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觸感,堅硬而細微的銳利,沿著我的脊椎一路向上攀爬,鉆進每一寸緊繃的皮肉。
那不是鎖鏈,更像是一群被冰封的毒蟲,用它們鉆石的身軀,狠狠硌進我的骨頭縫里。
空氣里彌漫著雨水撞擊古老石墻的沉悶回響,
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被雨水稀釋過的鐵銹味,來自祭壇冰冷金屬的深處。暴雨如注。
豆大的雨點,瘋狂地砸在圣瑪利亞教堂巨大的彩繪玻璃窗上。那扇描繪著圣徒與玫瑰的窗,
此刻成了被反復捶打的調(diào)色盤。濃烈的紅,粘稠得如同稀釋的血漿,
在玻璃上蜿蜒流淌、交融、擴散,將整扇玫瑰窗暈染成一片混沌、流動的血色。穹頂之上,
石雕的滴水獸在狂風的撕扯中發(fā)出嗚咽般的尖嘯,一聲聲,像是地獄深處傳來的喪鐘。
我仰躺在冰冷的鎏金祭壇上,動彈不得。手腕,腳踝,
腰際……每一個關(guān)節(jié)都被精密的鉑金鎖鏈緊緊纏繞、鎖死。鎖鏈的每一環(huán),
都密密麻麻鑲嵌著細小的碎鉆,在祭壇燭火搖曳的微弱光線下,
折射出無數(shù)冰冷、細碎的寒芒。它們并非裝飾,而是刑具。每一次微弱的掙扎,
都讓那些堅硬的棱角更深地嵌入皮肉,冰冷的金屬蛇一樣緊貼著后頸的肌膚蜿蜒而下,
在純白的婚紗上勒出刺目、猙獰的紅痕。這些鉆石,
是陸沉舟親手從南非最深的礦脈里挖出來的。他那時指尖沾著礦泥,眼神卻亮得驚人,
對我說:“阿梨,它們的光,配不上你萬分之一。” 此刻,
它們只像無數(shù)嵌進我骨肉里的倒刺,每一個棱面都在嘲笑我的天真和此刻的狼狽。
沉重的橡木大門被推開的聲音,碾碎了雨聲和獸鳴。《婚禮進行曲》宏大而莊嚴的旋律,
突兀地灌滿了這血色彌漫的圣殿。腳步聲,不疾不徐,踏著音樂的節(jié)奏,
每一步都踩在人心跳的間隙。皮鞋踏過門廊下積水的石面,發(fā)出濕滑、粘膩的聲響,
像毒蛇在黑暗中無聲地吐著信子。他來了。純黑的西裝,如同最深的子夜,沒有一絲褶皺,
泛著冷冽、拒人千里的光澤。陸沉舟一步步走來,
身影在搖曳的燭光和高懸的圣像陰影里切割、變幻。他最終停在我面前,居高臨下。
陰影籠罩下來。帶著他身上特有的冷冽氣息,
混合著昂貴的雪茄尾調(diào)和一絲……幾不可聞的血腥鐵銹味。修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探出,
纏繞起我散落在祭壇上的一縷發(fā)絲,動作輕柔得像情人間的愛撫,指尖的溫度卻比鎖鏈更冰。
他俯身,猩紅的瞳孔如同兩滴凝固的鮮血,
清晰地倒映著我此刻蒼白、被鎖鏈禁錮、婚紗染血的狼狽模樣。“阿梨,” 他的聲音低沉,
帶著一種奇異的喑啞,像大提琴最粗的弦被緩慢摩擦,“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嗎?
”冰涼的指尖順著我的臉頰滑下,停在下頜,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迫使我抬起視線,
直視他那雙令人心悸的血色深淵。“從你在拍賣會上,
親手撕碎我為你定制的禮服開始……”記憶的碎片,帶著尖銳的棱角,狠狠扎進腦海。
三個月前。慈善晚宴,衣香鬢影,水晶吊燈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
我穿著租來的過季禮服裙,像一個誤闖入天鵝湖的丑小鴨,手足無措地站在角落里。
父親突發(fā)心梗入院,岌岌可危的林氏企業(yè)需要有人站臺,我是他唯一的女兒,林梨。
唯一的希望,是今晚拍賣會壓軸的那件明代青花瓷瓶,那是林家最后的抵押物。
競價一路飆升,數(shù)字在拍賣師口中變成了令人眩暈的符號。就在最后關(guān)頭,
一個穿著剪裁利落黑西裝的男人,坐在角落,沉穩(wěn)地舉起了手中的號牌。一個天文數(shù)字,
瞬間壓死了所有競爭者。全場嘩然。我認出了他,陸沉舟那個如同影子般的私人助理,陳默。
血液瞬間沖上頭頂。所有的理智、父親的叮囑、林家的體面,
在那一刻被一種孤注一擲的絕望燒成了灰燼。我猛地推開身前的人,在無數(shù)驚愕的目光中,
沖上了拍賣臺。冰冷的瓷器觸感入手。價值連城的青花瓷瓶,在我手中輕飄飄的,
只剩下它作為武器的重量。我甚至沒有去看臺上司儀驚恐的臉,手臂狠狠揮下!“嘩啦——!
”刺耳的碎裂聲炸響!不是瓷瓶,
而是旁邊模特身上那件華美得刺目的禮服——陸沉舟幾天前派人送到林家,
附著一張燙金卡片:“恭候光臨”的所謂“邀請函”。
鋒利的碎瓷片輕易撕裂了昂貴的絲綢和蕾絲,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裂帛聲,雪崩般散落一地。
死寂。整個宴會廳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碎裂聲的回響。我的目光越過狼藉的臺面,
直直射向二樓那雕花的欄桿后。他就倚在那里。指尖閑適地轉(zhuǎn)著一杯紅酒,
暗紅的液體在剔透的水晶杯里晃蕩,映著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
純黑的西裝將他與身后的陰影幾乎融為一體,只有那雙眼睛,隔著喧囂與狼藉,
精準地鎖定了我。危險的氣息,如同實質(zhì)的冰水,瞬間浸透了我的后背。他薄唇微啟,
低沉醇厚的嗓音,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大廳,
帶著一絲玩味的、令人骨髓發(fā)寒的笑意:“林小姐的眼睛……” 他微微晃動著酒杯,
猩紅的液體折射出妖異的光,“真像兩顆淬了毒的藍寶石。”翌日清晨,
林家財務(wù)造假的丑聞如同瘟疫般炸遍了所有財經(jīng)媒體的頭版頭條。
附著的監(jiān)控視頻截圖清晰得刺眼——父親最信任的特助王海,
那張平日里敦厚的臉在鏡頭下扭曲著,正將一疊厚厚的偽造賬本,
塞進父親辦公室的保險柜深處。那畫面,我曾躲在父親辦公室的百葉窗縫隙后,親眼目睹!
只不過畫面里,站在王海身邊,用槍抵著他腰眼、嘴角噙著冷笑威脅的人,
被完美地裁剪掉了。那是陸沉舟的人!是他威逼利誘設(shè)下的毒局!世界瞬間崩塌。
合作方連夜撤資的電話鈴聲此起彼伏,催命的符咒一樣響徹病房內(nèi)外。
銀行冰冷的凍結(jié)通知送達時,父親剛剛被搶救回來,戴著氧氣面罩,
渾濁的眼睛里只剩下絕望的死灰。冰冷的雨水瘋狂抽打著陸氏集團頂樓巨大的落地窗,
模糊了外面整個城市的燈火。我跪在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昂貴的羊毛地毯也沒能隔絕那刺骨的寒意。水珠從濕透的頭發(fā)和衣服上不斷滴落,
在光潔的地面暈開一小灘水跡。陸沉舟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姿態(tài)優(yōu)雅得像在欣賞一場歌劇。
他慢條斯理地用一塊雪白的手帕,擦拭著一支古董鋼筆的純金筆尖。
锃亮的筆尖在燈光下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一份文件被推到我面前。白紙黑字,
像一張通往地獄的門票。“簽了它。” 他的聲音沒什么起伏,平靜得可怕,“嫁給我。
簽了它,我保你父親平安,林家的債務(wù),一筆勾銷。
”窗外一道慘白的閃電撕裂了陰沉的天幕,瞬間照亮了他毫無表情的臉,
也照亮了鋼筆筆尖上,一滴濃稠如血的墨水,正緩緩凝聚,最終不堪重負地滴落。“嗒。
”那滴墨,正正落在收購合同甲方簽名欄的位置,迅速暈染開一個深黑的、不斷擴大的污跡,
像極了一個在心臟位置緩慢滲血的傷口。冰冷,絕望,還有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巨大屈辱,
瞬間攫住了我。那一刻,所有的碎片轟然拼湊完整——從慈善晚宴那個角落的舉牌,
到那件被送來的禮服“邀請函”,再到此刻眼前這份滴著“血”的合同……每一步,
都是他精心計算好的陷阱。而我,從撕碎禮服那一刻起,不,也許從更早,
在他那雙猩紅瞳孔第一次鎖定我的瞬間,就已然墜落。“陸沉舟,
” 喉嚨干澀得如同被砂紙磨過,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味,我攥緊了婚紗厚重的下擺,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試圖用這尖銳的刺痛來抵御鎖鏈的冰冷和心底翻涌的恨意,
“你會下地獄的。”他唇角的弧度驟然加深,像是聽到了什么極其愉悅的事情。他俯下身,
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耳廓,帶來一陣戰(zhàn)栗。隨著他俯身的動作,純黑襯衫的領(lǐng)口微微敞開,
脖頸側(cè)面,一道猙獰的、尚未完全愈合的暗紅色疤痕,在燭光下若隱若現(xiàn)。
那是我的“杰作”。就在上周,趁他熟睡,我用偷偷藏起的、打碎的瓷杯碎片,
狠狠劃向他的頸動脈。當時他猛地睜開眼,猩紅的瞳孔里沒有驚怒,
只有一種近乎狂熱的興奮。他輕而易舉地就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卻任由滾燙的鮮血順著他蜜色的脖頸蜿蜒而下,滴落在身下昂貴的深紫色絲綢床單上,
暈開一朵朵詭異的花。“地獄太冷,” 他低啞的聲音帶著灼人的熱度,咬住我敏感的耳垂,
舌尖惡意地舔舐了一下,“我要你陪著我,把這人世間……變成煉獄。”轟——!
巨大的雷鳴仿佛在教堂穹頂炸開,震得整座建筑都在微微顫抖。幾乎在同時,
那循環(huán)播放的《婚禮進行曲》旋律,被粗暴地掐斷。死寂瞬間降臨。
賓客席上壓抑的、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祭壇前方。陸沉舟直起身,姿態(tài)從容優(yōu)雅,
仿佛剛才那番地獄宣言只是情人的低語。他伸手,從侍者托著的銀盤上,
穩(wěn)穩(wěn)拿起一杯盛滿琥珀色液體的香檳杯。猩紅的眼眸,如同最精準的探照燈,
緩緩掃過全場每一張或驚疑、或諂媚、或畏懼的臉。那目光所及之處,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敬,” 他微微揚起酒杯,聲音清晰地穿透雨聲和雷聲的余韻,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力,“我的新娘。”水晶杯折射著祭壇上搖曳的燭火,
也折射出他眼中冰冷的、無機質(zhì)般的光。這光芒,讓我瞬間想起了昨夜,
在他那間充斥著雪茄和舊書味道的沉重書房里。他拉開書桌最底層的抽屜,取出的不是文件,
而是一個厚厚的牛皮紙檔案袋。他推到我面前,指尖在粗糙的紙面上點了點。“張世雄。
” 他吐出這個名字,像吐出什么骯臟的穢物,“當年帶著律師團,堵在醫(yī)院ICU門口,
逼你父親簽?zāi)欠荨窍轮恕牟蚶恰凶C據(jù)都在里面。足夠他在監(jiān)獄里,把牢底坐穿。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貴賓席的第一排。那個身影,即使穿著再昂貴的定制西裝,
也掩蓋不住骨子里散發(fā)出的貪婪和油膩——張世雄。他臉上堆著虛偽至極的笑容,
正努力向這邊張望,一只手甚至下意識地按了按自己鼓囊囊的西裝內(nèi)袋。那里面,我知道,
就揣著當年那份他逼迫父親簽署的、徹底羞辱了林家尊嚴的合約復印件。
他大概是打算在婚禮后,當作一份“賀禮”,或者一個提醒,再次呈到陸沉舟面前,
邀功請賞。侍者托著盛滿深紅酒液的托盤,恭敬地彎腰,將一杯紅酒呈到我面前。
陸沉舟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絲鼓勵,一絲看好戲的興味。指尖觸碰到冰涼的杯壁。
猩紅的液體在杯中微微晃蕩,像極了玫瑰窗上流淌的“血”。
在全場死一般的寂靜和無數(shù)道驚愕目光的聚焦下,我端起了那杯紅酒。手臂抬起,
沒有絲毫猶豫,手腕猛地發(fā)力——唰!深紅的酒液,如同一道決絕的血瀑,
精準無比地潑向貴賓席第一排!“啊——!” 女人的尖叫聲率先撕裂了沉寂。深紅的酒液,
兜頭蓋臉,潑了張世雄滿頭滿身。精心打理的頭發(fā)狼狽地貼在額頭上,
昂貴的深灰色西裝瞬間被染成一片狼藉的紫紅,黏稠的酒液順著他的胖臉往下淌,
滴落在他擦得锃亮的皮鞋上。他整個人僵在原地,臉上的諂笑甚至還沒來得及完全褪去,
就被震驚和難以置信所取代,顯得異常滑稽。我踩著沉重的婚紗裙擺,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高跟鞋敲擊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清脆、孤絕的回響,在這死寂的教堂里被無限放大。
“張總,” 我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一個角落,帶著一種淬了冰的尖銳,
“記性不太好了?”我停在他面前一步之遙,無視他妻子驚恐的尖叫和連連后退的動作。
目光死死鎖住他狼狽不堪、因憤怒和羞辱而漲成豬肝色的臉。“三個月前,
你帶著你的律師團,堵在仁和醫(yī)院ICU門口,在我爸剛搶救過來、連話都說不利索的時候,
逼他簽?zāi)欠莩没鸫蚪俚某窍轮恕?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狠狠扎過去,
“可不是現(xiàn)在這副……搖尾乞憐的嘴臉!”“賤人!你發(fā)什么瘋!” 張世雄終于反應(yīng)過來,
暴怒地嘶吼,臉上的肥肉都在顫抖,抬手就要朝我臉上扇來。“啊呀!
” 他妻子在慌亂后退中,細高的鞋跟猛地撞到了旁邊裝飾用的、一人高的鎏金燭臺!
沉重的燭臺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劇烈地搖晃了一下,
上面燃燒著的數(shù)十根粗大白蠟燭,如同被驚擾的火蛇,猛地傾斜、翻倒!轟!熾熱的火焰,
瞬間竄起!純白滾燙的蠟油四處飛濺,易燃的絲綢桌布和鮮花裝飾被點燃,
火苗如同貪婪的舌頭,迅速舔舐、蔓延!“著火了!快跑啊!
”驚叫聲、哭喊聲、桌椅翻倒的碰撞聲瞬間炸開!原本莊嚴肅穆的教堂宴會廳,
頃刻間陷入混亂的煉獄!搖曳的、迅速擴大的火光,映在我冰冷的瞳孔里。
就在這片混亂的喧囂即將吞噬一切的瞬間,一聲低沉、愉悅的輕笑,清晰地穿透嘈雜,
如同毒蛇的嘶鳴,鉆進我的耳膜。是陸沉舟。一只手,帶著熟悉的、不容抗拒的力道和溫度,
穩(wěn)穩(wěn)地搭上了我的腰。陸沉舟不知何時已如鬼魅般出現(xiàn)在我身后。
他高大的身軀形成一個保護的姿態(tài),將我半圈在懷里,
隔絕了混亂奔逃的人群可能帶來的沖撞。“阿梨,” 他的唇幾乎貼著我的耳廓,氣息溫熱,
聲音帶著一絲縱容的嘆息,“小心燙著。”他的目光卻越過我的頭頂,
落在正被火焰燎到褲腳、驚惶拍打、狼狽不堪的張世雄身上。陸沉舟的唇角,
勾起一抹殘忍而快意的弧度,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就在他唇角彎起的剎那——啪!啪!啪!
教堂穹頂所有巨大的水晶吊燈和壁燈,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同時掐滅!
絕對的、吞噬一切的黑暗,瞬間籠罩了整個空間!“啊——!”“怎么回事?!”“燈!
燈滅了!”“別推我!啊!”黑暗中,恐慌被放大了十倍。
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怒吼、慌亂的腳步聲、物品被撞翻的碎裂聲……匯成一片末日般的交響。
一只冰冷、堅硬、帶著熟悉金屬觸感的東西,
被悄無聲息地塞進了我垂在身側(cè)、微微顫抖的手里。電擊槍。
和他之前在地下靶場教我射擊時,用的是同一個型號。冰冷的外殼下,
仿佛蘊藏著狂暴的電流。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混亂的黑暗中,
張世雄那因驚惶而粗重喘息的方向,成了唯一的目標。父親躺在病床上,
被催債電話逼得撕心裂肺咳血的模樣,那張絕望灰敗的臉,清晰地浮現(xiàn)在眼前,
燃燒著最后的理智。就是現(xiàn)在!我猛地抬起手臂,憑著記憶和聲音的方位,
朝著那片混亂喘息的方向,狠狠扣下了扳機!滋啦——!一道幽藍刺目的電弧,
如同毒蛇的獠牙,在絕對的黑暗中驟然閃現(xiàn)!伴隨著一聲短促、不似人聲的凄厲慘嚎,
還有身體重重砸在地上的悶響。混亂的尖叫聲因為這突兀的變故,詭異地停滯了一瞬。
嗡——幾盞鑲嵌在墻壁高處、功率強大的應(yīng)急照明燈,在短暫的延遲后,猛地亮起!
慘白刺眼的光芒,如同手術(shù)臺上的無影燈,瞬間驅(qū)散了黑暗,
將教堂內(nèi)的狼藉景象照得無所遁形!滿地狼藉。翻倒的桌椅,破碎的杯盤,踩踏變形的鮮花,
以及……潑灑得到處都是、在應(yīng)急燈下呈現(xiàn)出詭異暗紅色的酒液。
張世雄像一只被烤熟的大蝦,蜷縮在離我不遠的地上,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抽搐著,
口吐白沫,翻著白眼,昂貴的西裝褲襠處濕了一大片,散發(fā)出難聞的騷臭。
他那幾個同樣肥頭大耳的跟班,
此刻被幾個穿著統(tǒng)一黑色西裝、面容冷硬的保鏢死死按在冰冷的墻壁上,臉貼著粗糙的石面,