，露出內襯里插滿的微型炸藥："宋知夏，會游泳嗎？"
她立刻明白他指的是后山的湖。但還沒等她回答，整面東墻突然在爆炸中坍塌。月光混著硝煙灌進來，宋知夏看見五個全副武裝的入侵者穿過廢墟，為首的正是那個跛腳男人。他面罩上的鳳凰紋章在月光下泛著磷光，像某種蘇醒的遠古生物。
"沈小姐。"跛腳男的聲音像是聲帶被硫酸腐蝕過，"您母親留給您的可不只是漂亮臉蛋。"他的目光黏在銅鏡上，瞳孔不正常地擴大，"把鏡子給我，我告訴你沈鳳梧葬在哪里。"
宋知夏的血液瞬間結冰。她聽見季臨川的呼吸變得粗重，感覺到陸雨死死攥住她衣角的手在發抖。但最可怕的是，銅鏡在她掌心劇烈震動起來，仿佛有顆心臟在青銅里跳動。
"你撒謊。"她聲音平靜得自己都吃驚，"我母親還活著。"這個突如其來的認知像閃電劈開迷霧，銅鏡的異動就是最好的證明——血脈相連的感應不會騙人。
跛腳男突然大笑，笑聲像生銹的齒輪摩擦。他抬手時袖管滑落，露出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針孔："那你知道她為什么拋棄你嗎？因為——"
季臨川的子彈精準打飛了他的面罩。暴露出的臉上布滿詭異的青黑色血管，像被樹根寄生的人皮。老李趁機按下某個隱藏開關，書房地板突然傾斜，露出黑洞洞的滑道。
"跳！"季臨川推著宋知夏和陸雨躍入滑道，自己卻轉身迎向敵人。最后一瞥中，宋知夏看見他右手在身后比劃的數字——三，二，一…
滑道如同巨獸的食道般濕冷。宋知夏緊抱陸雨在黑暗中下墜，銅鏡貼著她胸口發燙。當她們跌進地下室的緩沖墊時，頭頂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整個地道都在簌簌落灰。
"是季哥哥的煙花！"陸雨歡呼，卻帶著哭腔。她小手摸到宋知夏臉上的濕潤，愣了下，"姐姐你怎么…"
宋知夏這才發現自己淚流滿面。銅鏡此刻燙得幾乎要灼傷皮膚，鏡面金紋組成完整的地圖——那分明是棲梧山莊的地下結構圖，而某個閃爍的紅點正在她們所在位置的正下方。
"陸雨。"她擦掉眼淚，聲音因頓悟而顫抖，"山莊下面是不是有…"
小女孩突然捂住她的嘴。黑暗中傳來液體滴落的聲響，接著是靴子踩碎玻璃的動靜。宋知夏屏住呼吸，將陸雨護在身后，陶瓷手槍對準聲源方向。
一滴粘稠的液體落在她手背。抬頭時，她看見通風管道縫隙間，有只布滿血絲的眼睛正死死盯著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